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宜善当真害怕燕璟当真会检查她的身子。
她被迫仰面,后背抵在门扇上,和燕璟之间已没多少空隙。
她能够感觉到对方的硬朗和修韧,那些可怖的梦境画面涌入脑中,恐慌和羞愤令她泫然欲泣。
少女桃花眼瞬间润泪,下一刻就要哭出来,燕璟看了她两眼,语气缓和,握着她手腕的那只手也稍稍减轻了力道,“你傻么?她打你,你不会躲?”
沈宜善又被整不会了。
陆无双如今是贵嫔,而她自己只是一个家道中落的大臣之女,贵人要打她,她又能往哪里躲。
况且,她了解陆无双,越是纠缠,对方就会越疯。
任她所为,陆无双反而会觉得无趣。
沈宜善在宫里只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受一巴掌,能免去不少麻烦。
燕璟见她不答话,略低头,又问“你说,你到底傻不傻?”
两人的脸就要挨近,沈宜善生怕燕璟也会发疯,立刻忘了该怎么哭,道:“回王爷,我傻!”算她傻,还不行么?
燕璟却没放过她,“下回还敢么?”
沈宜善,“……”下回还敢什么?还敢犯傻?但凡她有的选择,她何必被陆无双扇耳光?
战神殿下恐怕根本不知,何为人间疾苦。
此时,燕璟又问,“本王且再问你,下回陆嫔打你,你当如何做?”
沈宜善被问蒙了,“……求、求饶么?”
男人神色不对劲。
沈宜善改口,“我跑?”
此时,男人目光沉沉。
沈宜善则被难到了。
燕璟这时放开了她的手腕,垂眸看了一眼地上的鸟笼子,里面的那只八哥似乎很害怕他,抬头看见燕璟的瞬间又垂下大红色的脑袋。
燕璟看着少女手忙脚乱的整理衣襟,他语气清冷,“区区一个陆嫔,你大可不必放在眼里,适当时候可以搬出太后。你若是搬出本王……也不是不可以。”
沈宜善选择没听懂。
即便是听懂了,她也会装作不懂。
燕璟又不是她的谁,她岂能搬出燕璟当盾牌。
倒是太后可以视作倚仗。
沈宜善避开话题,“对了,王爷,我今日有要事与你协商。”
燕璟深深地望了她几眼,对她白皙面颊上的五根手指印十分不满。
“嗯。”他淡淡应了一声。
沈宜善见煞神情绪稍稍平缓,松了口气的同时,立刻说起了正事。
“沐良哥哥,昨日突然归来,他是我父亲身边的心腹大将,也是在定北侯府长大,原本我不应该怀疑他,可他却说……说是王爷您陷害我父亲,这一点完全说不通。另外,他又是如何独自一人从西南回到京城的?这其中疑点重重。”
“恳请王爷彻查沐良哥哥,也请王爷尽快寻找我父亲,朝廷……信不过。”
她表明自己的立场和态度。
她宁愿相信燕璟,也不愿信任从小一起长大的人。
这无疑是在表忠心。
然而,燕璟却神色清冷,“沐良哥哥?一会是陆家的青梅竹马,一会又是傅家表哥,现在又冒出一个哥哥,你倒是让本王刮目相看。”
沈宜善呆了。
煞神这是何意?
这时,八哥的叫声传来,“王爷!哥哥!王爷哥哥!”
沈宜善,“……”
燕璟没有再多言,从案桌上抓了一把松子朝着八哥撒了过去,像是奖励它。
沈宜善为了拿出自己的诚意,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一只小匕首,然后走到燕璟面前,递出了自己的手腕。
她的意思明显。
是要拿自己的血作为交换。
燕璟已经好几日没服用药引了,沈宜善以为他应该会需要了。
谁知,燕璟却轻笑一声,嗓音清冷无温,“你以为本王是吸血魔?”
沈宜善没法接话,事实便是如此呀。
两人一度沉默。
气氛尴尬。
唯有八哥欢快的啄着地上的松子。
片刻,燕璟望入少女的眸,道:“说服你兄长,尽快效忠本王,在这期间,本王会命人去寻你父亲。另外,在本王没有调查清楚你那个木头哥哥的身份之前,你与他保持距离。”
沈宜善,“……”是沐良,不是木头……
两人交谈完正事,沈宜善就没打算久留。
她重新拎起地上的鸟笼子,朝着燕璟毕恭毕敬的行礼,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她低垂着脑袋,就当对方是首肯了。
既然燕璟今日不需要药引子,那她也就没有继续留下来的必要。
“王爷,我回去了。”她道了一句,也不抬头去看燕璟,这便离开了雅间。
燕璟的目光又一次扫过沈宜善脸上的手指印,眸光乍寒。
直到沈宜善彻底离开,燕璟手中杯盏突然碎裂,茶水溢出,溅湿了他的玄色锦缎长袍……
今日虽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但也是小变故不断。
沈宜善原本以为今日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谁知,她还没到侯府,马车就被人叫停。
车夫在外面道了一句,“姑娘,来人是嘉阳郡主。”
嘉阳郡主是长公主的独女,是太后的嫡亲外孙女,在京城一直都是我行我素,目中无人,跋扈骄纵惯了。
因着沈宜善此前是陆家远的未婚妻,她没少受到嘉阳郡主的刁难。
不过,当初侯府势力尚在,嘉阳郡主不敢真的如何。
可现在不同了,侯府落魄,沈宜善又被退了婚,嘉阳郡主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沈宜善!你出来!本郡主有话对你说!”嘉阳郡主当街大喊。
沈宜善只觉得头疼。
本朝民风还算开化,尤其是贵圈的风气。
女子不像后世那般行为严谨。
本朝还曾经出过一任女状元。
沈宜善不想搭理嘉阳郡主,可对方偏要挡路,她无计可施,只好探出头来。
沈宜善不想让旁人看好戏,她莞尔一笑,“郡主有何事?”
