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眠雪!”徒羡鱼难以置信地瞪大眼,想说的话有许多,但到最后唯有这三个字喊出口,怒意难遏止。
“嗯。”裴眠雪应得温柔,将徒羡鱼头顶翘起的一绺发抚平,在她额前轻轻一吻,“乖乖在这里等我,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回来。”
徒羡鱼把他从身前推开,问:“你是早就知道信上的内容,还是早就知道了那个半神的藏身之处?”
“都不知道,但有猜测。”裴眠雪回答。
“你不要我去,是怕我吞食了那半神的神魂之后,有了帮你解决体内污染的能力,你怕我帮了你之后就离开。”徒羡鱼瞬也不瞬凝视着裴眠雪的眼睛,低声说道。
裴眠雪笑了起来:“没错。”
他笑得很凉薄,弯起了眼睛,但眼神淡得如冰。徒羡鱼想拽这人的衣领,可他上身赤.裸裸,教她拽无可拽。徒羡鱼有些泄气了,垮下肩膀:“但你是否知道,就算我不帮你,我也无法一直留在这个世界。”
“所以你的意思是,反正迟早要走,不如帮我解决了问题再走。”裴眠雪眼底的笑意愈发幽冷,“我不会放你走的,小师妹。”
“如果有办法一直留在这,我定会留下。”徒羡鱼用力拽进床褥,低声道。
他在她唇上一啄:“等我回来,我们一起想办法。”
徒羡鱼咬住被吻过的下唇又放开,眼睛逐渐变红:“要是你出了什么意外……”
“不会出意外。”裴眠雪打断她的话。
徒羡鱼却偏将话说得更直白:“那要是你死了呢?”
“若我会死,你同我一道去,结局也是死。”裴眠雪道。
徒羡鱼瞪着他。
“从前不是老说睡不够吗?乖,现在多睡一会儿。”他又在徒羡鱼唇上吻了吻,而这个吻仿佛一个咒,徒羡鱼往下一搭眼皮,便睡了过去。
好一阵之后,裴眠雪才把她放平在床上,替她将枕头摆好,拉上被子,然后下床穿衣,走进道殿外清朗的日光里,走向天岁峰上另一处。
半山腰上白梅开得正盛,一时难分堆在枝头的是雪还是花。裴眠雪走进坐落在梅林间的小院,对躺在摇椅里晒太阳的人开门见山:“师父,有消息了。”
“这么快?”白逢君吃惊地睁开眼,“在哪?谁传出的消息?”
“云水山,师无涯。”裴眠雪答得简短。
“师无涯?”白逢君显得更惊讶。
裴眠雪没做过多解释,轻轻一甩衣袖:“走吧。”
白逢君不情不愿地扭了一下,跳下摇椅,向着山上望了眼:“你师妹呢?”
“她在这里等我。”裴眠雪道。
白逢君点头:“她留在这也好,寒山人多,就算我们输了,她也不会立刻有危险。”
裴眠雪没说什么“我们不会输”的话,将身一转,踏进风中。
云水山在寒山之南,那片区域因有妖兽活动而荒芜。以裴眠雪和白逢君的速度,御剑御风,一个时辰便抵达。
这里的天空被厚重的乌云笼罩住,天光并不明朗,风过时吹起黄沙,满山枯草败木,萧索至极。
师无涯给的不是假消息,那疯子半神正等候在此处。他的魂体比在魔渊时更为苍白苍老,飘在山顶杂草丛生的荒地上,见到裴眠雪和白逢君的身影,发出一阵嘶哑的笑:“不仅是岁熄剑尊,狐面大人也来了。”
然后目光往那两人身后转了一圈,语气略显遗憾:“果然,你们没带她来。”
“废话就少说了吧。”白逢君落到山间,向后一甩衣袖,没什么表情地说道。
“废话?”半神又是一阵笑,笑得脸完全扭曲,隐约可见底下一条又一条虫子在蠕动。
白逢君看得恶心,反手抓出一个星盘,就要落阵,听得半神又道:“岁熄剑尊和狐面大人同时来,可真是让人害怕。还好还好,我早有准备。狐面大人,我要送你一件礼物。”
他的语气端的是抑扬顿挫,口上说的是“害怕”,面上却在嘻嘻笑,并手舞足蹈,疯态比之前更甚。
“你的礼,我可不敢收。”白逢君冷眼注视着他。
“狐面大人,你看。”半神向着山下抬起手。
这山很高,而山高则可望远,但见被他遥遥一指的远处,屋宇错落的城镇中,猝然燃起一场火。火势好大,整座城都烧了起来。
“看啊,那里起火了。”疯子如同小孩获得了心爱的玩具,笑容满面地振臂高呼。
“你——”白逢君眼中掠过一抹杀意。
半神笑容可掬地望着他:“狐面大人,你是该先杀我,还是先救人啊?”
