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不认识你,现在补上。】
回家的路上赵岭连续接了几个处理公事的电话,声音平稳,有条不紊,但简少钧的心却始终半悬在空中。
简单吃了点晚饭,两人一个在书房一个在客厅各自办公,直到晚上十点多的时候,赵岭晃晃悠悠地拎着一瓶下午多买的红星二锅头出现在了书房的门口:“陪我喝一杯?”
直到这时,简少钧的心才终于落了地。
窗帘拉开,他们坐在卧室的落地窗前的地毯上,看着窗外的万家灯火,小小的杯子相撞,透明的酒水晃晃悠悠,洒在了捏着手杯的拇指指甲上,顷刻间酒香四溢。
赵岭仰头喝了一杯,绯色转瞬间就从他的脖颈爬上了脸颊,对赵岭酒量有大概猜测的简少钧看得是触目惊心,他伸手在赵岭背上轻轻拍了拍:“慢慢喝,我们有一晚上的时间慢慢喝。”
“我怕喝慢了我就醉了。”赵岭笑眯眯道,“我小时候,就这样偷喝过一小杯白酒,直接就连路都走不直了。被连夜送进了医院,我还记得当时的医生开玩笑说,这么小就会偷喝酒,以后一定是个小酒鬼。”
“不过……”赵岭眯着眼睛看着红星二锅头的瓶子,“后来我就再也没有喝过了。”
“我还以为我能记得小时候的味道,刚刚一喝,似乎和小时候的味道不太一样。”
“那是,你那时候那么小,准是还没尝出味道就先醉了。”
“你瞧不起我。”赵岭皱了皱鼻子,一脸骄傲,“我记忆力可好了,小时候的事我基本上都记得。”
简少钧给赵岭满上了酒:“是是,赵总什么都记得。”
“真的。”被质疑的赵岭顿时觉得满腹委屈,歪在简少钧身上像是非要讨个说法,“最不开心的时候,没什么可想的,就想想小时候,想一想就开心了。”
赵岭又喝下了一杯白酒,顺势躺在了地毯上,眯着眼睛看着窗外点点灯光。
“其实……我小时候,他对我真的很好。家里没什么钱,但是只要我想要什么,不过分的,他都会买给我。我那时候转学到b市,班上同学有那种可以遥控的小汽车。
我特别眼馋,不过我知道家里买不起没开口要过。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还是有一次他在悄悄削木头时我发现的,他说他要给做一个小汽车。”说到这里,赵岭沉默了,只是将酒杯递给简少钧,让他给自己倒满酒。
“后来呢?”简少钧问道,“小汽车肯定比你同学的要帅?”
“我不知道。”赵岭摇了摇头,他转过头看着简少钧,笑了笑,“我没有看见成品,在汽车壳子快搭好的时候,他们两个离婚了,我妈没有任何回旋余地地提出了离婚。”
简少钧看着赵岭茫然的双眼,忍不住仰头也喝了一口酒。
他不常喝白酒,但这个时候没有什么比白酒更适合的了。
酒如刀子一般滑入喉中,像是在提醒他们,往事皆过往,眼前才是现实。
和惨淡褪色的回忆相比,烈酒反倒是酿成了慰藉。
或许是那个字眼终于说出了口,赵岭也像是松了一口气,他坐起来又喝了一杯,背靠在简少钧的肩膀上,向后偏头问道:“我以前一直觉得和一个人在一起很可怕,你说,你把感情交付给了另一个人,你们纠缠不清到最后却发现并不合适。会不会后悔,甚至是否定那段时光和那个时候的自己。”
“我明白。”简少钧长叹了一口气,他感受到蹭在自己喉结处毛茸茸的头发,微微抬起下颌让赵岭靠在自己怀里,用下颌蹭了蹭赵岭的头顶,“我明白你的意思。”
简少钧和赵岭的想法其实差不多,或许他还要更激进一些,他甚至于不相信感情本身的存在。
从小到大,他周遭的环境几乎是对照了那句——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也不是没有看过旁人之间的爱情,只是唯一与他有关系的感情中充斥了背叛与苦难。
他明白赵岭曾经升腾的不信任感,和那一种浓浓的无力。
“不是你的错。”
“我明白。”赵岭叹了一口气,“但我曾经并不知道,我一直觉得是我的错。至少她经常说,如果不是我,她早就跟我爸离婚了。”
