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隆——”
客栈外面传来闷声,像是从远处滚滚而来,一场雷雨将至。
燕璟选择相信沈宜善。
她说雷雨危险,他就依她。
前去川地,前路漫漫,不急于一时。
燕璟先对晓兰吩咐,“去给你家姑娘传话,让她下楼陪本王用早膳。”
晓兰顿了顿。
她起初自以为王爷是把姑娘当做了药引子。
眼下看来,事情没那么简单。
王爷素来喜欢清净,这些年都是独自一人用饭,如今却是需要陪伴。
“是,王爷。”
晓兰一离开,燕璟就吩咐了手底下人,“暂且在客栈住下,雷雨几时过去,几时动身。”
左狼应下。
太子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手持一把折扇,踱步到了燕璟对面的桌边落座。
“老二,咱们当真不赶路了?你就如此相信妹妹的话?妹妹只是做了一个梦罢了。”
燕璟抬眸,对太子一口一声“妹妹”称呼沈宜善有些不满。
但按着身份,日后是该称呼一声“弟妹”,燕璟面不改色,道:“怎可辜负佳人一片心意,她既担心我的安全,那我就依了她。”
太子,“……”牙酸了,早知道他也应该携带一名美妾出门。
一言至此,燕璟望向客栈庭院外,天际一阵灰蒙蒙的,阵阵疾风卷了过来,当真有一场大雨即将来临。
二楼,天字号客房。
晓兰如实传了话,“姑娘,王爷请您下去用早膳。”
沈宜善才不会去和那个浪荡子一块吃早饭。
在她看来,她和燕璟之间唯一的关系,就是病患和药引。
沈宜善对昨晚的突发事件很有意见,她很不喜燕璟不打招呼,自作主张,就把她捉到屋顶去……
沈宜善,“去告诉你家王爷,从今往后我都不会与他同桌而食。”
晓兰,“……”
一会是“你家姑娘”,一会又是“你家王爷”,敢情姑娘和王爷都是她的。→_→
她夹在中间实在难做人。
站在女子的角度,晓兰是心疼沈宜善的,可燕璟又是她的救命恩人兼主人,她帮谁都不好。
她只盼着姑娘有朝一日能够接受王爷,如此一来,就真的是“一家人”了。
晓兰默了默,面无表情,道:“是,姑娘,奴婢这就去给王爷传话。”
晓兰退出了屋子,庄嬷嬷揉了揉发酸的脖颈,是昨晚被燕璟劈晕所致,她这把老骨头实在折腾不起了,见沈宜善似还在愠怒中,庄嬷嬷劝道:“姑娘,有句话,老奴不知当讲不当讲?”
沈宜善用瓷勺拨弄着手里的莲子羹,没甚胃口,“嬷嬷,我知道你要说甚。”
庄嬷嬷张了张嘴,还是坚持道:“姑娘,你与王爷走到这份上了,只怕日后也只能跟着王爷了。经老奴观察,王爷也不像外界传言那般可怖。无论如何,王爷数次救姑娘于危难之中呢。”
“王爷对姑娘另有心思,但……也没强/迫,不是么?”
“姑娘要不要考虑一下将来的事?”
沈宜善错愕抬头。
庄嬷嬷是几时对燕璟改观了?
“嬷嬷!”沈宜善怒嗔,无言以对。
庄嬷嬷清了清嗓门,又继续说,“姑娘有所不知,当初夫人怀姑娘那年,曾在一次入宫陪徐妃娘娘看戏时,和徐妃口头上定了娃娃亲,若是夫人生下女儿,就嫁给当初还是二皇子的燕王殿下。”
“夫人在世时,与徐妃是金兰之交。徐妃当年出事后,夫人病了好一阵子呢。”
沈宜善僵住。
下一刻,她立刻晃了晃脑袋,万不能被庄嬷嬷的话给动摇了,“亏得没定成娃娃亲,不然,我早已被克死了。”
庄嬷嬷一噎,“……”
姑娘这是有多厌恶燕王殿下?