白逢君狠狠咬了一下牙,转头向裴眠雪:“小眠子。”
“去。”裴眠雪言简意赅。
“哎,这事果然还是该推脱出去,推给你们寒山派的掌门或者是那西河派的掌门。”白逢君抱怨说着,御风而起。
当得话音落地,他拿星盘的手做了个“扣”的动作。
下一刻,巨大的轰隆声在山间炸开,火焰从半神魂体下方窜起,以迅疾之势罩住他,卷向天空。
半神狞笑,一个晃身疾退出数丈距离,同时抬手结印,将咒术打向裴眠雪。
光芒照亮遍布阴云的天空,风的声音如同呜咽,半神环顾四方,低声说道:“岁熄剑尊,现在就剩我们两人了。”
裴眠雪剑锋一挑,不做言语。
而山上另一处传来回应那句话的声音:“你忘了,还有我。”
裴眠雪身法和出剑的速度都快,岁熄剑上的淡青光芒逼上半神面门,后者以某种吊诡的姿势避过,看向说话那人:“你不是站在我这一边的?”
那人是师无涯,玄衣执剑,神情冷淡:“从来不是。”
“那你还替我送信?”半神道。
师无涯:“因为我知道,她不会来。”
“废话太多。”裴眠雪撩起眼皮,步伐一旋,绕到半神身后,自上而下挥出一剑。
半神错神避开,剑劈上山石,山石砰的碎成渣屑。
师无涯在远处抬起剑,出的却非剑招,而是以剑做笔,当空画符。他自知自己和半神境界的人差距过大,所以这符不具备强力的攻击力,以拖和干扰为主。
符光向半神退避之处掠去,裴眠雪剑招又至。方才一剑落空,可剑势不老,当空便折转,从下而上,直斩身躯。
师无涯的符拖缓了半神的速度。而裴眠雪处,先是以沛然剑气冲撞魂体,再以剑刃痛斩。
被斩中的疯子身影出现了刹那的虚无。他一双眼几乎要瞪穿,向着上空疾撤,出了裴眠雪剑刃范围、稳住身形,魂体更为苍白。
“狐面书生走了,你以为凭你二人合力,就能杀死我吗?”半神扭动脖颈,表情狰狞地说道。
他的手上多出一个琉璃小瓶,瓶中盛着说不出是何种颜色的液体。这话说完,将琉璃瓶捏碎,液体散成一道气息,没入体内。
这一刻,他眼睛变成了全黑,实力暴涨。
裴眠雪微微偏头,再提岁熄剑。
剑光之后再起剑光,剑气将天穹上的云都撕碎。但那半神变得难缠了,裴眠雪几次使出强有力的控制招法,师无涯的符几次打中,都未造成重伤。
山间的风转烈,黄沙漫漫如帘幕,战斗之处从山顶转移到山壁之下。半神踩在崖壁上的一棵歪脖老松上,笑着说道:“你我境界,终究是悬殊啊。”
裴眠雪唇角溢出了血。他抬手抹去,眸眼平静,问:“现在呢?”