嘉阳郡主被骄纵坏了,无视三纲五常与礼义廉耻,一看见沈宜善这张人人见之难忘的脸,就来气,“沈宜善,陆公子近日都在酗酒,此事都怨你,还请你日后莫要再挨近他!”
沈宜善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解释清楚。
正好看客们都在翘首以待。
“郡主,你只怕是误会了。第一,我与陆公子已毫无干系,他酗酒与否,和我无关。第二,我没有挨近他,也不会挨近他。若是郡主没旁的事,我要回府了。”
嘉阳郡主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沈宜善的态度给她不痛不痒之感。
就仿佛是自己在意的男子,在沈宜善眼里却是无关轻重。
嘉阳郡主一袭红衣,高高马尾束起,骑着一匹刚烈的棕毛汗血宝马,手持马鞭,明媚年轻的脸庞毫不遮掩神色,“你!你岂能如此说话?!你这是……这是瞧不起陆公子!”
沈宜善,“……”天地良心,她绝无此想法。
嘉阳郡主又道:“你被陆公子退婚了,理应伤心欲绝、死缠烂打才对!”
沈宜善,“……”这叫什么道理?又疯了一个。
这时,燕王府的马车缓缓驶来,燕璟耳力过人,一下就听明白了外面的动静。
他正阖眸假寐,此时睁开眼来,“呵,又惹事。”
左狼闻言,抖了抖眉毛,沈姑娘惹事难道不好么?给了王爷英雄救美的机会了呀。
马车停下,燕璟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了车帘,嗓音清冷,“嘉阳,不得胡闹。”
嘉阳郡主没什么害怕的人,就连在太后与厉光帝面前,她都无所畏惧,偏生害怕燕璟。
她总觉得,燕璟不是……人。
嘉阳郡主见来人是燕璟,方才那股懊恼收敛了起来,狠狠瞪了一眼沈宜善,便踢了马腹离开,似乎是想要远离燕璟,头也没回。
这厢,沈宜善知道自己脱困了,但她不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对燕璟打招呼,就缩进了马车内,对外面道:“赶路,回府!”也仿佛是在逃离。
燕璟眸光阴沉,“……”又是利用完了他就跑!
回到侯府。
沈长修把沈宜善叫过去询问情况。
沈宜善避重就轻,但脸上的手指印无法遮掩,只能老老实实交代被陆无双扇耳光的事。
沈长修眸光乍寒,左手握了握拳头,亏得多年的历练,不然定会去讨回公道。
“善善,都怪兄长无能,倘若侯府还像以往那样门庭煊赫,别说是一个陆嫔,就是皇后也不敢当众打你!”沈长修只恨自己断了一臂,没法像以前一样骁勇善战了。
沈宜善明白兄长的心思,她笑了笑,安抚兄长,“阿兄,皮外伤当真算不得什么,人活一世,哪能不受点委屈,只要旁人摧毁不了我的意志,也只要家人都安康喜乐,一切就都是好的,是顺遂的。”
见妹妹如此通透,沈长修被稍稍安抚到了。
沈宜善回闺院之后,沈长修用左手重新握起了他的剑。
断了一臂又如何?
他还有一条臂膀!
只要能站着,就绝对不躺着。
沈宜善刚刚小憩片刻,晓兰就拿了飞鸽传书过来,“姑娘,王爷说,他为了你得罪了长公主,请姑娘想法子尽快补偿王爷。”
沈宜善,“……”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燕璟和长公主是嫡亲的姑侄,当今长公主是太后娘娘的亲生女儿。
燕璟后来称帝,有长公主的手笔和助力。
何来不睦一说?
燕璟是故意讹诈她。
这时,八哥喊出声,“王爷!王爷!王爷最美!王爷最美!”
沈宜善,“……”这小东西未免太过聪明,但也甚是势力。
燕璟不在此处,它又何必拍马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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