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一下静默下来,一时之间谁也不敢说话。
“所以,我是秃头?”
玺衡幽幽的声音打破了此刻的静寂。
虽然他的语气很平静,但是听雁莫名有点害怕,并往旁边挪了一小步,她心里差不多猜到这帖子恐怕是谢长留发的,毕竟谢长留就长了一张能干出这样的事情的一张脸。
虽然她觉得谢长留想出这一招来魔菇林找她和玺衡多少有点智慧,但是她嘴里义正言辞道:“师兄头发茂密昌盛,貌美无双,怎么可能是秃头!是有人故意污蔑!”
她这一动,花蔓和琨履立刻跟着她往旁边也挪了一小步,并对视一眼,难得的默契上线,坚决做两个哑巴。
玺衡微笑着抬头看了一眼听雁二人,没打算多说什么,只最后瞥了一眼听雁,轻哼一声。
那句巫听雁是他的克星倒是半点没有说错。
“铿铿铿铿!”一旁的擎魔剑不甘心被人遗忘,又大声嚷嚷着。
听雁自动脑子里翻译它说的话“反正我就赖上你了!”
她无语和它再次讲道理:“都跟你说了,我是要习重剑的,和你不搭,你那么轻拿在我手里和玩具似的!”
“铿铿铿铿铿——!”——“本绝世宝剑重六千六百六十六斤,哪里轻!?”
听雁脸上露出怀疑的神色,显然不相信擎魔剑的话,毕竟,师父那把方天重剑看起来黑黑沉沉,通体发黑,剑身又宽又厚,而这把剑虽然也挺宽挺厚,但通身银白,透着一种轻盈。
“铿铿铿铿!”——“不信你拿一拿我!”
听雁:“……”
就没见过这么上赶着的绝世宝剑,她不禁都对自己的角色定位产生了疑惑,她难道不是路人吗,这种剑的机遇不都是给男主或者女主的吗?
“师妹还要和这把剑纠缠多久?”
耳旁,玺衡无害的声音再次幽幽响起。
嫉妒!这绝对是嫉妒!
听雁往他脸上一扫,虽然反派此时的神色十分淡然,但她捕捉到了反派眼神里细微的情绪变化。
听雁不知怎么的,心情一下十分愉悦,抬起手准备去握剑,哪知道这擎魔剑迫不及待地自己贴贴到听雁掌心,欢快地发出剑鸣声。
“看来它很喜欢师妹。”玺衡扫了一眼那把擎魔剑,鼻子里又发出一声轻哼,转身就往蘑菇林走。
他怎么阴阳怪气的……
不过听雁还没怎么呢,擎魔剑就使劲蹭着听雁掌心,似乎在应和玺衡的话。
“师兄等等我!”听雁反手就把擎魔剑往背后一挂,也不用剑鞘,这粘人的擎魔剑就自己贴在她背上了。
她本想问问擎魔剑关于司马戒的事,可是见玺衡走得快,忙追上去。
琨履还站在原地,疑惑地看了一眼从他和花蔓面前走过去一个眼神都没给他们的玺衡和听雁,心情沉重地问花蔓:“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两个进这里后好像眼里一下子没有我们
了。”
花蔓看到自家主人毫不犹豫离开的背影,心情也很沉重:“是啊!”
两个人对视一眼,齐齐叹了口气,追了上去。
“师兄等等我!”
“主人等等我啊!”
……
去时地道,回时自然也要地道。
虽然玺衡不理解听雁的逻辑,但他不跟她在这种小事纠结。
一回生二回熟,玺衡先往下跳,听雁则趴在地面往下看,“师兄,那我跳了啊?”
