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文王、武王父子两代建立的周朝,在建国初期又经周公精心设计,上接尧舜禹汤之王道精神,损益夏商两代文明和礼法,并被西周诸天子所继承,“郁郁乎文哉”,从文化到政治及政府结构等各个方面,成为后来历代王朝效法和治国的标准,也是汉唐宋明得以国祚绵延的根源。《周礼》一书乃“周公致太平之迹”,通过综述天、地、春、夏、秋、冬六大政治结构板块和402种职官的名称、级别、员额等情况,以官职为纲绳,于政治、军事、衣冠、财政、教育、祭祀、法律、工程等无所不包,结构精密,反映了这个完美政治的建国大纲,蕴含了国家体制精神所在,构建了华夷之辨和华夏文明正统的标准政典。
传为周公所作的《周礼》又称《周官》《周官经》或《周官礼》,先秦典籍不见征引,西汉河间献王购得并献与朝廷,深藏秘府,“五家之儒莫得见焉”。至西汉末刘歆始称之为《周礼》,并在王莽时正式用此名且置博士,唐代立九经,成为儒家核心经典十三经之一。近世学者研究西周金文中的职官,发现多与《周礼》相合。
王荆公平生重视《周礼》,说:“政事所以理财,理财乃所谓义也。一部《周礼》,理财居其半。”(《答曾公立书》)并以此书为其主持变法之根本依据。故他亲自撰著的《周礼义》,于考察其学术思想及熙宁年间的政治、文化等均有重要意义。《周礼义》是原本的书名,后人因其新法,加“新”字于其书上,于是后世沿用“周礼新义”书名至今。这次整理,仍从原名。
《周礼义》早已散佚,清乾隆年间纂修《四库全书》时,馆臣周永年等从当时尚存之《永乐大典》中辑出所见残文,成《周礼新义》十六卷、《考工记解》二卷。后钱仪吉复从前人文献中辑出部分条目,刊入其所编经苑中,故较《尚书义》《诗经义》二书尚为可读。这次整理,便以文渊阁四库全书本为底本,参考了前人时贤的辑佚成果,偶于个别字句略作取舍,以方便普通读者了解荆公在《周礼》一书上的思想。《周礼》经文顶格,荆公解义文字前空二字,以便。其中有些官名没有荆公的佚文,则在前面加上“◎”符号。
士弊于俗学久矣,圣上闵焉,以经术造之;乃集儒臣,训释厥旨,将播之校学,而臣某实董《周官》。惟道之在政事,其贵贱有位,其后先有序,其多寡有数,其迟数有时;制而用之存乎法,推而行之存乎人。其人足以任官,其官足以行法,莫盛于成周之时;其法可施于后世,其文有见于载籍,莫具于《周官》之书。盖其因习以崇之,庚续以终之,至于后世,无以复加,则岂特文、武、周公之力哉?犹四时之运,昼夜积而成寒暑,非一日也。自周之衰,以至于今,历岁千数百矣;太平之遗迹,扫荡几尽,学者所见,无复全经。于是时也,乃欲训而发之,臣诚不自揆,然知其难也;以训而发之之为难也,则又以知夫立政造事追而复之之为难;然窃观圣上致法就功,取成于心,训迪在位,有冯有翼,亹亹乎乡六服承德之世矣。以所观乎今,考所学于古,所谓见而知之者。臣诚不自揆,妄以为庶几焉;故遂昧冒自竭,而忘其材之弗及也。谨列其书为二十有三卷,凡十余万言,上之御府,副在有司,以待制诏颁焉。谨序。
惟王建国,辨方正位,体国经野,设官分职,以为民极。
昼参诸日景,夜考诸极星,以正朝夕;于是求地中,以建王国,此之谓辨方。既辨方矣,立宗庙于左,立社稷于右,立朝于前,立市于后,此之谓正位。宫门、城阙、堂室之类,高下、广狭之制,凡在国者,莫不有体,此之谓体国。井牧、沟洫、田莱之类,远近多寡之数,凡在野者,莫不有经,此之谓经野。设官,则官府之六属是也;分职,则官府之六职是也。设官分职,内以治国,外以治野,建置在上,如屋之极,使民于是取中而芘焉,故曰“以为民极”。“极”之字从木从亟,木之亟者,屋极是也。官言所司之人,职言所掌之事。
乃立天官冢宰,使帅其属,而掌邦治,以佐王均邦国。
发露人罪而治之者,邢官之治也;宀覆人罪而治之者,治官之治也;治官尚未及教,而况于刑乎?宰,治官之上也。故宰之字从宀从辠省,宀覆人罪之意。宰以治割调和为事,故共刀匕者谓之宰;宰于地特高,故冢谓之宰也。山顶曰冢,冢大之上也。列职于王,则冢宰与六乡同谓之大;百官总焉,则大宰于六卿独谓之冢。以左助之为佐,以右助之为佑;地道尊右,而左手足不如右强,则佐之为助不如右之力也。冢宰于六卿莫尊焉,而曰佐王,则为其非论道以助王也;作而行之而已。邦亦谓之国,国亦谓之邦。凡言邦国者,诸侯之国也;凡言邦言国者,王国也;亦或诸侯之国。国于文从或从囗,为其或之也,故囗之。故凡言国,则以别郊野。邦于文从邑从丰,是邑之丰者。故凡言邦,则以别于邑都,亦或包邑都而言焉。凡国有大事,戮其犯命者,则以别于郊故也;国中自七尺以上,则以别于野故也;若国凶荒,令赒委之,则以别于国故也;邦中之赋,则以别于甸削县都故也;令邦移民就糓,则以包邑都而言故也。
治官之属:大宰,卿一人。小宰,中大夫二人。宰夫,下大夫四人,上士八人,中士十有六人,旅下士三十有二人,府六人,史十有二人,胥十有二人,徒百有二十人。
大宰卿,小宰中大夫,则卿上大夫也。《王制》曰:“诸侯之上大夫卿”,盖非特诸侯之卿为然也。卿之字,知进止之意,从皀,黍稷之气也。黍稷地产,有养人之道,其皀能上达,卿虽有养人之道而上达,然地类也,故其字如此。夫之字与天皆从一从大;夫者,妻之天故也。天大而无上,故一在大上;夫虽一而大,然不如天之无上,故一不得在大上。夫,以智帅人者也;大夫,以智帅人之大者也。士之字与工与才,皆从二从—,才无所不达,故达其上下;工具人器而已,故上下皆弗达;士非成才,则宜亦皆弗达;然志于道者,故达其上也。士,事人者也,故士又训事;事人则未能以智帅人,非人之所事也,故未娶谓之士。下士谓之旅,则众故也。旅之字从于从从,众矣,则从旌旗指挥故也;从旌旗指挥,则从人而不自用,下士之为旅,则亦从人而不自用者也,则其藏也,付则以物付之。史之字从中从又,设官分职以为民中,史则所执在下,助之而已。胥之字从疋从肉,疋则以其为物下体,肉则以其亦能养人;其养人也,相之而已,故胥又训相也。卿从皀,胥从肉,皆以养人为义,则王所建置,凡以养人而已。徒之字从辵从土,徒无车从也;其辵而走,则亲土而已,故无车而行谓之徒行也。郑氏以为府、史、胥、徒皆其官长所自辟除,盖自下士以上,皆王命也。而穆王命大仆曰“慎简乃僚”,则虽以王命之,而为之长者,得简之也。府、史、胥、徒虽非士,而先王之用人无流品之异,其贱则役于士大夫而不耻,其贵则承于天子而无嫌。《婚义》曰:“天子,三公、九卿三孤六卿、二十七大夫、八十一元士。”卿则上大夫也。周礼纔书卿,了无上大夫;只书中、下大夫。《王制》曰:“诸侯之上大夫卿。”盖非特诸侯之卿然也。春秋初,郑厉公云上大夫之事,见周制尚存。到中间,如晋有上卿,又有上大夫,其制皆变了。自士以上,皆王命也。而穆王命伯冏为大仆,曰:“慎简乃僚。”则虽以王命命之,而为之长者,亦得以简之也。
宫正,上士二人,中士四人,下士八人,府二人,史四人,胥四人,徒四十人。
宫伯,中士二人,下士四人,府一人,史二人,胥二人,徒二十人。
膳夫,上士二人,中士四人,下士八人,府二人,史四人,胥十有二人,徒百有二十人。
庖人,中士四人,下士八人,府二人,史四人,贾八人,胥四人,徒四十人。
有藏则置府,有书则置史,有征令之事则置徒,有徒则置胥,有市贾之事则置贾。府、史、贾、胥、徒,皆赋禄焉,使足以代其耕;故市不役贾,野不役农,而公私各得其所。……孟子所谓庶人之在官者。
甸师,下士二人,府一人,史二人,胥三十人,徒三百人。
王藉千亩,而甸师徒三百人,则为其以薪蒸役内外饔之事,非特耕耨王借故也。
医师,上士二人,下士四人,府二人,史二人,徒二十人。
食医,中士二人。
疾医,中士八人。
疡医,下士八人。
兽医,下士四人。
食疾疡兽医,无府史徒者,医师聚毒药以供医事,则有藏矣,故有府;掌医之致令,而使之分治疾疡,稽其事,制其食,则其书具有征令矣,故有史有徒。诸医资药于医师,受政令,听所使治而已,则无所用府史徒矣。
酒人,奄十人,女酒三十人,奚三百人。
郑氏以“奄为精气闭藏者”,盖民之有是疾,先王因择而用焉;与籧篨蒙镠、戚施直镈、垄瞶司火、瞽蒙、修声同。若以是为刑人,则国君不近刑人,而况于王乎?若以为刑无罪之人而任之,则宜先王之所不忍也。奚之字从系从大,盖给使之贱,系于大者故也。
九嫔。
世妇。
女御。
女祝四人,奚八人。
女史八人,奚十有六人。
九嫔、世妇、女御,皆统于冢宰,则王所以治内,可谓至公而尽正矣。郑氏曰:“不列夫人于此官者,夫人之于后,犹三公之于王,坐而论妇礼,无官职。”然则九嫔视卿,世妇视大夫,女御视士。视大夫士而不言数者,郑氏以为“有妇德则充,无则阙”。然九嫔以教九御,则世妇之数不过二十七,女御之数不过八十一也。嫔字从宾,则有宾之义;妇之从帚,妇则卑于嫔矣;而御则尤卑,如马之在御,迟速缓急,唯御者之听故也。
大宰之职,掌建邦之六典,以佐王治邦国:一曰治典,以经邦国,以治官府,以纪万民;二曰教典,以安邦国,以教官府,以扰万民;三曰礼典,以和邦国,以统百官,以谐万民;四曰政典,以平邦国,以正百官,以均万民;五曰刑典,以诘邦国,以刑百官,以纠万民;六曰事典,以富邦国,以任百官,以生万民。
“典”之字从册从丌,从册,则载大事故也;从丌,则尊而丌之也。“则”之字从贝从刀,从贝者,利也;从刀者,制也。“灋”之字从水从廌从去,从水,则水之为物,因地而为曲直,因器而为方圆,其变无常,而常可以为平;从廌,则廌之为物,去不直者;从去,则灋将以有所取也。然则典则灋,详略可知矣。王之治邦国,则班常而已,故以典;典言其大常也。治都鄙,则使有所揆焉,不特班常而已,故以则;使有所揆焉者也。治官府,则悉矣,故以灋;灋则事为之制,曲为之防,非特使有所揆而已。言治都鄙、官府,则先官府后都鄙者,以大宰所治内外之序为先后也;言施典则灋及以待邦国、都鄙、官府之治,则先邦国、次都鄙、后官府,以大宰所施所待尊卑之序为先后也。所治以内外之序为先后,而先言治邦,则六典以佐王治,非与八灋、八则序先后而言故也。治典曰“以经邦国以纪万民”者,有经则宜有纬,有纪则宜有纲,经而纪之者,典也;纲而纬之,则存乎其人矣。大宰帅其属以佐王均邦国,而治典以经邦国,治职以平邦国者,盖治典之为书,以经邦国而已;治官之属,推而行之,然后有以平邦国。至于均邦国,则王之事,非治典之书所能及,非治官之属所能专;所谓纲而纬之,存乎其人者此也。治典以纪万民,治职以均万民,则亦治典之为书,以纪万民而已;治官之属,推而行之,然后有以均万民也。大司徒率其属以佐王安扰邦国,而教典、教职皆曰“以安邦国”,盖教典之为书,教官之为职,止于以安邦国已。至于扰邦国,则王之事也;虽然,王之事,于邦国亦有所不获扰焉,故曰“以安扰邦国”也。教典以扰万民,而教职以宁万民,则亦放典之为书,以扰万民而已;教官之属,以其职推而行之,然后有以宁万民也。大司马率其属以佐王平邦国,政典亦曰“以平邦国”,而政职“以服邦国”,盖政典之为书,以平邦国,而王之为政,亦以平邦国而已。至于政职,然后务以服之;务以服之,则官人之事耳,非所以为王也。政典以均万民,而政职以正万民,则亦政典之为书,以均万民而已;政官之属,以其职推而行之,然后有以正万民也。礼典、礼职,皆“以和邦国,以谐万民”,盖礼者,体也;体定矣,则礼典之为书,与礼官之为职,不能有加损也。刑典、刑职,皆“以诘邦国,以纠万民”,其意亦犹是也。盖刑者,形也,形成矣;则刑典之为书,刑官之为职,亦不能有加损也。大宗伯帅其属以佐王和邦国,又曰“佐王建保邦国”,则王之事,又能建保邦国,非特以和而已。大司寇帅其属以佐王刑邦国,盖典与职,能诘邦国而已;能刑,则王之事也。然而又曰“刑邦国,诘四方”,则虽王之事于四方亦有所不获刑焉,盖或徒以威让文诘加之而已。事典、事职皆以“富邦国”,盖事典之为书,事官之为职,以富邦国而已。事典则以生万民,事职皆以养万民,盖事典之为书,以生万民而已;事官之属,以其职推而行之,然后有以养万民也。于邦国曰经,于万民曰纪;于邦国曰安,于万民曰扰;于邦国曰和,于万民曰谐;于邦国曰平,于万民曰均;于邦国曰诘,于万民曰纠;于邦国曰富,于万民曰生。万民,王所自治也;故其事致详焉。治典、教典曰官府,礼典、政典、刑典、事典曰百官者,官府言其属,百官则言六官之属。天地之官,嫌于不分,故言其属而已;四时之官,嫌于不通,故言六官之属也。
以八灋治官府:一曰官属,以举邦治;二曰官职,以辨邦治;三曰官联,以会官治;四曰官常,以听官治;五曰官成,以经邦治;六曰官灋,以正邦治;七曰官刑,以纠邦治;八曰官计,以弊邦治。
建官矣,则设属以佐之,故一曰官属,以举邦治。设属矣,则分职以治之,故二曰官职,以辨邦治。分职矣,事非一职所能独治,则联事以供之,故三曰官联,以会官治。六官联事,则有故常,违而辩焉,则以故常听之而已,故四曰官常,以听官治。官常以听百官府之治而已,若夫听万民之治,则有八成焉,故五曰官成,以经邦治。以官常、官成听之矣,然后以法正之,故六曰官灋,以正邦治。犯法矣,然后以刑纠之,故七曰官刑,以纠邦治。自官属至于官刑,皆法而已,徒法不能以自行,必得人焉为上行法,然后治成;听官府之六计,则所以进群吏,使各致其行能为上行法也,故八曰官计,以弊邦治。官计者,官府之治所成终始也。八灋或言邦治,或言官治者,官联、官常,六官之通治,虽六官之通治,而各致其一官之治,故言官治,与天地二官嫌于不分,故称官府同意;余则各一官之治,虽各一官之治,而六官相待而成治,是乃所以为邦治也。故言邦治,与四时之官嫌于不通,故称百官同意。官联以会官治,而小宰则以官府之六联合邦治者,大司徒之职曰“天地之所合也,风雨之所会也”,盖两谓之合,众谓之会,以官府之六联会官治,则所会者众矣;以官府之六联合邦治,则所合者官联与邦治两而已。八灋惟官联、官常曰官治者,以官之联事官之常数特言一官尔,故不言邦而言官也。
以八则治都鄙:一曰祭祀,以驭其神;二曰灋则,以驭其官;三曰废置,以驭其吏;四曰禄位,以驭其士;五曰赋贡,以驭其用;六曰礼俗,以驭其民;七曰刑赏,以驭其威;八曰田役,以驭其众。
《书》曰“建邦设都”,《春秋》曰“齐人伐我西鄙”,都鄙者,以其有邑都焉,故谓之都;以其在王国之鄙也,故谓之鄙。都鄙,王子弟、公卿、大夫所食之采地也。学以致其道者,士也;在所崇养,故以禄位驭之。治以致其事者,吏也;在所察治,故以废置驭之。言废常先置者,必有废也,然后有所置。礼则上之所以制民也,俗则上之所以因乎民也,无所制乎民,则致废而家殊俗;无所因乎民,则民偷而礼不行,故驭其民当以礼俗也。刑所以为威,而曰刑赏以驭其威者,独刑而无赏,则有怨而已,岂能使民听服而畏哉?田则上之所以简众也,役则上之所以任众也,或曰“驭其民”,或曰“驭其众”者,言其会而为用,则曰众也。凡造都鄙,必先立宗庙、社稷诸神之祀,故一曰祭祀以驭其神。宗庙、社稷诸神之祀立矣,然后立庙庭官府,施灋则焉,故二曰灋则以驭其官。施灋则矣,然后其违从废举可考而废置也,故三曰废置以驭其吏。废置者,所以治之;禄位者,所以待之。治之者政也,待之者礼也,徒治之以政,而不待之以礼,则将免而无耻,故四曰禄位以驭其士。有吏士以行灋则,然后政教立,政立则所以富之,富之然后赋贡可足,教立则所以谷之,谷之然后礼俗可成,故五曰赋贡以驭其用,六曰礼俗以驭其民。政教立,然后继之以刑赏,刑赏则政教之末也,故七曰刑赏以驭其威。威立矣,然后众为用,故八曰田役以驭其众。祭祀以驭其神者,其神所享,唯祭祀之从也;灋则以驭其官者,其官所守,唯灋则之从也;废置以驭其吏者,其吏所治,唯废置之从也;禄位以驭其士者,其士所事,唯禄位之从也;赋贡以驭其用者,其上所用,唯赋贡之从也;礼俗以驭其民者,其民所履,唯礼俗之从也;刑赏以驭其威者,其民所畏,唯刑赏之从也;田役以驭其众者,其民所会,唯田役之从也。若夫典祀弗举,淫祠无禁,巫祝费财,妖昏伤民,则非所以驭其神也;上不知所制,下不知所守,私义害国,私智非上,则非所以驭其官也;治不时考,政不岁会,勤不保置,怠不患废,则非所以驭其吏也;禄不论功,位不议行,贪污取富,诬伪取贵,则非所以驭其士也;征求无艺,费出无节,奢或僣上,俭或废礼,则非所以驭其用也;人自为礼,莫能统壹,家自为俗,无所视效,则非所以驭其民也;刑以幸免,赏以苟得,慢公死党,畏众侮上,则非所以驭其威也;富赀役贫,豪杰兼众,使之则怨,作之则惧,则非所以驭其众也。然则八则之于都鄙,曷可少哉?治莫小于都鄙,莫大于天下;都鄙如此,则治天下可知矣。
