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八十四条咸鱼

    她正想仔细将这张卖身契从头至尾看一遍, 沈丞相却突然跳了起来, 从她手中那一沓子卖身契中,独独抢走了这一张。

    沈楚楚不解的抬起头“爹”

    沈丞相将那张纸攥成一团, 手臂微微有些发颤“楚楚啊, 爹刚想起来刑部侍郎找爹还有些事情,待到爹处理完事情, 再去看你。”

    沈楚楚不为所动的看着沈丞相,要真是有事, 他早就走了, 便不会陪着她说这么长时间的话。

    她也不是傻子, 沈丞相方才的动作实在太可疑了, 如今又突然说自己有事要走,简直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表现,让人很难不多想。

    而且贺柠这名字,怎么看着就那么眼熟

    她到底是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

    撇开这张奇怪的卖身契不谈,沈楚楚也不想和沈丞相绕弯子,她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丞相府, 此行最大的目的便是要问清楚有关太后的事情。

    若是让沈丞相就这么走了,万一他因为这张卖身契, 故意躲着她一日, 她明日一走, 往后想再单独与沈丞相交谈就难了。

    “女儿不久之前, 曾在慈宁宫无意间看到了爹爹少年模样的画像。”她开门见山, 丝毫没有给他逃避的余地。

    沈丞相起身的动作一顿, 手指不自知的紧紧收缩着,将那攥成一团的卖身契,捏的哗啦作响。

    他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引起了沈楚楚的注意,她眯起眸子望着他手中的纸团,眼前突然闪过太后面瘫的脸庞。

    是了,她知道贺柠这个名字为什么这么眼熟了。

    那是太后在那副画下的落款,她只来得及匆匆一瞥,甚至都没看清楚那落款的全貌,太后便神出鬼没的站在她身后,开口说了话。

    虽然没看清楚全部的落款,但是贺柠两个字,她算是在慌乱之中记了下来的。

    沈楚楚紧紧的咬住下唇,如果那副画是太后亲笔所作,那落款贺柠两字,莫非就是太后的名讳

    若是这般说来,这张卖身契,难道是太后的

    正当她失神之际,沈丞相长叹了一口气“她发觉你看到那副画了吗”

    沈楚楚听出了他话语中的关心之意,她犹豫着摇了摇头“女儿不知她有未发觉,想来是没有。”

    太后若是知道她看了那副画,还会让她安然无恙的离开慈宁宫吗

    “爹爹,女儿想知道,您和太后之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蹙起一双罥烟眉,忍不住开口问道。

    太后给沈丞相作画,沈丞相手中又攥着太后的卖身契,这怎么能不让人好奇

    沈丞相十指攥紧又松开,半晌之后,才将手中团的皱皱巴巴的卖身契,放在了书桌上。

    “这件事,太久远了。你若是不提起,爹已经忘了。”他坐了回去,侧过头望着窗棂外的一株红梅。

    沈丞相给她讲了一个故事,是一个很久远的故事。

    那是三十多年前,他还是弱冠之年,刚刚从五国游学回来。

    一回到丞相府,还未下马,便有个书童跪在了地上,抱着他的小腿痛哭流涕。

    他认出了那书童,是他曾经私塾先生的伴童,往日经常与私塾先生一起出入丞相府。

    好不容易等到那书童止住了眼泪,他才知道书童嚎啕大哭的原因。

    私塾先生于五年前被父亲选中,做了他的教书先生。

    当时先生那一届乡试的解元,虽还未等到三年一次的会试,不过先生满腹经纶与才华,父亲相信先生可以考中一甲进士及第,最起码也要是个榜眼或是探花。

    先生其实与他只相差了六岁,但先生成亲早,他初见先生时,先生只有二十一岁,却已经有个六岁的女儿。

    他见过几次先生的女儿,性子活泼开朗,小小年纪便有不凡的画技,几乎是将先生的才学继承了八、九成。

    他与先生朝夕相处了两年的时间,他们两人惺惺相惜,先生把他当做知己,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

    后来先生不负众望,在他和父亲的支持下,顺利的通过了礼部的会试,一举考中了状元。

    先生入了翰林学府后,虽然忙碌起来,但只要先生一有时间,保准会来丞相府与他对月畅饮。

    又过了一年的时间,先生的官途顺风顺水,已经成为了太子少师,官从正二品。

    那一年,他十八岁,已然到了该去游学的年纪,只好与先生告别分离。

    走之前父亲让他转告先生,切记要与太子保持距离,太子性格软弱胆小,若是走的近了,怕是要惹来杀身之祸。

    当时他年纪轻轻,也没将父亲的忠告当做一回事,父亲一直都是中立党,从不参与夺嫡之争,对于先生之事,未免管的有些太多了。

    当晚先生与他畅饮酒水,对月作诗,好不快哉。但喝酒喝得多了,他便将父亲让转告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到他翌日离开晋国之后,他才想起此事,不过那时他已经到了藩国,再让人回去送信,似乎有些多此一举。