不过,燕王殿下似乎真的克妻啊。
庄嬷嬷一时间也无话可说了。
这时,晓兰又折返,还端着早膳上来,“姑娘,王爷说,让姑娘想吃什么就吩咐客栈厨房去做,王爷还说……不缺银子。”
沈宜善轻哼了一声,“谁会稀罕那点银钱,我也有钱。”
晓兰又哑然了。
两位贵人之间闹罅隙,为难的人,只能是她这个奴才。
才辰时三刻,外面电闪雷鸣,随即迎来倾盆大雨。
雨势之大,宛若是湖泊之水直接往下倒,实在罕见。
不消一个时辰,燕璟派出去的探子快马加鞭赶回,雨水从他身上的蓑衣滑下,脚下湿了一大滩,“王爷,出事了!半里之外,果然发生了山体滑坡!鸡鸣山附近的路全被堵住了。”
燕璟正勉为其难和太子对弈,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让了数颗棋子才能继续下去。
闻言,燕璟眸光一沉。
与此同时,太子仿佛是得知了什么惊天大秘密,他望向燕璟,“老二,倘若按着原计划赶路,咱们这个时辰正好遇难啊!”
言罢,太子倒吸了一口凉气,仰面望着二楼,一阵唏嘘,道:“妹妹的梦竟然灵验了,难不成她会做预知梦?”
燕璟猛然抬眸。
“你说什么?预知梦?”
这倒是个新鲜词。
顾名思义,预知梦,即是梦见了即将会发生的事。
那么他的那些梦呢?
也是预知梦么?
燕璟拧眉,想起了梦中躺在血泊之中的沈宜善。
他忽然心中刺痛,他不要一具尸体。
他要一个活生生的人,还有那个未出生的孩子。
那大抵是个儿子,燕璟仿佛能猜到。
太子这时道:“妹妹料事如神,梦见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这不是预知梦,还能是什么?”他咧嘴一笑,与有荣焉,“老二,实不相瞒,我以前只觉得妹妹生得好看,如今想来,是我肤浅了。”
燕璟眯了眯眼,似乎想到了什么。
她那么怕他,是不是也梦见过……
雷雨下了一整天。
夜幕来临之际,也没有半点停歇。
“哗啦啦——”仿佛是要吞没一切。
外界的声音都被雨声隔绝。
燕璟推开门扇时,沈宜善吓了一跳。
这厮总是这样毫无边界感!
就宛若她是他的所有物,他可以完全不顾及她的/隐/私/和感受。
沈宜善想要提出置喙,可她又深知,她与燕璟说不通。
沈宜善今日没有迈出房门半步,不需要沐浴,她正在泡脚,一双玉足正好呈现在燕璟面前,雪腻粉嫩,小巧极了。
燕璟眸光骤然一沉。
此时,庄嬷嬷和晓兰也都在屋内。
气氛一度尴尬。
庄嬷嬷刚要张开嘴,就被燕璟隔空点了昏穴,当场昏倒在地。
庄嬷嬷昏迷之前,“……”她这把年纪经不住折腾了呀,不知还能不能活着回京?!
沈宜善咬着唇瓣,脚丫子动了动,怒嗔着不速之客。
燕璟对铜盆中的那双玉足并不陌生,梦里也曾见过。
他笑了笑,看向了晓兰,“你出去。”
晓兰刚要迈步,沈宜善喊道:“不准走!”
