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宫廷浮光闪烁。
陆无双屏退身边宫人,独自一人站在了亭台下,她环视一周,确定四下无人,红唇轻启,“出来吧。”
须臾,一身着黑色斗篷的男子靠近了陆无双。
陆无双一看见他,就眸光发亮,似是敬畏,但也有些痴慕,“你来了,今晚又有何事交代给本宫?”
她正要上前,斗篷男子后退了一步,侧过身子,望向繁华三千的皇宫,道:“我已告知你所有有关皇上的喜好,你这阵子定要迷惑皇上,我答应你,会助你登上后位,但在这期间,你不可怀上孩子,这个拿去。”
男子递了一只细颈兰花小瓷瓶给陆无双,“每次侍/寝之后服用一颗,不要耍花招。你一旦失宠,就会有无数美人顶替你。”
陆无双接过小瓷瓶。
她此时此刻已在幻想着当上皇后之后的光景了。
她还打听过张四郎眼下的处境,那个纨绔至今卧床不起,只怕已是半身不遂。届时,她还是要让沈宜善下嫁给张四郎。
哪怕张四郎是个残废,沈宜善也得嫁!
让沈宜善一身悲苦,似乎已成了她未了的心愿。
陆无双扭着腰/肢,嗓音妩媚婉转,像极了勾栏里拉客的女子,“本宫晓得了,本宫知道该怎么做。那你答应过本宫的事,可一定要办到。”
黑衣斗篷男子眉心一蹙,眼中略过一丝/嫌/恶,“好。”
黑衣斗篷男子交代完就离开,陆无双在他身后娇滴滴道:“本宫与你合作甚是愉悦。”
不知道旁人是否愉快,反正她自己是很愉悦。
陆无双活了十六年,从未像这阵子如此畅快过,譬如今日皇后操办的宫宴,她说不想去,那便不去。
就连父亲和母亲上次入宫见她,也完全换了一副面孔,对她毕恭毕敬。每说一句话都是小心翼翼。
被天下之主宠爱着,当真可以为所欲为。
她还年轻,远比皇后和丽妃等人招厉光帝喜欢。
而且,她完全可以放得开,不像后宫那些女子,一个个乏闷无趣。那日无意中听见厉光帝在她耳畔说,整个后宫就数她最能讨人欢心。
陆无双一旦幻想到当上皇后的风光无限,就斗志昂扬,这便去帝王寝殿,去求见厉光帝。
她知道厉光帝喜欢野、骚、弱、娇的女子。
陆无双就无缝切换各种情绪,果真哄得厉光帝不舍下榻。
她还发现,厉光帝在榻上会转变性情,有时像君子,可有时又会突然失控。
但奇怪的是,陆无双竟然都很喜欢。
她或许天性就是如此,她默默地想着。
……
许久过后,夜深人静。
陆无双支起疲软的身子,看了一眼身侧已熟睡的厉光帝,她是很享受如今的独宠,可她也明白,后宫最不缺美人。
每三年一度的选秀,就又会涌入无数十来岁的少女,到时候她的优势就不再是优势。
陆无双摸到了那只小瓷瓶,她眸光一转,又放了回去。
她才不会全权信任一个男人呢!
她要生下皇子!
得宠一事不可耽搁,生孩子亦然。
翌日一大早。
沈长修与沐良正在堂屋饮茶,管事急急忙忙跑来,似是吓出一身冷汗,“大公子,燕王殿下来了!”
沐良眸光一沉,但旋即又恢复常色,问道:“燕王为何会登门?”
还能为何?
沈长修脸色不太好看。
又后悔昨日在金凤殿多此一举了,但对方都来了,他总不能闭门不见,他沈家人行得正坐得直。
沈长修沉着脸,吩咐管事,“请王爷入府吧。”
管事应下,“是,大公子。”他忘说了,燕王还携带了重礼呢。
这厢,沈长修吩咐下人,“重新泡壶茶来,用今年的新茶。”
既然邀燕璟登门,那就招待一下吧。沈长修思虑过多,担心惹怒了燕璟,怕他会对自己的妹妹下手。
这个节骨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多一个朋友比多一个敌人强。
沐良眸光微闪,又问,“公子,对燕王是何看法?你……该不会支持燕王吧?”
沈长修诧异的看了一眼沐良。
他觉得沐良有些古怪,但一时间又说不出是哪里古怪。
沈长修无力道:“侯府如今的状况,你也看见了,我哪能开罪了燕王这尊煞神,他要登门,我便招待,仅此而已。”
沈长修为人直率忠厚。
沐良便不疑有他。
不多时,管事亲自把燕璟领到前厅。
沈长修和沐良的目光纷纷望向来人。
晨光熹微,温热的光打在燕璟身上,他身着暗红底团花锦衣,能看到隐隐浮动的银色刺绣,羊脂玉冠束发,高大颀长的身段颇有风度,走路都是带着风的。
不知是不是回京有一阵子了,燕璟的肤色逐渐由小麦色转为白皙,深邃的眉目如远山苍黛,鼻梁高挺,唇角噙着一抹似笑非笑。
他的目光如炬,仿佛一眼就能穿透人心。
沈长修和沐良看着燕璟时,燕璟也看着他二人。
沈长修自是不必说,纵使断了一臂,但还是兰芝玉树的模样。沐良也算是个青年才俊。
燕璟并非是第一次接触沐良,年少时候见过面,他记忆尤新。
一个外男,却住在定北侯府。
侯府还有一个未出阁的姑娘。
对此,燕璟表示不满,唇角笑意瞬间消散,拉下了脸来。
这变脸速度,当真就在瞬间。
毫无预兆。
沐良,“……”
沈长修,“……”
左狼和王景二人手持重礼,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笑而不语。
沈长修顿时不知该如何招待。
沈宜善是闺阁女儿家,多数时候都是待在后宅,再加上沈长修如今苏醒了,身子逐渐康复,已不需要她抛头露面。
燕璟今日见不到沈宜善。
他挥手,让自己的人把重礼放下,然后抬手在沈长修肩头拍了拍,“你与本王来日方长,今日本王就不喝茶了。”
沈长修,“……”
燕璟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沈长修虽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但也并不愚钝,可以说是心智尚高,但他此刻完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他看向沐良,“沐良,你怎么看待此事?”
