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璟一松口,沈宜善把手抽了回来。
“茶温了,可以喝了。”沈宜善道,她没去看燕璟,只觉得自己手指上一阵酥酥麻麻。
燕璟得了药引,又留意到了沈宜善粉嫩彤红的耳垂,他唇角微不可见的扬了扬,很快恢复正色,仿佛当真是个/禁/欲/修行的和尚,他明知故问,“善善这是怎么了?可是本王弄疼你了?”
沈宜善一僵,顿时又不知该如何答话,“无、无事的。对了,兄长与曦儿姐姐月底大婚,届时,盼王爷能来喝杯喜酒。”
沈宜善转移话题,她捧着一只薄胎茶盏,盯着杯中沉沉浮浮的茶叶,强装镇定。
燕璟顺着她的话,道:“长修兄不是外人,他大婚之日,本王定然亲自登门道贺。”
不是外人……?
难道是自己人?
沈宜善不想咬文嚼字,但又没法不多想。
两人喝了片刻茶,燕璟没有直接言明离开。沈宜善也不好逐客。
可又不能一直在亭台下喝茶。
这时,庄子的管事走上前,虽说自家姑娘尚未出阁,可燕王也是出家人,男女大防没有那般严谨。
管事笑道:“姑娘,今年果园丰收,东片林子里的果树都是侯爷和夫人亲手种下的呢,姑娘可想去看看?”
沈宜善点头,她看向燕璟。
燕璟未及她开口,直接道:“本王可否也去摘些果子?”
既然战神殿下开口了,沈宜善没有拒绝的道理。
沈宜善点头,“好。”
晓兰,“……”王爷不喜吃鲜果,这是故意在制造与姑娘相处的机会吧?好心机!
庄子管事走在最前头带路,沈宜善和燕璟并肩走在小径上。
晓兰默默地看着这二人的背影,一个身段纤秾、娇软美艳;另一个高大颀长、天神之姿,竟是十分相配惹眼。
晓兰当然是盼着两位主子能够情投意合,喜结连理。
眼下看来,形势一片大好。
晓兰露出了罕见的轻笑。
一旁的玄镜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用胳膊肘戳了她一下。
玄镜挑挑眉,表示自己也看明白了。
两人相约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很快就到了果林。
这个时节,鲜果熟了,果香宜人,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香甜味,让人心旷神怡。
仆从递了竹篮过来,既然燕王殿下要摘果子,还农庄肯定要尽地主之谊。
沈宜善也表现出自己的大方,“今日多谢王爷出手相助,不然我会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这林中果子,王爷随便摘。”
燕璟也不客气,“好。”
晓兰和玄镜等人眼观鼻鼻观心,谁也不上前碍事,绝不会叨扰了王爷和沈姑娘。
燕璟亲自采摘,他身段高,伸出长臂,很轻易就能采摘到又大又红的果子。
他摘了一颗熟透的鲜桃,剥了皮,递到了沈宜善唇边。
沈宜善唇边,“……”这,不太好吧?
但鲜桃已经递到了她唇边,她不便拒绝,战神殿下只是想喂她吃桃,又没有其他坏心思,她何必拒绝。
沈宜善小口要了一块,入口沁甜,果汁沁凉香甜,当真美味。
下一刻,燕璟直接咬了一口沈宜善吃过的地方,大赞,“嗯,甚美!”
沈宜善,“……”是她想多了么?
她清了清嗓子,指着前面的一条小径,“王爷,那边还有杏子。”
她装作无事发生。
燕璟吃完了那只桃,也当做无事发生。
他二人身后的随从们更是认为无事发生。
等到日暮降临,燕璟才采摘好。
沈宜善也没有催促他。
两人甚是默契。
见天色不早,燕璟提议道:“时辰不早了,本王送你回去。今后你若再来庄子,就让晓兰通知本王,本王调一个铁骑营过来护送。”
一个铁骑营……
大、大可不必如此!
