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一阵大风吹进来,吹动汪翰林的官服衣摆。
汪翰林恭敬地回答:“皇上,纵有奸猾之人,但大清国,更大部分人都是敬爱皇上。”
“……”皇上没有回答,端起茶盏,右手的茶盏盖慢慢地刮着茶杯里的茶叶,微微低头,轻抿一口。
放下茶盏,皇上目视汪翰林,面色哀戚:“十九阿哥,需要和母家人见见面,朕明白。可朕难啊……”
不见面,尽力淡化这层关系,汪家只是汪家,十九阿哥只是十九阿哥,皇上可以尽情宠着十九阿哥,放心地信任汪家是他的好臣子。
可是一旦见了面,汪家是外戚之一,能不为十九阿哥的前程打算吗?能不参与到皇位之争吗?即使他们不想,多的是人想要他们“不得不想”。
可是,皇上也不忍心看着他的十九阿哥那般伤心。
汪翰林明白皇上的“为难之处”,他多想他不明白,和其他皇子母家一样,大胆地天经地义地去照顾自家的孩子?
他心里痛不可言,微微鞠躬,脸上表情越发恭敬:“皇上,臣本欲打算今天和院正请辞,去地方任职。汪家另外派人来京参与修书。……皇上,臣都明白,家父家母在信里谆谆叮嘱臣,不要给皇上惹麻烦,臣……”
汪翰林说不下去,极力忍着那眼泪,声音哽咽。
“皇上,臣想臣的妹妹,臣想疼着十九阿哥……臣忍不住,臣无法胜任皇上的重任。”
汪翰林慢慢地跪了下来,面容抖动,泪流满面。
皇上反而放松下来。
君臣见面以来,皇上这次正式打量汪翰林。
汪翰林的面容和汪贵人有五六分相似,汪家的小三公子和汪翰林长得像,看着就和十九阿哥长得像。皇上的脸上有了笑影儿。
“起来吧。擦擦眼泪。”
“谢皇上。”
汪翰林再磕头,起身,拿出手帕擦擦眼泪,又躬身请罪:“臣失态,皇上恕罪。”
“嗯。坐下来。我们好好聊一聊。”
“谢皇上。”
汪翰林再次行礼,坐了一个椅子边儿。
皇上问:“朕查当年的事情,查到戴家,当年,退婚的事情,到底是什么情况?”
汪翰林一愣,可这时候他也不敢去隐瞒,只能实话实说:“皇上,当年,妹妹和戴家的嫡长孙在口头上定了亲事,因为祖父祖母相继去世,此事拖延。到祖父祖母孝期过后,再议婚事,过了纳采、问名……”
汪翰林有些难以启齿。
面对皇上手上不断转动的十八子佛珠,只能继续。
“臣那时候年轻喜欢在外面玩,无意中得知,……在外头有个外室,生下一女。”
皇上一愣。
皇上眼睛睁开,直接问出来:“就因为这个原因?”
“就因为这个原因。”汪翰林说起来,也是无可奈何,“妹妹脾气看着好,其实最是烈。她无法容忍。父亲说,戴家若打杀那对母女,也是杀孽。母亲说,那戴家嫡长孙和那外室既然有真感情,妹妹不嫁也罢。”
“你妹妹……”皇上轻轻叹气,汪贵人的性子最温柔,却也确实是烈的。
一个外室,都不用汪家出手,戴家老夫人处理的很是完美。凭着汪贵人当年的容貌才情,嫁过去后要收拢一个男人的心,不要太容易,更何况他们还是年少就定亲按照世交兄妹相处的人。
可她不愿意去忍,她更不愿意委屈自己。
汪翰林的眼泪又有泪:“皇上,妹妹打小被一家人宠着,太傲了。臣听说十九阿哥和师父师兄在一起,也是被很多人宠着,皇上,臣,斗胆请求皇上,对十九阿哥严格一些。”
说着话,汪翰林再次跪了下来。
人过日子,哪里能没有委屈那?
