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瞬间,阮沁溪的心脏停止了跳动,整个人面皮发麻,呆立在原地。
温笠归逆光而站,轮廓分明,但眼眸深邃朦胧,令人看不清那冷静的底层究竟蕴藏着什么。
在那瞬间,时间变得异常漫长,就如同沾了水的湿纸般,掩住了阮沁溪的口鼻,让她无法呼吸。
就在她即将窒息的前一秒,终于,温笠归说了话:“谈完了吗?”
阮沁溪下意识点头。
“哦,那走吧。”
温笠归说完之后,伸手,将她的手握住,他的大掌,是同样的温和与洁净。
阮沁溪就这么被温笠归给牵着,离开了阮冬宁的办公室,这一路上,整个人都是恍恍惚惚。
等一下,温笠归看起来并没有生气的意思,难道说,他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
阮沁溪只得试探问道:“你刚在门外,听见我和舅舅说的话了吗?”
“没听见,正要敲门,你就开门了。”温笠归道。
温笠归确实只听见了阮冬宁和阮沁溪的最后对话——
阮冬宁:“明白了吗?”
阮沁溪:“明白了。”
温笠归并不清楚,阮家这两舅甥到底是谈了什么。但他可以从阮冬宁的神色当中推断出,对方并不愿意接受自己成为他的外甥女婿。
温笠归停了下来,看向阮沁溪,他的声音里,有着冷静与清透:“我猜,你舅舅并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是吗?”
阮沁溪虽然没有说话,但是那双漂亮的乌黑眼眸猛然睁大。
显然,他猜中了。
温笠归双手抄兜,微弯了腰,直视着阮沁溪,嗓音散漫柔和:“那么阮阮,你的意思呢?你想和我在一起……是吗?”
温笠归五官清俊,眸色黑幽静谧,如同万里星河。
阮沁溪知道,此时的自己应该对温笠归坦白。就算没办法坦白,也至少要说出订婚需要延后的决定。
可是,在这一刻,阮沁溪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温笠归长得真好诶。
怼脸看的时候,就更好看了。
面对这么好看的人,她真的没有办法说出“不”字。
当阮沁溪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点了头。
温笠归眼眸霎时柔和,他满意地勾唇微笑,随即,他忽然凑近她的唇,如蜻蜓点水一般,在阮沁溪水润的红.唇上,轻啄了下。
在那个瞬间,阮沁溪感觉到,被他吻的地方,又再次有无数的蝴蝶在复活重生,挥动着翅膀。
而在拐角处,有一个人正捂住嘴,悄悄地看着他们。
那人便是温乔茵。
温笠归前来寻找阮沁溪,久久未回,所以江宜书便派了温乔茵过来叫他们。
温乔茵见未来嫂子和大哥在前方说话,不敢上前,所以就暂时躲在拐角处。谁知,却听见了他们在谈论阮冬宁,说阮冬宁并不同意他们俩之间的婚事。
于是,这个疑问便一直存在了温乔茵的心里。
在回家之后,温乔茵避开父母,悄悄叫住了温笠归:“大哥,阮医生为什么不同意你和嫂子在一起?”
温笠归微挑眉:“大人的事,小孩别管。”
在温笠归的心目中,温乔茵就是个小屁孩。
温乔茵立马抗议:“我哪里是小孩了?我明明已经成年这么久了,我跟嫂子同年,她都可以订婚了,我为什么是小孩……”
温笠归今天本来就有时差,异常疲倦,见温乔茵打定主意纠缠不休,便用修长手指,掐了下高挺的鼻梁,缓声道:“可能是因为你吧。”
因为小姑子太作了,被雪蟹腿划个小口就要叫救护车去医院,嫁进来,很难不被气到。
温笠归说完之后,也不再理会妹妹,转身快步走入自己房间去休息。
而温乔茵则站在楼梯上,久久没有回神。
原来,她猜对了。
阮医生是真的喜欢她!