    他嫌麻烦,还是没让人给先生送信。

    本以为只是件不足挂齿的小事,可他万万没想到,两年之后游学回来,先生会因为涉嫌与太子谋逆造反,而被下旨满门抄斩。

    他带着书童赶到了地牢外,却被狱卒拒之门外。

    那地牢中关押的都是死囚犯,即便他是当朝丞相之子,一样没权利进去。

    后来他动用了自己的关系网,再加上父亲暗中的帮助,他才得以在先生被处死之前,与先生见上一面。

    他备上了先生最爱喝的女儿红,带着满腔的悔恨,见到了狼狈不堪、浑身是伤的先生。

    先生说,这辈子最愧对的,便是他的小女儿。

    先生还说,若是有来生,便再也不为官了。

    三日之后,午时一刻,先生一家在菜市口被斩首示众。

    他日夜颠倒的饮酒,他知道先生是冤枉的,可他救不了先生,只能用酒来麻痹自己。

    浑浑噩噩的不知过了几日,父亲忍无可忍的用一巴掌打醒了他。

    那一日,窗外淅淅沥沥的下着毛毛细雨,春日的温风拂过面颊,迎面吹来了生命的气息。

    听闻先生的尸首被抛掷于乱葬岗,他孤身一人,撑着一把竹骨伞,徒步去了城郊外的乱葬岗。

    他闻到了尸首腐烂的味道,那一阵阵恶臭,熏得他险些将隔夜饭都呕出来。

    在那堆积如山的尸首中,一个纤细的身影,从那尸体中,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他看着那女孩,呆滞了半晌,才回过神来。

    她是先生的小女儿,名叫贺林宝。

    贺林宝是贺家唯一的幸存者,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做,但他还是将她带回了丞相府。