在说出这两个字的一刻,灰黑的雾气滚滚而起,将他迅速包裹。他身上气势变了,不再是“半圣”修为,而是一位真正的太清圣境。
天空中乌云又聚,风向上高抛,扯下一道惨白的闪电。电光照亮裴眠雪的脸,有什么东西克制不住,在他皮肤下疯狂游窜。
“现在?”半神笑得更加疯狂,“哈哈,现在你不要命了。”
寒山天岁峰,道殿。
徒羡鱼陷在一片黑沉沉的梦里,难挣扎难醒,但意识模糊间,感觉到有个毛茸茸的东西在不断碰自己的脸。这让她有点儿痒,可四肢无力,抬不起手拨开。
“徒羡鱼。”
“徒羡鱼。”
“怎么喊不醒?”
“阿雪给她下了咒法。或许我们可以去一趟寒潭,弄些那里的冰回来。”
声音断断续续飘进耳中,像是从极远之地传来,听不太真切。不过“寒潭”二字唤起了徒羡鱼的某些记忆,而那段记忆让她想起裴眠雪。
……裴眠雪现在在哪里?徒羡鱼生出极其不想的预感。
坐在她床头说话的是两只猫。提到“寒潭”的是黑猫,白猫听后,语气不大赞同:“用冰把她冻醒?”
“这你就不知道了,寒潭的水,极具清心之效。”黑猫抬高脑袋,语气洋洋。
卖弄,系统心中蹦出这两个字,尔后问:“寒潭在哪?”
“有些远,在别的封上,得搭飞行兽去。”幼清回答道。
“我们是猫,竟还要搭别的兽……”系统小声嘟囔。
“这有什么。”幼清一脸无所谓地跳下床。
雪白的小猫跟在它身后:“你有钱吗?坐那个要钱。”
“我有,有好多呢,我请你。”它摇着尾巴说道。
两只猫花了一刻半钟在寒潭和天岁峰间来回。它们用牛皮袋装冰,系统寄居的身体太幼小,只能驮小小一袋,幼清背上则驮了一大袋。
它们将运回的冰块放到徒羡鱼身上,没过多久,徒羡鱼在梦中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她神识完全回笼,便也是在这一刻,骤然坐起。
“你醒啦!”系统和幼清异口同声喊道。
徒羡鱼身上咚咚咚掉下冰块,她目光往身上一扫,把残留的冰渣一并拨掉,看向两只猫:“……是你们。”
“我们来找你,却发现阿雪把你绑起来了。他还给你下昏睡咒,他怎能如此!”黑猫绕着徒羡鱼走了一圈,神情愤愤不已。
徒羡鱼脑袋还有些昏沉,抬手扶了一下,问:“他在哪里?”
“他和他师父一起走了。”幼清回答道。
“果然……”徒羡鱼拽了拽手腕脚踝上的灰黑雾气,叹息道:“你们有办法帮我解开吗?”
“挠不开。”幼清朝她伸出前爪,粉色的肉垫上有道明显的伤痕。
徒羡鱼揉了揉幼清脑袋:“多谢你。”
系统离去了一趟又回来,嘴里叼着徒羡鱼的乾坤壶,昨夜徒羡鱼把她放在汤池边上了,也幸亏如此,裴眠雪不曾一并收走。
“用光剑试试。”系统对徒羡鱼道,然后转头对黑猫说:“你躲远点。”
徒羡鱼见了自己的乾坤壶亦是此意,当即取出光剑,试图把手腕上的黑雾给烧掉,可结果令她失望至极。
“不行。”徒羡鱼垮着肩膀把光剑放回去。
“幺刀更不行。”系统蹲坐在床上干燥之处,猫脸上满是愁苦和不理解,“他干什么这样对你?”
徒羡鱼沉默地摇摇头。
“我听见他们走之前说的话了,他们去杀那个半神了。”幼清小声道,“阿雪把你困在这里,是不希望你去,对吧?”