没错,阮医生本来想当他大哥的妹夫,可是他大哥却抢先一步,当了阮医生的外甥女婿。
所以阮医生才会极力反对这桩婚事。
想到这,温乔茵捂住了绯红的脸颊。
哎哟,都是她的错,真是红颜祸水。
找机会,她一定要告诉阮医生,他们家是不会在乎这些虚礼的,不就是称呼吗?乱就乱呗。
阮沁溪原本以为,这订婚宴,再怎么说,也得准备上好几个月。但让她意想不到的是,江宜书居然在半个月后,便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当然,其中也有温乔茵的全力帮忙。
温乔茵觉得,应该先让大嫂进了门,然后再去确定她和阮医生的关系。
不可以为了她的幸福,而牺牲大哥的幸福。
温乔茵打听到阮冬宁这几天要进修出差,去北城参加全封闭的学术研讨会,所以她刻意地把订婚宴安排在这段时间,避免阮医生阻止他大哥和大嫂。
这下,阮沁溪有些进退两难了。虽然知道没有多大用处,但她还是给钮钴禄发去了信息,诉说自己的焦虑。
此时的钮钴禄并不在巴黎,而在南城。
之前钮钴禄的画,在阮沁溪的设计下,被凤依娴高价拍下。凤依娴虽然气到差点中风,可为了挽回损失,还是忍气把钮钴禄请到了南城,参加画展发布会,提升她的知名度,这样也能提高那副画的价值。
钮钴禄自然也知道,阮沁溪和凤依娴之间的不和。
于是在画展上,当接到阮沁溪的微信之后,她便找借口避开了凤依娴,来到偏僻的地方,确定左右无人,这才开始给阮沁溪发回微信。
钮钴禄最近经常看tvb港剧,所以一开口就是老tvb腔:“那,做人呢,最要紧就是开心。反正你们现在都已经绑在一起了,干脆就嫁了算了。虽然你不爱他的人,但是你爱他的钱和权势啊。爱人的话,是最容易变心的,可是爱钱和权势却是最稳固的。好啦,别多想了,你肚子饿不饿啊?我煮碗面给你吃啊。”
阮沁溪表示她还不太想吃面,于是两人的聊天暂时告一段落。
接下来,凤依娴忽然又临时增加了好几个行程,钮钴禄忙得脚不沾地,头晕眼花,结果在吃晚饭时,她才忽然发现自己的手机不见了。
凤依娴安慰道:“可能是在我们赶行程的途中,掉在出租车上了吧?这大海捞针可真不好找,这样,我马上让助理给你买一支新的来。”
钮钴禄向来比较马虎,经常丢东西,所以也没把这事放心上,便重新拿了支新手机,把软件全登录上。
就眨眼的功夫,订婚宴马上就要到了。
江宜书对这场订婚宴格外重视,所有鲜花都是从国外运来,所有食材都要求最完美新鲜。
网上的cp粉们自然也都知道了这事,个个欢天喜地,激动不已。
而当事人阮沁溪却始终处于懵逼焦虑的状态,感觉自己如坠梦中。
终于在订婚宴的头一晚,当阮沁溪洗头时,发现自己掉发量是平时两倍时,她的焦虑终于爆发。
她可以死,但是她不能秃!
阮沁溪直接冲到了温笠归那,准备当面跟他谈话。
温笠归虽然每周都会回温家,但毕竟已经成年,所以一半的时间,还是住在自己位于近杉资本大厦附近的大平层里。
阮沁溪在来的路上,就摸着自己受苦受难的头发发誓,今晚一定要把所有的事情,一股脑全部说出来。
然而当她敲开门,看见温笠归时,整个人顿时哑巴了。
此时的温笠归刚洗完澡,穿着黑色的浴袍,头发软软搭在前额,整个人呈现着一种居家的闲适散漫。
在那瞬间,阮沁溪的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如果往后余生,每天下班回来后,都能看见这样的温笠归在家里,似乎挺好的。
阮沁溪来得急,没穿外套,夜晚天气寒凉,她手脚都被冻得发红。
温笠归便将阮沁溪拉到了床上,用被单将她盖住,又给她暖着手脚。
“怎么了?”温笠归问。
阮沁溪不说话,只是将脸埋在温笠归的胸膛上。
在订婚前的深夜,阮沁溪忽然跑到自己家里来,温笠归唯一能想到的理由,就是她恐婚了。
恐慌的根源,也就是害怕改变吧。
温笠归将阮沁溪搂在怀里,唇触在她的发顶,轻声道:“阮阮,别怕,我会一直爱你。”
温笠归的嗓音,低沉有磁性,碰触着阮沁溪柔软的发丝,一直传递到她心里。
被温笠归抱在怀里的感觉非常好,和温笠归睡在一起的感觉非常好,被温笠归爱着的感觉更好。
所以和他订婚,也没什么不好。
阮沁溪就像是一只受到惊吓,然后被人类护住的小猫般,终于恢复了安静,于是开始在温笠归的怀里蹭蹭蹭。
“别动了,睡觉吧。”温笠归轻声道。
阮沁溪不听,继续蹭蹭蹭。可没多久,她便感觉到,温笠归家的小温,开始有了动静。
此时,温笠归凑近她的耳畔,用暗哑的声音道:“要是再不乖的话,我就让你明天在订婚宴上……站不稳。”
这个威胁太恐怖了,阮沁溪顿时浑身僵硬,连忙闭眼装睡,不敢再动弹。
看着怀里温顺的小猫,温笠归低低地笑了声,随即用大掌抚着阮沁溪的发顶,一下下,哄着她入睡。
阮沁溪的耳朵,贴在温笠归的胸膛上,听着他沉稳而有规律的心跳,这段时间第一次,她安稳地进入了梦乡。
隔天时,阮沁溪坐在了订婚宴的女宾休息室里,任由化妆师给自己化妆。
因为昨晚休息得好,所以她整个人看上去容光焕发,艳光四射,饶是化妆师看过那么多美女,也不由得惊艳。
化完妆后,化妆师退出休息室,室内就只剩下阮沁溪和钮钴禄了。
钮钴禄这段时间都在南城,打算等参加完阮沁溪的订婚宴后,再回巴黎。
钮钴禄好奇:“怎么你今天一副生狗活猫的模样,昨晚干什么去了?”