以八柄诏王驭群臣:一曰爵,以驭其贵;二曰禄,以驭其富;三曰予,以驭其幸;四曰置,以驭其行;五曰生,以驭其福;六曰夺,以驭其贫;七曰废,以驭其罪;八曰诛,以驭其过。
于六典曰“佐王治邦国”,大治,王与大宰共之也;于八灋八则直曰“治官府都鄙”,小治,大宰得专之也;于八柄八统曰“诏王驭群臣万民”,则是独王之事也,大宰以其义诏之而已。予以驭其幸者,其贤不足爵也,其庸不足禄也,而以私恩施焉,故谓之幸。爵以驭其贵,则非王爵之,无贵也,则非王禄之,无富也;予以驭其幸,则非王予之,无幸也;生以驭其福,则非王生之,无福也;夺以驭其贫,则非王夺之,无贫也;置以驭其行,则以置驭之,使有行也;废以驭其罪,诛以驭其过,则以废诛驭之,使无罪过也。盖上失其柄,则人以私义自高,而爵不足以贵之;以专利自厚,而禄不足以富之;取予自恣也,则不待王幸之而后予;生杀自恣也,则不待王福之而后生;有行,或以违忤贵势而废诛;有罪有过,或以朋比奸邪而见置;则尚何以驭其群臣哉?八柄与内史同,而内史变诛为杀,盖诛言其意,杀言其事。大宰大臣,诏王驭群臣者也,当以道揆,故言其意;内史有司,诏王治当守法而已,故言其事。诛又训责,而知大宰所谓诛为杀者,以内史见之也。诛、杀也,而以驭其过者,废之,则使被废者不至于得罪;杀之,则使众知惧而莫敢为过失也。大宰八柄之序,先庆赏而后刑威,于庆赏则先重而后轻,于刑威则先轻而后重,劝赏畏刑之意。至于内史,则庆赏刑威杂而莫知其孰先,主于守法,而不豫其以道揆之意故也。
以八统诏王驭万民:一曰亲亲,二曰敬故,三曰进贤,四曰使能,五曰保庸,六曰尊贵,七曰达吏,八曰礼宾。
驭群臣曰柄,驭万民曰统;柄言操此而彼为用,统言举此而彼从焉。亲亲,孝也,仁也;敬故,仁也,义也;是王之行也,故一曰亲亲,二曰敬故。进贤、使能,保庸、尊贵、达吏、礼宾,则有政存焉;进贤使能,然后有庸可保也;故三曰进贤,四曰使能,五曰保庸。贤也、能也、庸也,固在所尚,然爵亦天下达尊,故六曰尊贵。尊贵则抑贱,抑贱则吏之志能,嫌不能达,故七曰达吏。自达吏以上,皆内治也。礼宾,则所以接外也,故八曰礼宾。驭以亲亲,而民莫遗其亲;驭以敬故,则民莫慢其故;驭以进贤,则民知德之不可不务;驭以使能,则民知能之不可不勉;驭以保庸,则民知功实之不可害;驭以尊贵,则民知爵命之不可陵;驭以达吏,则民知壅蔽不可为;驭以礼宾,则民知交际当以礼。夫八统者各致其事,不相夺也。后世亲亲也,因或进之;敬故也,因或使之;保庸也,因或尊之,则失是矣。
以九职任万民:一曰三农,生九谷;二曰园圃,毓草木;三曰虞衡,作山泽之材;四曰薮牧,养蕃鸟兽;五曰百工,饬化八材;六曰商贾,阜通货贿;七曰嫔妇,化治丝枲;八曰臣妾,聚敛疏材;九曰闲民,无常职,转移执事。
山泽皆虞,而曰“虞衡作山泽之材”者,山虞掌山林之政令,则其政令施于山林;川衡掌巡川泽之禁令,则其禁令施于泽矣。虞衡,山泽之官,而作山泽之材者,民职也。则此所谓虞衡,言其地之人而已。嫔,有夫者也;妇,有姑者也。舅殁姑老,则无职矣,故所任者嫔妇而已。九谷言生,草木言毓,鸟兽言养蕃者,九谷不能自生,待三农而后生;草木能自生,而不能相毓,待园圃而后毓;鸟兽能相毓,不能自养蕃,待薮牧而后养蕃。养蕃者,养而后蕃之也;饬化者,饬而后化之也;阜通者,阜而后通之也;化治者,化而后治之也;聚敛者,聚而后敛之也。九谷草木山泽之材,人所食用;鸟兽,则其肉以备人食,其羽毛齿牙骨角筋革以备人用,故一曰三农生九谷,二曰园圃毓草木,三曰虞衡作山泽之材,四曰薮牧养蕃鸟兽。百工因山泽之材、鸟兽之物以就民器者也,故五曰百工饬化八材。一人之身,而百工之所为备,则宜有商贾以资之,故六曰商贾阜通货贿。任民以男事为主,强力为先,嫔妇,女弱也,故七曰嫔妇化治丝枲。臣妾则又贱者,故八曰臣妾聚敛疏材。闲民则八职所待以成事者也,故九曰闲民无常职、转移执事。夫八职之民,其事有时而用众,则转移执事曷可少哉?盖有常以为利,无常以为用者,天之道也。
以九赋敛财贿:一曰邦中之赋,二曰四郊之赋,三曰邦甸之赋,四曰家削之赋,五曰邦县之赋,六曰邦都之赋,七曰关市之赋,八曰山泽之赋,九曰币余之赋。
下以职共谓之贡,上以取政谓之赋。以九赋敛财贿者,才之以为利,谓之财;有之以为利,谓之贿。谓之财贿,则与言货贿异矣。货言化之以为利,则商贾之事也。邦中,王之所邑,其外百里谓之四郊,与邑交故也;又其外百里谓之邦甸,甸法正在是故也;又其外百里谓之家削,家,邑之地,削,小故也;其外百里谓之邦县,小都之地,取首在下,取首在上,取系在下故也;又其外百里谓之邦都,大都之地,所谓畺地也;小都不谓之都,而谓之县;大都不谓之畺,而谓之都,相备也。盖言郊甸削县,则都为畺地可知;言都,则郊甸削县为乡遂、公邑、家邑、小都,亦可知也。币余者,职币所谓“敛官府都鄙与凡用邦财者之币,振掌事者之余财”是也。余财邦物而谓之赋者,既以给之矣,于是振之以归之邦,故亦谓之赋也。关市,邦畿之四面皆有关门及王之市廛三处山泽;山泽之中财物,其民以时取之,出税以当赋也。
以九式均节财用:一曰祭祀之式,二曰宾客之式,三曰丧荒之式,四曰羞服之式,五曰工事之式,六曰币帛之式,七曰刍秣之式,八曰匪颁之式,九曰好用之式。
祭祀、宾客、丧荒,人治之大者也。祭祀在所尊,宾客在所敬,丧荒在所恤,故一曰祭祀之式,二曰宾客之式,三曰丧荒之式。人治之大废而弗治,则亡随其后;羞服器用,将谁使共之?匪颁好用,将以谁予?然则羞服、工事、币帛、刍秣、匪颁、好用之式,宜在祭祀、宾客、丧荒之后矣。羞服之用,急于工事;工事所造,急于币帛;币帛之用,贵于刍秣;匪颁好用,则用财之余事;而好用又不急于匪颁;故四曰羞服之式,五曰工事之式,六曰币帛之式,七曰刍秣之式,八曰匪颁之式,九曰好用之式。大宰以九式均节财用,而小宰执九贡、九赋、九式之贰以均财节邦用,司会以九式之灋均节邦之财用者,邦国万民有余则多取而备礼焉;不足则少取而杀礼焉;其用财也,令邦国万民以是为差,此所谓均财节用。小宰则以贰大宰,制财之多少,与礼之备杀为职,令邦国万民以是为差,则弗豫焉,此所谓均财节邦用。司会则凡在邦国万民者,皆弗豫也,以灋均节邦之财用而已。
以九贡致邦国之用:一曰祀贡,二曰嫔贡,三曰器贡,四曰币贡,五曰材贡,六曰货贡,七曰服贡,八曰斿贡,九曰物贡。
祀贡,凡可以共祭祀之物;嫔贡,凡可以共嫔妇之物;器贡,凡可以为器之物;币贡,凡可以为币之物;材贡,凡可以为材之物;货贡,凡可以为货之物;服贡,凡可以为服之物;斿贡,凡可以共燕游之物;物贡,则凡祀、嫔、器、币、材、货、服、斿之物皆是也。大行人侯服贡祀物,甸服贡嫔物,男服贡器物,采服贡服物,卫服贡材物,要服贡货物;而九贡一曰祀贡、二曰嫔贡、三曰器贡、四曰币贡、五曰材贡、六曰货贡、七曰服贡、八曰斿贡、九曰物贡者,施政之序,上先而下后,内先而外后;以详责近,以略责远。上以供祭祀之物,使侯服贡之,则上先下后之意;内以贡嫔妇之物,使甸服贡之,则内先外后之意;器服作治之功多,使男服、采服贡之,则以详责近之意;材货作治之功少,使卫服、要服贡之,则以略责远之意。先器后服,先材后货,则亦以远近为差。九贡退服在材货之后者,材货邦用所通,服则王身所独;大宰,以道佐王者也,于此又明王者养天下以道,其用材宜后其身之意。币、斿、物贡,则六服所通,以币继嫔器之后,以斿物继货物之后,则亦各得其所也。九赋言敛,九贡言致者,邦国之财不可敛而取也,致之使其自至而已。九赋言财贿,九贡言用者,财贿以敛言也。敛止于王畿,则所敛狭矣;用以散言也,散及于邦国,则所散广矣;大宰事王以道,敛欲狭散欲广,王之道也。至于司会,以九赋之灋令田野之财用,以九贡之灋致邦国之财用,赋贡兼以敛散言,则司会事王以灋,主会其入出而已;取欲狭施欲广,非其任矣。
以九两系邦国之民:一曰牧,以地得民;二曰长,以贵得民;三曰师,以贤得民;四曰儒,以道得民;五曰宗,以族得民;六曰主,以利得民;七曰吏,以治得民;八曰友,以任得民;九曰薮,以富得民。
牧,九州岛之牧也。连率、卒正、属长、国君,皆以地得民,而独言牧者,举尊以见卑也;于上举尊以见卑,则与《舜典》举上帝以见日月星辰同意。薮泽,虞之薮也。山泽之虞、川林之衡,皆以富得民,而独言薮,则举小以见大也;于下举小以见大,则与《舜典》言山川以见大示同意。长,都鄙之长,禄而不世,不得有其地,故曰以贵得民而已。师,有德行以教人者也;儒,以道艺教人者也。主不得专地,臣隶有治焉,则吏听之,其贵又不足道也;则其得民,以利而已。吏,则凡治民者皆是也。友,则学校乡田相与为友者也。牧、长,皆君也;师、儒,皆师也;自非君师,则内莫尊于宗,外莫贵于主;吏则治之而已,友则任之而已,薮则民利其财而已。自牧至薮,皆有所两,则民有所系属而不散,故多寡、死生、出入、往来,皆可知也。夫然后可得而治矣。乃后世九两废,人得自恣,莫相统壹,而不知所以系之;故宣王料民于大原,而仲山甫非之也。当是时,上徒欲知民数而不得,尚安能得其情而制之乎?民既散矣,则放辟邪侈,无不为也,故曾子谓阳肤曰:“上失其道,民散久矣,如得其情,则哀矜而勿喜。”
正月之吉,始和,布治于邦国都鄙,乃县治象之灋于象魏,使万民观治象,挟日而敛之。
正月之吉,始和,布治于邦国都鄙者,岁终令百官府各正其治,受其会,听其政事,于是调制所当改易;故正月之吉,则始和矣,乃布治于邦国都鄙也。元者,德也;正者,政也;德欲终始如一,故即位之一年,谓之元年;政欲每岁改易,故改岁之一月,谓之正月。正月之吉,则朔月也。朔月谓之吉,则明生之几故也。三代各有正月,而周以建子之月为正,夏以建寅之月为正,夏正据人所见,故谓之人正。授民事则宜据人所见,故周亦兼用夏时,而以夏之正月为正岁。始和布治,以周之正月,而正岁又观象灋,则以兼用夏时故也。兼用夏时,而以正月之吉使万民观治象,则正岁先王之正也。正月之吉,时王之正也;万民取正于时王而已;若夫百官,则又当取正于先王也。乃县治象之灋于象魏,使万民观治象,挟日而敛之者,以其县灋示人,如天垂象,故谓之象。治象之灋,使民遍行之,则宜使民知;故县于象魏,使民观之挟日也。正月之吉,言县于象魏,而不言狥于木铎;正岁言狥于木铎,而不言县于象魏,相备也。盖观象灋皆县于象魏,而狥以木铎,或言狥以木铎,或言令以木铎,亦相备也。盖皆行狥,而言令之也。或言象之灋,或言灋之象者,观则以象为主,用则以灋为主。以灋为主,则曰灋象;以象为主,则曰象灋;或言灋象,或言象灋,则亦相备而已。相备而于大宰言万民则灋,以及万民为大事故也。
乃施典于邦国,而建其牧,立其监,设其参,傅其伍,陈其殷,置其辅;乃施则于都鄙,而建其长,立其两,设其伍,陈其殷,置其辅;乃施灋于官府,而建其正,立其贰,设其考,陈其殷,置其辅。
乃施典于邦国,乃施则于都鄙,乃施灋于官府者,既以治象示民,于是乃以所建六典、八则、八灋施于邦国都鄙官府也,于此言乃施,则于是申之,容有所改易故也。盖大宰是自岁终诏王废置,至是既施典则灋矣;则王于邦国、都鄙、官府有废置焉。自牧长及正至于殷辅,不在所废,则皆王所建、立、设、傅、陈、置也。苟错诸地,谓之置;置之成列,谓之陈;使有所傅焉,谓之傅;设则设之,而无所立也;立则立之,而无所建也;建则作而立之也。牧所谓以地得民者也,监所谓三监也;不言诸侯,则上言牧,下言监,包诸侯矣;参,三卿也;伍,五大夫也;殷,众士也;辅,辅治者也;长,所谓以贵得民者也;两,两也;不谓之贰,则于其长有臣道,与官属异故也。正,官长也;谓之正,则以其属所取正故也;贰,则若小宰之于大宰是也。考则考殷辅之治者也。贰者,所以副贰于六官,而专达其事之次者。
凡治:以典待邦国之治,以则待都鄙之治,以灋待官府之治,以官成待万民之治,以礼待宾客之治。
我之治彼也,以此施焉;故彼之治乎我也,以此待之。
祀五帝,则掌百官之誓戒与其具修。前期十日,帅执事而卜日,遂戒。及执事,视涤濯;及纳亨,赞王牲事;及祀之日,赞玉币爵之事。祀大神示亦如之,享先王亦如之,赞玉几、玉爵。大朝觐会同,赞玉币、玉献、玉几、玉爵。大丧,赞赠玉、含玉。
大神者,昊天也。夏曰昊天,则帝与万物相见之时,故王所祀者,昊天而已。凡在天者,皆神也,故昊天为大神;凡在地者,皆示也,故大地为大示。神之字从示从申,则以有所示无所屈故也。示之字从二从小,则以有所示故也。效灋之谓神,言有所示也;有所示则二而小矣。故天从一从大,示从二从小。从二从小为示,而从一从大不为神者,神无体也,则不可以言大;神无数也,则不可言一。有所示则二而小,而神亦从示者,神妙万物而为言,固为其能大能小,不能有所示,非所以为神;惟其无所屈,是以异于是也。大宗伯言祀大神享大鬼祭大示,而大宰言祀大神示享先王者,大宗伯掌建天神、人鬼、地示之礼,故各正其名、序其位而言之。大宰非礼官也,则其佐王事神示祖考也以道;事神示以道,故大示不谓之祭;事祖考以道,故先王不谓之鬼。谓之鬼,则正名其为鬼,而弗以神事之矣;是礼而已,非道也。夫先王之王也,有圣而不可知者;及其死也,亦如斯而已。故《诗》曰:“三后在天,王配于京。”然通于道乃知其为神,制于礼则见其为鬼而已,而以祀大神示,享先王如之者,其所佐则王,其所职则宰,其为道也,适足以绍上帝而已。以祀大神示,则为不足,以享先王,则为有余;盖能王家,则足以享先王矣。戒,所谓散斋也。《礼记》曰:“七日戒,三日宿。”又曰:“散斋七日以定之,致斋三日以齐之。”齐之之谓斋,定之之谓戒。大宰、大宗伯同帅执事而卜日,而大宰独掌誓者,卜宜与众占,誓宜听于一;然戒之日又使大司寇莅誓者,犯誓则施刑故也。大宗伯正掌建邦之天神人鬼地示之礼,故宿视涤濯、莅玉鬯、省牲镬、奉玉齍;大宰于六官特尊焉,故及执事,然后视涤濯;及纳亨,然后赞王牲事;及祀之日,然后赞玉币爵之事。六官奉牲,六官之人奉齍,则牲事尊于齍;天地不祼,祼以求神而已;则币爵之事尊于鬯。大宰赞牲事而不赞齍,赞币爵之事而不赞鬯,则亦以特尊故也。玉币、玉献、玉几、玉爵,大朝觐会同之大礼;赠玉、含玉,大丧之大事。赠在含后,而先言赠,则赠事比含尤送终之大者,以其礼事之大,故亦大宰赞之。牲事言赞王,其下玉币爵之事,玉几、玉币、玉献,言赞而不言王;则蒙上言王,从可知也。赞牲、赞玉币爵言事,其下玉几、玉爵玉币、玉献,言赞而不言事,则蒙上言事可知也。大宰言赞王玉币爵之事,而小宰言凡宾客赞祼,凡受爵之事,凡受币之事,则大宰于币爵之事无所不赞,而小宰所赞,于其受之而已。
作大事,则戒于百官,赞王命。王视治朝,则赞听治。视四方之听,亦如之。