    先生入仕为官后,将家人保护的很好,特别是贺林宝,除了与他见过几面之外,她几乎未在外人面前露过面。

    为了掩盖贺林宝的真实身份,他同时往丞相府买了一批仆人,将她夹杂在其中,名正言顺的混进了丞相府内。

    他为她改名为沈柠,但她死活不愿意改掉自己的姓氏,他知道她是想守住心中最后一丝执念,最终还是向她妥协了。

    贺柠喝的是假的鹤顶红不错,但那鹤顶红只是兑水稀释了,虽说毒性因此而减弱了,却也不代表她喝下去就一点事都没有。

    原本身体健康的女孩,卧病在床了将近两载有余,他悉心照料,用最昂贵的药材吊着她一口气,活生生的将她从黑白无常手中抢回了性命。

    努力了两三年,也只是堪堪保住性命,她还是病恹恹的,身子更是落下了宿疾。

    贺柠不像幼时那般活泼开朗了,她最多的时候,是趴在窗户旁,对着窗外发呆。

    为了让她重燃活下去的希望,为了不让她胡思乱想,他每日都会抽空陪她一同作画,帮她找回兴趣爱好,让她对生活有些盼头。

    开始作画的贺柠,似乎慢慢走出了阴影,与他说话的次数多了,偶尔还会对着他笑一笑。

    这种日子,一直持续到父亲身体出了问题,皇上也紧跟着驾崩,作为沈家的嫡长子,他不得不撑起沈家,替父亲分担。

    入朝为官后,他变得忙碌起来,陪她的时间就变得少了。

    父亲的病情越发的严重,唯一的心愿就是看他娶妻生子。

    他将妻子的人选,定在了林家的二小姐身上,他不想突兀的上门提亲,只怕再惊扰了林二小姐。

    所以他每日下朝之后,都会刻意去和林二小姐玩偶遇,林二小姐日会出门一次,大都是去些胭脂铺之类的地方。

    接触了约莫有一个月左右,他们总共偶遇了七次。

    最后一次,他准备跟林二小姐说一说自己想提亲的事情,但刚一开口,便在胭脂铺门外,撞见了出门来买石青颜料的贺柠。

    贺柠看到他,并没有跟他说话,只是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转身便离开了。

    没过几日,他上门提亲,才知林二小姐几日前参加选秀,刚刚被新帝选中了。

    而后更让他惊愕的消息传来,贺柠私下找到林二小姐,说自己是丞相府送给林二小姐的陪嫁礼物。

    林二小姐日日与他偶遇,自然是知晓他的心意,若非是被新帝选中,她也是愿意出嫁做他的夫人。

    不知抱着何种心态,林二小姐收下了贺柠,并让贺柠以陪嫁滕女的身份入宫。

    他知道此事之时,贺柠已经与林二小姐一同入宫,他再想去阻拦,却为时已晚。

    贺柠入宫,令他生出了不好的预感,他怕贺柠是想报复新帝。

    当初贺家被满门抄斩,全是拜新帝所赐,新帝为了登上皇位,故意设计了太子,给太子脑袋上扣下了造反之名。

    贺家是受了太子牵连,被新帝顺带手一起铲除了。

    后来他在宫宴上,私下去找过贺柠一次,贺柠一脸冷漠的告诉他,往后他们两人恩断义绝,相见既是陌生人。

    她还说,她不会复仇,让他放心。

    再后来,贺柠成了新帝的宫嫔,林二小姐也因为怀了皇子被晋升为林贵妃。

    他听闻她不知做了何事惹怒了林贵妃,被扔进了掖庭中受罚,他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暗中派人打点照料。

    不久之后,贺柠也怀了新帝的骨肉,被新帝从掖庭之中接了出来。

    贺柠被人下了毒,她拼了命将孩子生了下来,但那孩子一生下来就是死婴。

    同一年,父亲病重,他也遇见了自己心爱的女子,与那女子成为结发夫妻。

    成亲两年后,父亲终究没等到他的孩子出世,便合上了双眼。

    许是父亲显灵,没多久他的夫人就怀了身孕,十月之后在宝莲寺外生下了他的嫡女。

    也是在这一年,林贵妃突染重疾,丢下了幼子便撒手人寰。

    贺柠接手林贵妃的幼子,步步高登,那幼子被立为储君,他也终于放心下来,知道贺柠已经放下了过往,不会冲动之下去报复新帝。

    故事到了这里,沈丞相便停住了口,他的面容略显苍老“这张卖身契是爹伪造的,不作数的。”

    沈楚楚咬住唇瓣,心情复杂到了极致。

    到了这时,沈丞相还在帮太后说话,怕她将卖身契拿给司马致。

    她终于知道太后为何要扶持姬家造反登位了,先帝为夺嫡位,害了太后满门性命。

    太后能有如此耐性,甚至隐忍至此,过了将近三十年才动手复仇,这城府简直太可怕了。

    “楚楚,此事牵连众多,若是让皇上知晓”沈丞相欲言又止的看着她。

    沈楚楚叹了口气“女儿明白。”

    沈丞相窝藏罪臣之女三十载,那罪女还成了晋国的太后,这要是让司马致知道了,沈丞相便是死罪。

    “爹,女儿有一事不明。”

    沈楚楚犹豫半晌,有些不好意思的缓缓问道“爹和太后,可曾有过什么关系”

    她总觉得太后还有什么秘密,虽说姬家位高权重,但姬家绝对不是造反人选中,最好的选择。

    姬旦将军这个人野心很大,而且不易控制,若是姬旦造反成功,有七成的可能性会杀死太后,以绝后患。

    她相信太后这样聪慧的人,不会不知道这个道理。

    但太后还是选择和姬家合作,而且太后要扶持的人选,并不是姬旦将军,而是姬钰。

    她很难不去怀疑,太后就是为了姬钰,才和姬旦将军合作。

    刚好姬钰和司马致的年纪相仿,姬钰的生辰,又与太后生出死婴的时间很是接近。

    可能是她想的太多了,但她总觉得姬钰或许就是太后死掉的那个孩子。

    而且沈楚楚认为,以太后狠戾的性子,拼死去为先帝这个仇人生下孩子,可能性有点小。

    再加上太后在慈宁宫作画,画的还是少年时的沈丞相。这一眼便能看出,即便是如今,太后对沈丞相是有情的。

    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性,太后拼死生下的,其实是沈丞相的孩子

    沈丞相被她问的一愣,而后老脸通红的轻咳两声“她在爹心中,只是个妹妹罢了。”

    这便算是间接的回答了沈楚楚的问题,他一直把贺柠当做亲妹妹一般,又怎么可能会跟贺柠发生什么。

    沈楚楚略显敷衍的点点头,沈丞相把太后当妹妹,太后可没把沈丞相当成哥哥。

    因此这个回答,基本上就跟没说一样。

    沈丞相再三叮嘱她,千万不能将此事泄露出去,沈楚楚连连应下,离开了书房。

    他看着她的背影,长叹一口气,他本不想将这些事告诉她,可又怕她对贺柠没有警惕之心,届时将画像的事四处乱说。

    这些年,他一直想尽力补偿贺柠,但不管他怎么做,她都将他当做陌生人一般对待。

    算起来,已然有二十多年的时间,她没有好好跟他说过一句话了。

    也不知他阖眼之前,可还能再听她如年少之时一般,喊他一声邵华哥哥了。

    沈楚楚回去之后,连午膳都没顾得上吃,躺回榻上倒头就睡。

    待到她醒来之时,金乌已然被一轮弯月代替,朦胧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屋子里,她揉了揉眼睛,神色懵懂的朝着四周看去。

