广川王派来的随从到了府内,把宫内派遣的事给说了。太妃满心莫名,“怎么这么着急,以往前往平城小祭,没有这么火烧火燎啊。”
随从也不知道,他只是受主人的指派回家来告知两位女君此事。
“阿家,我先让人把东西给收拾一下?”
太妃这才缓过神来,连连点头,“这时候平城怕冷的厉害,得多准备几件皮裘。”
随从掏出了两封书信交给白悦悦和太妃。
广川王给太妃的那封书信里写了因为天子交代下来的事,不得不马上启程,还请母亲大人保重身体,多多加餐。
相比较给太妃书信里的孝顺,白悦悦那封里就是叮嘱她好好看顾家里,另外那些怀孕的姬妾也要好好照顾。
广川王是个称职的种马,不管是府内原本的姬妾,还是外面送回来的。不少都大了肚子。这段日子都在宫里,想来知道宫里不是他撒野的地方,所以才暂时消停下来。要不然凭着他的这个本事,白悦悦丝毫不怀疑他能把那些宫女也给搞大肚子。
那边东西很快就收拾好了,白悦悦让人带话过去,就说那些姬妾她会照顾的。
当然都是客气话,她不可能还亲自去过问那些姬妾们的饮食起居,多拨几个人过去照顾,每隔两三日就会有医官给诊脉。其余的事她就一概不管了。
等到送东西的随从一走,白悦悦只觉得满身轻松。之前广川王也不在家,但知道他在洛阳,多少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现在知道广川王彻底离开洛阳,等到回来少说得等年末去了。甚至年末能不能回得来都来说。
从洛阳到平城那段路不好走,尤其入冬之后,冰雪覆盖路面,只要惜命的,绝对不敢在冰雪天里赶路。
这下她少说也要舒服上好长一段时日了。
白悦悦脸上露出微微叹息的模样,瞥了一眼那边的广川太妃。广川太妃现在因为儿子被朝廷派遣出去,极有可能过年都回不来而烦恼。
白悦悦道,“陈姬几个,算算月份也大了,医官和我说生产的日期也近了。”
听到自己马上要多几个孙子孙女,广川太妃脸上的担忧终于淡了些,“到时候要派人好好的看着。”
新妇刚进门的时候,广川王母子两人还担心因为新妇是后族的女儿,会仗着有个临朝称制的姑母和那些贵女一样,动则嫉妒,后面发现王妃为人宽和,渐渐的也就把那套新妇不骄不躁不妒都加在她身上了。甚至让她管一管那些怀孕的姬妾。
“阿家放心。”
白悦悦笑道,“这些事儿都已经安排妥当,从接生妇到乳母,甚至孩子穿用的那些小衣裳都已经准备好了。”
广川太妃听到她的回禀满意点头,她看了一眼身边的白悦悦,新妇貌美,不过自己儿子自己知道,比起貌美却出身高的新妇,他还是喜欢受那些姬妾的追捧。
“放心,等没过多久你也会有孩子的。”
广川太妃道。
这安慰的话白悦悦根本没听到心里去,只是笑笑。
广川王不在洛阳,白悦悦也没得那个心思日日都在府里待着。太妃不肯把所有的事都交给她,她就顺水推舟,把一大半的府内事务往太妃那儿一推,让太妃整日的忙。然后找了个借口出来溜达。
太妃见识过其他出身后族的贵女如何好妒娇纵,心里知道自家儿子这幅做派,落到别人手里,那是要闹得鸡犬不宁的。新妇对姬妾也好,对庶子庶女也好,都挑不出错。可是没几个贵女不好妒的,太妃自己年轻时候也嫉妒过。由己推人,觉得新妇虽然面上看着没有什么,但心里绝对不好过。
女人心里不好过,势必要在别的地方找回来。多数人是去求神拜佛。这些太妃自然也知道。听到白悦悦和她说想要出去拜佛,也就点头允了。
不过白悦悦出门来,就没往寺庙的地方去。她身边都是自己挑选过的,从白家带出来的人。根本就不怕这些人多长一条舌头,去和太妃告密。
寺庙去的多之后,她闻到寺庙里的那些佛香就忍不住有些犯头晕。
她驱车去了洛水,从宣阳门出去,到了洛水上的永桥,连着洛水对岸的永桥市,那边就是四夷馆,里头基本上都是从西边过来的胡人。高鼻深目绿蓝眼睛。
白悦悦下车带着帷帽走了会儿路,在洛水旁把薄纱撩上去,舀水洗手。洗个手的功夫见着一行锦衣少年人也在那儿,其中一个少年看到了她的脸,脸上眼中露出惊艳之色。
白悦悦看见,见着那少年两眼直直看着她,只是笑了笑。
少年身边的同伴见到了,顿时起哄,手臂推搡在那少年人的身边。少年人被同伴推出来,有些无措的走过来,走近了见着白悦悦身上的衣着打扮是已婚妇人,有些迟疑。可还是过去和她说话。
这一切都被元茂给看在眼里,广川王离京之后,元茂就策划接下来的事。他从来没有和人分享过什么,尤其是喜欢的女人。谋划之余,想要来看看她。
和她在一起,是在宫中罕见的轻松愉快,哪怕什么事都不做,靠在一块说一些话,也让他浑身舒畅。
元茂不想和上回一样,和她约定好时辰和地点,然而出来。他学着那些名士,从宫里出来找她,想着会不会遇见。她也从府里出来,还没等他酝酿一场邂逅,她就已经在永河旁邂逅了另外一个少年了!
