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在其板屋(三)

    直到出外觅食完的白腹鹰隼盘旋而归, 于他耳边嘶哑鸣叫几声,他才缓缓睁开眼,遂站起身。

    卓念慈心底的石头总算将要落地, 小心翼翼地询问道,“大人,是事情办完了”

    他明白顾景尧突然从南镜大驾光临,必定是有事要办, 不可能专门为了他小小合欢宗而来。

    顾景尧长指拂过鹰隼头顶矛状的黑羽, 心情似乎还算愉悦, 面对他的聒噪也算容忍, 算是默认。

    烛龙冷冷瞥他一眼, “魔君之事,何时也容你来置喙”

    卓念慈连忙道, “小人如何敢, 小人对魔君忠诚之心苍天日月可鉴还请烛龙大人明鉴啊若是魔君有何吩咐,小的必将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奉承的话尚未说完,便被打断, 顾景尧收敛了笑意,懒懒扫他一眼“是么”

    卓念慈一颗心七上八下“自然、自然。”

    他缓缓起身, 微微活动了下脖颈, “那便取你殿内一样东西。”

    卓念慈试探道,“大人看上何种法宝物件亦或者是这座水晶宫殿能被大人看上, 真是蓬荜生辉, 三生有幸”

    顾景尧并未如此多的耐心听他溜须拍马,指尖于空中轻轻一点,幽深沉郁的目光于璀璨的宫殿内各式各样的奇珍异宝上环绕一圈,最终落在角落里一名一直装死的婢女身上。

    烛龙鬿雀神情微微诧异, 自从跟随顾景尧一统魔域南镜以来,只有旁人为了讨好他向他献上各种美人,从未见他主动向别人要过女人。

    卓念慈笑容一僵,他与裴娇对视几秒,从对方眼里看出一万个不情愿,没想到刚看上两眼小美人就要拱手送人,他虽有怜香惜玉之心却没有这命,美色与性命相比,他还是能分清孰轻孰重的,“是、是,她能被大人看上,那当真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啊”

    裴娇“”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万万没想到,她只是来敲诈卓念慈一笔,想要赶紧把欠的一屁股债还清,却把自己搭了进去。

    真要说,那就是后悔,非常后悔。

    她曾在顾景尧那儿撞了南墙,用九死一生的代价明白了他的冷心冷情,绝非是她能够感化之人。

    当然她并不怪他,毕竟他没有什么错,他们之间从始至终都是交易而已。

    但这也不代表她愿意和他朝夕相对。

    现在她只想离他越远越好。

    如果可以,她宁愿后半生再也不与他相遇。

    可是她没法反抗,只得乖乖接受。

    跟着宝马香车一路向南行驶,期间顾景尧于沿途又收复了几个尚未归顺的势力。

    裴娇则是在此期间与宁长旭传音,将情况与他说明。

    本以为他好歹会出手相救,谁知对方一听,竟然来了兴致,“魔域南镜的灵脉可是非常丰富,更别说他行宫内还有一枚千年青松石,据说这枚青松石是能打开封存数千灵石矿脉宝藏的钥匙,你若是能将这把钥匙取回来,那债务便可一笔勾销了。”

    裴娇“你这是要我在顾景尧那个疯子眼皮子底下偷他的东西”

    宁长旭道,“这如何叫偷他把你要回去,自然有他的道理,他的目的达成了,你还不能收点利息么,各取所取罢了。你无需有心理负担,事成之后我会叫人去接应你。”

    裴娇“”

    不愧是奸商,这么一听,居然还有点道理。

    她传音至一半,便被外头的杂乱脚步声打断。

    此时正值夜深,外头下着暴雨,明黄的灯火透过雨丝来回晃荡着。

    “糟了,糟了,魔君又犯病了”