所作谓之事,所遭谓之故。故,有所因而使然者也。视治朝言王,而作大事不言王,则作大事者大宰故也。盖命者君所出,而事之者臣所作,故曰“坐而论道谓之三公,作而行之谓之士大夫。”余官言大事未有言作者,则大事独大宰作之而已。所谓治朝者,听治之朝也。巡狩四方,则无治朝,故曰听朝而已。听邦之小治称冢宰,则百官总焉故也。既曰“以礼待宾客之治”,又曰“待四方宾客之小治”者,宾客之治,有诏王者矣,八统所谓礼宾是也。若其小治,则大宰专之。言四方,则非特邦国而已;宾客之小治,非特邦国,则余可知矣。此亦于下举小以见大也,故曰“冢宰统百官,均四海”。
岁终,则令百官府各正其治,受其会,听其致事,而诏王废置。三岁,则大计群吏之治而诛赏之。
以八灋治官府,与施灋于官府,曰官府而已;及岁终,则曰“令百官府各正其治,受其会,听其致事”者,正其治,受其会,嫌特治官之属故也。正其治者,为将受其会,听其致事,以诏王废置,故各使之先自正其治也;受其会者,受其一岁功事财用之计;听其致事者,听其所致,以告于上之事,则其吏之行治可知矣,于是乎诏王废置。然此非特为废置也,岁终,平在朔易之时,亦欲以知所当调制,以待正月之吉布施之也。诛则非特废之而已,赏则非特置之而已。三岁,大计群吏之治而诛赏之,不言诏王,则岁终废置尚以诏王,三岁诛赏可知矣。大宰以六典佐王治邦国,其职之大者也;以八灋治官府,以八则治都鄙,其职之小者也;先自治其职,然后诏王以其职。上则诏王以其职,下则任民以其职;任民以其职,然后民富;民富,然后财贿可得而敛;敛则得民财矣;得而不能理,则非所以为;均节财用,则所以为义也;治其国有义,然后邦国服而其财可致也;能致邦国之财,然后为王者之富;富然后邦国之民可聚,聚而无以系之则散,系而无以治之则乱。使万民观治,冢宰施典、施则、施灋、大祭祀、大朝觐、会同、大丧、大事,至于待宾客之小治,则皆其所以治也;受其会,听其致事,夫计群吏之治,而诏王废置诛赏,则其治之所成终始也。岁终,则百官府各使之先自正其治,然后受其一岁功事则用之计,听其所致以告于上之事。
小宰之职,掌建邦之宫刑,以治王宫之政令,凡宫之纠禁。
小宰治王宫之政令,而内宰治王内之政令。王内,后宫也;内宰治后宫之政令,故小宰独治王宫之政令。至于后宫之纠禁,则小宰兼之,故曰“凡宫之纠禁”也。
掌邦之六典、八灋、八则之贰,以逆邦国、都鄙、官府之治;执邦之九贡、九赋、九式之贰,以均财节邦用。
操纵之权,上之所专,故于六典、八灋、八则之贰,则曰掌;出纳之正,下之所守,故于九贡、九赋、九式之贰,则曰执。执则固矣,掌则掌之而已。六典、八灋、八则之书,大宰与大史作而立之,故大宰曰“掌建邦之六典,以佐王治邦国,以八法治官府,以八则治都鄙”,大史亦曰“掌建邦之六典,以逆邦国之治,掌法以逆官府之治,掌则以逆都鄙之治”。夫皆作而立之也,乃独于六典言建,则举大以知小故也。司书则正掌其书者也,故司书曰“掌邦之六典、八法、八则”;小宰、司会则副掌其书者也,故小宰、司会皆曰“掌六典、八法、八则之贰,以逆邦国、都鄙、官府之治”也。逆者,有所治正也;有所治正,则逆之矣。所治在大史,则大史之所逆也;所治在司会,则司会之所逆也;所治在小宰,则小宰之所逆也。非大史、司会、小宰所逆,然后大宰以典法则待之。其言六典、八法、八则,皆以六典为先,八法次之,八则为后者,以应大宰所治之序也。其言邦国、都鄙、官府,则以邦国为先,都鄙次之,官府为后者,以应大宰所待之序也。至其言九贡、九赋、九式,小宰司会所序先后,皆与大宰不同,则大宰以道佐王揆事,使邦国服,然后致其贡物,故序九贡在九式之后;小宰、司会则以贡赋之法,受其入以式法出之而已,所以致其贡之序,则非所豫也,故以九贡为先,九赋次之,九式为后。
以官府之六叙正群吏:一曰以叙正其位,二曰以叙进其治,三曰以叙作其事,四曰以叙制其食,五曰以叙受其会,六曰以叙听其情。
叙,叙其伦之先后也。以叙正其位者,以其人之叙正之;以叙进其治者,以其位之叙进之;谓治目有功,进使治凡也。以叙作其事者,以其位治之叙作之;以叙制其食者,以其治事之叙制之;以叙受其会者,以其治事与食之叙受之;以叙听其情者,自会以上不得其情,则皆有讼;讼则各以其叙听之。
以官府之六属举邦治:一曰天官,其属六十,掌邦治,大事则从其长,小事则专达;二曰地官,其属六十,掌邦教,大事则从其长,小事则专达;三曰春官,其属六十,掌邦礼,大事则从其长,小事则专达;四曰夏官,其属六十,掌邦政,大事则从其长,小事则专达;五曰秋官,其属六十,掌邦刑,大事则从其长,小事则专达;六曰冬官,其属六十,掌邦事,大事则从其长,小事则专达。
天地四时之官,各以象类名之,其义甚众,非言之所能尽;观乎天地四时,则知名官之意矣。盖治所不能及,然后教;教所不能化,然后礼;礼所不能服,然后政;政所不能正,然后刑;刑所不能胜,则有事焉;刑之而能胜,则无事矣。事终则有始,不可穷也,故以邦事终焉。
以官府之六职辨邦治:一曰治职,以平邦国,以均万民,以节财用;二曰教职,以安邦国,以宁万民,以怀宾客;三曰礼职,以和邦国,以谐万民,以事鬼神;四曰政职,以服邦国,以正万民,以聚百物;五曰刑职,以诘邦国,以纠万民,以除盗赋;六曰事职,以富邦国,以养万民,以生百物。
所谓节财用者,非特节邦之财用而已;邦国不敢专利以过制,万民不敢擅财而自侈,然后财用可节也;故治职以平邦国,以均万民,然后以节财用。邦国不安,万民不宁,虽其封域之内,散荡离析,而不能守也,又安能使宾客怀之?故教职以安邦国,以宁万民,然后以怀宾客。邦国不和,则无与事其先王;万民不谐,则无与致其禋祀;故礼职以和邦国,以谐万民,然后以事鬼神。聚百物,则将求之邦国万民而已;不能服之正之,则其财岂肯供上之所求?故政职以服邦国,以正万民,然后以聚百物。除盗贼,则令纠守,比追胥而已;邦国不可诘,则无以令纠守,万民不可纠,则无以比追胥矣;故刑职以诘邦国,以纠万民,然后以除盗贼。生百物,则将任之邦国万民而已;不能富之养之,则其力岂能胜上之所任?故事职以富邦国,以养万民,然后以生百物。六职终于以生百物,则事者物之所成终始也。教官之属,以其职推而行之,然后可以宁万民也。礼典、礼职,皆以和邦国谐万民者,盖礼者,体也。体定则礼典之为书、礼官之为职,不能有所加损也。邦国不和,则无与事其先王;万民不谐,则无与致其禋祀;故礼职以和邦国,谐万民,而后以事鬼神也。
以官府之六联合邦治:一曰祭祀之联事,二曰宾客之联事,三曰丧荒之联事,四曰军旅之联事,五曰田役之联事,六曰敛弛之联事;凡小事皆有联。
祭祀在所尊,宾客在所敬,丧荒在所恤:三者人治之大也。为人乱之也,故有军旅之事;军旅以用众也,田则简众而已,役则任众而已。敛弛之事比田役为小,故一曰祭祀之联事,二曰宾客之联事,三曰丧荒之联事,四曰军旅之联事,五曰田役之联事,六曰敛弛之联事。
以官府之八成经邦治:一曰听政役以比居,二曰听师田以简稽,三曰听闾里以版图,四曰听称责以傅别,五曰听禄位以礼命,六曰听取予以书契,七曰听卖买以质剂,八曰听出入以要会。
听政役以比居者,比谓国比,居谓民居。听政役者,欲知其可任与施舍而已,故以国比正之。以国比正之而不服,则又以民居正之。以国比正之,则若后世以五等簿差役也;以民居正之,则若后世以簿差役,不服,则检视屋产矣。听师田以简稽者,简谓阅而选之,稽谓考而计,简稽则皆有书焉。听师田者,欲知其车徒之所任,财器之所出而已,故以简稽听之也。听闾里以版图者,版谓人民之版,图谓土地之图;闾则六卿所谓五比为闾,里则六遂所谓五邻为里;听闾里者,欲知其地域所守,人民所属而已,故以版图听之也。听称责以傅别者,傅,朝士所谓地傅也,责傅其事者,若今责契立保也。别,朝士所谓判书也;判书称责之要也。别谓人执其一,人执其一,则书其所予之数,使责者执之;书其所偿之数,使称者执之;以其偿责或不能一而足故也。听禄位以礼命者,礼有数、命有等,禄位视此制之故也。听取予以书契者,书,简牍而已,契,则取予之要也;契谓人执其一,予者执左,取者执右,合而验之也。别也、契也,皆要也。称责为之别,则其用以别为主;取予谓之契,则其用以合为主。听卖买以质剂者,质人“大市则以质,小市则以剂”;质则有质其事者,若人市契立见也;剂则为要书而已。听出入以要会者,月计谓之要,岁计谓之会。八成所序先后,盖或以事之大小,或以治之多寡。傅别,即地傅判书也。判书者,着约束文书中,别为两,各其一,如今所谓合同分支也。
以听官府之六计,弊群吏之治:一曰廉善,二曰廉能,三曰廉敬,四曰廉正,五曰廉灋,六曰廉辨。
治污谓之污,治荒谓之荒,治乱谓之乱,治扰谓之扰,则治弊谓之弊矣。所谓弊群吏之治者,治弊之谓也。善其行谓之善,善其事谓之能,能直内谓之敬,能正直谓之正,能守法谓之法,能辨事谓之辨。廉者,察也;听官府、弊吏治,察此而已。欲善其事,必先善其行;善行宜以德,不宜以伪,直内则所以为德也;直而不正,非所以成德。正然后能守法,守法则将以行之;行之则宜辨事,辨事则吏治所成终始也。故一曰廉善,二曰廉能,三曰廉敬,四曰廉正,五曰廉法,六曰廉辨。此人之行能,谓之六计者,察其吏治,而知其所以治者行能如此。此听官府、弊吏治之数也,故谓之六计焉。
以灋掌祭祀、朝觐、会同、宾客之戒具;军旅、田役、丧荒亦如之。七事者,令百官府共其财用,治其施舍,听其治讼。
小宰掌戒而不掌誓,掌具而不掌修。盖誓听于一,而修则有所加损;戒与众共,而具则具之而已。又言以法,则亦不豫道揆故也。施惠焉,谓之施;舍政役焉,谓之舍;理其事谓之治,争其事谓之讼。财用出于官府,施舍加于人民,治讼则或以财用之不共,或以施舍之不治,故先言共其财用,次言治其施舍,后言听其治讼。
凡祭祀,赞玉币爵之事、祼将之事;凡宾客,赞祼;凡受爵之事,凡受币之事。丧荒,受其含襚币玉之事。
宗庙之祼,求神于阴;宾客之祼,则若今礼饮宾客祭酒也。祼将,祼而将瓒也。丧荒有币玉,则赙赠赒委之物也。
月终,则以官府之叙,受群吏之要。赞冢宰受岁会,岁终,则令群吏致事。正岁,帅治官之属,而观治象之灋,徇以木铎,曰:“不用灋者,国有常刑。”乃退,以宫刑宪禁于王宫。令于百官府,曰:“各修乃职,考乃灋,待乃事,以听王命;其有不共,则国有大刑。”
徇以木铎,文事故也;文事奋木铎,尚仁故也;武事奋木铎,尚义故也。有令焉,必徇铎奋之者,盖将以禁人,则宜使之皆知,不使之不知也;及犯令而刑之,则是罔人而已。大司徒令于教官曰:“各共尔职,修乃事,以听王命;其有不正,则国有常刑。”小宰令于百官府曰:“各修乃职,考乃灋,待乃事,以听王命;其有不共,则国有大刑”者,大司徒令于教官,则所谓修乃事者,自其教官之职事也;小宰以宫刑宪禁令,考乃法,则所以避禁令也;待乃事,则其事有待乎王宫之政令焉故也。共所以事上,正所以临下;在宫则戒以不共,在府则戒以不正,亦各其所也。为宫刑而令独曰:“国有大刑”,则以宫刑宜严于官府。今律宫殿中所坐,比常法有加,亦是意也。小宰先正群吏,然后可以举邦治。其举邦治也,欲人分致其事,故分职以辨之;为其辨之有不能举也,故又联事以合之;有辨有合,则官府之治无不举矣,于是听万民之治。所谓群吏之治者,以听万民之治为主;听万民之治矣,于是弊群吏之治焉。若夫以法掌戒具,赞币爵、祼将、含襚币玉之事,则皆其分职联事所治也。至于受群吏之要,赞冢宰受岁会,令群吏致事,则所治终焉;观治象以宫刑宪禁,则所谓终则有始也。
宰夫之职,掌治朝之灋,以正王及三公、六卿、大夫、群吏之位,掌其禁令。
治以致其事者,吏也;谓之三公、六卿、大夫、群吏之位,则比群吏,非大夫以上也。小宰掌王宫之政令,凡宫之纠禁;而宰夫掌治朝之法,则所谓政也。以正王及三公、六卿、大夫、群吏之位,掌其禁令,不言政及纠者,正治朝之位,则所谓政也;以法正之,则纠在其中矣
叙群吏之治,以待宾客之令,诸臣之复,万民之逆。
下有事则治乎上,上有事则令乎下。大宰尊于宾客,故大宰以礼待宾客之治;宾客尊于群吏,故小宰叙群吏之治以待宾客之令。复,有报乎上也;逆,有言乎上也。上言而令之,下听而行之,所谓顺也;下有言乎上,则逆矣。
掌百官府之征令,辨其八职:一曰正,掌官灋以治要;二曰师,掌官成以治凡;三曰司,掌官灋以治目;四曰旅,掌官常以治数;五曰府,掌官契以治藏;六曰史,掌官书以赞治;七曰胥,掌官叙以治叙;八曰徒,掌官令以征令。
掌官府之征令,辨其八职者,有官府,则有所征令矣;有征令,则其所掌治,不可以不辨也。正,其属所取正者也;师,则教其属者也;司,则各自司其职事而已;旅,则众而有所从焉。数,一二三四是也;合众数而为目,合众目而为凡,合众凡而为要。要则月计,凡则旬计,目则日计。旬计,则宰夫所谓“旬终正日成”是也。一二三四之数,府史之所掌也,而旅治之;目则旅之所掌也,而司治之;凡则司之所掌也,而师治之;要则师之所掌也,而正治之;此官府之八职也,故治至于要而止。若夫会,则正之所掌也,而王治之矣。故大宰受百官府之会,而诏王废置;废置在王,则王治之矣。王省惟岁,亦谓此也。凡治官府以法为主,成则以待万民之治,常则听官治而已;故正掌官法,师掌官成,旅掌官常,司亦掌官法者,正掌官法以正其属,司掌官法则贰焉而已。
掌治灋以考百官府、群都县鄙之治,乘其财用之出入。凡失财用物、辟名者,以官刑诏冢宰而诛之;其足用、长财、善物者,赏之。
不言以法,而言掌治法者,宰夫所考,虽及百官府、群都县鄙之治,然其事则治官之事,其法则治官之法而已;五官所掌,考则弗预也。所谓县者,县师所掌闲田之县也。宰夫所考,及于百官府群都县鄙,则大宰、小宰所谓官府都鄙,其为百官府、群都县鄙可知矣。不言会其财用,而曰乘者,以一二三四乘之,则谓之乘;总会其数,则谓之会;欲知其总数,则宜言会;欲知其别数,则宜言乘。今此欲知其失财用物、辟名,足用、长财,故言乘其财用之出入也。失其所藏之货贿,则谓之失财;非所用而用焉,则谓之失用;所失之物,非货贿也,则谓之失物;辟名,则其出入名不正而已;足用者,用无不足而已;长财,则所藏又有余焉;善物,则所作所受又无不善。夫物有不可谓之财,而财亦有物也。言失财用物,则失物非财,以其既言失财故也;言善物,则财亦物也,以其未尝言善财故也。所诛非特治官之属也,故曰“以官别诏冢宰而诛之;诛以诏冢宰,则赏可知矣。
以式灋掌祭祀之戒具,与其荐羞,从大宰而视涤濯。
具与荐羞,则以式掌之;戒与涤濯,则以灋掌之。
凡礼事,赞小宰比官府之具。
小宰以灋掌祭祀、朝觐、会同、宾客之戒具,军旅、田役、丧荒亦如之。七事者,令百官府共其财用,所谓官府之具者此也。祭祀则吉礼之事也,军旅、田役则军礼之事也,丧荒则凶礼之事也,所谓凡礼事者此也。凡礼事,五礼之事;小宰七礼是已。令百官共其财用,所谓官府之具也。
凡朝觐、会同、宾客,以牢礼之灋,掌其牢礼、委积、膳献、饮食、宾赐之飧牵,与其陈数。凡邦之吊事,掌其戒令,与其币器财用,凡所共者。
牛羊豕谓之牢,米禾薪刍谓之委积,夕食谓之飧,牢生可牵谓之牵。牢礼,则大行人掌客牢礼之等数是也。牢礼之法,则其掌之又有法焉。委积,则上公五积之属是也;膳,则饮膳大牢之属是也;献,则上介有禽兽之属是也;饮,则壶四十之属是也;食,则食四十之属是也;飧则飧五牢之属是也;宾之飧牢,则有司所共;赐之飧牵,则王所好赐;陈数,则以爵等为之牢礼之陈数是也。
大丧、小丧,掌小官之戒令,帅执事以治之;三公、六卿之丧,与职丧帅官有司而治之;凡诸大夫之丧,使其旅帅有司而治之。
与职丧帅官有司而治之,则帅宰夫职丧之属官与其府史治之;使其旅帅有司而治之,则使宰旅帅其府史治之。
岁终,则令群吏正岁会;月终,则令正月要;旬终,则令正日成,而以考其治。治不以时举者,以告而诛之。