沐良拧眉,觉得沈长修不像是作伪,说实话,他也猜不透燕璟心思,摇了摇头,“我亦不知。”
燕璟回到燕王府,就立刻吩咐了心腹,“安排下去,本王要揭穿沐良的真面目。就这么办……”
他压低了声音交代了下去。
左狼似懂非懂,应下道:“是,王爷。”
走出厅堂,左狼问王景,“咱们王爷对定北侯府的沐良似是有敌意。”
王景呵笑一声,“你还是不懂。以我看,王爷现在看谁都像是情敌。”
左狼,“……”
这是污蔑,他家王爷明明是不问花丛之人。→_→
当日,京城不知从何处传出一则消息——
失踪数日的定北侯有下落了。
这条消息宛若春风拂过大地,肆意漫延开来,不出一日,全京城皆知,定北侯还活着,并且不日将会回京。
但奇怪的是,无人知道消息是从何传出,以及定北侯眼下状况又到底如何。
此事一出,沈宜善当然是一阵狂喜。
这已经是她能够盼到的最好结果,她闭门不出,就在家中静等,只是盼着这个节骨眼下不要出任何岔子。
而同一时间,燕璟也在静等。
他则是在等沈宜善。
按理说,沈宜善的父亲要归京了,她应该登门致谢才对。
然而,等了一天、两天、三天,沈宜善那边毫无动静。
到了第四日,燕璟觉得自己体内寒毒可能有隐约发作的征兆,他命人去给沈宜善送了消息,要在老地方见她。
这一天,燕璟提前半个时辰到了朱雀大街的康悦茶楼,透过临街的飘窗,他亲眼目睹了定北侯府的马车绕到了茶楼后院。
呵,还真够谨慎。
竟然至今还是选择从后院上楼。
她是有多么不想和自己扯上干系。
燕璟喝了杯凉茶下腹,京城的夏天令人烦躁不安,果真是风水不好。
不多时,门扇被人敲响了几下,声音很轻。
燕璟本想让沈宜善多敲一会,却脱口而出,“进来。”
沈宜善如前几次一样,她独自进门,让晓兰守在门外。
从燕璟的角度去看,少女身着苏绣月华锦衫,下面搭配烟云蝴蝶裙,依旧是高领样式,发髻极为简易,仅插了一根白玉素簪。
女儿悦己者容,但毫无疑问,沈宜善并未特意打扮,非但如此,反而特意包得严严实实,能素则素。
就仿佛是生怕会被人相中,而故意打扮清寡。
犹如躲避猎豹的狡猾兔子,故意装作清瘦无肉,以免挑起狩猎者的胃口。
燕璟眸光一沉。
沈宜善合上房门,抬眼望过来。
许是父亲就快归来,她有了底气,“王爷今日见我,是有何事?”
尽是疏离和冷漠。
燕璟直接怀疑,倘若定北侯当真回来,这小女子根本不会搭理自己,更别提给他当药引。
“呵呵……”
两人四目相对期间,燕璟突然冷笑出声,他的嗓音本就磁性低沉,仿佛具有穿透性,“过来。”
这是直接命令的语气。
沈宜善对这样的口吻并不陌生。
她不想过去,不愿意挨近燕璟。
沈宜善态度坚持,“王爷有话不妨直说。”
燕璟手中的杯盏突然崩裂,碎开之后茶水流了他一身。
沈宜善心一抖,明知燕璟就是喜怒无常,可她此刻没法乖巧的迈步朝着他走去。
燕璟又低低轻笑,他慢条斯理的取了帕子擦了擦手。
上一个惹怒他的人,此刻坟头草都有一丈高了。
沈宜善好大的胆子!
奈何,他还真的不能弄死她!
燕璟站起身,朝着沈宜善走了几步,沈宜善见状就想要后退,却被燕璟一下逮住了手腕,他的手掌大而有力,是断掌。
沈宜善吃痛,拧眉瞪他,“王爷!还、还请自重。”
又来了!
他又如何不自重?
他并没对她做过什么,不是么?
燕璟眸光阴沉沉的,“你到底怎么了?不准瞪本王,给本王说清楚。”
沈宜善,“……”她到底怎么了,还需要她自己说清楚?!
“说!”燕璟稍一用力,把沈宜善又往跟前拉了拉,“你信不信本王当真不自重!”
他眼睛里有火。
仿佛下一刻就会将沈宜善吞没、消噬。
沈宜善是怕他的,“王爷你!你……你岂能赠我那些东西?!王爷将我看做什么人了?!哪怕侯府落魄,我也容不得王爷这般/轻/贱!唯有最亲近之人才能送那种贴身衣物!”
燕璟:“……”他与她还不够亲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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