    裴娇透过窗棂,望见外头的人慌张地奔走,溅起水洼中的积水四溅。

    这里的侍卫或是婢女向来都是十分讲规矩和条理,从无有如此慌乱的时候。

    犯病什么病

    这时被鲜血溅了半身的鬿雀顶着暴雨风尘仆仆地赶来,隔着厚重的雨幕一众婢女和侍卫。

    似乎是注意到发髻乱了,她拢了拢云鬓,懒洋洋道,“魔君身旁缺人伺候,你们谁愿前来,重重有赏。”

    裴娇蹙起眉。

    缺人伺候

    她悄然环顾四周,于屋檐之下屏气凝神的仆役数不胜数,不由得低声道,“这不都是人么”

    难道要成百上千个人端茶倒水服侍左右伺候他

    一旁的年纪稍小的婢女听见裴娇的话,面色苍白道,“你是新来的,自然不知,纵使有多少赏赐也无人敢去。”

    “魔君犯病之时痛苦至极,毫无理智,见人就杀,鬿雀和烛龙大人为了防止魔君大人自残,故而每次都会找凶兽或是不肯招降的俘虏填平魔君大人的杀意,只是这次出行匆忙怕是要找我们这些奴才去当替死鬼了。”

    裴娇“”

    救命,现在逃走还来得及么

    她努力将自己的身影藏在人群和倾注的暴雨之中,可还是被眼尖的鬿雀看见了。

    鬿雀对裴娇可是有不浅的印象,毕竟这可是魔君首次点名要一个女人。

    她指向裴娇,“你过来。”

    裴娇想装死,奈何周遭的人齐刷刷朝她投来感激怜悯的目光。

    她叹了一口气,视死如归,慢慢从人群之中踏出一步。

    果然,一般好事轮不到她,坏事一定是她顶在前头。

    裴娇撑着伞,跟在鬿雀身后,穿过点着烛火的长廊,前方是幽静的黑暗。

    外头的暴雨仍在下,推开门时,吱呀的低沉转动声使得裴娇屏住了呼吸。

    透过雨水的清新,她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烛龙缓步走出,他捂着胸口狰狞的伤,蹙眉道,“魔君的蛊毒发作的越发严重了,我拦着不欲要他自残,差点送了性命。”

    断情蛊源于魔域,自上古流转至今。

    一般是修无情道的人或魔为了断情绝爱所用的法子,一旦将此蛊纳入体内,则意味着须得终身远离情爱。

    此蛊虫确实可以以放血之术引出体外,但却比一般的蛊虫更为顽强。

    隐藏在心脉深处的蛊虫无法彻底清楚,除非心脉销毁,宿主死亡,蛊虫也会跟着死去。

    否则,一旦被情所伤,滋生痛苦之情,残存的蛊虫又会卷土重来。

    随着宿主的灵力越强,吸食其精血的蛊虫也会更加棘手。

    加上此蛊在魔君体内已经整整蛰伏了如此多年,算是以身养蛊,被他强大的灵力滋养的格外可怖,每次发作都是一场浩劫。

    鬿雀沉吟半晌,推了推裴娇,“你进去。”

    烛龙注意到伞檐之下的裴娇,“你让她来送死”

    鬿雀拂着长长的护甲,下一瞬白嫩的手便转化为利爪,“若是她能平息魔君的杀欲,也算死得其所。”