如果当年汪贵人嫁到戴家,就凭汪家和戴家的关系,只要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日子就过得滋润。略用用心,收拢戴家嫡长孙的心,哪怕不生下儿子,一辈子没有儿女,那也是戴家的宗妇。
可是她被宠着长大,眼里的世界太美好,美好的要她宁可玉碎不要瓦全。
她忍不下这委屈。
皇上扶起来汪翰林。
唯有沉默。
好一会儿,皇上缓缓说道:“晚了。”
晚了?汪翰林的心口一痛,拿着手帕擦脸的手在抖。
晚了啊。皇上眼望虚空,眼前好似又是汪贵人那张出水荷花般的芙蓉面,微微带笑的杏眼信任地看着他。
孝宸,朕要辜负你的信任了,朕也抗不过命,我们的小十九不光随了我们的性情,他还长在民间上天下海的长大,朕该怎么办?
皇上的眼里有泪,轻轻闭眼。
“小十九一直不习惯宫人的照顾,喜欢宫外的生活,朕一直尽量宠着,礼仪上也不要求,可是……他的性子骄傲又自由惯了。朕也担心,他现在小还可以,再大一点,不光是宫里的人,就是宫外的人,都会注意到……”
汪翰林一颗心苦涩一片,苦不堪言,要他几乎坐不稳这椅子边儿。
他想说“皇上,您要十九阿哥出宫去吧”,说不出来。他想说“皇上,您要狠狠地管教十九阿哥”,更说不出来。
“朕只能尽量给他一个缓和的环境。朕的太子……”皇上又想起玄灵道长评价太子的那句话“被宠习惯了……”,话语里也有一抹苦涩。“当年朕第一次见到你父亲,你父亲就劝说朕,不要这般宠着太子……”
皇上苦笑:“可是你看,你父亲也这般宠着你妹妹……”
做父亲的人啊,都想给最疼的孩子最好的一切,可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最好”可以给?
君臣两个一起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皇上给予答复:“你去地方上锻炼锻炼也好,但不是现在,再等一等。”
“臣遵命。”汪翰林不明白,也没问。
皇上满意,安慰自己也是安慰汪翰林:“玄灵道长他们,将小十九教导的很好。小十九的心里有这片土地,有这片土地上生长的生灵。他是一个好孩子,心胸宽大能容,他会好好的。”
汪翰林扯扯嘴,勉强露出来比哭还难看的笑:“在皇上身边耳濡目染,一定会好的。”
皇上摇头笑道:“那小子一天不气朕,朕能开心地去给祖宗们上香。”
汪翰林:“!!!”
就这样,皇上您还安慰臣?
汪翰林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果然林御史李尚书他们猜测的是对的,皇上您这样宠着十九阿哥,真不正常。您是不是在捧杀十九阿哥,要养废十九阿哥?
皇上:“!!”皇上气得一脚踹出去,骂道:“朕宠自己儿子,还不能了?”
能!能!可您是皇上啊,您还这个岁数了,您能宠着十九阿哥一辈子吗?汪翰林抬手揉揉被踹的腿,很是委屈。
皇上:“……”
“一把岁数了,还这个表情,丢人不丢人?”皇上很嫌弃。“你留在京城这段时间,和小十九多见面几次就知道了。”皇上说着话,龙脸上不由地露出为人父亲的骄傲,“熊孩子聪明的要朕时常不敢信,他懂事懂礼,这场天花又要他摆脱了他那些师父们给他的期待束缚,他的未来,朕目前不敢说,但,朕也想知道,他能走出来一条什么样的路。”
汪翰林听得心惊肉跳,脱口而出:“皇上,十九阿哥是皇子。”
作为一个皇子,不想待在宫里,还想出海到处玩,这能行吗?就是当皇上,那屁股也不好离开龙椅。其他的皇家人哪个能自由离开这个四九城?
“皇上,臣知道皇上疼着十九阿哥不忍心束缚他,可他总是要习惯的。”
皇上冷哼一声,“你当朕不想教导的他和他哥哥们一样?你去见他几面,到时候你要能再说出来这句话,朕将他交给你教导。”
汪翰林:“!!”