告或以告于上,或以告于下,故不言所诏,而曰“以告而诛之”,以告而诛之者,不待三岁大计而诛之者也。
正岁,则以灋警戒群吏,令修宫中之职事。书其能者与其良者,而以告于上。
宫正稽其功绪,纠其德行,岁终会其行,然后宰夫得以考其会,而正岁书其能者良者,以告于上。良者书之,贤可知矣。
宫正,掌王宫之戒令纠禁。以时比宫中之官府、次舍之众寡,为之版以待,夕击柝而比之;国有故,则令宿,其比亦如之。辨外内而时禁,稽其功绪,纠其德行,几其出入,均其稍食,去其淫怠与其奇衺之民,会其什伍而教之道艺。月终,则会其稍食;岁终,则会其行事。凡邦之大事,令于王宫之官府次舍,无去守而听政令。春秋,以木铎修火禁。凡邦之事,跸;宫中庙中则执烛;大丧则授庐舍,辨其亲疏贵贱之居。
“戒”之字从戈从廾,两手奉戈,有所戒之意;令之字从亼从ㄗ,下守以为节,参合乎上之意;纠之字从纟从丩,若纠丝然,纠其缓散之意;禁之字从林从示,示使知阻,以仁芘焉之意。然则戒,戒其怠忽;纠,纠其缓散;令,使为之;禁,使勿为也。小宰掌王宫之政令,凡宫之纠禁,而宫正掌王宫之戒令纠禁,则王宫之政与后室之纠禁,皆非宫正所豫也。以时比其宫中之官府次舍之众寡,则以知其人名数也。次,盖其所直;舍,盖其所居;为之版以待,则版其名数以待戒令及也;夕击柝而比之,则若今酉点,其比亦如之,则若今坐甲;辨外内而时禁,则辨其外内职所当守,法所得至,而时其出入启闭之禁也;几其出入,则微察其出入;去其淫怠与其奇衺之民,则凡在宫之民尚然,其吏士可知矣。奇,无常也;衺,不正也;奇则畸于人矣,是以谓之奇也。会其什伍而教之道艺,则会其人以为伍,合其伍以为什,使之相保,然后教之道艺也。月终,则会其稍食,为小宰受其月要故也;岁终,则会其行事,为大宰受其岁会故也。凡邦之大事,令于王宫之官府次舍,无去守而听政令,郑氏谓“使居其处,待所为”也。春秋,以木铎修火禁,郑氏谓“火以春出,以秋入,因天时以戒”也。春秋修火禁,则若今皇城四时戒火矣。凡邦之事,跸,郑氏谓“事,祭事也”,误矣;凡邦之事,则孰非事也?何特祭祀而已。宫中庙中,则执烛,郑氏谓“祭社稷五祀于宫中,祭先王先公于庙中,则孰烛”,亦误矣;凡在宫庙中则执烛,何特祭社稷五祀先王先公之时?凡邦之事,跸,则以严于禁止为事;宫中庙中执烛,则以明于照察为事。大丧则授庐舍,辨其亲疎贵贱之居,则宫正平时以比官府次舍众寡,辨内外为职故也。言偃曰:“君子学道则爱人,小人学道则易使。”夫惟爱人,然后可使之近君;夫惟易使,然后可责以守卫;则教之道艺,宫正所急也。然欲教之道艺,而不先会其什伍,则莫相劝督而务学;欲会其什伍,而不先去其淫怠奇衺之民,则或叙胥沦溺而败类;欲去其淫怠,而不稽其功绪,则淫怠与敬孰分?欲去奇衺,而不纠其德行,则奇衺与正孰辨?则稽其功绪,纠其德行,又宫正所先也。以稽其功绪、纠其德行为先,则不可不致察,几其出入则所以致察也;以会其什伍、教之道艺为急,则不可不致养,均其稍食则所以致养也;均其稍食矣,然后稍食可会也;教之道艺矣,然后行事可会也。行事可会矣,然后邦有大事,可责以听政令而守也;于是无事矣,思患预防而已。
宫伯,掌王宫之士庶子,凡在版者。掌其政令,行其秩叙,作其徒役之事,授八次八舍之职事。若邦有大事,作宫众,则令之。月终,则均秩;岁终,则均叙;以时颁其衣裘,掌其诛赏。
掌王宫之士庶子,凡在版者,则士,卫士也;庶子,国子之倅,未为士者也。上言士,下言庶子,则包国子之未为士者矣,叙其事治先后,作其徒役之事,则有役焉,作其徒也;授八次八舍之职事,则授其王宫四角四中宿卫之职事也,作宫众,则令之,则所令非特徒役之事而已。月终则均秩,秩,酒秩膳之类,日月有焉,故月终均之;岁终,则均叙,劳逸剧易,宜以岁时更焉,故岁终均之。以时颁其衣裘,则若今赐春冬衣也。掌其诛赏,诛赏士庶子也。士庶子非王族,则功臣之世贤者之类,王以自近而卫焉;故君臣国家,休戚一体,上下亲而内外察也。
膳夫,掌王之食饮膳羞,以养王及后、世子。凡王之馈:食用六谷,膳用六牲,饮用六清,羞用百有二十品,珍用八物,酱用百有二十瓮。王日一举,鼎十有二,物皆有俎,以乐侑食,膳夫授祭,品尝食,王乃食。卒食,以乐彻于造。
膳夫授祭者,授王以所祭之物也;食有祭,所以仁鬼神,君子无终食之间违仁焉。品尝食者,养至尊当慎故也,其所防也微矣。事君左右,就养有方,则品尝食,膳夫之事。以乐侑食,卒食,以乐彻于造者,无大丧、无大荒、无大札、无天地之烖、无邦之大故,则王可以乐之时,故侑食及彻皆以乐,所谓忧以天下、乐以天下者也。且人之养也,心志和而后气体从之,食饮膳羞以养气体也;侑彻以乐,则所以和其心志,而助气体之养焉。造,至也;致食于是,然后进而御王;及其卒也,彻于所致而置焉,是之谓彻于造。品尝食者,每物皆尝之,养至尊当谨之,其所防微矣。事君就养有方,则此膳夫之事也。造,至也,致食于是,然后进而御王;王已食,彻至故处焉。孔子齐必变食,致养其气体,所以致精明之至也;夫然可以交神明矣。
王齐日三举。
孔子齐必变食者,致养其体气也。王齐日三举,则与变食同意。孔子之齐,不御于内,不听乐,不饮酒,不膳荤,丧者,则弗见也,不蠲,则弗见也;盖不以哀乐欲恶贰其心,又去物之可以昏愦其志意者,而致养其气体焉;则所以致精明之至也,夫然后可以交神明矣。然此特祭祀之齐,尚未及夫心齐也。所谓心齐,则圣人以神明其德者是也。故其哀乐欲恶,将简之弗得,尚何物之能累哉?虽然,知致一于祭祀之齐,则其于心齐也,亦庶几焉。
大丧则不举,大荒则不举,大札则不举,天地有烖则不举,邦有大故则不举。
大荒,凶年也。大札,疫疠也。天灾者,日月晦蚀也。地烖者,山崩地震川沸也。大故,寇戎之事也。大丧、大荒,丧荒之大者也。大丧则不举,大荒则不举,大札则不举,天地有烖则不举,邦有大故则不举者,王以能承顺天地,和理神人,使无灾害变故,故宜飨备味,听备乐;今不能然,宜自贬而弗举矣。
王燕食,则奉膳赞祭。
王举,则授祭而弗赞;燕食,则授而赞之。赞之则以其祭不如举之盛,然非祭朝之余膳也。祭所以致敬也,祭而弗敬,如弗祭;故礼馂余不祭,奉余膳而祭,则非所以致敬也。且王举之馈,膳用六牲,而?人、掌畜以鱼鸟共膳,则燕食有鱼鸟之膳矣。馂余不祭,王之所膳,有鱼人辨物以共王膳;掌畜又掌膳献之鸟,祭其鱼鸟欤!
凡王祭祀,宾客食,则彻王之胙俎。
祭余谓之胙,胙俎则祭余之俎也。宾客食,则亦必膳夫授祭,及卒食,又膳夫彻祭余之俎;则重祭故也。故膳言授祭,于祭祀宾客言彻胙俎,相备也。
凡王之稍事,设荐脯醢。
谓之“稍”,则礼事之略者,故膳夫设荐脯醢而已。
王燕饮酒,则为献主。
燕饮酒,则主于群臣亦有宾主之道焉,故不可以无献主;虽然,君臣之义,不可以燕废也。故使膳夫为献主而已。盖燕饮之礼,惟主于以食饮养宾,而膳夫以食饮养王之官也;使所以养王者养宾焉,则王之厚意也。
掌后及世子之膳羞。凡肉修之颁赐,皆掌之;凡祭祀之致福者,受而膳之;以挚见者,亦如之。
祭祀之致福者,归王以其福也;以挚见归王者,以其德也。归王以其福,则爱之至;归王以其德,则敬之至。且众归王以福,而王能享之,所以备多福;众归王以德,而王能纳之,所以成盛德;故受而膳之。
岁终,则会;唯王及后、世子之膳,不会。
所谓“不会”,非不会其出,不为多少之计而已。王与后及膳禽饮酒及服皆不会者,至尊不可以有司法数制之;世子则惟膳正,礼可以不会。膳禽则燕食之膳也,与其饮酒及服皆会,则以防荒侈故也。
庖人,掌共六畜、六兽、六禽,辨其名物。凡其死生鱻薧之物,以共王之膳,与其荐羞之物,及后、世子之膳羞。
六畜,可畜而养者也;六兽,可狩而获者也;六禽,可禽而制者也。以共王之膳,与其荐羞之物,及后、世子之膳羞,则庖人所共后、世子者,膳羞而已;盖荐则自后、世子之官属共之。膳夫言“掌王之食饮膳羞以养王及后、世子”,其物备众;而其言荐则曰“王之稍事,设荐脯醢而已”;则荐所共设薄矣。
共祭祀之好羞,共丧纪之庶羞,宾客之禽献。
共祭祀之好羞者,先王、先公及先后、夫人,平生所好,祭祀则特羞之,事亡如存之意。夫齐则思其所嗜,则其祭也,可以不羞其好哉!虽然,求所难致,伤财害民,以昭其先之好僻,则君子亦不为也。孔子为政于鲁,先簿正祭器,不以四方之食共簿正;则先王不肯求所难致,以伤财害命可知矣,则仁丧纪宾客,故使共王膳羞之官共之也。或言丧事,或言丧纪之事。丧事,丧之在我者也;丧纪,丧之在彼者也。丧纪之事,丧在彼,而我有事焉者也。丧在彼,我以礼数纪之,故谓之丧纪。
凡令禽献,以灋授之,其出入亦如之。
掌客所谓“乘禽于诸侯,各如其命之数”;聘礼所谓“乘禽于客,日如其饔饩之数,士中日,则二双”,与此官所谓“凡用禽献”者法也。令献禽,则以此法授之,使知所献之物与其数,及其出以给用,受而入之,则亦以法焉;其法盖详矣。如上所言,则其存而可见者尔。
凡用禽献,春行羔豚,膳膏香;夏行腒鱐,膳膏臊;秋行犊麛,膳膏腥;冬行鱻羽,膳膏膻。岁终则会,唯王及后之膳禽不会。
春行羔豚,夏行腒鱐,秋行犊麛,各行鱻羽,各以其时物所宜。郑氏以“羽为雁”,误矣;谓之羽,岂特雁而已。鱼谓之鱻,则以别于鱐故也。膳膏香者,膳用牛膏也;牛,土畜也,方春木用事之时,则宜助养脾故也。膳膏臊者,膳用犬膏也;犬,金畜也,方夏火用事之时,宜助养肺故也。膳膏腥者,膳用鸡膏也;鸡,木畜也,方秋金用事之时,宜助养肝故也。膳膏膻者,膳用羊膏也;羊,火畜也,方冬水用事之时,宜助养心故也。
内饔,掌王及后、世子膳羞之割亨煎和之事。辨体名肉物,辨百品味之物。王举,则陈其鼎俎,以牲体实之,选百羞、酱物、珍物以俟馈。共后及世子之膳羞,辨腥臊膻香之不可食者:牛夜鸣,则庮;羊泠毛而毳,膻;犬赤股而躁,臊;鸟皫色而沙鸣,狸;豕盲视而交睫,腥;马黑脊而般臂,蝼。
内则以狸为欝,则气无所泄,而其臭恶;盖鸟皫色而沙鸣,则其臭如之。狸与欝文虽异,其义一也。先言辨腥臊膻香之不可食者,然后言羊泠毛而毳膻,犬赤股而躁臊,豕盲视而交睫腥,则所谓腥臊膻之不可食者也。
凡宗庙之祭祀,掌割亨之事;凡燕饮食,亦如之;凡掌共羞、修、刑、膴、胖、骨、鱐,以待共膳。
凡掌共羞、修、刑、膴、胖、骨、鱐,以待共膳者,此七物有掌之者,有共之者,有掌而共之者,各掌共其物,以待内饔共膳也。盖内饔掌王及后世子之膳,则宜选取于群有司,以备珍膳故也。
凡王之好赐肉修,则饔人共之。
饔人者,内饔之属人也;使内饔共好赐肉修,则王所好赐,亲而私之故也。
外饔,掌外祭祀之割亨,共其脯、修、刑、膴,陈其鼎俎,实之牲体鱼腊。凡宾客之飧饔、飨食之事,亦如之。邦飨耆老、孤子,则掌其割亨之事;飨士庶子亦如之。师役则掌共其献、赐脯肉之事。凡小丧纪,陈其鼎俎而实之。
耆老、孤子,盖所谓死政之老与其孤也。外饔言飨耆老、孤子,而士庶子亦如之;酒正言飨士庶子,而后言飨耆老、孤子。外饔掌饔,饔以养之为主。酒正掌酒,酒以礼之为主。
亨人,掌共鼎镬,以给水火之齐。职外内饔之爨亨煮,辨膳羞之物。祭祀共大羹、铏羹;宾客亦如之。
荀况曰:“大飨先大羹,贵饮食之本也。”夫大羹,肉湇也,不致五味;凡所以荐鬼神、养宾客,则必共之,非特共之又贵而先之者,古之时禽兽尝偪人矣,圣人教之田罟,则亦以除患故也。未知火化,非所以养生;修火之利,则使之免死而已。当是时,人知食肉而饮其湇,其相养亦足矣。及至后世,阻威役物,暴殄生类,以穷鼎俎之欲,虽圣人复起,亦无如之何矣!则亦因时之宜,为制贵贱之等,使无泰甚而已。然则庶具百物备者,岂以为吾心如是而后慊哉?其势有不得已尔。故每于为礼本始以示之,使知礼意所尚,在此不在彼也。
甸师,掌帅其属而耕耨王藉,以时入之,以共齍盛。祭祀共萧茅,共野果蓏之荐。丧事,代王受眚烖。王之同姓有辠,则死刑焉。帅其徒以薪蒸役外内饔之事。
公田谓之藉,以其借民力治之故也;王所亲耕谓之藉,则亦借民力终之故也。王有王之藉,侯有侯之藉,故甸师所耕耨,谓之王藉。四海之内,各以其职来祭,而王必亲耕以共齍盛者,以为祭弗自致焉,则犹不祭;以此率天下,则耕与养知劝矣。祭祀共萧茅者,萧合脂,与黍稷焫之以祭,《诗》所谓“取萧祭脂”是也。凡鬼享裸鬯求诸阴,焫萧求诸阳,索祭祝于祊求诸阴阳之间,游魂为变,无不之,无不为也;故求之不可以一处。茅藉以缩酒者,藉何所不可,而必以茅,则其为体顺理直,柔而洁白,承祭祀之德当如此。共野果蓏之荐者,为其非场圃所出,故称野焉,荐于王藉共之,则尽志而已,受眚,则以眚为在己;受烖,则服烖而弗拒;使甸师代,则以方宅丧不可接神,而甸师掌共祭荐之物,神所依故也。王之同姓有辠,则死刑焉者,刑于隐也;刑于隐,而必于甸师,则亦以甸师共祭荐之物故也。共祭荐之物,所以事宗庙;宗庙之亲,而致死刑焉,则正法然后能保天下国家;能保天下国家,然后宗庙可得而事也。然则亲而致死刑,乃所以事宗庙也。
兽人,掌罟田兽,辨其名物。名献狼,夏献麋,春秋献兽物。时田则守罟;及弊田,令禽注于虞中。
冬献狼、夏献麋者,冬物成之时,狼残物之尤者;夏田稼之时,麋害稼之众者;《春秋》书“多麋”,为是故也。各于其尤害物之时,罟而献之,明设官主,以除民物之害。春秋献兽物者,《雍氏》“春令为阱擭之利于民者”,则春献兽物亦以除害,与雍氏为阱擭同意。《大司马》秋田罗弊,则秋献兽物,自其用罟之时。及弊田,令禽注于虞中者,令田众以所获禽,置虞旗所植之中野;谓之注,则众赴而投焉,若水之注也。
凡祭祀、丧纪、宾客,共其死兽、生兽。凡兽,入于腊人;皮毛筋角,入于玉府。凡田兽者,掌其政令。
共其生兽,为或用鲜故也。兽人皮毛筋角,入于玉府,而献人凡?征,亦入于玉府者,周之初,园囿沛泽多,而禽兽至,人尝患其偪矣;唯周有以胜之,然后中国之害除,而人更赖其所获,以共服食器用。然则兽人之官修,宁百姓之大者也。鱼之为物,潜逃微,难及以政;方周盛时,乃能使之莘其尾,颁其首,浮沉小大,备得其性,则以有法度加焉而已。然则?人之官修,养万物之悉者也。以兽人之官修,为宁百姓之大;以?人之官修,为养万物之悉;故使各入其物于玉府。以为王者仁民爱物,其施如是,然后可以兼百姓之奉,备万物之养,以足其燕私玩好之欲也。然则冥氏、穴氏、翼氏攻鸟兽之猛,而其所献皮革齿须及羽翮之类,不入于玉府者,冥氏、穴氏、翼氏特除其害;兽人凡田之政令掌焉,则所修之利众,所除之害悉,所赖之获多,王政及人于是为大矣。
?人,掌以时?为梁,春献王鲔。辨鱼物,为鱻薧,以共王膳羞。凡祭祀、宾客、丧纪,共其鱼之鱻薧。凡?者,掌其政令;凡?征,入于玉府。
春献王鲔,则以其时物。王鲔,鲔之大者,王,大也,故物之大者,多谓之王。《诗序》言“冬荐鱼”,而此不言者,?人以时?为梁,凡祭祀共鱻薧,则冬荐在是矣。
鳖人,掌取互物,以时簎鱼鳖龟蜃,凡狸物。春献鳖蜃,秋献龟鱼;祭祀,共蠯、蠃、蚳,以授醢人。掌凡邦之簎事。
鳖及龟,字乳以夏,而蜃以夏秋;春献鳖蜃,秋献龟鱼,则避其字乳之时。献龟以秋者,龟主以卜,全而用之;故取以其坚成之时。鱼美于秋冬,而冬为尤美;不以冬献,则鳖人所献,以簎得之。故先为梁之时而献鳖,尤美于夏;然以避其字乳之时而弗献;唯王不以饭食之养,害仁政之法度,如此然后能率天下之民以成鱼丽之功,告神明矣。
◎腊人
医师,掌医之政令,聚毒药以共医事。凡邦之有疾病者、疕疡者,造焉,则使医分而治之。岁终,则稽其医事,以制其食:十全为上;十失一,次之;十失二,次之;十失三,次之;十失四,为下。
毒,所谓五毒;药,所谓五药。岁终,则稽其医事,以制其食者,饩廪称事,然后能者劝,不能者勉;故十全为上。郑氏为“全,犹愈也”。人之疾,固有不可治者,苟知不可治而信,则亦全也,何必愈?