    裴娇被鬿雀用利爪抵着,没有后退之路,缓步走入没有点灯的殿内。

    身后传来门闭合的声音,唯有四角有几抹烛火在风雨中飘摇。

    外头是滂沱大雨,她尽量屏住呼吸,放轻脚步,却因为过于黑暗,踩上地上粘稠的血液发出黏腻的声响。

    下一刻,剑的冷光拂面而来,裴娇迅速仰头避过,削铁如泥的剑刃带过她额间的碎发,纷扬而落。

    借着微弱的烛火,裴娇看见顾景尧冷漠的双目,漆黑的瞳仁中闪着一点猩红的光,半面染着血,浑身散发着疯狂毁灭的杀意。

    裴娇暗暗骂了句疯子,不停地躲避着对方锋利的剑芒。

    黑暗之中,他的呼吸声越发急促,像是在隐忍着什么痛苦,唯有无限的杀戮才可以平息这种苦痛。

    于是裴娇成了猎物,在这漆黑的殿内快速奔逃,衣袂翩飞之际映照剑的冷光。

    她躲避之间极力避开那些名贵的装潢,可是下一秒那些奇珍异宝通通毁在对方戾气十足的剑风之下。

    虽然裴娇反应灵敏身法轻盈,奈何双方实力差距着实过大,这殿内地形相较外头有些狭窄,不过片刻她便被围猎至角落。

    眼见那把剑就要穿透她,一道闪电撕裂墨色的天幕。

    这一瞬间天光大亮,瞬时将整座昏暗的宫殿照亮,锋芒相对的二人也借着这光看清了对方。

    被逼至角落少女像是围猎时受惊的鹿,那双眼黑白分明,恍若清澈的明镜,惊慌中又带着决绝,大有一种要鱼死网破的架势。

    这个眼神他曾在许多年前的雪域中见过,那个姑娘横剑在颈侧,问他敢不敢和她赌一赌。

    是梦么

    闪电过后,便是低沉发闷的雷鸣。

    在那把剑触及裴娇面门之时,顾景尧握着剑的手及时停住。

    闪着寒芒的剑尖离裴娇的鼻尖不过分毫,她借着闪电的光看见他布满冷汗的额间,因极力抑制杀意而微微扭曲的痛苦神情。

    他看着她,手臂青筋暴起,汗珠自额间滑落,滴在冰冷的剑锋上。

    这些年来,自从她掉落阴阳裂尸骨无存,他便再也无法入眠,午夜梦回,她也从不肯入他梦里。

    思念成疾,断情蛊发作便是常有的事。

    每到此时,蛊虫便会游移在他的筋脉之中,啃食他的血肉。

    这蛊毒每发作一次便会更加严重,起初还可抑制,到了后头便会愈加疯魔,成为满心杀戮的野兽。

    他握着剑的手不受控制地发颤,体内的断情蛊来势汹汹,难以抑制的张狂杀意在脑海叫嚣。

    杀意再也无法控制,下一瞬,他握紧剑柄,掉转剑尖,竟直接捅进自己的腹部。

    “噗嗤”,剑入皮肉的声音清晰可闻,温热的血溅在裴娇的脸上,闪电照亮她眼底的惊诧。

    多年不见,他怎么越发疯魔了,狠起来连自己都捅

    血流了一地,他却因这疼痛而缓解不少。

    外头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他盯着面前的裴娇,颤巍巍伸出满是血的手,眼尾低垂,小心翼翼地哑声道,“是你么”

    这些年,模仿她音容相貌女子数不胜数,她们各怀鬼胎,都想着借此接近他,却全都死在他的手下。

    这些相似的眉目,相似的身段却都拼凑不成一个她

    这道喑哑的声音被雷鸣声盖过,裴娇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他盯着自己落空的手,无端想起先前在阴阳裂中,差一点就可以抓住她的手。

    可她却毫不犹豫地当着他的面,坠入深渊。

    哪怕是死,她都要离开他。

    体内本被抑制的断情蛊又死灰复燃反扑而来,蛊虫在他筋脉中游移,噬心的痛传遍四肢百骸。

    他将桌上的玉壶悉数扫落在地,眼尾猩红,目色痛苦,“不是她,全都不是她,你们如何敢和她比,滚”

    裴娇心疼地看着地上化作碎片的玉壶,这玉壶色泽通透,价值不菲,应当能抵许多债呢。

    惋惜过后,她没有过多停留,而是借此机会迅速遁走。

    她推开门,外边正等着收尸的鬿雀烛龙看见她完好无损地走出来,纷纷像见了鬼一样盯着她。

    裴娇摸了一把脸上的血,面色很淡定,“噢,是这样,他叫我滚,我就滚了。”

