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四九这边按着江茗的手, 江茗低着头,反而反手按了下季四九的。
季四九差点就狼嚎一声哭出来,自己这是什么神仙师妹?自己害怕竟然还反过来安抚别人!外面那个柿子你听好了,要是你敢让我师妹伤心难过,
我立刻就冲出去锤爆你的狗头!把你的柿子瓤砸出来!
等待的时间即使很短,但在忐忑的人心里,就有那么漫长。每一个呼吸都是折磨,恨不得即刻知道自己死活。
殷楚开口说道:“名公子,这第三个要求, 殷某怕是无法应下。”
“哦?”江茗过了片刻,这才开口说道:“既然如此,那便请世子回去吧。”
殷楚端坐不动, 沉声说道:“如今大势, 公子自然知晓。北部北胡虎视眈眈,南侧瓮寇骚扰不断, 国库空虚,
朝中政党结营争斗不休,大胤风雨飘摇。公子的家财在萧党和皇上眼中, 也许不过就是个待用的钱袋子。既然公子提到乔靳,那便应当知道,纯粹的财富对抗滔天权势,
几近以卵击石。因着有句古语,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普天之下的钱银, 若是皇上想要,便也都是他的。”
江茗沉默片刻,殷楚所说自然有他的道理,可若靖文帝想硬来,她也早有准备。靖文帝不但找不到自己,甚至最多也只能抢到自己一半的财富。
皇权如此,她也不是傻子。
可这说归说,她自然是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的,毕竟吃亏的只有自己,所以她这才一直避免卷进朝局的漩涡当中。
殷楚见屋内不说话,便继续说道:“公子既然想要下场豪赌,那这大胤当中便没有比殷某更合适的了。这点,想必公子心中也十分清楚。”他声音低沉却不失清朗,一如此人。
殷楚这是在逼名公子。
赌,则财富在手,之后无论朝堂如何,你只管当你的富商。
不赌,后事不知,前路未卜,身家性命都悬于一线之间。
此刻不是你选择输赢,而是只能选择赌或者不赌。
江茗自然明白,殷楚这是反客为主,将了自己一军。但她原本也不甚在意这个,第三个要求只是试探罢了。
她开口问道:“世子可是看不上家姐?”
殷楚正色说道:“不瞒公子,殷某并未看清容貌。”
“哦?”名公子说道:“家姐,你去让他瞧瞧,你是何等的美人儿。”
季四九按着江茗的手,趁机掐了下她的大腿。江茗反手按住季四九,摇了摇头,示意她不用真的出去。
殷楚在外回道:“公子多虑了。殷某并非挑剔容貌,而是府中已有世子妃。”
“男人三妻四妾最为正常,你若要一路走下去,难免会有各方势力将女儿送入你府中。”名公子说道。
殷楚沉息片刻,回道:“殷楚及冠多年,未曾婚娶,一来怕牵连无辜之人,二来是未有合心的。如今的夫人诸般都好,殷楚敬她爱她,定然要为她这一生负责。至于其他女子,殷楚无法对她们负责,更是对她们无情,岂非耽误她们?更何况后宅看不见的地方多些,殷楚并不想让夫人因着自己,受半分委屈。”
“她应当体谅你。”名公子说道:“男人若要成就一番事业,定然有许多事情是左右两难的。只能选其一。她若真的对你有情,自然会懂你。”
殷楚:“懂是一则,但难免伤心。男子成就事业,若要让心爱之人因此委屈难过,是他不周。夫妻之间本是一体,伤她便是伤己。”
“日后世子是天下的皇上。”
“但我此生,也只是她一个人的又琰。”
江茗听了这话,鼻子微微一酸,她生怕自己声音里带了哭腔,连忙冲季四九摆了摆手,低声说道:“给我端杯水。”
江茗慢吞吞的喝下这杯水,整理了片刻自己的情绪,这才说道:“世子先回吧,外面想必还有将士在等你。之后的事情,待我寻思妥当,自会托信与你。”
季四九这才走了出去,要带殷楚出山。
殷楚知道,名公子这是将赌注放在了自己身上。他冲着小木屋行了大礼,说道:“殷楚在此谢过公子。公子可需要殷楚留下文书字据?”