中常侍哪里看不到那边的人在做什么,他忍不住脖子一缩,天子的脸色此刻就算不看也知道是个什么样的了。
那边少年人知道对面的佳人已经嫁为人妻,还是在那儿献殷勤,中常侍偷偷看了一眼元茂,又猛地缩了缩脖子,不敢发出半点声响出来。
这天底下就没有男人喜欢看到自己女人和别的男子有关系的。就算是中常侍称呼也不敢称呼这位为王妃,都是说娘子的。
这位可是真大胆啊,这边是天子,都敢和别的男子言笑晏晏。嘶,说起来好像也不对,毕竟那位三娘子还不知道陛下的身份。不过这都有一个相好了,别的过来也不见着有半点严词拒绝。
只见着那边两位相谈甚欢,话语都能随着风给吹到这边来。
“郎君若是第一次来洛阳,可以到伊阙那边看看,上香求佛不错。当然若是想要看看古迹,汉晋时候的灵台就在那儿。”
这嗓音可真好听。
中常侍都忍不住感叹,听着都如沐春风。
随即心里又一咯噔,慌忙去看前头的天子,天子身如青松,傲然挺立,可中常侍看的心里直呼完蛋。元茂转身,极其冷静的吩咐身后人盯住那两个人,若有必要,把那两个人给冲散。
然后怒气冲冲的就往回走。
中常侍在后面看的分明,天子走出去几步之后,还回首看看那位娘子那边。见到她依然没有往这边看一眼之后,怒气越发的蓬勃。
回宫之后马上就有人倒霉了,几个近臣在天子面前莫名其妙的就被训斥了。
天子对下面的弟弟都还有几分颜面,但是对这些近臣可没有那么好运了。那些臣子跪在地上叩首,额头都给磕出血。
天子一通骂完,顺手就把手边的玉如意抄起来,狠狠的掼在地上。
价值连城的白玉顿时给砸了个稀烂。
一群人吓得瑟瑟发抖,半晌都不敢有半点声儿,生怕被天子注意到。
元茂困兽一般在屋子里转悠两圈。
那边中常侍提心吊胆的看着,“陛下……”
“她是不是看到了?”
元茂突然调转回头问他。
中常侍被他满脸的怒意给吓到了,在太华殿这么些年,他都还没有见过天子这样。
这说看到了,好像那位是真没有看到。中常侍他觉得自己不管说看到还是没看到,天子都能火冒三丈。
“臣、臣不知。”
元茂闻言把他丢开,满殿的人此刻都瑟瑟发抖的跪在地上。就连那些太后派来的耳目此刻都跪在地面上抖的厉害,生怕下刻就是自己被天子下令给拖出去。
“滚下去!”
元茂一声怒喝,殿内人赶紧爬起来,低头垂手的全都退到外面去,还把殿门给合上了。
元茂十二岁之后,就很少有喜怒形于色的时候了。他所有的怒火在此刻全都一股脑的全都发出来。
等到稍稍冷静,他坐到了坐床上。
他知道她油嘴滑舌,宫里比她道行高的人多了去。而这种人他也见得多了。哪里看不出来,但她不可能不中意他。
他这样的男子,她难道还能从这世间寻出第二个么?
元茂脸色阴沉的坐在坐床上。
他突然没了耐心。
或者说他在这事上,根本就不是个有耐心的人。喜欢了,马上就要据为己有才是他的本性。
能拖延这么长时日,已经是他的极限。
白悦悦这次被传召入宫,广川太妃只是叮嘱两句,就让她去了。
入了宫门和前面带路的中官走了一段路,白悦悦发现不对,“这不是去长信宫的路啊?”
前面的中官闻言回首,笑像画在脸上一般渗人,“谁说是长信宫那边宣召王妃呢?”
白悦悦瞬时都有些懵,这宫里和她有关系的只有长信宫那边的皇太后。除此之外,她想不出来还有谁能和她沾亲带故,并且还有那个地位能把她给宣召入宫。
她还想从中官的嘴里问出一些东西出来,可前头走的人已经回过头去,不再和她说话了。
宫里的人,一张嘴要是紧起来,哪怕想要打听到些许消息都难如登天。
她跟着人到了一处别殿,中官请她上去。
洛阳最近下了几场雨又刮风,天可见的泛着一股凉意。可一入殿门,浓厚椒香混杂着暖意铺面而来。
殿内薄纱的帷帐放下来,内里有个人影,看起来莫名的眼熟。
“陛下,娘子已经来了。”
话语落下,原本在薄纱帷帐后的人终于从云雾一般的云纱里出来,露出了真面容。
白悦悦抬眼,正好和那双眼睛对上。
刹那间她只觉得耳畔炸开了雷,轰得她两耳嗡嗡作响。</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