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一个情丝结

    钟初煦见到江楼月,主动迎过来:“雪又下起来了,夫人冷不冷?”说着伸出手,“我来给夫人暖暖。”

    伸手一握,却没握到江楼月的手,摸着两截空袖管,钟初煦怔住:“夫……夫人?”

    “的确是冷,冷到我走到半道就将手缩在身前了。”

    锦棠给江楼月解下鹤氅,钟初煦就见她身前鼓囊囊一团,能看出是抱在一起的双臂。

    钟初煦:……

    气氛一时僵住,钟初煦讪笑两声,话题一转:“夫人的丹青画呢,我让人装轴好挂在卧房里。”

    江楼月眉眼微弯,声音轻柔:“莫姨娘爱极了夫君的丹青画,我便送给她了,你不会介意吧?”

    面前的人一笑,似冰雪消融,繁花盛开,钟初煦晃神间心头一喜,能给他笑脸,那哄好也就不远了:“无碍,我为夫人再画便是。”

    卧房里,江楼月吩咐锦棠端来一蛊补汤:“夫君这段时日辛苦了,这是特意给你炖的汤。”

    钟初煦更是悄然松口气,妻子的态度果然缓和许多,只要再加把劲,想必不出两日,就能让她彻底消了气:“夫人以前私下里都会服侍着喂汤,这段日子我想念得紧,只要是夫人喂给我的,即便是苦药,我也觉得甜。”

    江楼月被恶心到头发都快竖起来了,脸上的笑意加深:“好,我来喂给夫君。”

    温蕊在睡前都会给钟初煦亲自喂汤和泡脚,伺候得妥妥帖帖,江楼月自要延续两分‘精髓’。

    舀了一勺热气腾腾的汤羹,贴心地吹了吹,递送过去:“为了给夫君补补精气,我特意加了……”

    “噗!”汤刚喂到嘴里,钟初煦尚来不及回个深情笑脸,就一口喷了出来,“苦……呕。”

    整张脸郁结在一起,话都说不清楚地干呕起来。

    “夫君不是说,即便是苦药,也觉得甜吗?”江楼月瞧着钟初煦喷到自己衣襟和桌上的汤水,声音放得更轻,“我来给夫君擦擦。”

    抬了手似慌乱着不经意地碰翻桌边的汤蛊,好巧不巧,热汤直接洒到钟初煦两腿之间。

    钟初煦苦到五官都挤作一团,正闭着的眼又豁然睁大,被烫到跳起来:“嘶。”

    他弓着腰,神色无法言喻。

    江楼月捂嘴轻呼:“夫君,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

    钟初煦抖着衣衫,强忍痛苦提高声音:“锦棠,云月!”

    门外毫无应答。

    钟初煦瞧过来,苦和痛让他的儒雅崩裂,微显狰狞:“她们人呢,需要使唤的时候连个影子都没有,莫不是想吃板子?”

    云月是钟初煦的贴身婢女,江楼月早就吩咐过锦棠,找由头将人支走。

    “叫丫鬟做什么,伺候夫君,有我便够了,先给您换下脏衣服吧。”

    某处太过灼痛,钟初煦也等不下去,慌着想要解开衣衫,江楼月忙走过去帮忙。

    “待换下衣衫,我再给夫君端盆凉水来,啊!”江楼月正说着,脚一崴,一声轻呼。

    钟初煦想要躲开,江楼月摔倒间手臂乱舞,好巧不巧一肘撞到正灼痛的某处。

    随着一声抑不住的沉痛闷哼,钟初煦的脸霎时惨白,整个人弯下腰去,夹腿捂住,颤着唇,痛到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楼月摔在钟初煦脚边,‘慌张’着站起身,刚要直起,偏巧一头撞到弯着腰的钟初煦脸上。

    结结实实一撞,两行鼻血刷地淌下,钟初煦两眼一翻,直接倒头晕了过去。

    江楼月拍拍装摔蹭到裙角的灰,瞧着躺在地上满面血污,一动不动的钟初煦,嫌弃地跨过去,朝门外叫道:“锦棠。”

    锦棠应声推门,看到地上的钟初煦,惊讶捂住嘴。她心里向着夫人,对老爷多有不满,但这也……太惨了吧。

    “别看了,给他换身衣裳,脸上的血迹也擦擦,抬到外间的榻上去。”

    锦棠手脚麻利,一边应声一边忙活起来。

    江楼月懒得再看一眼,经此一遭,钟初煦应该能老实一段日子,若不然,再让他尝尝不同以往的泡脚滋味。

    钟初煦醒的时候,天刚亮,模糊看到有人影在跟前,倏地睁大眼,便见江楼月满脸温柔地望着他。

    “夫君,你可算醒了,昨日都怪我,分榻月余,一时激动,反而没能做好,接下来我必当好好伺候夫君,弥补昨日过错。”

    某处的痛虽不在了,但记忆深刻,钟初煦下意识身体一抖,忙不迭起身:“夫人无心之失,怎能言错,只不过昨日我收到消息,有些事尚未处理妥当,庆完新岁便需着手,忙完后再来陪伴夫人吧。”

    江楼月绞着帕子:“夫君事务繁忙,可需我再熬些补汤送去?”