“不必。”小木屋里传来了闷闷的一声。“我信得过你。”
若是我都不信你了,天下还有谁能信你呢?你将一颗心剜出来与我看,真真切切。
季四九将殷楚送了出去,临走时又送了殷楚一瓶药丸,说服用有止血去痛之用。她知道江茗虽然没说,但一定也是希望殷楚平安的。自己也算长辈,没什么东西拿的出手,便给他自己做的伤药。
殷楚要走,季四九想了想,伸手拍了下殷楚的肩膀,冲他郑重的点了点头。
殷楚觉得纳闷,这名姑娘怎么一副要把什么托付给自己的模样?但想了想,她可不就是将名家的财富和人命托付给自己了,便也朝季四九行了礼,转身出了秀山。
季四九这边又拎了些“贡品”,回了小木屋。
她一进屋,就被江茗抓了个正着。江茗紧握着她的胳膊摇晃:“我的眼睛到底能不能好了!你快点给我治好!我不能还没睡过他就瞎了!”
季四九被她摇的晕头转向,连连说道:“好好好,一定好,你脑袋上的肿消了,保证就能好!”
“真的?”江茗问道。
方才那个坐在床上和殷楚有来有往针锋相对的名公子,俨然已经不见了。
“真的!”季四九确定。
得到肯定的答复,江茗就又回到床上,盘着腿撑着下巴,开始认真地思考起来,这粮要怎么借,能怎么借,才能不露痕迹,显得水到渠成。一来不能伤及殷楚的名声,二来要保住自己的家财,三来最好还能给殷楚造势。
难啊!挣银子都没这么难!
“换药了。”季四九拎着新的纱布过来,上面涂抹了新的药膏。
她坐在床上,江茗便十分熟稔的躺在她腿上,让她将眼睛上缠着的纱布剪开取下。季四九换起药来却没有往常那般粗手粗脚,她对药物极度珍视,连研磨这些的功夫都小心翼翼。此刻手上动作轻柔,绞了温水,将江茗眼睛上残留的药液拭去。
她那给江茗敷眼睛的纱布分了好几层,药物在中间,渗透纱布而来,并不会沾的到处都是。
季四九手上动作不断,口中问道:“茶茶啊,方才若他应了娶我,可怎么办?”
江茗咬牙切齿的说道:“那日后他便是他,我便是我,权当我这回真的死了。”
季四九又问:“可是你也说了,男子三妻四妾不是正常的吗?更何况他要成大事,自然要有所牺牲。”
“那他牺牲他的呗,我凭什么被他牺牲?”江茗反问道,“我那当然是说出来想听听真心话的,岂能当真?既然问都问了,自然一问问到底,省的日后心里还有芥蒂。当然,有人确实是没的选择。可他既然之前答应我了,那就得说到做到。”
季四九一听,觉得这相当有道理啊!天涯何处无芳草,为何就在一棵树上吊死。她又问:“你真舍得自己这些年攒下来的银子啊?”
江茗想了想,回道:“这你有所不知,京城里面有只小曲儿人,说千金万两抛进,不得楚郎呢喃语。我这可是不仅要得他呢喃语呢,多花点银子也就罢了。银子,日后还是能赚回来的嘛。”说完,她还拖长了尾音感叹了一句:“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啊。”
季四九不知道,江茗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方才若殷楚应下来,她也会借粮给他,权当成全自己的一份心。但也仅仅如此罢了。日后江殷楚面前,便只剩名公子,再也没有什么茶茶了。
季四九猛然想到了什么,一拍江茗的肩膀,说道:“你看!我就说我审美还是可以的,是真的长的还不赖。”
“嗯。”江茗答道:“果然世上好看的东西,傻子都懂的欣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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