徒羡鱼没有否认,依然沉默。
黑猫跳到徒羡鱼身前,仰起头仔细看她的脸:“你果然想去,可你去能做什么呀?”
“我那里的情况,应该不会太好。”徒羡鱼将脸转向窗外,俄顷灵光一闪,嗖的一下转回来,眼神微亮。
她将一只手覆上另一只手腕,掌心间淌出银白色的光芒。
她尝试吸收这些雾气,效果是明显的,它们开始以可见的速度变少。但这比吸收法器要吃力太多,差不多半刻钟后,束缚在手腕间的雾气才完全吸收干净。
然后是脚踝上的雾气。
幸而裴眠雪为了不让她太过不舒适,只绑住了右手和右脚。
又是半刻钟,徒羡鱼重获自由。她长长舒了一口气,下床梳发穿衣。
“你要怎么去?”系统考虑起下一步的问题。
“传送符。”徒羡鱼道。
“长距离传送符价格昂贵,钱够吗?”系统又问。
幼清忍不住糊了系统一爪子:“你为什么同意她去?”
“够。”徒羡鱼系好衣带点头。她手里的灵石是不太多,但有一大批可以出售的武器。
云水山。
乌云不散,剑出惊天。
破境之后,裴眠雪剑意更上一层,而那半神不遑多让,使出百般咒法应对。攻和守不停互换,山崖崩塌成碎石,碎石又崩析成灰,枯草败叶混在尘土中,处处皆狼藉。
“不愧是得到了天大机缘的岁熄剑尊,的确有些本事。”半神枯白的手指不断捏出法诀,全黑的眼睛里亮着堪称炽热的光芒,魂体里的虫蠕动得愈发明显。
裴眠雪周身裹在灰黑的雾气里,仿佛裹挟了一身黑色风暴,眼神冰冷沉静。
他根本不和那疯子说话,剑落剑起,出手如电。
半神在说话之间捏出一道又一道法诀,这些法诀以星宿方位排列,组合成阵,在昏沉的天空中迸发出如火的光芒。
岁熄剑上淌出来的剑光也如同灼烧。
两种光芒相迎,两道气劲相撞,激起一声拆天坼地的响。
余波如涟漪往外扩散,山野震颤,沙石激荡。而出招的两人亦被震得各自后退,口中咳出鲜血。
师无涯还在不远处,但眼下的战况,已无他插手的余地。
裴眠雪向他投去一瞥:“你最好现在离开,免得被波及。”
师无涯神情淡然:“若你不敌,他定也是重伤,那时是杀他的好时机。”
“但愿你能杀死他。”这话之后,裴眠雪不再和师无涯说话,手腕一转,平举岁熄剑。
咒法急转碎星河,长剑横扫动乾坤。
风时停时起,缠战之后再缠战,招式已难数。又一次交手再退,两人对视,皆在对方冷冽的眼底看出决然之意。
半神咧唇一笑,双手不住变换姿势,于转瞬之间落成数十道咒法。
裴眠雪没做任何防御姿态,只在这转瞬之间出了一剑。这一剑倾尽全力、快到极点,于中途化作万剑,仿佛星辰散出的万道光芒。
身法亦快到极点,分不清是剑带着他还是他带着剑在咒法之间飞掠,而他来到半神身前,万剑倏然归一,刺向那魂体心间。
劲风扫倒野草,剑气澎湃如洪流。裴眠雪脸上手上身上多了无数道伤口,唇角溢出血痕。
裴眠雪以伤换命。
半神脸色骤变,显出濒死之相,眼睛死命往上翻,喉咙里发出残破风箱般的嗬嗬之声。
“你……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半神断断续续说道。
他手中又出现了一个琉璃小瓶,怪笑一声,拼尽最后的力气将之捏碎。
裴眠雪将剑又偏数分,剑气横向炸开,给重伤濒死的半神再添新伤。
琉璃瓶里的液体化作一道气息,就算它能将人的境界拔高,但对于一个死者而言,再高的境界也无用了。
可变故仍是发生,那道气息在虚空里流转半圈,没有涌向半神体内,而是涌向了裴眠雪!