汪翰林不敢信,即使十九阿哥习惯了宫外的生活,性子也随了妹妹的烈性子,可毕竟四岁的年纪,能顽皮到皇上都无法教导的程度?
汪翰林还是认为,皇上就是在犹豫要养的十九阿哥成纨绔,最好喜欢游山玩水吃喝玩乐的不喜政务什么也不学习。
“臣谢皇上隆恩。臣也希望十九阿哥做一个富贵闲人,可这该守着的规矩要守。臣见到十九阿哥会和十九阿哥提起。”
汪翰林告诉皇上,我一定会教导十九阿哥,就算不学习宫斗朝斗啥的,四书五经琴棋书画之类的,总要知道吧?
皇上冷笑:“朕就看着。”
“他既然见到你夫人和你家的小三儿,你们就大大方方地和他见面就好。你家的小三儿,也是一个聪明孩子,童学院……也去。”皇上到底是不忍心十九阿哥的眼泪,说完这句话,长长地叹口气。
汪翰林内心里震惊,不敢信自己耳朵,全凭身体反应起身行礼:“臣遵旨。皇上,若汪家和十九阿哥相认,汪家……”
“还和以前一样。”皇上的身体靠在椅子上,做了这个决定,要他整个人放松一些。
皇上对汪家这点信任还是有的,对他的十九阿哥也有不同于对其他儿子们的信任。
凝视汪翰林的眼睛,缓缓吐出来一句:“汪孝祥,不要让朕失望。”
“皇上!”汪翰林喊一声,慢慢跪下,这次是因为君臣情意流出的眼泪,是感恩皇上对汪家的信任,对十九阿哥的信任。
“皇上,臣定不负皇上所托。”汪翰林只有这一句,却要皇上动了容。
当年江南鼎鼎有名风流公子汪三儿,如今年纪也大了,也能扛事儿了。
皇上嫌弃道:“起来吧。你女儿儿子的婚事,朕会指婚。”
汪翰林吓得差点趴下:“皇上,臣的女儿被臣惯坏了,不能嫁进皇家。”
皇上抬腿又是一脚:“美得你,汉军旗都没进,还要嫁给朕的儿子?”
“那……那……”汪翰林真吓坏了,汪家和皇家的关系可不能再进一步了!
“朕自有安排。”皇上思及当年汪翰林因为汪贵人进宫一事闹得,那真是气闷又头疼,“保证不要你女儿嫁给小十五,小十六他们。”
“臣遵旨。”汪翰林大声喊着,感觉那心都要跳出来了,脸白生生的没有血色,看得皇上那个气。
偏偏他还知道这老小子并不是对王氏贵人一系有意见,就单纯的是一个爱自由爱四处游玩的人,不想孩子们被困在京城。
皇上气得不想看他,梁九功再次进来,给皇上添茶。
汪翰林偷瞄一眼,因为皇上的气怒,放下一半的心:汪家有了十九阿哥这个外孙,下面儿女们的婚事绝对不能和以前一般自由,这一点他已经想到,只要女儿们不嫁进皇家宗室就成。
可是不嫁女儿难道要娶个郡主儿媳妇?汪翰林不敢去想。
思及皇上最近要他收集的,汉人子弟的各项消息,谨慎地回答:“皇上,有关公主下嫁一事,臣认为,可在汉军旗里面选一个人家,就当年平定三藩里面的汉家大将军们,孙家就挺好。具体事项,臣会总结报上去。”
“朕也在考虑孙家,……”皇上对汪翰林的提议很满意。“还有事情?”
“有……”汪翰林不敢起来,犹豫片刻,一咬牙,还是说了出来,“之前黄宗羲、顾炎武的学生万斯年等人修《明史》,后来因为主修人万斯年去世暂停,如今重新开始,……户部尚书王大人几次有意删改润笔……皇上,此书万斯年先生倾注半生心血,《明史》不管哪天可以修成,臣认为,书上都要有他的名字。”
汪翰林伏地磕头。
皇上眉心紧皱。
文人爱名他知道,抄袭文章的事情层出不穷,尤其这样的大型编书。皇上不确定地问:“可有证据?”