她说这话时,背后的擎魔剑嗡嗡两下似乎想跳下去接她。
但听雁假装没听到,有反派接着她,她才不要坐冷冰冰的剑,指不定一不小心还得卡裆。
她直接跳了下去。
和上次一样,玺衡的手几l乎在她开口的瞬间便伸了出来,稳稳接住了她——
倒也不是很稳,也不知道是不是擎魔剑故意的,没有卸力,玺衡抱住听雁的瞬间,手臂瞬间绷直,腰差点被压垮,脚都比压进泥地里起码七寸。
听雁抬头,就着微弱的光就看到玺衡脸色都胀红了,她立刻从他怀里跳下来,伸手去检查他的手臂有没有脱臼。
玺衡喘了口气,拍开听雁在自己身上乱摸的手,低头整理再次被她弄乱的衣襟。
听雁看着他恼怒的样子,忍不住就扭头指着擎魔剑喝斥:“怎么一点都没眼力见!万一把我阿衡师兄的腰压断了怎么办?不知道我阿衡师兄身子病弱吗?!”
“铿铿铿铿!”
玺衡不想听听雁和那把蠢剑再吵架,抬手拎着她后衣将她半搂半拎到身前,推着她往前走。
听雁从善如流,反正灵力消耗过大,这会儿也没什么力气走路。
等两人到了先前的房间,玺衡抬手往上虚空一弹,上边原本盖着的一层土便散开了,光亮照进来。
他往身前的听雁看了一眼。
听雁正好抬头,对上他望过来的眼神,想了想,非常体贴地把他的手往自己腰间一放,已然是对于她痴恋阿衡师兄并找到机会就要亲昵一下的剧本十分熟练了。
玺衡:“……”
他没好气地无声笑了一下,倒是没推开她,带着她往上跳,一下回到房间。
跳上来后,听雁环视四周,明显发现房间里很乱,显然之前有人进来搜查过,角落里还有一堆疑似孢子的尸体。
玺衡反手正要将洞口重新封上,却听到下面传来一声大喝:“我们还没出来呢!”
琨履郁闷地背着花藤从地洞里跳出来,再用幽怨的眼神看了一眼玺衡,好似在埋怨他竟然把最得力的属下忘了。
玺衡确实忘了琨履,他直接别开了视线,假装没看到琨履的目光,朝着听雁看过去。
听雁扒拉在之前扒拉过的窗口往外看,之前围聚在周围的魔菇守卫们此时外面一只都没有。
她想了想,又拿出风听,屠蕉蕉和她的对话框此时还停留在她发过去的那一句【我们马上
就到!】上。
听雁琢磨了一下,那众所周知,男女主角一般都能逢凶化吉,就算不能逢凶化吉那也肯定是能活到大结局。
现在这一出恐怕用不着她这个路人和反派出场。
而且,谢长留这个男主有点邪门,应该是吃不了亏。
他哪能吃亏呀!这都怂恿喙兽倾巢而动来魔菇林干架了,妖言惑众的本事估计不低于妲己。
听雁心里立刻决定了——
她转头视线跳过身侧的玺衡,直接放到琨履和花蔓上,“一会儿你们偷偷跑去前面找个地方躲起来,把实时情况汇报给我,看看屠师姐和谢师兄和魔菇打架的进展,要是有人发现你们,你们就躲到擎魔剑剑身里去,喂,剑身里的司马戒没法做什么吧?”
后半句,她是对擎魔剑说的。
擎魔剑发出铿铿的剑鸣声,异常不满,坚决反对听雁安排。
听雁不理睬它的傲娇,直接将它从背后拔、出来,往地上一插,比它还不满,“我不要不听话的剑。”
擎魔剑微弱地嗡鸣两声,再不废话,丧气扒拉地跳到琨履和花蔓身旁。
琨履和花蔓还有些茫然,但好在两人听话。
花蔓:“主人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
琨履都没去看玺衡,料想大君必定什么都听巫听雁,气势十足,眼神坚定:“必不辱使命!”
打发走这两人一剑,听雁回头看向玺衡,也不去看他此时打量自己的眼神,拉起他的手就往门口蹿。
玺衡反手就拽住她,皱眉询问。
“师兄还等什么,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咱们去偷家啊!”
.
“偷家?”欧阳疏对这个词有点陌生,转头问陆焚。
陆焚埋头苦吃,嘴里塞满了肉,显然此时没空回答欧阳疏。
方臻之在一旁无语:“如今是偷家重要吗?如今重要的是为什么刚才窥天镜没有看到你徒弟和阿衡去了哪里!”
