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 偶有冷风吹来,在暖炉的驱赶下,并没有带来多少寒意, 三人相对落座, 举杯对饮。
高之澜看着笑得默契的两个人,提醒道“那么大的饼都画出去了, 宋大人可要用心做好,别让平川县的百姓空欢喜一场。”
宋伯雪一听又笑道“做不好又如何,大不了本官携银私逃。”
“竖子安敢。”门前突然响起一声暴喝。
江知府听说了外面的事,心道这个小县令还算努力, 虽然有些好高骛远,但为了百姓的心是好的。
谁知刚走到大厅就听见宋伯雪的这番话, 当场就怒了。
宋伯雪一听便站起来,规规矩矩地行礼“江伯父, 快请坐, 我方才是玩笑话。”
“事关百姓生计,如何能玩笑, 胡闹。”
江知府冷哼一声,看向高之澜和朱竹“这两位是”
宋伯雪为三人介绍道“这位是平远公主,这是高小侯爷, 这是江姐姐的爹爹。”
高之澜与朱竹对视一眼,虽然她们身份更高,但江知府是宋伯雪的长辈,而她们视宋伯雪为好友,便站起来颔首行礼“江大人, 快请坐。”
哪知江知府一听, 直接跪下行起了大礼“罪臣拜见公主殿下, 拜见小侯爷。”
朱竹见状翻了个白眼,果然是老顽固。
高之澜忙上前两步,扶他起来“江大人不必多礼,快请起,我们与宋大人与江姑娘都是朋友,您把我们当小辈看待便好。”
江知府又叩了叩头,满脸严肃道“小侯爷折煞老夫了,规矩不可废,罪臣不敢当。”
宋伯雪见状在心底叹了叹气,走过去搀着江知府站起来“江伯父快起来,她们都不是外人,快坐吧。”
江知府这才起身,坐到了宋伯雪身边,本来准备说教的话这下是说不出口了。
宋伯雪体贴地给他添杯倒酒“江伯父来得正好,您不知道小侯爷就是为了您的案子才来的。”
这话半真半假,高之澜确实也在查江知府的案子,毕竟是谋反大案,又关乎护城军,而高之澜的主要任务便是来查护城军是否有意谋反。
宋伯雪之所以这么说是为了宽江知府的心,毕竟女主的爹爹都要瘦脱相了,一看就知道是忧思过重。
高之澜闻言附和道“不错,我此行身负皇命,便是为此事而来,江大人受苦了,您且安心,真相很快就可以昭告天下了。”
江知府差点又跪下去,被宋伯雪及时拖住了他的胳膊。
他颤颤巍巍地举起杯子“老夫不辛苦,圣上英明啊,圣上英明。”
见江知府情绪激动,宋伯雪与高之澜对视一眼,没有说话,给他时间平静下来。
短暂的沉默过后,江知府便主动说起了自己的案子。
“现任王知府那会儿还是同知,在六平府专司教化一职,每日都很忙碌,老夫有一次去府学视察,才得知他极少去府学,心里起了疑,便命人暗中查探,才知他与护城军花大将军有往来,竟利用职务之便私下铸造兵器。
老夫有了确凿的证据正想拿他,便发现他还在六平府私自练兵,数目远超府兵,老夫不敢妄动,便暗中派人上告朝廷,可派出去的人却都有去无回。
老夫猜想是他截下了报信的人,也在盯着我的一举一动,便只能思忖后路,先把女儿送出六平府,结果没几日,那老贼便倒打一耙,带人将我捉拿入狱”
高之澜听完,问道“江大人说您有确凿的证据”
宋伯雪接话道“应该在江姐姐身上,她或许已经把证据交给了卫天府的苗知府,所以圣上才派了小侯爷你来。”
苗知府应当已经把证据呈上去了,不然上面也不会给高之澜调用兵权的旨意,耗费那么多人力来让她暗查此事。
想起最初,江梵音处处防备,还时时在身上揣着把匕首,宋伯雪无声笑了笑。
江知府点头,女儿在书信中写了,是他这个当爹的没用。
“是老夫无用,在官场沉浮半生,还要让音儿为我操心。”
宋伯雪挑眉,这话倒是中肯,可不是吗
若她不穿越过来,江梵音要操的心可就大了,奔波了半辈子才苦尽甘来。
她神情一顿,或许并没有苦尽甘来,那种日日困在后宅与人尔虞我诈的生活,宋伯雪不觉得江梵音会喜欢。
依江梵音的性子,为了救爹爹处处妥协才更合理。
高之澜见江知府满脸内疚,宋伯雪还一脸言之有理的样子,再看朱竹,正在埋头啃鸡腿,她嘴角抽了抽,宽慰道“江大人不必自责,您是一个好官,鞠躬尽瘁报效朝廷的好官,所以才没有像那些贼子一样蝇营狗苟,处处钻营,这也是不得已的事。”
满腔为国为民的人本就不会把心思放在拉拢人手上,你心里想着朝廷,想着百姓,而那些狼子野心的人则满腹算计,这本来就是一件无奈的事。