食医,掌和王之六食、六饮、六膳、百羞、百酱、八珍之齐。凡食齐,视春时;羹齐,视夏时;酱齐,视秋时;饮齐,视冬时。凡和:春多酸,夏多苦,秋多辛,各多咸;调以滑甘。凡会膳食之宜:牛宜稌,羊宜黍,豕宜稷,犬宜梁,鴈宜麦,鱼宜苽。凡君子之食,恒放焉。
凡食齐视春时,羹齐视夏时,酱齐视秋时,饮齐视冬时者,所御温热凉寒宜如此;凡和春多酸,夏多苦,秋多辛,冬多咸,调以滑甘者,春主发散,则宜多酸以收之;夏主解缓,则宜多苦以坚之;秋主揫敛,则宜多辛以散之;冬主坚栗,则宜多咸以耎之;滑则所以利之,甘则所以缓之,缓之利之,则所以调之也。凡会膳食之宜,牛宜稌,羊宜黍,豕宜稷,犬宜粱,鴈宜麦,鱼宜苽者,食物各有所宜也。物之所宜,非适此而已;且有所宜,则亦有所畏恶相反当避者矣。其物不可胜言也,言其所尝食焉,则可推类而知矣。君子之食,恒放焉者,温热凉寒酸苦辛咸滑甘,与膳食之宜,凡百君子所以自养,恒放王如此;在《易》之《颐》“君子以节饮食”,此之谓节饮食。
疾医,掌养万民之疾病。四时皆有疠疾:春时有痟首疾,夏时有痒疥疾,秋时有疟寒疾,冬时有嗽上气疾。
《列子》曰:“指擿无痟痒。”痟,痛也。《素问》曰:“冬伤于寒,春必病温;夏伤于暑,秋必痎疟。”病温,则所谓痟首之疾;痎疟,则所谓疟寒之疾。盖方冬之时,阳为主于内,寒虽入之,势未能动;及春,阳出而阴为内主,然后寒动而搏阳,为痟首之疾矣。方夏之时,阴为主于内,暑虽入之,势未能动;及秋,阴出而阳为内主,然后暑动而搏阴,为疟寒之疾矣。痒疥疾,则夏阳溢于肤革,清搏而淫之故也;嗽上气疾,则冬阳溢于藏府,清乘而逆之故也。
以五味、五谷、五药养其病,以五气、五声、五色视其死生。两之以九窍之变,参之以九藏之动。
《素问》曰:“气不足,补之以精;精不足,补之以味。”味,养精者也;谷,养形者也;药,则疗病者也。养精为本,养形次之,疗病为末,此治之序也。望其气矣,则又听其声;听其声矣,则又视其色;视其色矣,则又两之以九窍之变,参之以九藏之动也。九窍有变,而后占九藏,则诊其动于脉,两之也以阴阳,参之也以阴阳。冲气,医经所谓胃气也。以气声色视死生,不过五,以味谷药养其病,亦不过五;则物之更王、更相、更废、更囚、更死,不过五故也。
凡民之有疾病者,分而治之;死终,则各书其所以,而入于医师。
医师言“邦之有疾病”,疾医言“民之有疾病”,治及民,则余可知矣。或言邦,或言民,相备而已。医师既言“使医分而治之”,疾医又言“分而治之”者,医师分疾病疕疡,使各治之;而疾医所治,又各有能故也。至于疡医,但言“凡有疡者,受其药焉”,则肿疡、溃疡、金疡、折疡,同科而已。兽医曰“死”,疾医曰“死终”,终则尽其道而死,所谓“君子曰终”是也。终亦有所以,而非医之罪也;亦书其所以焉,使知如此者,在所不治。
疡医,掌肿疡、溃疡、金疡、折疡之祝药劀杀之齐。凡疗疡:以五毒攻之,以五气养之,以五药疗之,以五味节之。凡药:以酸养骨,以辛养筋,以咸养脉,以苦养气,以甘养肉,以滑养窍。凡有疡者,受其药焉。
肿疡,聚而不溃;溃疡,溃而不聚;金疡,刃创未必折骨;折疡,折骨未必刃创;肿疡、溃疡自内作,而溃疡为重;金疡、折疡自外作,而折疡为重;故先肿疡,后溃疡;先金疡,后折疡也。《素问》曰:“上古移精变气,祝由而已。”医之用祝尚矣;而疡尤宜祝,后世有以气封疡而徙之者,盖变气祝由之遗法也。祝之不胜,然后举药;药之不胜,然后劀;劀之不胜,然后杀,郑氏谓“杀以药,食其恶肉”是也。以五毒攻之者,攻以杀之;以五气养之者,养以生之;以五药疗之者,疗以治之;以五味节之者,节以成之。独于疡言以五气养之者,《素问》曰:“形不足者,温之以气;疡之治,宜以气。”疡之治,宜以气,而其以五气养之,反在五毒攻之之后,则必先除其恶,然后可养故也。凡疗疡者,五毒、五气、五味,亦所以疗也;而独言以五药疗之,以药为主也。疾医以五味、五谷、五药养其病,而疡医以五药疗之,然后以五味节之者,疾医所言者养也,且病以治内为主,故先味而后药;疡医所言者疗也,且疡以治外为主,故先药而后味。以酸养骨者,骨欲收;以辛养筋者,筋欲散;以咸养脉者,脉欲耎;以苦养气者,气欲坚;以甘养肉者,肉欲缓;以滑养窍者,窍欲利。于疡医言养骨筋脉气肉窍,则善养此六者,疡无所生也;及其生而治之也,则亦以此养之。
兽医,掌疗兽病,疗兽疡。凡疗兽病,灌而行之,以节之,以动其气,观其所发而养之;凡疗兽疡,灌而劀之,以发其恶,然后药之,养之食之。凡兽之有病者,有疡者,使疗之;死,则计其数,以进退之。
兽言病,而不言疾者,孟子曰:“舜明于庶物,察于人伦。”以为物之难知,不若人之可察也;唯其不可察也,故病而后可知也。病与疡以一医治之,贱畜故也。医师言稽其医事,以制其食;兽医言死则计其数,以进退之。制其食,则有进退;进退之,则因亦制其食矣。人言死终,兽言死,则以物之所以死,有不可察故也。不稽其全失为上下,而计其生死为进退,则亦以是故也。
酒正,掌酒之政令,以式灋授酒材。凡为公酒者,亦如之。辨五齐之名:一曰泛齐,二曰醴齐,三曰盎齐,四曰缇齐,五曰沈齐。辨三酒之物:一曰事酒,二曰昔酒,三曰清酒。辨四饮之物:一曰清,二曰医,三曰浆,四曰酏。掌其厚薄之齐,以共王之四饮三酒之馔,及后、世子之饮,与其酒。
以式法授酒材者,式其给用之式,法其酿造之法。凡为公酒亦如之者,郑氏谓“乡射饮酒,以公事作酒者,亦以式法及酒材授之,使自酿之”也。辨五齐之名,三酒之物者,其物之法,其名之义,皆无所经见,不可得而知;然五齐言辨名,三酒言辨物者,五齐以祭,祭则致其义,名,义之所出也;三酒以饮,饮则致其实,物,实之所效也。共王独三酒,则三酒以饮,五齐以祭故也。言“共王之四饮三酒之馔,及后、世子之饮,与其酒”,则后、世子之饮与酒,共之而已,弗为之馔也。
凡祭祀,以灋共五齐三酒,以实八尊。大祭三贰,中祭再贰,小祭壹贰。皆有酌数。唯齐酒不贰,皆有器量。
凡祭祀必以灋共五齐三酒,以实八尊者,凡天地宗庙社稷诸神之祭祀,皆共五齐三酒,以实尊物,各一尊,凡八尊;而其所实,各以其法也。大祭三贰,中祭再贰,小祭壹贰,皆有酌数者,皆非此八尊所实,齐酒则皆有贰。大祭所酌,度用一尊,则以三尊副之;中祭所酌,度用一尊,则以两尊副之;小祭所酌,度用一尊,则以一尊副之;而其尊所实,又皆有酌数也。凡有贰者,备乏少也;大祭所贰尤多,则尤致其严故也。唯齐酒不贰,皆有器量者,唯所实八尊,五齐三酒,则无尊以副之;而其尊所实,亦皆有器量也。为其弗酌也,故有器量而无酌数也。凡祭祀必设此五齐三酒,而弗酌者,以神事焉,故用五齐;以人养焉,故用三酒。备五齐三酒而弗酌,则所以致事养之义,而非以为味,是所谓礼之敬文也。
共宾客之礼酒,共后之致饮于宾客之礼,医、酏、糟,皆使其士奉之。凡王之燕饮酒,共其计,酒正奉之。凡飨士庶子,飨耆老孤子,皆共其酒,无酌数。掌酒之赐颁,皆有灋以行之。凡有秩酒者,以书契授之。酒正之出,日入其成,月入其要,小宰听之。岁终则会,唯王及后之饮酒不会,以酒式诛赏。
王燕饮酒,共其计者,至尊不可以有司法数制之,故共其计,使知其不节,则自戒也;然则后何以不共其计?后,王所帅也,王知自戒,则亦已矣。飨士庶子,飨耆老孤子,皆共其酒,无酌数,则王施德惠焉,取醉之而已。掌酒之赐颁,皆有法以行之者,名位不同,礼亦异数故也。凡有秩酒者,有常赐之酒也。郑氏以王制“九十日有秩”,而谓有秩酒者,老臣也;老臣固宜有秩酒,然有秩酒则非特老臣而已。以书契授之者,授以书,使知其所得之数;授以契,使执之取酒也。酒正之出,日入其成,月入其要,小宰听之者,特谨其出,异于余物,毖酒之意。必使小宰听之,则小宰执九式之贰,掌出纳之正,而止其不如法者也。以酒式诛赏者,以式计其赢不足、美恶之数,而诛赏也。建国,则王立朝,后立市;祭祀,则王耕以供粢盛,后蚕以为祭服;王献而后亚祼,王亲牵射牲,后亲彻豆笾;宾客,则亦王祼献而后亚献,则王致酒,后致饮,夫妇相成之义也。
酒人,掌为五齐三酒。祭祀,则共奉之,以役世妇。共宾客之礼酒、饮酒而奉之。凡事,共酒而入于酒府。凡祭祀,共酒以往,宾客之陈酒,亦如之。
祭祀则共奉之,以役世妇者,世妇掌女宫之宿戒,及祭祀比其具,酒人则共其物,奉其事,以为世妇役也。共宾客之礼酒、饮酒而奉之者,飨以训恭俭,故爵盈而不饮,为礼而已,则礼酒,飨酒也;燕以示慈惠,故燕谓之饮酒,则饮酒者,燕酒也。凡事共酒而入于酒府者,酒正掌辨酒物,及厚薄之齐,故凡事共酒,则入于酒府,酒正视焉,而后共之;酒正言共宾客之礼酒,酒人言共宾客之礼酒,饮酒而奉之,凡事共酒,而入于酒府,则酒正之所共者,惟礼酒而已矣。其饮酒则自酒人之所共。酒人之共礼酒,则共之入于酒府;酒正之共礼酒,则视酒之所入而共之,酒正共之而已,酒人则又奉之也。盖虽饮酒,亦必酒正视焉,而后共之,以酒人凡事共酒入于酒府故也。祭祀共酒以往,则自有奉之者,往共其陈而已。
浆人,掌共王之六饮:水、浆、醴、凉、医、酏,入于酒府,共宾客之稍礼;共夫人致饮于宾客之礼,清、醴、医、酏、糟而奉之。凡饮共之。
浆人言掌共王之六饮,水浆醴凉医酏,入于酒府者,浆人所谓醴,即酒正所谓清,清与醴一物也。言清,则知所谓醴者清;言醴,则知所谓清者醴;必言清,则以醴有清糟,而酒浆所用共王及后、世子者,清醴也。夫人致饮,所谓清醴者此也。浆人不言共后、世子者,水凉自其宫属共之,四饮则酒正共之矣;浆人不共水凉,则与膳夫不共荐同意。水凉无厚薄之齐,又非酒正所共,而亦入于酒府,则以共王亦视之也。共宾客之稍礼,则若庖人继肉,廪人继粟,稍给其物也。共夫人致饮于宾客之礼清醴医酏糟而奉之者,夫人有致饮于宾客之礼,则犹冢宰有好赐予也;盖上下、内外、小大相成焉,礼之所以立也。后致饮,则医酏糟而已,厌于王也;夫人致饮,则又有清醴焉,卑者不嫌,故无厌也。其厌也,乃其所以为贵也;礼有以少为贵者,此之谓也。
凌人,掌冰。正岁十有二月,令斩冰,三其凌。春,始治鉴。凡外内饔之膳羞鉴焉;凡酒浆之酒醴,亦如之。祭祀,共冰鉴;宾客,共冰;大丧,共夷盘冰。夏,颁冰,掌事。秋,刷。
凌人,掌冰。正岁十有二月,令斩冰。三其凌者,凌即冰也;斩之而为凌。三其凌,为度所用,备消释也。春,始治鉴者,鉴,所以盛冰也;治鉴,非第春而已,于是乎始也。
笾人,掌四笾之实。朝事之笾,其实麷、蕡、白、黑、形盐、膴、鲍鱼、鱐;馈食之笾,其实枣、、桃、干、榛实;加笾之实,蓤、芡、脯,蓤、芡、脯;羞笾之实,糗饵、粉餈。凡祭祀,共其笾荐羞之实;丧事及宾客之事,共其荐笾羞笾;为王及后、世子,共其内羞。凡笾事掌之。醢人,掌四豆之实。朝事之豆,其实韭菹、醓醢,昌本、麋臡,菁菹、鹿臡,茆菹、麇臡;馈食之豆,其实葵菹、嬴醢,脾析、蠯醢,蜃、蚳醢,豚拍、鱼醢;加豆之实,芹菹、兔醢,深蒲、醓醢,箈菹、鴈醢,笋菹、鱼醢;羞豆之实,酏食、糁食。凡祭祀,共荐羞之豆实;宾客、丧纪亦如之。为王及后、世子,共其内羞;王举,则共醢六十瓮;以五齐、七醢、七菹、三臡实之。宾客之礼,共醢五十瓮。凡事共醢。
朝事之笾豆,以象朝事,其亲所进也;馈食之笾豆,以象食时之所进也;加笾加豆,则以象馈之有加;至于羞笾羞豆,则以象养之有羞也。孝子之事其亲,欲知其养;其养也,欲致其盛。既盛,以为未足,则欲备其细;细既备矣,以为是养而已,弗敬不足以为孝,孝则又欲致其敬;既备且致其敬,斯可以已矣。乃若孝子之心,则又欲致其难,且致其美。夫致其难,且致其美,是亦有力者所易也,则又欲自致焉;服其勤而致新以进之,则所以自致也。朝事之笾,其实麷、蕡、白、黑、形盐、膴、鲍鱼、鱐;朝事之豆,其实韭菹、醓醢,昌本、麋臡,菁菹、鹿臡、茆菹、麇臡,则所以致其养之盛也。王使周公阅来聘,鲁飨有昌歜、白、黑、形盐,辞曰:“国君文足昭也,武可畏也,则有备物之飨,以象其德,羞嘉谷,盐虎形。”盐虎形,则所谓形盐;昌本,则所谓昌歜;麷、蕡、白、黑,则所谓嘉谷;推公阅之言,则凡朝事之笾豆,为致其盛矣。馈食之笾,其实枣、栗、桃、干穰、榛实;馈食之豆,其实葵菹、蠃醢,脾析、蠯醢,蜃、蚳醢,豚拍、鱼醢;则所以备其细且致其敬也。脾析豚拍,物之小体;蠃蠯蜃蚳及鱼,则亦皆物之细也;此所以为备其细。枣、榛实,女所用挚,以告虔也;此所以谓致其敬。桃、干穰,则亦备其细而已。加笾之实,蓤、芡、脯;加豆之实,芹菹、兔醢、深蒲、醓醢,箈菹、鴈醢,笋菹、鱼醢;所以致其难且致其美也。枣、桃、干、榛实及葵,则取诸园圃而足;蓤、芡、深蒲、芹、箈及笋,则取之远矣;蠃、蠯、蜃、蚳,则可掇也;兔、鴈、鱼,则不可以掇而取矣;此所以谓致其难。葵不若芹之美,桃、干不若脯之美,蠃、蠯、蜃、蚳不若兔、鴈、鱼之美,此所以为致其美。盖醓可以为盛,亦可以为美,故朝事加豆皆以为实;鱼可以为美,亦可以为备;可以为敬,亦可以为美,故馈食加笾,皆以为实也。羞笾之实,糗饵、粉餈;羞豆之实,酏食、糁食;其谷出于耕耨,而皆用春治煎和之力为多,而非若菹醢之属可以久。此所以为服其勤,而致新以进之,自致之道也。凡祭祀,共其笾蔫羞之实者,祭祀各有所共常器,笾人共其实而已;丧事及宾客之事,共其荐笾羞笾,则王有丧事,及宾客之事也,非特共实而已,并以笾共之也。醢人言“凡祭祀,共荐羞之豆实,宾客丧纪亦如之”,则非其共王丧事,及宾客之事,乃以共丧纪及宾客也。共荐羞之豆实,则共其实而已;笾豆相须而成礼,笾人言共丧事及宾客之事,则醢人亦如之矣;醢人言共宾客丧纪,则笾人亦如之矣。丧事及宾客之事,并器共之,则笾醢之器,正以共王事故也。宾客丧纪,则共实而已。盖掌客职丧之属,主其事者,自有器也;笾人言共其笾荐羞之实者,笾人之官,以笾名故也;醢人言共荐羞之豆实者,醢人之官,不以豆名故也;笾人醢人,皆不言共王及后、世子之内羞,而曰为王及后、世子共其内羞,则此内羞非共王及后、世子,乃王及后、世子,以此内羞共礼事,而笾人醢人为之共之也。世妇及祭之日,莅陈女宫之具,凡内羞之物,则内羞所共,为祭祀矣。