沐芙蓉冷若冰霜,手已经忍不住按在了剑柄,面无表情道:“方师兄,如今最重要的难道不是谈一谈你对弟子的素质培养问题吗?”
方臻之一下没了声,抬头去看。
此时窥天镜镜头已经重新转到了谢长留和屠蕉蕉这边。
倒也不是他们几l人只看这一小队的情况,实在是,其他人都是正常入试练塔发挥正常水平,采灵草,和异兽打架,夺宝等,路子寻常,没什么好太过担心。
此时,窥天镜里,谢长留昂首挺胸,屠蕉蕉跟在身后,喙兽就是他们此时最大的后盾,一只只皮毛蹭亮,露出来的獠牙威猛无比。
在面对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无数的魔菇围堵时,气势一点没被灭,并且还按住了身下焦躁的喙兽。
那风姿,多少有点九虚宗方长老弟子的风姿了。
反正,看起来多少有点素质。
方臻之不知道刚才窥天镜里是什么,但看到这会儿谢长留很有担当的样子,松了
口气,对沐芙蓉道:“师妹,其实我这徒弟偶尔还是有点素质……”谢长留仰着下巴,大放狠话。
屠蕉蕉脸都绿了,握紧了手中双剑,看着对面魔菇精们盯着自己的一双双发绿的眼睛,咬紧了牙关,额头青筋直跳。
“素质……素质确实太低了,沐师妹,这样,等他从试练塔出来,我把他送去碧泉峰,让他给你们碧泉峰打一个月的工怎么样?”方臻之立刻改口。
沐芙蓉面色淡然:“半年,来我碧泉峰挖矿半年。”
方臻之丝毫不心疼:“没问题!”
几l人继续看窥天镜。
屠蕉蕉此时杀了谢长留的心都有了,这群魔菇里,有许多只龙血魔菇都在筑基境之上,那只领头的魔菇王更是金丹境的实力,艺她如今修为,实在不好对付。
但谢长留狠话都放出去了,想必对面就算本来不想打架也得愤怒而一拥而上了。
“但是,我谢长留从来不屑那种暴力手段,我向来人格服人!我当时就劝我师姐,魔菇成精不容易,不要搞打打杀杀那一套,不要毁掉魔菇们的家园,我们不过是为了喙兽们的头发而担忧的两个善良的修士,来这里也不过是想要让大家都过上好日子,让喙兽们毛发浓密!让你们魔菇一族能够见一见外面的世界,好好长一番见识!”
谢长留眉头微微一皱,语重心长。
但屠蕉蕉见到他眉头这么一皱,就知道事情不简单了。
魔菇王冷笑一声,扯了扯血盆大口:“怎么见识外面的世界?”
谢长留微微一笑,“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为你们表演才艺,我会的比起毒菇求败和菇君奋战要多的多。”
屠蕉蕉松了口气,忽然心里有点愧疚,原来这脑有疾的师弟竟是想用自己换取巫师妹和玺师兄。
如此的话……
谢长留趁着对方被自己一番话给震慑住,赶紧偏头对屠蕉蕉用喙兽听不到的腹语道:“师姐,一会儿我表演时,你去采魔菇,太老的不要,成精的也不要,采鲜嫩的,柳师叔说回去做小鸡炖魔菇。”
屠蕉蕉:“……那巫师妹和玺师兄怎么办?谁去救他们?”
谢长留显然也没多少同门情,正色道:“那我们不都是为他们争取时间吗?这点时间还不够玺师兄带着巫师妹逃出来吗?师姐,你也太小看玺师兄了!”
屠蕉蕉一时觉得也有点道理,但是:“那我采完魔菇呢?”
谢长留掸了掸袖子上不知道从哪里落下来的花瓣,道:“到了那时,师姐还担心这群魔菇没有折服在我的魅力之下吗?”
屠蕉蕉:“……”
想打死他。
.