“哈哈!裴眠雪,你要么死,要么沦落到和我一样的下场吧!”
半神大笑着,用尽最后的力气将自己从裴眠雪剑上拔了出去。他不断后退,魂体不断变得透明,到最后化作虚无,唯余一个核一样的东西掉落在地。
就在他话语之间,裴眠雪皮肤底下的东西开始疯狂涌动。
裴眠雪闭上眼,似是想要抑制,可又倏然一睁,向前趔趄,跪倒在地咳出一口黑血。
他周身的灰黑雾气尽数收敛了。
而敛尽之后的下一瞬,如同爆炸般往外扩散,于顷刻间漫遍山野,向着更远处的城镇游窜。
荒山唯有枯枝断草,眼下灰黑死尽。
风彻底停了,山野一片死寂。
在一旁观战的师无涯握紧手里的剑。
那疯子最后的举动根本不是为了自救,而是要裴眠雪被归渊彻底侵蚀、跌入和他一样的深渊。
裴眠雪已是太清圣境。
一个被归渊污染的太清圣境,将会对世间造成怎样的危害不言而喻。
师无涯垂眸又抬起,将剑对准裴眠雪。
这时他身后传来一个声音:“住手。”
这人说完这两个字,觉得可能光凭言语没有说服力,又从乾坤壶里捞出一根棒槌,砰的一声砸到他后脑勺上。
力道控制得甚是精准,刚好砸晕,却不至于重伤致死。
“你们俩稍微看着他。”徒羡鱼对扒着自己裙摆跟来的两只猫说道,说完拎着那根棒槌,走向裴眠雪。
裴眠雪对雾气的控制程度更高了,只杀死了周围的野草,但没让徒羡鱼受伤。
徒羡鱼走得大步流星,但心中很紧张。归渊对裴眠雪的侵蚀太深,她不清楚现在裴眠雪有多少毁灭倾向、剩多少自我意识,单凭她能否把他唤醒。
途经那半神留下的“核”时,徒羡鱼将它捡起,然后观察着裴眠雪的神情,一步一步走过去。
裴眠雪脸上瞧不出任何神情,只是眨也不眨盯着她,盯着她逐渐走近,在自己面前蹲下。
徒羡鱼收好半神的“核”,打量他一遍又一遍,帮他擦掉脸上身上的血迹,往他唇上啄了一口。
“师兄?”徒羡鱼轻声唤道。
裴眠雪除了看她,没给任何回应。
“师兄——”徒羡鱼又喊,用手里那棒槌点了点周围,“你把这里的雾收一收。”
裴眠雪还是不说话。他垂低眼眸,盯着她轻启了又合的嘴唇许久,往前倾身,吻了上去。
这不是徒羡鱼先前那样一触就分的吻,是含住品过味道后狠狠吞吃。
徒羡鱼被弄得有点儿怕,一个劲儿后退,裴眠雪任她退,直到她坐到地上、不得不用手臂支撑起身体,发出一声低呼。
——徒羡鱼退无可退。
裴眠雪把那声呼喊也吃进腹中,然后放过那双被吻得透红的唇,沿着颈间清瘦美好的线条一路往下,烙下湿热的痕迹。
这个人好像没有破坏世界的意图,只想破坏她。
人不能,至少不能在这里……徒羡鱼手心的汗打湿了棒槌把手,刚要开口讨个乖央他先回去再说,裴眠雪停下了动作。
满山雾气皆回到裴眠雪身旁,包括往山外溢散的那些。这些雾气于瞬息间凝成数股,其中一股卸掉徒羡鱼手上唯一的武器,其余的缠上她手腕脚踝,缓慢而又坚定地将她束缚。
雾气幽冷,而裴眠雪的手温热,两者相交,不过是揽腰的动作,就让徒羡鱼不住颤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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