酰人,掌共五齐、七菹凡酰物,以共祭祀之齐菹,凡酰酱之物,宾客亦如之。王举,则共齐菹酰物六十瓮;共后及世子之酱、齐、菹;宾客之礼,共酰五十瓮。凡事共酰。
酰人所共五齐、七醢、七菹、三臡,皆谓之酱,故醢人王举则共六十瓮,以五齐、七醢、七菹、三臡实之;酰人掌共王五齐、七菹凡酰物,王举则共齐、菹、酰物六十瓮,而膳夫为之,酱用百有二十瓮也。醢人酰人各有五齐、七菹,而醢人谓之齐、菹、酰物,则酰人之齐菹,以酰成之。以酰成之之物,谓之酰物,所谓凡酰物是也;以酰成之之酱,为之酰酱,所谓凡酰酱之物是也。所谓共后及世子之酱、齐、菹,则凡酰酱、齐、菹也。酰以酸为尚,然五齐、七菹皆醢物也;醢人职之矣,酰人复共酰何邪?盖天下之味,不过于禽兽鱼蜃之属,其肉登俎则腐败随之,不以盐醢之,其能久乎?盐曰咸醝,故醢之味专于咸,咸非酸不能收,故醢不可以无酰,此酰人之职所以设,而酰之为用亦不过菹醢之间。
盐人,掌盐之政令,以共百事之盐。祭祀,共其苦盐、散盐;宾客,共其形盐、散盐;王之膳羞,共饴盐;后及世子,亦如之。凡齐事,鬻盐以待戒令。
苦盐,盐之苦者,盖今颗盐是也;饴盐,盐之甘者,盖今戎盐是也;散盐,盐之散者,盖今末盐是也。散盐不如颗盐之苦,又不如戎盐之甘,故不知其味名之,而名其体也。言散盐,则知所谓饴盐、苦盐非散矣。宾客形盐,则备物之飨也;备物之飨,有盐虎形,以象武之可畏也。盐可以柔物,而从革之所生,润下之所作,求其生作之方,则西北也;故以为虎形,象天事之武。朝事之笾,有形盐,而盐人不言者,宾客共之,则祭祀从可知也。然则祭祀不言共饴盐者,亦后、世子共之,则祭祀从可知也。祭祀共苦盐,则外尽物故也。
幂人,掌共巾幂。祭祀,以疏布巾幂八尊,以画布巾幂六彝。凡王巾皆黼。
八尊,酒人凡祭祀,以五齐三酒所实,设而弗酌,是礼之文也;六彝司尊彝所用以祼,是礼之实也;礼之文,成之以质,故以疏布巾幂八尊;礼之质,成之以文,故以画布巾幂六彝。言疏知画布之密,言画知疏布之素;质宜疏,文宜缛故也。天事武,故白与黑为黼,西北方之色也。巾以覆物,宜象天事,故王巾皆黼。
宫人,掌王之六寝之修。为其井匽,除其不蠲,去其恶臭。共王之沐浴。凡寝中之事,埽除执烛,共炉炭,凡劳事。四方之舍事亦如之。
王朝有三,寝有六,阴阳之义也。
掌舍,掌王之会同之舍。设梐枑再重;设车宫、辕门;为坛壝宫、棘门;为帷宫、设旌门;无宫,则共人门。凡舍事则掌之。
凡此所谓所设所共,皆会同之事也。先设梐枑再重,然后设车宫辕门,所以营卫王也;为坛壝宫棘门,则以待合诸侯而命事;为帷宫设旌门,则以待王之舍止;无宫则共人门,谓王不在车宫之中,则以师为营卫,而共人以为门也。坛壝宫、帷宫、棘门,则为之而后成;车宫、辕门、旌门,无所为也,设之而已;人门,则又不设也,共之而已;故曰设车宫、辕门,为坛壝宫、棘门,为帷宫、设旌门,无宫,则共人门也。辕门,仰辕以为门;坛壝宫,为坛于中,而壝其外也。人门,若今卫士之有行门。
幕人,掌帷、幕、幄、帟、绶之事。凡朝觐、会同、军旅、田役、祭祀,共其帷幕幄帟绶;大丧共帷幕帟绶;三公及卿大夫之丧,共其帟。
幕人掌帷、幕、幄、帟、绶之事,郑氏以为“王出宫则有是事”,以掌次考之,则王出宫,有掌次掌其法,以待张事;幕人共张物而已。所谓凡朝觐、会同、军旅、田役、祭祀,共其帷幕幄帟绶之事,则正谓王在宫,非出次之时,谓之掌事,则非特掌其物矣。大丧共帷幕帟绶,而不共幄,则王方宅丧,无所事幄,以帷幕帟绶共张丧柩而已。
掌次,掌王次之灋,以待张事。王大旅上帝,则张毡案,设皇邸;朝日祀五帝,则张大次、小次,设重帟、重案。合诸侯,亦如之。师田则张幕,设重帟、重案;诸侯朝觐、会同,则张大次、小次;师田,则张幕,设案;孤卿有邦事,则张幕设案。凡丧,王则张帟三重,诸侯再重,孤卿大夫不重。凡祭祀,张其旅幕,张尸次;射则张耦次。掌凡邦之张事。
王大旅上帝,则张毡案设皇邸者,案,盖所据之案;邸,盖所宿之邸。今朝宿所次谓之邸,张宿所次谓之邸,则邸宿所次也,犹汉时诸侯王俟见天子之邸。盖大旅上帝,则掌舍为帷宫,而掌次设宿次于宫中,宿次之中,则又张毡案,谓之皇邸,则或绘、或画、或染羽以象焉,而其详莫可得而知也。师田,张幕而不张次,则与众皆作故也。掌凡邦之张事,则在宫张事,自幕人掌之;掌次所掌,凡在邦而已。
大府,掌九贡、九赋、九功之贰,以受其货贿之入。颁其货于受藏之府,颁其贿于受用之府。
九功,九职之功也。在大宰曰“九职”,则以任万民故也;在大府、内府、司会曰“九功”,则大府、内府以受货贿,司会以令财用也。颁其货于受藏之府,则将以化之也,故使受藏之府藏之;颁其贿于受用之府,则将以用也,故使受用之府有之;化之之谓货,有之之谓贿。受藏之府,则若职内掌邦之赋入者是也;受用之府,则若职岁掌邦之赋出者是也。
凡官府都鄙之吏,及执事者受财用焉。凡颁财,以式灋授之。
颁财以式法授之者,以式授之使知所用;以法授之,使知所治。
关市之赋,以待王之膳服;邦中之赋,以待宾客;四郊之赋,以待稍秣;家削之赋,以待匪颁;邦甸之赋,以待工事;邦县之赋,以待币帛;邦都之赋,以待祭祀;山泽之赋,以待丧纪;币余之赋,以待赐予。凡邦国之贡,以待吊用;凡万民之贡,以充府库;凡式贡之余财,以共玩好之用;凡邦之赋用,取具焉。岁终,则以货贿之入出会之。
角人、羽人、掌葛,皆征财物于农,以当邦赋之政令;则九赋宜皆听民各以其物当赋,而所以待邦用,宜各因其物之所多,以便出赋之人。关市、邦中,商旅所会,共王膳服及宾客所须,百物珍异于是乎在;故关市之赋,以待王之膳服,邦中之赋,以待宾客。关市、邦中,皆商旅所会,而独以关市待王之膳服,则凶荒札丧,关市无征,而王于是时亦不举,而素服所赋所待,宜各从其类故也。丧纪所用苇蒲、蜃物、荼葛、木材之属,出于山泽为多,故山泽之赋以待丧纪,王于祭祀,欲致远物,且获亲贵之助焉,故邦都之赋,以待祭祀。邦甸家削,比四郊为远,比县都为近,匪颁工事,则杂出远近之物,故家削之赋,以待匪颁,邦甸之赋,以待工事。赐予,则用财之余事,故币余之赋,以待赐予。凡邦国之贡,以待吊用者,哀邦国之祸烖,宜以其所贡焉。凡万民之贡,以充府库者,王以治民为施,民以养王为报,则充府库宜以万民之贡也。凡式贡之余财,以共玩好之用者,惟玩好之用,宜以余财而已。然待吊用以邦国之贡,而邦国之贡,非特以待吊用;充府库以万民之贡,而万民之贡非特以充府库;共玩好之用,以式贡之余财,而式贡之余财,非特以共玩好之用;盖大府之藏,凡邦之赋用,取具焉,则九赋之所待,亦犹是也。于玩好之用言共者,式贡之余财,以待邦之众,故非以待玩好之用;有玩好之用,则于是共之而已。大府所待先后,与九式所序不同,则大府掌财用之官,知以其职严事王而已,故以待王之膳服为先,其余则杂而无序,与内史八柄莫知先后同意。九式所谓羞服,凡羞服皆在是矣;大府所谓膳服,则唯王之膳服;又其所膳,则六牲而已,羞不与焉。九式所谓刍秣,则非稍也;大府所谓稍秣,则有稍而无刍。刍式所用,则委人所敛是也。
玉府,掌王之金玉、玩好、兵器,凡良货贿之藏。共王之服玉、佩玉、珠玉。王齐,则共食玉;大丧,共含玉;复衣裳,角枕,角柶。
《考工记》:“玉人之事,大圭长三尺,天子服之。”服玉则大圭之属是也,佩玉则珩璜琚瑀之属是也,珠玉则珠也、玉也,凡以共王之用者,食玉则其食之盖有法矣。北齐李预尝得食法,采而食之,及其死也,形不坏而无秽气。则食玉之所养可知矣。
掌王之燕衣服,衽席、床笫凡亵器。若合诸侯,则共珠盘、玉敦。
盟必割牛耳,取血相与歃之。牛耳,以示顺听;血,则告幽之物,示信之由中也。珠盘玉敦,盖歃血之器也。珠,阴精之所化;玉,阳精之所生;以阴阳之精物为器。而使掌王生服死含之物者共焉,则示诸侯以信之至也。
凡王之献金玉、兵器、文织,良货贿之物,受而藏之。凡王之好赐,共其货贿。
玉府既言“凡王之好赐,共其货贿”;内府又言“凡王及冢宰好赐予,则共之”者,凡王以玉府所受好赐,则玉府共之;凡王以内府所受好赐,则内府共之。
内府,掌受九贡、九赋、九功之货贿,良兵、良器,以待邦之大用。凡四方之币献之金玉、齿革、兵器,凡良货贿入焉。凡适四方使者,共其所受之物而奉之。凡王及冢宰之好赐予,则共之。
外府待邦之用,则经用而已;内府待邦之大用,则大故大事所用也。凡王及冢宰之好赐予,则共之者,冢宰所予,有不可以言赐者,故谓之好赐予。
外府,掌邦布之入出,以共百物,而待邦之用,凡有灋者。共王及后、世子之衣服之用。凡祭祀、宾客、丧纪、会同、军旅,共其财用之币赍,赐予之财用。凡邦之小用,皆受焉。岁终则会,唯王及后之服不会。
使外府共王及后、世子衣服之用者,外府所待邦用皆有法,欲王及后、世子非法弗服故也。《诗序》曰:“古者长民,衣服不贰,从容有常,以齐其民,则民德归一矣。”其诗所言,主于都人士女衣服之一而已;然则王及后世子衣服,岂可以非法也?凡祭祀、宾客、丧纪、会同、军旅,共其财用之币赍,赐予之财用,疑“财用之”三字为衍,币则共以为礼币,赍则共以为行赍。
司会,掌邦之六典、八灋、八则之贰,以逆邦国都鄙官府之治。以九贡之灋,致邦国之财用;以九赋之灋,令田野之财用;以九功之灋,令民职之财用;以九式之灋,均节邦之财用;掌国之官府、郊野、县都之百物财用。凡在书契版图者之贰,以逆群吏之治,而听其会计。以参互考日成,以月要考月成,以岁会考岁成,以周知四国之治,以诏王及冢宰废置。
以三考之为参,以两考之为互。逆邦国都鄙群吏之治,而听其会计;又考其岁月日成,则四国之治皆可知也;然后以所知诏王及冢宰废置。
司书,掌邦之六典、八灋、八则、九职、九正、九事,邦中之版,土地之图,以周知入出百物,以叙其财,受其币,使入于职币。凡上之用财用,必考于司会。
九正,九职之正也;九事,九职之事也;正也、事也,与《酒诰》“有正有事”同义。司书掌九职,则以大计群吏之治,以知民财、器械、田野、夫家六畜之数故也;掌九正、九事,则以凡税敛者受法焉,凡邦治考焉故也;叙其财,则叙掌事者之财,以知其所余;受其币,则受官府都鄙,凡用邦财者之币,使入于职币;则所余及币,皆使入于职币也。
三岁则大计群吏之治,以知民之财器械之数,以知田野夫家六畜之数,以知山林川泽之数,以逆群吏之征令。
所谓大计群吏之治,则计其所治民财器械之数孰备孰乏;田野夫家六畜山林川泽之数,孰治孰废孰登孰耗而已。故大计群吏之治,则以知民之财器械之数,以知田野夫家六畜之数,以知山林川泽之数;凡在民者,皆知其数,然后知群吏征令有当否;知其有当否,然后可得而治正也。
凡税敛,掌事者受灋焉;及事成,则入要贰焉。凡邦治考焉。
要贰者,物数之要;要,书之贰也。
职内,掌邦之赋入,辨其财用之物而执其总,以贰官府都鄙之财入之数,以逆邦国之赋用。凡受财者,受其贰令而书之;及会,以逆职岁与官府财用之出;而叙其财,以待邦之移用。
执其总者,执邦赋入之总数;受其贰令而书之者,受其副写之令而籍之。
职岁,掌邦之赋出,以贰官府都鄙之财,出赐之数,以待会计而考之。凡官府都鄙群吏之出财用,受式灋于职岁。凡上之赐予,以叙与职币授之;及会,以式灋赞逆会。
以叙与职币授之,则《礼记》所谓“上先下后”也。
职币,掌式灋以敛官府、都鄙与凡用邦财者之币。振掌事者之余财,皆辨其物而奠其录,以书楬之,以诏上之小用赐予;岁终,则会其出凡邦之会事,以式灋赞之。
以式灋敛官府、都鄙与凡用邦财者之币者,以式灋敛官府、都鄙与凡用邦财以为礼者所受之币也。
司裘,掌为大裘,以共王祀天之服。中秋献良裘,王乃行羽物;季秋献功裘,以待颁赐。
致人功焉,故谓之功裘;良裘则非特致人功而已,又其质良也;大裘则非特质良而已,又以简大取名焉。
王大射,则共虎侯、熊侯、豹侯,设其鹄;诸侯,则共熊侯、豹侯;卿大夫,则共麋侯;皆设其鹄。
王大射,则共虎侯、熊侯;诸侯,则共熊侯、豹侯者,王及诸侯以正物为事,正物则以服猛毅为先,独王共虎侯,则虎尤猛故也;卿大夫共麋侯者,卿大夫以养人为事,养人则以除患害为先故也。凡射以服禽兽;服禽兽,然后得其皮以为裘,故司裘共侯也。设其鹄者,鹄栖侯中以为的者也;鹄之为物,远举而难中,射以及远中难为善,故的谓之鹄也。
大丧,廞裘,饰皮车,凡邦之皮事掌之。岁终则会;唯王之裘与其皮事,不会。
掌皮,则敛皮者也,故会其财赍而已;司裘,则用皮者也,故岁终则会其皮。
掌皮,掌秋敛皮,冬敛革,春献之。遂以式灋颁皮革于百工,共其毳毛为毡,以待邦事。岁终则会其财赍。
赍,行费也。敛之则用财,赍之则有行费矣。
内宰,掌书版图之灋,以治王内之政令,均其稍食,分其人民以居之。以阴礼教六宫,以阴礼教九嫔,以妇职之灋教九御,使各有属,以作二事,正其服,禁其奇衺,展其功绪。
使各有属,使属于九嫔。女御八十一人,每九人则属一嫔,故谓之九御。妇职之法,所以事王及后,共祭祀宾客之职法。
大祭祀,后祼献,则赞;瑶爵,亦如之。正后之服位,而诏其礼乐之仪。赞九嫔之礼事,凡宾客之祼献、瑶爵皆赞。
不言后,以上文祼献、瑶爵言后,从可知也。告以出入进止之节,使与礼乐相应。
凡建国,佐后立市,设其次,置其叙,正其肆,陈其货贿,出其度量淳制,祭之以阴礼。
次,其官之次,则司市所谓“思次介次”是也,宜象其事焉。
中春,诏后帅外内命妇,始蚕于北郊,以为祭服。岁终,则会内人之稍食,稽其功事;佐后而受献功者,比其小大,与其麤良,而赏罚之。会内宫之财用。
内人,王内之人。既均其稍食,岁终则会之;既展其功绪,岁终则稽之。小大比其制,麤良比其功;制中度,功中程,而又善,则在所赏;制不中度,功不中程,而又恶,则在所罚。会内宫之财用,为大宰岁终受其会故也。