晓兰又夹在了两位主子之间,左右为难。
她看了一眼昏倒在地的庄嬷嬷,突然来了灵感,废话不多说,索性抬手点了自己的昏穴。
一个时辰之后她就会醒来,希望那时候王爷和姑娘之间的“事”已经办完了。
是以,晓兰也在沈宜善的面前昏倒了过去。
眼下,屋内仅有沈宜善和燕璟二人是清醒着的。
沈宜善坐在床榻边沿,一动也不动,双眼怒视着燕璟,她的目光和神色代表了一切。
燕璟却不怒。
他这人素来护犊。
对自己的人一向大度。
这也是为何,他身边的人都坚信自家王爷是个善人。
燕璟对沈宜善的宽容,更是超乎了他自己的预料。
男人往前走了几步,居高临下的俯视着小姑娘,他笑了笑,张口就道:“小善善,你一开始对本王就过分恐惧,是不是因为做过预知梦?在你的那些梦里,你与本王发生过什么?”
燕璟的嗓音磁性低沉,娓娓道来。
“轰隆隆——”
外面电闪雷鸣,方才一道闪电乍现,映入了燕璟的幽眸之中,把他衬成了鬼魅。
沈宜善大惊失色,完全忘记了藏起自己的双足了。
她惊愕的看着燕璟,不明白对方为何会突然这样说。
难道他也梦见了?!
燕璟一弯身,突然附耳,“说说看,你都梦到了那些?或许,你与本王的梦,是一样的。”
沈宜善的双手捏紧了裙摆,浑身僵硬,一动也不动。
为何会这般?!
老天是在跟她开玩笑么?
上一世到死都没摆脱纠缠,这辈子还是牵扯不清!
燕璟的唇就在沈宜善的耳旁,他稍稍移动了一下位置,眼看着就要碰触到令他近乎痴迷的唇。
他喉结滚了滚。
“嗯?怎么不说话?”
“被本王说中了?”
“在你的梦里,是不是也梦见过和你本王做了那样的事?”
“你若是不回答,本王就权当你默认了。”
沈宜善紧张到了极致。
最后的理智在思量着,这罗刹能够问出这些话,大抵是梦见过什么,但并没有想起前世,一切还有回旋余地么?
就在燕璟的唇贴上来时,沈宜善一张嘴咬了上去。
她咬得很重,几乎是拼尽全力。
燕璟,“……”原来被咬这么疼?
须臾,血腥味在漫延,两人都尝到了。
四目相对之时,彼此都在对方瞳孔里看见了自己。
燕璟毫无动作,任由沈宜善咬着他的/唇/瓣。
疼痛在漫延,一丝丝、一缕缕,那么真切。让燕璟觉得,他是在真实地活着。
不知过了多久,沈宜善才终于松开了牙齿。
燕璟与她对视了几眼,这才缓缓站直了身子,但人并没有离开,依旧站在她面前。
燕璟俯视,问道:“如若本王不像梦里那样对待你,你是不是能对本王改观?”
沈宜善吞咽了几下,只觉得唇齿之间也沾染上了/血/腥/味,是燕璟的血。
她没法给出答复。
燕璟又说,“本王没多少耐心,你最好不要逼本王。本王可以给你时间适应,但时间是有限的。”
说完这一句,男人突然低头,在沈宜善的唇上重重啄了一口,又豁然站起身。
他意犹未尽,但也只能如此。
燕璟当着沈宜善的面,舔了舔唇,有些埋怨,道:“都被你咬破皮了,你想让外人如何揣测本王?”
沈宜善,“……”-_-||
她才顾不得那么多。
此时此刻,已是魂魄不全了。
她需要时间缓一缓,然后再思量接下来的计划。
燕璟转身离开,没有再为难沈宜善,他能够感觉到对方紊乱的心跳。
有一点他可以笃定,小东西这么怕他,定然是因为他们做过同样的梦。
她害怕;
他却一想到梦境就兴奋狂喜。
罢了,且再等等。
一想到血泊中的沈宜善,燕璟也有些心有余悸。
燕璟行至房门外,合上门扇之前,戏谑道:“但愿今晚,你与本王可以在梦里相见。”
沈宜善又被内涵到,她恼羞成怒,随手抓起一只软枕,朝着燕璟砸了过去。
燕璟笑了笑,终于肯离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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