听雁不认识去问心岭的路,
但是,地上有许多看起来像喙兽的脚印,再加上人形gps反派,他们很顺利找到了问心岭。
深邃的峡谷,地上并无多少灵草,反而尽是一眼望不到边的泥浆沼泽。
听雁想到之前书灵说的关于喙兽饲养问心草的方式,顿时就觉得这峡谷里简直是无处下脚,立刻抱紧身旁反派的手臂,“师兄你说由喙兽守护的问心草到底在那里啊?这里都是沼泽,咱们还是不要从剑上下来了吧!”
玺衡一路上都没有说过话。
视线却时不时往后去瞥听雁的神色。
他慢悠悠地带着听雁从沼泽上方飞过,往问心岭深处找问心草。
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在剑身结界里和司马戒的残魂那一战引得身体虚弱,他的飞剑飞到一半时忽然晃了晃。
听雁一直注意着下方沼泽,剑一晃,吓了一跳,立刻抱住玺衡胳膊,“师兄小心啊!”
虽说现在她是修士,不用惧怕这种沼泽,但是她不是本地人嘛,多少有点点害怕。
玺衡假咳了两声,趁着她心惊无暇顾及自己时,忽然出声:“师妹为什么想到来问心岭?”
听雁正看着下方沼泽,心不在焉地随口回:“当然是为了问心草啊!”
“问心草,师妹当是知晓问心草是何效用了?”
听雁一下回过神来,抬头看反派,只见他唇角是似笑非笑的笑容,一双漆黑的眼正盯着她。
哦,我亲爱的反派师兄,你这个时候问这个也太煞风景了吧?!
“我当然知道啊,阿衡师兄身体病弱,我想采了问心草给阿衡师兄补补身。”
听雁扭捏地抬头朝玺衡看了一眼,一副“我都不好意思说出来但你非要问我只好说出来”的样子。
玺衡:“……”
算了,还是再观察观察她,此时懒得与她多纠结问心草。
他的视线再次扫过听雁头顶上的小魔菇。
问心岭的喙兽算是被谢长留和屠蕉蕉都拐到魔菇林了,毕竟,秃头真的是令喙兽一族困扰已久。
所以,听雁和玺衡两人一路往问心岭深处走,毫无阻拦,轻而易举走到了喙兽族守护之地,看到了一片被散发着沉木香的粘液滋养着的问心草。
其中一株问心草位于所有灵草中心,枝叶如兰草,却散发出莹莹灵光,一共五片草叶,灵气逼人,在其左右的其他灵草与之相比及其幼小,只稀稀拉拉围在其周围。
听雁有点弄不清这问心草长成了没有,书灵也没说。
但来都来了,怎么也得采了。
听雁直接指挥着玺衡低空飞行并滞空,从剑上蹲下来,弯腰就去采问心草。
昆山巫族通天地,对这种灵草灵物天生亲近,她从未想过自己在采问心草上边会碰到铁板——那问心草叶竟然如刀刃一般扭动,瞬间割裂她的手指。
想想也正常,九品灵草,吞噬同类而生,当然是脾气很大的。
这草叶不知道有没有毒,灵力与她的灵力相触,就有点刺激。
听雁瞬间想松手,余光却看到反派直勾勾盯着她看。
她咬咬牙,这个时候怎么能退缩被反派看笑话!
眼看着问心草要跑路,她一把薅住叶片连根拔起。
被连根拔起的灵草瞬间乖巧了下来,叶片变得柔软,躺在听雁的掌心里,叶片散发的白色柔光都透出一股吸饱了血的血气。
这种时候不趁机和反派套近乎就太亏了!
听雁站起来,抬高手举到玺衡面前,意图让他看到自己一颗热忱的心以及染血的晚一点给他看就要愈合了的手指“师兄,我的手……哎呀!”
玺衡抬眼看了听雁一眼,不等她往下说,忽然低头含住她那根白生生的却被划了一道口子的手指。
濡湿的舌尖轻轻吮过,汹涌的灵力似冲撞进她的血液中。
但他很快撤离,微笑着看听雁:“师妹,还疼吗?”
“不、不疼了……”
听雁一口气仿佛没下来,眼睛一翻,晕厥了过去。
昏厥前,听雁心想,怎么的,反派的口水是十全大补汤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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