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去了那么久?”江沅一边给锅中倒上一层薄油,一边抽出眼神看了下姗姗来迟的梁澍成。
“回去的路上顺便掏了两个鸟蛋,可以加餐了。”梁澍成从怀中掏出两只裹在锡纸里的鸟蛋,蹲下身把它们贴着放在被柴火烧得发烫的石头壁下,顺便给土炕里加了一把枯树枝,炕里的柴火烧得更旺了。
江沅低下头瞥了一眼炕边上的鸟蛋,花纹繁复,个头倒是不小,一时之间竟没看出是什么种类的鸟下的蛋,不过这林间的鸟类多得数不清,认不出来也算正常,所以江沅也没多想就接着做手上的红烧鱼了。
红烧鱼出锅后,江沅又将昨天新摘下来的青菜和蘑菇洗了洗,切碎了翻炒在一起,蘑菇在清水里泡了一夜,涨得饱满水嫩,切成丁后还能渗出水来。
梁澍成在他们这段日子经常用餐的空地上铺上竹席,摆放好碗筷,将剩的不多的牛肉罐头倒在盘里加上刚刚去田里摘下洗净了的几片生菜叶子。
江沅熄了火,将两只烤得差不多了的鸟蛋裹在锡纸里,随着青菜炒蘑菇一起端上了桌。
江沅低头尝了一口鱼汤,鲜度恰到好处,又用筷子夹起汤碗中的一小块豆腐,放入口中咬了咬,顷刻间汤汁便顺着嫩滑的豆腐孔隙流了出来。
“房子建得差不多了,等这两天往屋顶再铺上一层檩条……”梁澍成原本正在同江沅说着建木屋的事情,一抬眼就看到这一幕,白嫩的豆腐在江沅的齿间咬了咬,流出的汤汁溅上了薄薄的红唇。
“你说什么?”江沅抽出纸巾擦了擦被弄脏的唇畔,才反应过来对方刚刚好像一直在絮叨着什么,然而想仔细听的时候,却见梁澍成早已停止了话语,就这么神色怪异地盯着他。
“没什么。”梁澍成被这一茬弄得早忘了刚刚在说些什么,索性收回了视线,闭口不答。
江沅不在意地点点头,自己突然想起了房子的事,又说道:“等建成后,可以在两间木屋后面再搭一个简易的小屋当做仓库用来放杂物……”
“不用了,一间我们睡,一间用来放杂物。”梁澍成突然沉下了脸。
江沅漫不经心地抬眼看了眼梁澍成沉下来的脸色,不甚在意地继续说:“我的房间还要做实验,不方便住一起。”
“那就一间用来做实验,一间当卧室,再搭一个小屋放杂物。”梁澍成的语气不容分说。
“再说吧。”这次江沅没再坚持,模棱两可地把这个不太愉快的话题揭了过去。
江沅拿起一颗锡纸里的鸟蛋,擦了擦被烤得发灰的蛋壳,在桌角敲了敲,正准备轻轻剥去最上面裂了一条缝的壳。
突然间,林子里响起一声刺破长空的鸟叫,尖锐的嗓音似乎将叶子都震得抖了抖,只见随着声音落下,一只足有半人高的巨鸟扑腾着火红色的翅膀停在了江沅对面的树杈上,眼神紧紧盯着江沅手中的蛋。
江沅心虚地握紧了手中的鸟蛋,故作镇定地问梁澍成:“……这两只鸟蛋不会是偷得它的吧?”