    她看向鬿雀,露出一抹笑,“看来魔君大人似乎并不需要人照拂,让他一个人静一静得了。”

    鬿雀没回话,而是喃喃道,“怎么可能你怎么可能活下来竟然还毫发无伤”

    魔君居然抑制住了断情蛊的反噬和杀念,没有伤她分毫

    这怎么可能,他疯起来可是连自己都能下手的

    裴娇的神情有些微妙。

    非要缺胳膊少腿才正常么

    鬿雀盯着她的容貌仔细打量,嘴中喃喃道,“你与那个女人,分明没有丝毫相像为何”

    裴娇见外头雨势有减缓之势,便道,“鬿雀大人,请问我可以走了么”

    鬿雀从失态之中缓过神,细长妩媚的眉目染上冷意,“我告诉你,你别以为此番侥幸活下来便是什么特殊的。”

    “你们再怎么模仿那个已死之人,企图勾引魔君都是徒劳。魔君心里只有大业,我不知卓念慈派你来有什么目的,也不想知道。”

    “你若想保命,便安分守己,最好别想着接近魔君。”

    勾引顾景尧那个疯子

    裴娇简直想笑。

    她是有多少条命敢去先前的教训还不够惨烈么

    裴娇侧过头,似笑非笑看着她“鬿雀大人,难道不是你唤我来此的么”

    鬿雀一时语塞,拔高声音道,“你你好大的胆子敢这么和我说话”

    烛龙按住欲要对裴娇动手的鬿雀,缓缓摇了摇头,“她是魔君点名要的人,况且魔君蛊毒发作时都没杀她,你若是擅自动了魔君的人,自己知道后果。”

    鬿雀冷哼一声,收回了手,抱臂道,“魔君心里只想着如何踏平仙洲,解开那神兽阵法,岂会在乎这么个小小的女人。”

    话虽如此,她却再也不敢动手,只能眼睁睁看着裴娇远去。

    而后的行程途中平静不少,斩杀了少许不长眼的拦路凶兽。

    裴娇混在南巡的队伍中,盯着前方领着魔兵的鬿雀和烛龙。

    特别是鬿雀,时刻暗地里盯着她,期间她没找到机会溜走,很快便跟着浩浩荡荡的仪仗到了王城。

    魔域南镜王城中一眼望不见尽头的桂殿兰宫,亭台楼阁,九曲回廊,廊腰缦回。

    守着宫门的九头鬼车蛰伏于暗处,裴娇就知溜是溜不走了。

    整座巍峨的行宫寂静无比,鲜少有宫人交谈,井然有序地各司其职。

    跨过半边,难得说听见几个嘴碎的侍女小声交谈“又来了个新的,猜猜这个能活到第几天”

    裴娇瞬时觉自己命不久矣。

    随行的侍卫像安置物品一般将她丢在某个偏殿,暗处走来几名裹着黑袍的侍女。

    裴娇企图和她们搭话,后者却如提线木偶般沉默不言。

    有一年纪稍长的侍女扫她一眼,她应当是这群侍女中稍稍有些地位的,旁人都唤她月姑。

    月姑木着脸道,“我劝你最好老实一点,不要动什么歪心思。”

    裴娇知道从她们这里没法找到突破口,好在她们也没限制她的行动。

    她出了偏殿逛了一圈,循着记忆找到那几位嘴碎的侍女,心疼地拿着仅剩不多的灵石去和她们打听“漂亮姐姐,我初来乍到,不懂规矩,你们能否跟我讲讲”

    起初这些侍女们避讳不言,后来挨不住裴娇软磨硬泡,收了灵石悄声道,“你听我一句劝,你若是为了传闻接近魔君的,赶紧打消了这个念头。”

    裴娇有些懵,“什么传闻”

    侍女们狐疑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谁不知道这位魔君有一位过世不久的心上人”