正岁,均其稍食,施其功事,宪禁令于王之北宫而纠其守。上春,诏王后帅六宫之人,而生穜稑之种,而献之于王。
稍食,岁终既会之矣,正岁又均焉;功事,岁终既稽之矣,正岁又施焉。
内小臣,掌王后之命,正其服位。后出入,则前驱。若有祭祀、宾客、丧纪,则摈诏后之礼事,相九嫔之礼事,正内人之礼事,彻后之俎。后有好事于四方,则使往;有好令于卿大夫,则亦如之。掌王之阴事,阴令。
内小臣、阍人二官,奄者、墨者也。王后无外事,以贞洁为行,若外通诸侯,内交群下,则将安用君矣。内小臣、阍人者,奄人、墨人也:一掌后之外事,一守宫中门禁。
阍人,掌守王宫之中门之禁。丧服凶器不入宫,潜服贼器不入宫,奇服怪民不入宫。
潜服,则衷甲之类。贼器,器之可以贼人者。奇服,非法服也;怪民,行怪者也。孔子见齐衰者,虽少必作,过之必趋,盖内有感恻,则外为之变动。丧服凶器不入宫,恐震动至尊;潜服贼器不入宫,则严禁卫;奇服怪民不入宫,则王宜非礼弗视、非义不听。
凡内人,公器、宾客,无帅,则几其出入。以时启闭。凡外内命夫命妇出入,则为之辟。掌埽门庭。大祭祀、丧纪之事,设门燎,跸宫门、庙门。凡宾客,亦如之。
几,微察之也。宫正凡邦之事跸,明所禁止者广;阍人跸宫门庙门,明所禁止者门而已。宫正宫中庙中则执烛,明所照察者内;阍人设门燎,明所照察者门而已。
寺人……掌内人之禁令。凡内人吊临于外,则帅而往,立于其前而诏相之。
立于其前而诏相之,异于内小臣之诏、相故也。
◎内竖
九嫔,掌妇学之灋,以教九御。妇德、妇言、妇容、妇功,各帅其属,而以时御叙于王所。凡祭祀,赞玉齍;赞后荐彻豆笾。若有宾客,则从后;大丧,帅叙哭者,亦如之。
大丧,外宗叙内外朝暮哭者,九嫔亦从后,帅之。赞玉齍赞后,下言赞后,则上言赞王,言之序也。内宰“以阴礼教九嫔,以妇职之法教九御”,而九嫔“妇学之法以教九御妇德、妇言、妇容、妇功掌”者,阴礼,所以成妇学之法者也;妇学,所以行妇职之法者也。凡祭祀赞玉齍,故书玉为王,当从故书以王为正。下言“赞后荐彻豆笾”,则上言赞玉齍,言之序也。若以为赞玉齍,则下言赞后,此为孰赞?赞后,则言“赞后”不当在下;赞王,则不言王,王安知其为赞王也?“若有宾客之事,则从后;大丧帅叙哭者亦如之”,谓外宗叙内外朝莫哭,则从后帅之也。
世妇,掌祭祀、宾客、丧纪之事。帅女宫而濯摡,为齍盛;及祭之日,莅陈女宫之具,凡内羞之物,掌吊临于卿大夫之丧。
世妇视大夫,故使吊临于卿大夫之丧。笾人、醢人共内羞,世妇莅陈之。
女御,掌御叙于王之燕寝。以岁时献功事。凡祭祀,赞世妇。大丧,掌沐浴;后之丧,持翣;从世妇而吊于卿大夫之丧。
后之丧,持翣者,女御以蔽饰后为事故也。
女祝,掌王后之内祭祀,凡内祷祠之事。掌以时招、梗、禬、禳之事,以除疾殃。
招以招祥,梗以梗灾,禬以禬福,禳以禳祸。禬以禬福,而以祷祠者,以禬国之凶荒、民之札丧;则弭凶荒、札丧,所以会福也。
女史,掌王后之礼职;掌内治之贰,以诏后治内政。逆内宫,书内令,凡后之事,以礼从。
掌内治之贰者,贰内宰之所掌也。逆内宫者,治正后宫也。以礼从者,以礼籍从焉,诏后故也。
典妇功,掌妇式之灋,以授嫔妇及内人、女功之事赍。凡授嫔妇功,及秋献功,辨其苦良,比其小大,而贾之;物书而楬之。以共王及后之用,颁之于内府。
赍,故书为“资”,当从故书以资为正。授事者,授其所为女功之事;授资者,授其所以为女功之资。女功无资,则无以致功故也。内宰先言小大,主制故也;典妇功先言苦良,主功故也。
典丝,掌丝入而辨其物,以其贾楬之。掌其藏与其出,以待兴功之时。颁丝于外内工,皆以物授之。凡上之赐予,亦如之。及献功,则受良功而藏之,辨其物而书其数;以待有司之政令,上之赐予。凡祭祀,共黼画组就之物,丧纪,共其丝纩组文之物。凡饰邦器者,受文织丝组焉;岁终,则各以其物会之。
典丝受良功而不受苦功,典枲受苦功而不受良功,则丝功之苦与麻功之良,皆典妇功所受也。典妇功不受麻之苦功,则典妇功共王及后之用者也,麻之苦功,主共丧服而已;其不受丝之良功,则所以共王及后之用者,特燕私所给,非礼服法物之正也。礼服法物之正,则具于有司之政令,典丝之所藏而待者也;且典丝所共,则祭祀黼画组就,丧纪组文之物,是乃王所以致美于黼冕、致孝于鬼神者也。其受良功,不亦宜乎?以其贾楬之,颁丝于外内工,皆以物授之者,防其以贱贸贵。凡上之赐予亦如之者,所赐予贵贱不同,授之亦皆以其物也。玉府言“王之好赐”,内府言“王及冢宰之好赐予”,今此言“上之赐予”,则又非特王及冢宰而已。
典枲,掌布缌缕纻之麻草之物,以待时颁功而授赍。及献功,受苦功,以其贾楬而藏之,以待时颁。颁衣服授之,赐予亦如之。岁终,则各以其物会之。
赍,故书为资,当从故书,以资为正。以待时颁,则亦以待兴功之时颁之于工。颁衣服授之,则亦以其物授之。赐予亦如之,则亦上之赐予,其不言,则以典丝见之也。典丝、典枲,岁终各以其物会之。
内司服,掌王后之六服:袆衣,揄狄,阙狄,鞠衣,展衣,缘衣,素沙。辨外内命妇之服:鞠衣,展衣,缘衣,素沙。凡祭祀、宾客,共后之衣服,及九嫔世妇。凡命妇,共其衣服;共丧衰,亦如之。后之丧,共其衣服,凡内具之物。
袆衣,缋翚狄于衣;揄狄,缋揄狄于衣;翚狄,则《尔雅》所谓“素质,五色皆备成章”者也;揄狄,则《尔雅》所谓“青质,五色皆备成章”者也。素质,义也;青质,仁也;五色皆备成章,礼也;地道尚义,故后服袆衣为上,揄狄次之。言袆衣则以知揄之为衣,言揄狄则以知袆之为狄。阙狄,或谓之屈狄,其名物不可知,知其屈于祎揄而已。鞠衣,则其色象鞠,鞠之华以阴中,其色则阴之盛色;后蚕服鞠衣,则帅外内命妇而蚕,使天下之嫔妇取中焉,后之盛事也。展衣,则以礼见王及宾客之服纯白而已,无所用其采色,有诚信之道焉,故谓之展也。缘衣,则燕居及御于王之服,盖衣正黑而缘以纁,《士昏礼》所谓“纯衣纁袡”是也。纯,即缘也,谓之缘,则取于纯而以循缘为义;黑,至阴之正色,而纁有上达之意;妇人以至正为体,其上达则循缘而已。六服皆以素沙为里,则妇之德一,欲其内之纯白故也。
缝人,掌王宫之缝线之事,以役女御,以缝王及后之衣服;丧,缝棺饰焉,衣翣柳之材。掌凡内之缝事。
丧缝棺饰焉,衣翣柳之材者,王及后之丧也:蒙上言王及后,从可知也。缝人役女御焉,缝棺饰衣翣柳之材,则女御当以妇事蔽饰王及后故也。
染人,掌染丝帛。凡染,春暴练,夏纁玄,秋染夏,冬献功。掌凡染事。
夏,五色也。四时之夏,以其文明,故与中国同谓之夏;则五色谓之夏,亦以是故也。
追师,掌王后之首服,为副、编、次,追衡、笄;为九嫔及外内命妇之首服,以待祭祀宾客,丧纪共笄绖,亦如之。
《礼记》“夫人副袆”,则副配袆衣,首饰之上;《昏礼》“女次纯衣”,则次配缘衣,首饰之下;副次所配如此,则编之所配在中矣。衡也、笄也,盖皆以玉为之,故谓之追。
屦人,掌王及后之服屦,为赤舄、黑舄、赤繶、黄繶、青句、素屦、葛屦,辨外内命夫命妇之命屦、功屦、散屦。凡四时之祭祀,以宜服之。
服屦者,服各有屦也。司服言弁,则曰弁服,弁在服上故也。屦人言屦,则曰服屦,屦在服下故也。谓之功屦,则与功裘同义;谓之散屦,则丧屦无絇故也。
夏采,掌大丧。以冕服复于大祖,以乘车建绥复于四郊。
谓之夏采者,其复以冕服,备采色焉;且丧则哀素,幸其生,故以采色名官。死者,人之穷也;穷则宜反本,故复之于大祖;反本,则无不之也,故复之于四郊。夏采掌大丧之复而已,而特置一官,则其兼掌明矣;兼掌则不为冗,特置则专其事;专其事,则所使复,宜致一故也。
乡老,二乡则公一人。乡大夫,每乡卿一人。州长,每州中大夫一人。党正,每党下大夫一人。族师,每族上士一人。闾胥,每闾中士一人。比长,五家下士一人。
乡老,公也。尊之于乡,宪其言行,不累以事,故称老;乡老于司徒之官,非属而无职。
大司徒之职,掌建邦之土地之图,与其人民之数,以佐王安扰邦国。
掌土地之图,则土会、土宜、土均之法可施,王国之地中可求,邦国之地域可制;掌人民之数,则地守、地职、地贡之事可令,万民之卒伍可会,都鄙之室数可制;夫然后可以佐王安扰邦国。
以天下土地之图,周知九州岛之地域广轮之数,辨其山林、川泽、丘陵、坟衍、原隰之名物;而辨其邦国、都鄙之数,制其畿疆而沟封之;设其社稷之壝,而树之田主,各以其野之所宜木,遂以名其社与其野。
各以其野所宜木,则新甿欲有所植,不谋而知其土壤所宜;公上欲有所敛,不视而见其木所出。
以土会之灋,辨五地之物生:一曰山林,其动物宜毛物,其植物宜皁物,其民毛而方;二曰川泽,其动物宜鳞物,其植物宜膏物,其民黑而津;三曰丘陵,其动物宜羽物,而植物宜核物,其民专而长;四曰坟衍,其动物宜介物,其植物宜荚物,其民皙而瘠;五曰原隰,其动物宜臝物,其植物宜丛物,其民丰肉而庳。
郑氏以虎豹之属为臝物,正所谓毛物,臝物宜谓灶螾之属;然郑氏所说出于考工,不知《考工所》记,何据而然。
以土宜之灋辨十有二土之名物,以相民宅,而知其利害,以阜人民,以蕃鸟兽,以毓草木,以任土事。
名,以命其土,即丘陵、坟衍、原隰之属。
辨十有二壤之物,而知其种,以教稼穑树蓺。以土均之灋,辨五物九等,制天下之地征,以作民职,以令地贡,以敛财赋,以均齐天下之政。
民职、地贡、财赋,则有政矣;然远近多寡之不均,先后缓急之不齐,非政之善,于是乎以均齐天下之政。征者,贡赋税敛之总名。’
以土圭之灋,测土深,正日景,以求地中。日南,则景短多暑;日北,则景长多寒;日东,则景夕多风;日西,则景朝多阴。日至之景,尺有五寸,谓之地中;天地之所合也,四时之所交也,风雨之所会也,阴阳之所和也。然则百物阜安,乃建王国焉,制其畿方千里而封树之。
土圭之法,所以度天之高、四方之广;测土之深,举测土深,则天与四方可知矣。以日景正其朝,则地之中得矣。以极星正其夕,则天之中得矣。《书》曰:“自服于土中。”又曰:“其自时配皇天。”则洛邑非特地之中,亦天之中矣。
凡建邦国,以土圭土其地,而制其域:诸公之地,封疆方五百里,其食者半;诸侯之地,封疆方四百里,其食者参之一;诸伯之地,封疆方三百里,其食者参之一;诸子之地,封疆方二百里,其食者四之一;诸男之地,封疆方百里,其食者四之一。凡造都鄙,制其地域而封沟之,以其室数制之:不易之地,家百畮;一易之地,家二百畮;再易之地,家三百畮。乃分地职,奠地守,制地贡,而颁职事焉,以为地灋而待政令。
孟子据实封言之,《周官》则兼附庸言之也。颁职事典田之官,各所有掌。
颁职事十有二于邦国都鄙,使以登万民:一曰稼穑,二曰树艺,三曰作材,四曰阜蕃,五曰饬材,六曰通材,七曰化材,八曰敛材,九曰生材,十曰学艺,十有一曰世事,十有二曰服事。
登,言进而成之。九职任万民,加三事焉,所以进而成之也。
小司徒之职,掌建邦之教灋,以稽国中,及四郊都鄙之夫家九比之数,以辨其贵贱、老幼、废疾,凡征役之施舍,与其祭祀、饮食、丧纪之禁令。乃颁比灋于六乡之大夫,使各登其乡之众寡六畜车辇,辨其物,以岁时入其数;以施政教,行征令。
凡民数有数之者,闾胥以时数其众寡是也;有稽之者,乡师以时稽其夫家众寡是也;数之,则以所属之人寡;稽之,则以其所属之人众。有校而登之者,族师以时属民,而校登其夫家众寡是也;有登而不校者,乡大夫以岁时登其夫家众寡是也;登之而不校,则其登之也,因族师之所校而已。
乃均土地,以稽其人民,而周知其数:上地家七人,可任也者,家三人;中地家六人,可任也者,二家五人;下地家五人,可任也者,家二人。凡起徒役,毋过家一人,以其余为羡;唯田与追胥竭作。
可任者,或家三人,二家五人,家二人;而起徒役,无过家一人。盖用徒役,不必一时皆徧,计所役久近,取劳佚均而已;不于一役家起二人,所以宽民也。惟田与追胥竭作,则猎取禽兽,与众同欲;逐伺盗贼,与众同恶;所役近,且不久故也。
凡用众庶,则掌其政教,与其戒禁;听其辞讼,施其赏罚,诛其犯命者。凡国之大事,致民;大故,致余子。乃经土地,而井牧其田野:九夫为井,四井为邑,四邑为丘,四丘为甸,四甸为县,四县为都;以任地事,而令贡赋,凡税敛之事。
田亩有类于井,而公田之中,又凿井焉,故谓之井田。一井之田九百亩,八家八百亩,公田居中百亩,除二十亩,八家分之得二亩半,以为庐舍,合保城之地二亩半,孟子所谓“五亩之宅”是也。公田八十亩,八家耕之,是为助法。庐舍居中,贵人也;私田环列于公田之外,盖卫王之意。八家私百亩,至于兴兵之际,乃八阵图之法。九夫为井,则九夫之地所饮同井故也。民以里居,田井同邑故也。民以族葬,四邑同丘故也。田包于洫,名之曰甸。未成为都,故取名于大夫所治县也。未成为国,故取名于公卿王子弟所治都也。
岁终,则考其属官之治成而诛赏,令群吏正要会而致事。正岁,则帅其属而观教灋之象,徇以木铎,曰:“不用灋者,国有常刑。”令群吏宪禁令,修灋纠职,以待邦治;及大比六乡四郊之吏,平教治,正政事,考夫屋,及其众寡、六畜、兵器,以待政令。
考夫屋,考其受田之夫、居里之屋;亟其乘屋,令其及时乘之,以正治其怠惰,宜矣。考其众寡、六畜、兵器,则亦以知登耗有无,以待征役、施舍、诛赏之政令。
乡师之职,各掌其所治乡之教,而听其治。以国比之灋,以时稽其夫家众寡,辨其老幼、贵贱、废疾、马牛之物,辨其可任者,与其施舍者;掌其戒令纠禁,听其狱讼。大役,则帅民徒而至,治其政令;既役,则受州里之役要,以考司空之辟,以逆其役事。凡邦事,令作秩叙。
小司徒使登六畜辨其物,而乡师止辨马牛之物者,以帅田役为事,则所须马牛而已。
大祭祀,羞牛牲,共茅蒩;大军旅、会同,正治其徒役与其輂辇,戮其犯命者;大丧,用役,则帅其民而至,遂治之;及葬,执纛,以与匠师御匶而治役;及窆,执斧以莅匠师。
葬而治役,正其挽匶之行列,故执纛以为仪;已窆而莅匠师,则以防匶之倾亏,使戒饬焉,故执以为威。