沈宜善噎了一下。
她突然想到上辈子,她逃离京诚那日,燕璟便带着一个铁骑营的兵马去捉她。
让她天涯海角都无路可逃。
此时此刻,再看着同样的一张脸,沈宜善还是有些后怕,但对方剃度了,看上去不像前世那么煞气腾腾。
沈宜善组织了一下语言,却发现自己早已词穷,憋了须臾,她只道:“多谢王爷。”
众人启程离开庄子。
沈宜善坐在马车内,小脸白里透红,晓兰只看了一眼,悄悄耸了耸肩。
所有人都瞧出了端倪,不晓得姑娘自己可曾察觉到她变了。
当晚,宫门下钥之前,东宫、长寿宫,以及厉光帝都收到了燕璟命人送入宫的鲜果。
皇太后与太子自然是欢喜的。
仿佛能被燕璟惦记着,是让他二人十分欢愉之事。
然而,厉光帝则截然相反。
汪凉用银针挨个试探过鲜果之后,厉光帝还是半信半疑,“当真没问题?”
汪凉蹙眉。
他知道厉光帝多疑,但近日来已到了偏执的地步。
汪凉道:“皇上,燕王以他自己的名义送了果篮入宫,应当不会下毒,否则岂不是搬起石头砸他自己的脚。”
是这个道理。
但厉光帝就是无法相信燕璟。
一想到城外的十万兵马,厉光帝就难以自控的焦灼、烦躁。
厉光帝,“近日宫外可有什么新鲜事发生?”
汪凉细细寻思片刻,道:“对了,与长信侯府决裂的嫡女,马上就要与沈长修大婚了。”
汪凉将吴曦儿和沈长修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还提及了吴曦儿认了皇太后当师父的事实。
厉光帝立刻嗅到了不对劲。
“能让太后出手帮忙的人,也就只有老二。这个老二该不会当真看上了沈宜善!难道是老二查出了定北侯的事?”
厉光帝被自己绕进去了,一时间出不来。
他素来疑心重,故此,也没把近日来的胡思乱想当回事。
原本,他看上了沈宜善。
老二抢了他中意的美人,必然还想抢他的江山。
“对!”
“一定是这样!”
“必然如此!”
“这个老二,就是个逆子!”
厉光帝突然暴躁,在御书房自言自语。
汪凉隐约感觉到后怕,“皇上?皇上且冷静,燕王殿下回京后并未拉帮结派,定北侯府已落寞,算不得助力。至于城外的兵马,也是王爷从川地带回来的,眼下尚未彻底驯服,放在眼皮子底下才最安全呐。”
倒不是汪凉向着燕璟。
而是厉光帝的疑心已经快要到偏执的程度了。
厉光帝突然暴喝,“住嘴!老二必然有事瞒着朕!朕要找机会出宫一趟!”
汪凉,“……”
定北侯府。
沈宜善归来之后就一直待在自己的闺院。
若容咋咋呼呼跑了过来,“姑娘!姑娘!大雁孵出崽子了!”
若容捧着两只刚刚破壳而出的大雁崽子过来,沈宜善望了过去,就见小东西和刚刚孵化出来的小鸡崽子没甚区别。
小小一只,可人极了。
这时,挂在廊下的八哥叫了起来,“善善、善善……王爷、王爷……王爷的善善、王爷的善善……”
沈宜善大惊失色,这只八哥为何会说这些话?!
沈宜善站在廊下,脑中忽然灵光一闪。
这八哥是太后赏赐。
燕璟深得太后疼宠。
难道八哥是……
沈宜善面颊涨红,又想到那一堆大红色小衣,她好像瞬间明白了什么。
她轻咬红唇,越是猜出了燕璟的心思,就越是惴惴不安。
她明明打算这辈子与燕璟银货两讫、再无纠葛!
可事情到了今天这一步,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逐渐发生微妙的变化。
若容一脸欢喜,“姑娘,您说这事巧不巧?王爷拿来提亲用的一对大雁,竟然也‘成家’了。”
沈宜善,“行了,别说了,这两只小东西送去给大雁吧。”
沈宜善折返屋内,关上了门,打算独处片刻。
若容努努嘴,她所言皆是实话呀。
那对大雁这么快就有崽子了,这事本就罕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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