梁澍成转过头看了眼身后停在树枝上的巨鸟,撞上了对方仿佛在喷火的视线,一时陷入了沉默。
“不知道,掏蛋的时候没看到附近有鸟。”过了半晌,梁澍成才转过头对江沅说道。
江沅握着手中的蛋,一时间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又抬头打量了一眼那只羽毛是火红色的巨鸟,又尖又长的喙扑上来怕是能把他给啄死。
“要不把蛋还给它吧……?”江沅又默默地把鸟蛋放回了锡纸中。
梁澍成挑了挑眉,朝锡纸里的两只鸟蛋看了眼,嗤笑道:“它要是发现自己的蛋被烤熟了,恐怕要一掌拍死你。”
江沅看了看鸟蛋,又看了看停在树上的巨鸟,那只巨鸟似乎以为他这个动作是在挑衅,眼神愤怒地盯着他,一张长喙,竟然凭空喷出了一团火焰,虽然火焰转瞬即逝,但江沅确信自己没看错,是真的喷出了火……
嗯,就叫它火烈鸟吧,虽然这种巨鸟和火烈鸟这种蔷薇没有一点相似之处,江沅在心中默默地给它起了个名字。
江沅脖颈僵硬地转了回去,抬眼看向梁澍成。
梁澍成显然也被这只会喷火的巨鸟给愣住了,半晌才对江沅摊了摊手,笑着说:“这下不用愁打火机用完后怎么生火了。”
江沅对这个不合时宜的玩笑翻了个白眼。
正是左右为难之际,林间突然又响起了一声尖利的鸟叫,竟然不知从哪又飞来一只火烈鸟,停在了刚刚那只鸟的旁边。
“完了,鸟蛋的爸爸也来了。”江沅无力地扶额。
两只巨鸟叽叽喳喳了几句,似乎在控诉着江沅和梁澍成这两人的暴行,然而由于两只鸟靠得太近,喙又特别长,时不时把对方啄得一嘴鸟毛。
又大概是控诉的语气太过愤怒,还总是不受控制地喷出火焰,彼此躲闪不及,只能烧得对方鸟毛焦黑,原本火红色的漂亮羽毛不一会儿就变得这秃了一块,那烧焦了一块。
没过多久,又伴着一声长鸣降落了一只火烈鸟。
“……看来是蛋的奶奶也来了。”江沅一时陷入了哲学意义上的沉思。
话音未落,又紧接着飞来一只同样通体火红的巨鸟,停在对面的树枝上。
“爷爷也来了。”梁澍成一本正经地接着江沅的话说了下去。
接二连三的尖锐叫声刺破了长空,一只接一只的火烈鸟飞了过来,足足有七八十只,停在周围一圈树上,将梁澍成和江沅团团围住,堵得水泄不通。
“……祖宗十八代都来了。”江沅深刻地忏悔了一下他们两个偷蛋贼的罪行,一手一个拿起两只早就煮熟了的鸟蛋,临时抱佛脚地小声念着狗屁不通的佛经为两只未能出生的小家伙超度,企图这两只小家伙的祖宗十八代看在他真诚忏悔的份上能够放他们一码。
而梁澍成正没心没肺地夹起一片生菜卷了几片牛肉,再舀了半勺蘑菇丁涂在上面,卷了起来,塞入口中,慢条斯理地咀嚼着,看到江沅口中小声念叨着佛经,不由地眼神古怪地问:“你还跟咱妈学过佛经?”
“瞎念的。”被打断了江沅不悦地瞪了他一眼,接着念了一会儿经后才察觉出梁澍成话中的‘咱妈’有些不对劲,又停了下来,较真地纠正道:“是你妈。”
就在这时,江沅感到他左手上那只被他敲裂了一条缝的蛋壳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动了动。
江沅不可思议地看了过去,只见一只幼鸟的喙顺着蛋壳顶部的缝啄穿了壳,爬出了壳的鸟喙啄了啄近在咫尺的江沅的食指。
江沅下意识地一松手,鸟蛋掉在桌上,蛋壳彻底碎开了,里面一只粉红色的小鸟嘤嘤叫唤着扒开破碎的蛋壳,顺着爬上了江沅的手心,窝在掌心中间缩成了一团。
江沅的世界观受到了一定程度的冲击,他还没见过被火烤熟了还能孵出小鸟的蛋……
江沅又感到右手的蛋壳里一阵动静,里面似乎也有一只小鸟四处乱撞着,可惜怎么也啄不破坚硬的蛋壳。
江沅试探着把蛋壳敲了敲桌角,里面的小鸟终于顺着裂缝挣扎着爬了出来,舔了舔湿漉漉的粉红色羽毛,小脑袋左看看又看看,不时发出嘤嘤的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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