凡四时之田,前期,出田法于州里,简其鼓铎旗物兵器,修其卒伍;及期,以司徒之大旗致众庶,而陈之以旗物,辨乡邑而治其政令刑禁,巡其前后之屯,而戮其犯命者,断其争禽之讼。凡四时之征令有常者,以木铎徇于市朝。
市朝,众所聚之地,使皆闻而知之也。
正岁,稽其乡器,比共吉凶二服,闾共祭器,族共丧器,党共射器,州共宾器,乡共吉凶礼乐之器;若国大比,则考教、察辞、稽器、展事,以诏诛赏。
稽器,稽其足否与良窳。
乡大夫之职,各掌其乡之政教禁令。正月之吉,受教灋于司徒,退而颁之于其乡吏,使各以教其所治,以考其德行,察其道艺。
考,考知其实伪;察,察见其精粗。
以岁时登其夫家之众寡,辨其可任者,国中自七尺以及六十,野自六尺以及六十有五,皆征之;其舍者,国中贵者、贤者、能者、服公事者、老者、疾者皆舍,以岁时入其书。
征之者,以其材;舍之者,以其齿。
三年,则大比,考其德行道艺,而兴贤者能者,乡老及乡大夫帅其吏与其众寡,以礼礼宾之。厥明,乡老及乡大夫群吏,献贤能之书于王,王再拜受之,登于天府,内史贰之。退而以乡射之礼,五物询众庶:一曰和,二曰容,三曰主皮,四曰和容,五曰兴舞。此谓使民兴贤,出使长之;使民兴能,入使治之。岁终,则令六乡之吏皆会政致事。正岁,令群吏考灋于司徒,以退,各宪之于其所治之国,大询于众庶,则各帅其乡之众寡,而致于朝。国有大故,则令民各守其闾,以待政令,以旌节辅令,则达之。
帅其乡之众寡,则乡官咸在焉;若州长则所帅众,若闾胥则所帅寡。
◎州长
党正,各掌其党之政令教治。及四时之孟月吉日,则属民而读邦灋,以纠戒之;春秋祭禜,亦如之。国索鬼神而祭祀,则以礼属民而饮酒于序,以正齿位;壹命齿于乡里,再命齿于父族,三命而不齿。凡其党之祭祀、丧纪、昏冠、饮酒,教其礼事,掌其戒禁。凡作民而师田行役,则以其灋治其政事。岁终,则会其党政,帅其吏而致事。正岁,属民读灋,而书其德行道艺,以岁时莅校比。及大比,亦如之。
岁属其民者五。
族师,各掌其族之戒令政事。月吉,则属民而读邦灋,书其孝弟睦婣有学者。春秋祭酺,亦如之。以邦比之灋,帅四闾之吏,以时属民而校,登其族之夫家众寡,辨其贵贱、老幼、废疾可任者,及其六畜车辇。五家为比,十家为联;五人为伍,十人为联;四闾为族,八闾为联;使之相保相受,刑罚庆赏,相及相共,以受邦职,以役国事,以相葬埋。若作民而师田行役,则合其卒伍,简其兵器,以鼓铎旗物,帅而至,掌其治令、戒禁、刑罚。岁终,则会政致事。
以伍联伍,故谓之令。
闾胥,各掌其闾之征令。以岁时各数其闾之众寡,辨其施舍。凡春秋之祭祀、役政、丧纪之数,聚众庶;既比,则读灋,书其敬、敏、任、恤者,凡事,掌其比觵挞罚之事。比长,各掌其比之治。五家相受,相和亲,有辠奇衺,则相及。徙于国中及郊,则从而授之;若徙于他,则为之旌节而行之;若无授无节,则唯圜土内之。
经于乡大夫曰“政教禁令”,州长曰“教治政令”,党正曰“政令教治”,族师曰“戒令政事”,闾胥曰“闾之征令”,比长曰“比之治”,命官之意,其轻重皆在一字间也。政令为重,禁令次之,戒令又次之,征令为下。乡大夫、州长,详于教而兼政;党正、族师,详于政而兼教;闾胥则承上之政教,而掌其政令耳;比长,则并无所为令矣。
封人,掌设王之社壝,为畿封而树之。凡封国,设其社稷之壝,封其四疆。造都邑之封域者,亦如之;令社稷之职。凡祭祀,饰其牛牲,设其楅衡,置其絼,共其水稾;歌舞牲,及毛炮之豚。凡丧纪、宾客、军旅、大盟,则饰其牛牲。
封人,言掌设王之社壝,封疆而树之;则以饰土事为职,故使之饰牛牲,以牛土畜故也。
鼓人,掌教六鼓四金之音声,以节声乐,以和军旅,以正田役。教为鼓,而辨其声用:以雷鼓鼓神祀,以灵鼓鼓社祭,以路鼓鼓鬼享,以鼖鼓鼓军事,以鼛鼓鼓役事,以晋鼓鼓金奏,以金錞和鼓,以金镯节鼓,以金铙止鼓,以金铎通鼓。凡祭祀百物之神,鼓兵舞帗舞者。凡军旅,夜鼓鼜;军动,则鼓其众。田役亦如之。救日月,则诏王鼓;大丧,则诏大仆鼓。
以錞和鼓,盖鼓则进;进则为阳用事之时,阴出佐之而已。
◎舞师
牧人,掌牧六牲,而阜蕃其物,以共祭祀之牲牷。凡阳祀,用骍牲,毛之;阴祀,用黝牲,毛之;望祀,各以其方之色牲,毛之。凡时祀之牲,必用牷物。凡外祭毁事,用尨可也。凡祭祀,共其牺牲,以授充人系之。凡牲不系者,共奉之。
共奉之,则非特共其牲,又奉其事。
◎充人 ◎闾师
县师,掌邦国、都鄙、稍甸、郊里之地域,而辨其夫家人民田莱之数,及其六畜车辇之稽。三年大比,则以考群吏,而以诏废置。若将有军旅、会同、田役之戒,则受灋于司马,以作其众庶,及马牛车辇;会其车人之卒伍,使皆备旗鼓兵器,以帅而至。凡造都邑,量其地,辨其物,而制其域。以岁时征野之赋贡。
人民在夫家六畜之中,则是民之隶也;质人所谓“人民”同意。车有车之卒伍,若司右所谓“合车之卒伍”是也。人有人之卒伍,若小司徒所谓“会万民之卒伍”是也。
遗人,掌邦之委积,以待施惠;乡里之委积,以恤民之囏阨;门关之委积,以养老孤;郊里之委积,以待宾客;野鄙之委积,以待羁旅;县都之委积,以待凶荒。凡宾客、会同、师役,掌其道路之委积。凡国野之道:十里有庐,庐有饮食;三十里有宿,宿有路室,路室有委;五十里有市,市有候馆,候馆有积。凡委积之事,巡而比之,以时颁之。
恤民之囏阨,则司救所谓“岁时有天患民病,以节巡国中及郊野,而以王命施惠”也;国及郊野,以乡里为中,故恤民之囏阨,宜以乡里之委积。庐,小室。十里,可以饮食而息焉。三十里,则可以宿焉,故为大室。五十里,则四旁皆可以日中至焉,故有市也,可以候宾旅而馆之焉。
均人,掌均地政,均地守,均地职,均人民、牛马、车辇之力政。凡均力政,以岁上下:丰年,则公旬用三日焉;中年,则公旬用二日焉;无年,则公旬用一日焉。凶札,则无力政,无财赋;不收地守地职,不均地政。三年大比,则大均。
地政,上所以正下;地守、地职,下所以供上。人民、牛马、车辇之力政,则征于地守、地职之人而已。无财赋,荒政所谓薄征。不收地守、地职,荒政所谓散利也。
师氏,掌以媺诏王,以三德教国子:一曰至德,以为道本;二曰敏德,以为行本;三曰孝德,以知逆恶。教三行:一曰孝行,以亲父母;二曰友行,以尊贤良;三曰顺行,以事师长。居虎门之左,司王朝;掌国中失之事,以敬国子弟。凡国之贵游子弟学焉。凡祀祭、宾客、会同、丧纪、军旅,王举,则从;听治亦如之。使其属帅四夷之隶,各以其兵服守王之门外,且跸。朝在野外,则守内列。
师氏、保氏“凡祭祀、宾客、会同、丧纪、军旅,王举则从,听治亦如之”。则是诏媺谏恶之官,无适而非从;夫然后王无一媺之弗为,无一恶之弗去。王唯无恶而有媺,则四夷服而为役可责以守御也。有天地此有男女,岂以女子而可无敬乎?古者设师傅保姆之官以教六宫,故《葛覃》之有师氏,宋姬之待傅姆,民间之有女师:主女教也。
保氏,掌谏王恶,而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乃教之六仪:一曰祭祀之容,二曰宾客之容,三曰朝廷之容,四曰丧纪之容,五曰军旅之容,六曰车马之容。
先王本道以达为艺,缘道而制为仪。道与之才,先王达之以为艺;道与之貌,先王制之以为仪。
凡祀祭、宾客、会同、丧纪、军旅,王举则从,听治亦如之。使其属守王闱。
师氏未有媺而诏之,故曰“掌以媺诏王”;保氏有恶而后谏,故曰“掌谏王恶”;师氏、保氏,皆使其属守,则亦有保之名焉,守事非其身之所任矣。闱,旁出之小门。
司谏,掌纠万民之德,而劝之朋友,正其行而强之道艺,巡问而观察之。以时书其德行道艺,辨其能而可任于国事者。以考乡里之治,以诏废置,以行赦宥。
知吏之实,故可以诏废置;知民之实,故可以行赦宥。
◎司救 ◎调人
媒氏,掌万民之判。凡男女,自成名以上,皆书年月日名焉;令男三十而娶,女二十而嫁。凡娶判妻入子者,皆书之。中春之月,令会男女;于是时也,奔者不禁。若无故而不用令者,罚之。司男女之无夫家者,而会之。凡嫁子娶妻,入币纯帛,无过五两。禁迁葬者与嫁殇者。凡男女之阴讼,听之于胜国之社,其附于刑者,归之于士。
婚姻欲致一,故用纯色之帛。天数五,地数五,五位相得,而各有合;五两,则以天地合数为之。社,阴,故于兹听;讼,神所在也;明当敬而不亵。
司市……凡市入则胥执鞭度守门,市之群吏,平肆、展成、奠贾,上旌于思次,以令市。市师莅焉,而听大治大讼;胥师、贾师莅于介次,而听小治小讼。
器中度,布帛精粗中数;木中伐,鸟兽鱼鳖中杀,此所谓成也。
国君过市,则刑人赦;夫人过市,罚一幕;世子过市,罚一帟;命夫过市,罚一盖;命妇过市,罚一帷。凡会同、师役,市司帅贾师而从,治其市政,掌其卖儥之事。
过市,非所以明远利也;市人犯刑,以利而已;国君近市,则市人何诛焉?故国君过市,则刑人赦;所谓刑人,亦宪、徇、扑三者而已。幕也、帟也、盖也,皆庇下之物,为上近利,则无以庇下矣。
质人,掌成市之货贿、人民、牛马、兵器、珍异。凡卖儥者,质剂焉;大市以质,小市以剂。掌稽市之书契,同其度量,壹其淳制,巡而考之;犯禁者,举而罚之。凡治质剂者:国中一旬,郊二旬,野三旬,都三月,邦国朞。期内听,期外不听。
质剂之治,宜以时决,久而后辨,则证逮或已死亡,其事易以生伪;故期外不听,亦所以省烦扰。
廛人,掌敛市:絘布、总布、质布、罚布、廛布,而入于泉府。凡屠者,敛其皮角筋骨,入于玉府。凡珍异之有滞者,敛而入于膳府。
皮角筋骨,屠者之余财也;廛人敛而入于玉府,明所取者非民之正利。屠者正以肉为利,皮角筋骨则其余财,敛而入之于玉府,则明玉府所取非民正利。
◎胥师 ◎贾师 ◎司虣 ◎司稽 ◎胥 ◎肆长
泉府,掌以市之征布。敛市之不售,货之滞于民用者,以其贾买之;物楬而书之,以待不时而买者。买者各从其抵,都鄙,从其主;国人郊人,从其有司;然后予之。凡赊者,祭祀,无过旬日;丧纪,无过三月。凡民之货者,与其有司辨而授之,以国服为之息。凡国事之财用,取具焉。岁终,则会其出入,而纳其余。
赊谓之赊,则不即入其价也。国服为之息,则民不轻货矣。泉府所言国之财用,凡以赊贷之息供之。
掌节,掌守邦节而辨其用,以辅王命。守邦国者,用玉节;守都鄙者,用角节。凡邦国之使节:山国用虎节,土国用人节,泽国用龙节:皆金也,以英荡辅之。门关用符节,货贿用玺节,道路用旌节:皆有期以反节。凡通达于天下者,必有节以传辅之;无节者,有几,则不达。
门关,则以符合之;货贿,则以玺验之;道路,则以旌表之。
遂人,掌邦之野。以土地之图经田野,造县鄙形体之灋:五家为邻,五邻为里,四里为鄼,五鄼为鄙,五鄙为县,五县为遂,皆有地域沟树之,使各掌其政令刑禁。
其县鄙之地域有形,其井邑沟涂有体,其所以制而成之则有法。比相保,则邻亦相保;闾相受,则里亦相受;族相葬,则鄼亦相葬矣;党相救,则鄙亦相救矣;州相赒,则县亦相赒矣;乡相宾,则遂亦相宾矣。
以岁时稽其人民,而授之田野,简其兵器,教之稼穑。凡治野:以下剂,致甿;以田里,安甿;以乐昏,扰甿;以土宜,教甿稼穑;以兴锄,利甿;以时器,劝甿;以疆予,任甿。
孟子曰:“唯助为有公田。”许慎释锄,以“商人七十而锄”,则助、锄一也。兴之以助公田,则甿得所私焉;所以利之。善其器则以劝,谓之时器,则器之用各有时,若耜以耕,铚以获。
以岁时登其夫家之众寡,及其六畜车辇,辨其老幼废疾与其施舍者,以颁职作事,以令贡赋,以令师田,以起政役。
遂人既登其夫家众寡、六畜、车辇,遂师又以时登;则遂师登之于遂人,遂人登之于小司徒。乡师致民,以司徒之大旗;遂人所谓“大旗”,亦司徒之大旗,于是建焉。于遂言遂之大旗,则乡可知;于乡言司徒之大旗,则遂亦可知。
遂师,各掌其遂之政令戒禁。以时登其夫家之众寡,六畜、车辇,辨其施舍,与其可任者;经牧其田野,辨其可食者;周知其数而任之,以征财征。
经牧其田野,犹小司徒所谓“经土地,而井牧其田野”;不言井,则以下言辨其可食者,周知其数而任之故也。
凡国祭祀,审其誓戒,共其野牲,入野职、野赋于玉府;宾客,则巡其道修,庀其委积;大丧,使帅其属以幄帟先,道野役,及窆,抱磨共丘笼及蜃车之役;军旅、田猎、平野民,掌其禁令,比叙其事而赏罚。
幕人“大丧共帷幕帟绶”,今此幄帟,非幕人所共矣。道野役,帅以至墓。磨者,适历。执綍者,名也。丘笼之役,竁复土也;其器曰笼。蜃车,柩路也;柩路载柳,四轮迫地而行,有似于蜃,因取名焉。行至圹,乃说,更复载龙輴。蜃车,载闉圹之蜃者。
遂大夫,各掌其遂之政令。以岁时稽其夫家之众寡,六畜、田野,辨其可任者与其可施舍者,以教稼穑,以稽功事,掌其政令戒禁,听其治讼。令为邑者,岁终则会政致事。正岁,简稼器,修稼政。三岁大比,则帅其吏而兴甿,明其有功者,属其地治者。凡为邑者,以四达戒其功事,而诛赏废兴之。
明其有功者,则察举其属人之有功;属其地治者,则联比其地治之职事。凡国之政令,自王达之于大司徒,自大司徒达之于遂人,自遂人达之于遂大夫,自遂大夫达之于为邑者:此之谓四达。
县正,各掌其县之政令、征比。以颁田里,以分职事,掌其治讼,趋其稼事,而赏罚之。若将用野民、师田、行役、移执事,则帅而至,治其政令;既役则稽功会事而诛赏。
遂官各降乡一等,其官亦各降焉;故州谓之长,县与党同谓之正,鄙与族同谓之师。移执事,若遂师所谓“巡其稼穑,而移用其民,以救其时事”也。
◎鄙师 ◎鄼长 ◎里宰 ◎邻长
旅师,掌聚野之锄粟、屋粟、闲粟而用之,以质剂致民,平颁其兴积;施其惠,散其利,而均其政令。凡用粟,春颁而秋敛之。凡新甿之治,皆听之,使无征役;以地之媺恶为之等。
掌聚野之锄粟、屋粟、闲粟而用之者,聚此三粟而用以颁以施以散也。施其惠,若民有艰阸,不责其偿。“而用之”之“而”,连上“粟”字读。散其利,资之以利本业者,又散以与之。</p>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