“有。”王鸿绪是皇上十分亲信的臣子,还是户部尚书,汪翰林逼不得已,真不想得罪他,可是他过不了心里那一关,干脆借着今天的机会,一鼓作气说出来。
“皇上,王大人位高权重,眼光开阔,对书画的研究深有心得,精鉴赏,工于书法,臣一直很佩服他。但他于史料方面,不及万斯年先生的研究深入,臣几次发现,他不光更改内容,还将改动的部分段落换上他的名字。”
“皇上,臣知道,《明史》修撰乃是国之大事,吾等当‘团结一致’……”臣也知道王鸿绪修书的观点更符合皇上的要求,可能就是揣摩皇上的意思改的。
“可是皇上,这是天下文人的凛然风骨,平时抄个文章一段诗词无伤大雅,《明史》传颂千古,修书之人应该是高洁之辈!”
汪翰林的声音掷地有声。
皇上气笑了。
这是拿高帽子套他?
皇上气得又踹一脚。
汪翰林:“!!!”被踹一脚,提着的心可算落到肚子里,一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臣谢皇上宽容。”汪翰林知道彼此满汉立场的彼此为难,真心感谢皇上的宽容。
皇上那龙脸比屋外的风雨还阴郁:“起来吧,这事,朕会教训王鸿绪。”
“臣谢皇上隆恩。”
汪翰林擦擦额头的汗,麻利儿爬起来,可不敢再惹皇上。
皇上更气:“现在知道害怕了,刚才的勇气哪里去了?”
汪翰林搓着手“嘿嘿笑”:“皇上,臣就仗着皇上仁慈‘恃宠而骄’一回,臣哪里有勇敢?”
皇上:“……”皇上简直没眼看:“去洗洗脸,收拾收拾自己,免得小十九见到你说朕欺负你。”
“哎。”汪翰林赶紧地行礼退下,那背影简直是逃命一般。
皇上无奈地摇头。
可能,他还信任汪家人,还要留着汪孝祥在京城,就是因为这份“良心”。《明史》修撰里的龌龊官司,谁都装作没看见的事情,他看不惯,他敢在今天说出来,敢替万斯年那些人喊冤。
皇上在心里叹气,就这些前朝遗民们折腾的一出又一出,他不光要容了,还要给断公平案子……做一个好人难,做一个“明君”更难啊。
当然,做一个好父亲更更难。
皇上也没动屁股,冷着语调喊一声:“还不下来?”
潇洒:“……”
“皇上,潇洒下来了。”潇洒小道士欢快地回答,小心地将屋顶的那个小洞补好,揭下来的琉璃瓦片放好,飞下来藻思楼的屋顶,宛若一片竹叶一般轻落在皇上的面前。
小道士一点儿也没有偷听的不好意思,更没有偷听被抓包的尴尬,一头扑到皇上的怀里,嘴里喊着:“皇上棒棒哒。皇上,潇洒的三舅舅也是棒棒哒。”
皇上的龙脸漆黑如墨。
“我们的十九阿哥偷听,也是棒棒哒。”
“皇上,潇洒飞上屋顶的时候,和梁九功伯伯说了,梁九功伯伯和皇上挤眼睛,潇洒看见了。皇上,潇洒不是偷听。”
“那是,你是光明正大地偷听。”皇上一把扭住熊孩子的元宝小耳朵,问他:“听到的事情不能对其他人说。在江南见过黄宗羲、顾炎武他们的学生弟子?”
“潇洒保证不说。潇洒见过。”潇洒小脑袋一歪,小眉头一皱,胖胖的包子脸鼓起来,因为皇上捏他耳朵连皇上也气上了。
“潇洒有的喜欢,有的不喜欢。顾炎武先生的三个外甥,尤其大外甥最坏,伙同家族的人欺负同乡,皇上还不管!”