当然原话更为难听,赵岭不愿再说一遍,但无论他说与不说,那句话都始终萦绕在他的脑海之中——“如果不是你,我早就跟你那个孬种离婚了,我眼瞎了当时才嫁给了这么个废物,我最后悔的就是生下了你。”
他感受到简少钧的手轻轻拍着自己的肩膀,赵岭失笑道:“早就没事了,我又不是小孩了。”
“嗯,你不是,我就当我在哄小时候的你。小时候不认识你,现在补上。”
赵岭原本并不想哭,先不说丢不丢脸,就说这些事曾经折磨过他许多个夜晚,如今说出来早已没有当时难过的感觉。但简少钧的话莫名地就让赵岭的眼底泛起了水汽,他掩饰性地喝了一口酒,只是这口酒冰冰凉凉,莫名地就让他想起当年偷喝他爸爸的那一杯白酒,泪水终于决堤。
那些年在被窝里咬着被角流下的无声的眼泪此刻就像是不要钱的往外涌,是当年积攒下的委屈吗?还是终于能够哭出声的畅快?
赵岭已经分不清楚了,他的大脑发木,只知道自己的眼底的阀门彻底失控了。
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等赵岭的眼泪逐渐干涸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趴在了简少钧的腿上。
深灰色的居家服因为沾染上他的眼泪变得深浅不一,赵岭抬头指着简少钧的大腿乐,被简少钧一巴掌拍在了头上:“还不是你哭的?小没良心的。”
赵岭倒吸了一口冷气:“简少钧!你正常点,你再这样我又得哭了!”
这不是赵岭随便甩锅,而是他刚刚仔细分析了一下自己的失态。最后得出的结论是简少钧有问题,他要是一直维持冰冰冷冷的语气,自己铁定哭不出来,还可能为了要面子笑出来。
赵岭邀请简少钧喝酒时想的是,潇潇洒洒地喝着酒,笑看过往岁月,顺便骂一骂这操蛋的人生。
并没有趴在简少钧腿上哭湿裤子的这一个选项!
“你这是作弊。”赵岭喃喃道,“你……你去书房对着合同念十遍。”
简少钧无奈拍了拍赵岭的后脑勺,轻笑一声:“可合同也没有规定我说话的语气啊。”
赵岭:“……”好像是这么一回事……
也不知道是不是眼泪蒸发了酒精,赵岭没有喝得太醉,至少没有在这个丢脸丢尽的夜晚更加的丢脸。
赵岭还是守护住了两个人居家服的扣子。
简少钧见赵岭开始耍无赖了,知道他心中的那个心结算是解了一半。
另一半可就没有那么好解了。
解铃还须系铃人。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未尝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简少钧自己都做不到迈出和解的那一步,他也不愿意勉强赵岭。
但当简少钧在一个星期后在家门口见到那位系铃人时,心中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如果是这位,那赵岭的心结怕是解不开了。
“您是?”
“我是赵岭的母亲,他住在这里,我找他有事。”
想到自己那件被泪湿的裤子,简少钧眯了眯眼,他很不喜欢这理直气壮的语气,故意激了一句:“哦,原来是赵夫人。”
女人脸上的粉底似乎有了皲裂的痕迹,一字一顿道:“callmemrs.brown,please.”
作者有话说:
赵岭:你能不能冷一点?酷一点?不可爱一点?人设不能毁。
简少钧:所以你现在觉得我不冷不酷还有点可爱?
赵岭:……
#人设崩了唯有毒舌始终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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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要的布朗夫人-【不要也不能退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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