    一提到补汤,钟初煦就想到那令人作呕的苦味,嘴角抽了抽:“论辛苦,夫人不遑多让,炖汤这种事还是交由下人来,别累着自己。”

    瞧着匆匆离去的钟初煦,江楼月觉得好笑,这样就受不住了?

    温蕊果然还是太温柔了啊。

    府里上上下下为了迎新岁已热火朝天忙成一片,挂灯笼、贴门神、大扫除。

    江楼月听阿叔讲过,新岁是最热闹的节日,城里会有各种各样新奇好玩的。自然,也有一年里最丰盛的晚宴,许多平日里没有的,也全都有。

    庆新岁,一大家子尽数坐在一起,江楼月特意留空了肚子,说过几句话后见李氏动了筷子,便也不再忍耐美食的诱惑,专心致志地愉悦味蕾。

    李氏的目光时不时投到江楼月身上,隐有不满。自上次被威胁,她憋了气,忍住没再找茬,但这些日子送去她那的东西,与以往相比还是少了许多。

    宴席之前,她隐晦提及此事,江楼月也只是规矩答话,并未给任何回应,这叫她如何不气?

    “身为当家主母,自己就要先立起规矩来,孝敬长辈,伺候好夫君,你怎的反而越做越倒回去了?”

    江楼月正咬了口岁糕,闻言放下筷箸,抬头瞧过去:“不知母亲何意?”

    阮姨娘忙给李氏斟了杯椒柏酒,笑道:“正旦辟恶酒,新年长命杯,该母亲喝一杯了,新岁这般喜庆的日子,切勿置气,和……”

    砰!

    李氏一拍桌面,怒瞪阮姨娘:“我同她说话,你一个姨娘抢什么言?一个两个都这般没规矩,我看你这主母当得失职!”

    “母亲。”钟初煦头疼起来,李氏向来是个嘴碎的,总爱对妻子找茬挑刺,他每次都选择避开,但今日是新岁,一家人应当团团圆圆坐在一起,他也不好离席,只能和稀泥,“有什么话,明日再说。”

    江楼月看了眼垂下头缩起肩膀的阮姨娘,再看李氏时,目光冷了几分,并不欲同她起无用的争执。

    李氏找茬的缘由,她很清楚。

    温蕊经商有道,一直补贴着府中上下,出于孝道,总是送去一箱箱银子珍宝孝敬李氏。

    送的久了,有些人就当成理所当然,有朝一日你送少了,她还要生出不满。却分毫不会去想,这是送给她的,不是欠着她的。

    既然嫌少,那就休想再想拿走一分一毫!

    “你还帮她说话,你看看你这鼻子,都青了一块,她这是要反了天了,敢对自己夫君动手?生不出孩子来的没用玩意,你不愿管教她,我来!”

    “夫人如何会对我动手,母亲,你莫要胡乱猜疑。”钟初煦说完扭头去看江楼月,略有不耐,“夫人,你同母亲认个错,好好说几句,把矛盾先揭过去,让大家好好吃完这顿团圆饭。”

    “认错?”江楼月挑眉,她有什么错,莫非错在不该付出精力和钱财去养个连狗都不如的玩意?养条狗,还知晓不朝着养它的人乱吠。

    李氏抬手指过来:“认错也无用,没爹养没娘教的就是这般,哪配做当家主母?更何论是我钟家,首辅高门,她不配!”

    江楼月无比心疼温蕊,她知李氏找茬欺辱多年,更难听的话都说过。

    明明是妖,最喜肆意自由,动动手指头就能叫对方吃苦头,若非喜欢,何至于一直守在钟初煦身边任劳任怨,还忍耐这李氏多年?

    说起不配,是他们钟家不配!

    “既不配,日后孝敬母亲这件事,我自然也不配。”江楼月望着一大桌美味,没了胃口。

    往后,莫说是一箱箱银子珍宝,就是一个铜板,李氏也休想从她这里得到。

    李氏一听孝敬这件事不配,她的闹腾适得其反,更是怒火攻心,叫骂起来。

    阮姨娘先前帮腔被骂,其他两位更是不敢吭声,钟初煦被吵得头疼,不得不出声相劝。

    江楼月不屑争执,对李氏喋喋不休、抑扬顿挫的叫骂充耳不闻,只暗自思量如何寻出钟初煦外面那人,好让温蕊认清后早日脱离苦海。

    一顿饭吃得吵吵闹闹,李氏骂累了自觉无趣,吃完大家也都没有守岁的心思,钟初煦早就想避开,索性提出尽早歇息。

    江楼月起身,发现莫姨娘经过她跟前时,身子一歪,又假摔出去,忙眼疾手快将人扶住。

    “多谢夫人。”莫姨娘硬着头皮作出松口气的模样,“若非您及时拉住,我就要摔惨了。”

    “是吗?”江楼月将手收紧,“一次可以不在意,但第二次,就要重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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