这次,钮钴禄的语调是正宗的普通话,但是成语却运用得惨不忍睹。
“是生龙活虎,不是生狗活猫,谢谢。”阮沁溪纠正,并继续解释道:“哦,我昨晚去了温笠归家。”
钮钴禄顿时双眼发光:“我知道了,你们俩昨晚,是颠鸡倒鸭了?”
“是颠龙倒凤,谢谢。”阮沁溪扶额,她只想让钮钴禄放过成语。
中国老祖宗的棺材板都按不住了。
钮钴禄赞叹:“看来,温笠归那方面真的很棒。张爱玲老祖宗说得对,到女人心里的路,通过阳道。”
这句话,阮沁溪就决定不纠正了。
毕竟一纠正,铁定会被口口。
阮沁溪正要告诉钮钴禄,说自己和温笠归还是清清白白的,但就在这时,有人走了进来。
是不被阮沁溪欢迎的人,凤子儒以及凤依娴。
阮沁溪冷下眼眸:“我不记得自己邀请过你们。”
阮沁溪不想给自己找不痛快,所以压根就没有邀请凤家的人出席,只是没想到,他们居然这么厚脸皮,没有邀请函,也跑了进来。
凤子儒微笑:“女儿订婚,做爸爸的自然要送一份大礼了。”
毕竟戴了美瞳,不好做大动作,阮沁溪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对他道:“礼物就算了吧,羊毛出在羊身上,你所有的财产,不都是从我们阮家拿的吗?”
这句话再次刺中了凤子儒的痛处,他面色霎时变得很不好看。
此时,凤依娴忽然娇笑一声,悠悠道:“姐姐,这份礼物,是我亲自制作的,要不,你先看一下手机吧?我想,你一定会很喜欢这份大礼的。”
看她那阴阳怪气的模样,阮沁溪忽然心头一跳。
而此时,钮钴禄看着手机里刚推送出来的消息,顿时惊呼一声。
阮沁溪定睛看去,这才发现,微博上有一个新热搜——#阮沁溪和好友聊天私信曝光#
点开之后,发现那是录屏,内容是阮沁溪和钮钴禄的微信聊天记录,节选的全是最能让人误解的部分。
【我只有找到温笠归做靠山,那几个股东才会听我的。】
【毕竟从一开始,我就是在利用他,我又不爱他。】
【虽然你不爱他的人,但是你爱他的钱和权势啊。】
每个字,似乎都透露着冰冷的算计。
钮钴禄终于反应过来了,上次她的手机并非不慎丢失,而是被凤依娴给偷去了!
钮钴禄的猜测是正确的,之前,凤依娴在画展上看见阮沁溪给钮钴禄发来了微信,便偷偷跟着钮钴禄前去僻静处,刚好听见钮钴禄在劝说阮沁溪,让她继续为了金钱权势和温笠归在一起。
凤依娴推断,她们的微信对话里,估计还有更多劲爆的内容。于是,她便临时加了很多个行程。带着钮钴禄在城内到处转,趁着钮钴禄不注意时,窃取了她的手机。
随后,凤依娴找到专业人士,解开手机密码,把阮沁溪和钮钴禄的所有聊天记录快速进行了录制和备份。
凤依娴刻意截取了,最能让人误会的片段,故意选在今天订婚宴前放送出来。她知道,按照温笠归那样高傲的性子,怎么可能受到这样的屈辱,温笠归绝对会即刻取消订婚宴,而阮沁溪则会被万人唾弃,颜面扫地。
钮钴禄对着凤依娴,咬牙道:“你真是阴险油炸!”
应该是阴险狡诈。
不过阮沁溪没有精力去纠正钮钴禄的成语,此时的她心乱如麻,面色苍白。
她并不是在害怕其他的人会怎么看她。
她只是在害怕,温笠归会怎么看她。
而此时,女宾休息室的门再度被打开,她最害怕的人出现了。
温笠归走了进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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