皇上:“……”
皇上松开捏儿子耳朵的龙爪,解释道:“朕不是撸了他的官位?小孩子不懂,他如今都不做官了,家族的人还欺负人不成?”
“欺负人啊。徐家原本只是江南二等家族,因为做了顾炎武先生的外甥,如今家里比江南第一的汪家、戴家、李家、郑家……的藏书还多哦。皇上,这是不对的哦。”潇洒不认同,“四哥说,凡人做了什么事,都会有赔偿。贪污银子的,退休养老也要将银子送回来;犯了事的,不做官也要论罪。”
皇上:“……”
“你四哥这个脾气……”皇上真怕他哪一天“百年”了,他这个四儿子能把他这些老臣都给抄家了。
“今儿钓了几条鱼?”皇上明智地转移话题。
“四条大鱼,五条小鱼。”潇洒很骄傲,“四哥说要画画,二哥要画院的人来给画垂钓图,现在哥哥们都去换衣服用热汤去了。”
皇上取笑道:“你四哥是越活越回去了,今儿下雨画个垂钓图,明儿下地画个耕种图。”
父子两个说着话,汪翰林收拾好自己,再次进来,一眼看到皇上怀里的小孩子。
小孩子一身天蓝色的湖稠道袍,大襟右衽,衣长过膝、拱手而袖底及靴。衣领镶嵌有白色的护领,两侧开衩,接有暗摆,暗百打三个褶,丝绸布制的玉色细腰带,上有金丝银线绣的各种吉祥图案,郁罗萧台、日月星辰、宝塔、仙鹤、麒麟……栩栩如生,一看就是用心做出来的针线。
头上梳着小包包头,脚上是小道童的红色布靴子,衣裳楚楚,逍遥是与。
小孩子在皇上的怀里闹着,活泼顽皮一点也不怕皇上,皇上也宠着。
汪翰林呆呆地看着,那小孩子一转身,看到他。
好似是等了四年的慢镜头。
汪翰林呆立原地。
潇洒愣住。
汪翰林激动于,孩子的这张脸,几乎是妹妹的翻版。
潇洒激动于,这个叔叔身上有亲近的气息,长得也眼熟。
他大约猜到这就是他的三舅舅,他娘的哥哥,刚刚只听人说话,此刻才真正见到人。
两个人互相看着。
皇上一眯眼:“胤禝,这是你三舅舅。”
小道士还没反应过来,汪翰林条件反射一个标准的请安礼:“小臣给十九阿哥请安。”自己泪流满面都没有发觉。
潇洒呆呆地扶他起来,看着他,飞起来看着他,突然放声大哭。
“哇哇——哇哇——”他只顾哭着,完全不知道自己哭什么,一边哭一边用大袖子擦脸上的眼泪,“哇哇”的哭个不停。
皇上心痛。
慢慢地哄着。
可他还是自己哭自己的,张大嘴巴挺着胸膛,自己哭自己擦眼泪,哭得惊天动地,窗外的风雨好似因为他的哭声变大了,雷声隆隆。他更哭得厉害。
汪翰林听着,看着,眼睛赤红,双手握成拳。他听出来孩子心里的愤怒和委屈,他听出来孩子那无法言说的懂事与伤心,这要他心痛的几乎站不稳。
准备画画的太子和皇子们听到哭声进来,赶紧地抱着哄,潇洒“哇哇”的哭得打嗝儿,身体直抖。
脸红通通的,眼睛鼻子也红了:舅舅和舅母一样要给他行礼。潇洒“哇”的一声还是哭。
作者有话要说:梁启超亦曾批评王鸿绪是“白昼行窃的偷书贼”。因为最终王鸿绪编写《明史》,没有万斯年这些人的名字。
康熙后期的贪官多,不少都是康熙驾崩后,雍正上位,抄家的。很多官员那时候都养老退休了。比如前面文里四爷提到的几个巡抚,河道总督,甚至曹家,都是雍正年间被抄家。
那个时候的江南,象征家族大小的一个重要标志是家里的藏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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