    近来她也不知是怎地,总是犯困,记性也跟着减退了不少。

    这一觉醒来,沈丞相跟她说过的那些往事,已经被她忘掉了三分之一。

    沈楚楚爬起身来,将较为重要的事情,用笔墨记在了自己的绢帕上,而后将绢帕叠好,塞进了锦囊之中。

    许是白日睡多了,她现在也不困了,只是半天没吃饭,感觉肚子有些饿了。

    这个时间,也不知碧月睡了没有,她穿好鞋子,披上大氅,慢吞吞的走到了院子里。

    沈楚楚走到门外,脚步一顿,只见院子中矗立着一个纤瘦的背影“临妃妹妹”

    临妃慢里斯条的转过身,一双罥烟眉微微挑起,嗓音略显空灵“嗯”

    沈楚楚走上前去,将身上的大氅解了下来,披在了临妃的身后“虽是立春,天却也还冷,穿的这般单薄,若是着凉了”

    她的话还未说完,临妃便抬手叩在她的腰后,将她往前猛地一拉。

    沈楚楚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便撞进了临妃的胸口,许是临妃沐浴过后将那垫子摘了下来,这一次倒没有像往日一般撞得生疼。

    临妃纤细葱白的手指,扣在她的脑后,将她的脑袋摁在了自己的脖颈间,另一只手臂环住她的腰“这样暖和。”

    沈楚楚“”

    她怕直接推开临妃,会伤了临妃的心,只好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妹妹进屋去更暖和,这么晚了,妹妹进去睡觉可好”

    临妃勾唇一笑“一起睡”

    沈楚楚哽了一下“不了。”

    她怕万一半夜她半梦半醒之间,看到临妃手持玉势,摁倒她做一些不可言说的事情,那真是要吓死人了。

    “呃,你手里拿的是什么”沈楚楚垂下眸子,正好瞥见临妃手中的一本册子,连忙转移开话题。

    临妃松开手,放开了沈楚楚,将册子放到了她的手中“母皇给的。”

    沈楚楚就着月光,看到了册子封面上写着的几个大字人妻是怎样炼成的。

    她的嘴角不禁抽搐两下,凉国的女皇真的是比临妃还要彪悍,果真是虎母无犬女。

    册子不算太厚,约莫是十几页的样子,每一页上都以选择题的模式,写着如果做好一名妻子。

    “当妻子怀有身孕时,若是夫君有需求,妻子该怎么做”

    沈楚楚怔怔的将书册上的一行歪歪扭扭的小字,轻声读了出来“一,为夫君纳妾。二,让夫君去找青楼女子解决。三,让夫君憋着,如果憋不住就”

    临妃从容的抬起眸子,嘴角微挑“就杀了他,再换一个。”

    沈楚楚“”

    她吸了口气,告诉自己要淡定一点,不管怎么说,凉国都是女尊国,肯定要比晋国的民风豪放一些,换夫君是正常的。

    沈楚楚又没忍住翻了一页“当妻子怀孕时,如果夫君有需求,并且想让妻子来解决,妻子该怎么做”

    “一,动手。二,动口。三,用鼻孔”

    鼻孔

    沈楚楚又往后翻了两页,她的三观和五官一起碎了一地,除了前面的选择题模式,后面这本册子就变成了春宫模式。

    各种闻所闻问、见所未见的动作,惊的她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你看这个是想家了吗”沈楚楚将册子还给了她,再也没眼看下去了。

    这个是凉国女皇给临妃的,临妃随身携带着这本册子,想来肯定是想念女皇了。

    临妃不紧不慢的伸出手臂,叩在她的下颌上,从容淡然的凑近了她的面颊“不。温故而知新。”

    “我只是想和你试试。”

    临妃说这句话时,那略显冰冷的气息洒在了沈楚楚的脸上,像是一条吐着信子的小蛇。

    她感受到那近在咫尺的呼吸,下意识的想要往后退去,可身子却像是被强力胶水黏住了一样,根本动弹不得。

    现在的临妃,明明还是那张熟悉的脸庞,但她的一举一动,都让沈楚楚觉得十分陌生。

    面前这人,根本就和白日的临妃判若两人,就好像跟鬼上身了似的。

    眼看着临妃越凑越近,她却死活都挪不开身子,沈楚楚绷紧了后背,额头上冒出一层冷汗。

    屋顶上悄无声息的跃下一个黑影,手中的泛着寒气的剑刃指着临妃,低喝一声“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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