    裴娇摇摇头。

    “看在你还算顺眼的份上,就和你讲讲好了。”

    “这还要从三年前四海皆知的血魇之日剿魔令开始,当年魔君身受重伤,被迫闭关,而那些奸邪狡猾的正派宗门企图趁机将魔君扼杀,反倒将魔君的心上人错杀。”

    “自此魔君大怒,血染雪域,一统魔域南镜,杀到天岚宗,血染仙洲,将那天岚掌门逼得连连去请灵渊仙府一同开启神兽阵法,这才堪堪保住了天岚宗。”

    “自此以后,便有传言流出,这位冷血善变的魔君有一位不可提及的白月光,是不可多得的倾城仙子。”

    裴娇消化许久,从初始在想这白月光是谁,先前她也听鬿雀提过,可是她从没听说过有这号人物啊,到后来恍然惊觉这这这说的不会是她吧

    侍女尚未注意到她惊恐的神情,自顾自道,“自此以后,便有许多貌美的女子会有意无意凑巧出现在大人的视线里,企图勾引魔君。”

    “她们来自不同的势力,纷纷模仿着那传闻中的白月光的特点,有的容貌生得像,娇俏宛然,有的性格仿的像,活泼可爱,有的着装花尽心思。”

    “她们的目的也不同,有的是为了潜进魔宫刺杀魔君,有的是为了荣华富贵家族荣耀。”

    “当然,她们最后的结局,最长的都活不过三天,化为这行宫的红颜枯骨”

    裴娇忍不住问了句“那你觉得,我哪里像”

    侍女微微一怔,蹙眉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最后得出结论“你是最失败的,哪儿都不像。”

    裴娇扶额道,“有没有可能其实是你们搞错了。”

    “就是这个传说的白月光呢,她并非是白月光,很可能是他们二人有仇,令他怀恨在心的黑煤球,所以那些模仿她的女子都没有好果子吃。毕竟这位魔君,他不像是那种轻易会交付真心的人。”

    侍女现下确定了裴娇绝不可能是仙洲的细作,因为她们就从未见过脑回路如此清奇的细作,修真界的人还没蠢到派她来的份上。

    侍女便又忍不住多透露了些“你怕是不知,起初那段时间,魔君曾有重金悬赏画师前来画像。”

    “扬言若是能画出那位心上人的容貌,荣华富贵不在话下,若是画不出,便别想踏出这行宫半步。”

    “各地颇有名气的画师前来应征,那段时间东南角的寝宫内堆满了画像,墨香飘出千里。”

    “而最后魔君整整在寝宫中独处三天三夜,最后无端发怒,那座堆满画像的寝宫被天光焰烧为灰烬,只是堪堪得出一句这群废物无法画出她的半分模样,自此以后,便有这位女子乃是千秋角色,笔墨纸砚无法展现她分毫之美的说法传出。”

    “不仅如此,我还听说,这行宫处有一处禁地,摆放着一具玄铁棺材,魔君仍未放弃寻找那位白月光的尸体,若是找到了,便要用魔域禁术将她复活呢魔君用情之深,当真可歌可颂啊”

    裴娇觉得,传闻真是害人。

    这哪里是个可歌可颂的爱情故事,这明明是个惊悚波澜的恐怖故事。

    顾景尧说不定真是以为她临阵脱逃怀恨在心,所以想找人来画出她肖像四处寻找。

    而那所谓的玄铁棺材,就是给她埋尸准备的

    她有些无奈,“多谢各位姐姐”

    不行,一定得迅速找到那枚钥匙,然后找机会赶紧逃跑。

    那些侍女们瞧着她失魂落魄的背影,只当她是因为方才那一席话才会如此。

    见状,她们缓缓摇了摇头,“这年头,谁不想攀上枝头当凤凰呢,以为自己便会是特殊的那一个,最后落得个红颜薄命的下场。”,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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