宋伯雪闻言,在心底不认同,鞠躬尽瘁没有错,报效朝廷也没有错。
可只顾忙于政务,被下面的人欺瞒愚弄,甚至连自保的能力都没有,多少有点无能。
同样有这个想法的还有朱竹,她放下鸡腿,睨了高之澜一眼“有些事确实是情非得已,但如果连自己的命,连自己的家人都护不住,多少有点不应该。”
说白了就事太迂腐,不够圆滑。
就像她,如果遇到和江知府一样的情况,绝不会傻到什么都还没做就自己把自己给卖了。
高之澜瞪了朱竹一眼,没看她正安慰人呢吗,这位怎么还拆起台来了
她无奈笑笑“是,公主最聪明机智了。”
朱竹眼神晶亮,得意道“那当然,若是本公主一定会先摸清敌人的底细,估摸着打得过才打,打不过就加入。”
加入
另外三人震惊地看向她
朱竹轻咳一声,解释道“我的意思是假装加入,假装的,这样才好找机会搬外援啊。”
宋伯雪与高之澜这才收起震惊,加入一起谋反吓死人好吗
江知府则一脸黯然地借酒浇愁“公主说得是,是老夫无能,愧对圣上,愧对百姓,更愧对音儿。”
朱竹“”
说错话了
她拿眼神去看高之澜和宋伯雪,那两人一起送了个白眼过来。
可不是说错话了吗,她们是在劝人,哪像这位姑奶奶,简直就是在火上浇油。
有什么话心里知道就好了,非要说出来。
朱竹回以一个更大的白眼,虚伪,一个个的口是心非。
宋伯雪便看向高之澜“小侯爷还缺针线吗本官无偿,把公主的嘴缝一缝。”
朱竹一听,狠狠瞪了她一眼,埋头继续啃鸡腿,可恶的宋伯雪。
高之澜轻笑“江大人不要见怪,竹子她就是心直口快,没有别的意思。”
江知府的关注点却在别处,他沉沉看向宋伯雪“你怎能如此跟公主说话,还不快求公主恕罪。”
这个小子真是口无遮拦,连公主都敢调侃。
朱竹顺着杆子往上爬“没事,宋大人向来都没大没小的,本宫宽宏大量不与她计较。”
江知府见状,又喝道“还不谢过公主。”
宋伯雪“”
高之澜低头,忍住嘴角的笑意,默默喝酒。
没有江梵音管着,还有江知府这个岳父管着,宋伯雪真是惨。
衙门外,一匹快马急急停下马蹄。
不一会,衙役拿着书信来到了后衙的大厅“大人,府城来信了。”
宋伯雪接过衙役手里的书信,打开之后把其中一封递给了江知府“是江姐姐写给您的。”
她看过写给自己的书信,忍不住揉了揉眉,直接把信递给了高之澜。
高之澜一看信上写着宋伯雪亲启,用眼神询问,这是她能看得吗
宋伯雪点头,示意她看
看过信后,高之澜皱了皱眉头,江梵音信上写得简单,没有什么小夫妻的甜蜜想念,通篇都在说正事。
“花见要回护城军了”
宋伯雪的眉头皱得更深“对,江姐姐还决定了要跟他一起去。”
这算什么事,让江梵音留在府城是为了稳住花见,可没说花见去哪她就跟去哪啊。
此时江知府也看完了书信,他用手一拍桌子,担忧道“不行,不能让音儿去,那是贼窝啊。”
高之澜沉吟片刻道“确实不应该让江姑娘只身犯险,打探消息有斥候,她一个姑娘家太危险了,我与公主都不宜露面,所以只有你了。”
话落,她看向宋伯雪。
“什么意思”宋伯雪不解地挑了挑眉,只有她了是什么意思
难道
“宋大人去一趟吧,圣上有旨意,此事由我全权处理,花见也不敢不从,你正好配合他,带些人手假意听从护城军调遣,有什么事也好里外配合。”
高之澜并不信任花见,朱竹又跟她坦白了那红绿颜色变化的事,就更不能放心了。
花见已经变成了红色,那代表着是敌人,会对她们不利。
她还想着把差事办好,回去领个功好求圣上赐婚呢。
所以,为确保万无一失,护城军中一定要有自己人。
而宋伯雪就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这时候,朱竹小声道“那什么,我可以乔装打扮跟宋大人一起去吗,我就想凑个热闹。”
“不行。”高之澜第一个反对,才回来一天就又想跑出去,这是跑野了以前那个说只要跟她待在一起就胜过一切的小公主呢
“可以。”宋伯雪想起朱竹原书中的结局,会死在腊月,死在这个月,既然这两个人拿她当朋友,她就不应该对朋友的生死坐视不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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