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植看到那十多只额头上有“黑三角”的喜马拉雅旱獭后惊呆了。
黄鼠狼看到她满眼惊愕,车厘子一样的眼睛眨巴眨巴,尾巴一勾,跳跃着要她一起回窝。
简植蹲下身来,拿起纸笔画着,半是试探半是认真的科普:“那你这里有蝙蝠吗?蝙蝠也肯定不能吃的,能传染狂犬病、亨德拉病毒、尼帕病毒、汗塔病毒、还有帽状病毒……”
黄鼠狼跑到洞穴深处,拽出一个麻袋,依旧是掩着袋口,嘿咻嘿咻地脱到洞外那个大坑那儿:“哗啦……”
等它回来,简植继续:“那你这里还有果子狸吗?果子狸容易成为SARS病毒等多种病毒传播的中间宿主,携带多种体内寄生虫,包括旋毛虫、斯氏狸殖吸虫等,会损伤肺部和中枢神经……
黄鼠狼继续跑到洞穴深处……拖出去麻袋……“哗啦”……
简植已经腿软得不行了,靠着洞壁坐了下去,继续画:“你还有穿山甲吗?穿山甲身上有好多种寄生虫,传播回归热、Q热和出血热,体内的寄生虫包括弓形虫、肺吸虫、绦虫、旋毛虫等,会损伤肠胃,引发心肌炎、肺炎、肝炎等并发症。”
黄鼠狼拽出个更大更大的麻袋,眨巴着眼……拖出去……“哗啦”……
简植瘫倒在地上。
你到底是个什么妖精啊我的祖宗。
是不是我无论说出什么动物,都能换来一大袋子的“哗啦”?
黄鼠狼不介意简植那百感交集的表情,这会儿蹦到她膝盖前,歪着小脑袋,瞅着纸笔,要等她再下点儿什么命令。
简植:“你上哪弄的这些吃的?”
黄鼠狼摇摇头,它不太明白。
简植认真点着它的小鼻子:“你以后可别再下去到村里了,也不能跟着我,平常记得躲好,把自己藏严实了,你不仅是个大毒瘤,又是个大宝藏。只许我来找你,你不能到处乱跑。”
黄鼠狼这回好像能明白,又点点头。
简植满意了。她这会儿想起来把布兜子打开,拿出简友来的小连环画册:“对了,我这次还给你带礼物呢,看你挺聪明的,以后我教你认字可好?这个《草原英雄小姐妹》,说的是龙梅和玉荣为了保护公社经济财产,大风雪里找羊群的故事……”
黄鼠狼看到连环画册,激动地“吱吱”叫个没完,眼睛冒出了光芒,在地上滚了N个圈。
简植:“喜欢?”
黄鼠狼:“吱吱吱吱吱吱吱吱!!!”
简植:“那我下次还给你带。你过来,我给你讲讲这个故事。”
她想对黄鼠狼更亲昵一点儿,于是探过身去,双手架在它两条小胳膊腋下,把它提起来放到自己的膝盖上。
她意外地发现,这小只还挺轻的,一拎就能拎起来,跟猫差不多,但是比猫的肌肉纹理更结实、紧致,充满了力量感。
黄鼠狼非常温顺地用小脑袋蹭了蹭简植的掌心,小火炉一样的身躯暖着简植,然后迫不及待地要求简植快给它读故事。
简植便温柔地给它念着:“1964年的2月9日,小姐妹自告奋勇,为生产队放384只羊……”
时间缓缓地流过去。
太阳逐渐从山脚下来到半山腰,又到了山顶上,又微微向下斜去。
一人一黄鼠狼沉醉在小姐妹的世界里,如此安宁和谐,直到简植贴着黄鼠狼的肚皮传来“咕”地一声,那小小只才激动地抖了一下。
简植:……
她这才想起来此行目的:“阿黄啊……”
简植认为此时已经和它树立了某些友谊和信赖了,但轮到她说请求的时候,还是有点儿说不出口……
“你还有鸟蛋吗?我家人都挺饿的。或许……你还有红薯块块和猪草吗?我家猪也有点儿饿……不用那种圆滚滚的红薯,干瘪瘪带虫子眼儿的也行。”
她原是个不愁吃喝的富二代,从来没有这样,求完人的粮食还要求猪的粮食,说出这么尴尬的句子,脸上挂着不好意思的笑容。
黄鼠狼站起来,用小爪子握了个拳,捶捶自己胸膛,跳进洞穴深处。
*
简植是提着个布兜子上山的,这会儿,她拎着个麻袋回来。为了防止别人看见她,还使用富二代简植深谙的攀岩技巧另辟蹊径,换了条路径回家。
自家后面就挨着一道山崖壁,从来不会有人从这儿进家门,所以,当简植从崖壁攀到房顶下来进屋的时候,把正在纳鞋底儿的胡圆下了一跳。
她娘说:“你从哪进来的,院门儿没动静啊?”
简植竖起食指,在嘴唇上“嘘”了一下,接着把麻袋放进屋内地上,从里面往外掏东西:
用碎花布裹好的连鸟蛋带鸟窝一窝子。
红薯块子N斤。
整整齐齐缕好的猪草N捆。
胡圆先是惊喜,然后是惊吓,针头一拐,在手指上扎出个血滴子:
“简二妮子,你这都是从哪里搞来的????”
这也太奇怪了。
先说鸟蛋,她昨天带回来一窝就已经够不容易了,今天上山前又保证说再带一些回来,就真的带了这么多。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再说红薯块块,那一看就是喂猪用的,蔫蔫的又小又干,人是没法吃的,一般在地里翻上半天才能找到一两个。据村里孩子说,从山下的地里到山上的梯田,翻这小红薯头子非常费力。
最奇怪的是猪草,现在什么时节?冬天了,冬天上哪弄这么多绿油油的猪草?这玩意儿也不能囤,蔫得可快了!
简植还没说话,身后屋门打开,是简大梁进来,他一看到屋里面地下的东西,冒出一句话:“我亲娘嘞,这是观音菩萨对你显形了吗简植?”
简植:……
她压低声音,对爹娘讲道:“这些东西呢,先放起来,不然招人嫉妒。猪不要一口气吃太多,慢着一点一点地加餐,免得撑死,然后尽快卖到收货站。至于东西是从哪来的……你们不要问,问我也不会说,也不要管我。”说到这里,她声音极严肃、极郑重:“否则,如果你们非要问,咱们就再也没有这样的好事儿了。”
胡圆率先点头:“行了二妮子,我知道了,去山上忙活大半天,你快先洗手吃点东西。”
等简植去找脸盆的时候,胡圆拉着简大梁进了院,她关上身后门,确认简植不可能听到,才跟简大梁说:“你去咱村的水井那儿再溜达一圈,那边聊天的碎嘴子老婆子多,你也不用刻意问,就是听听有没有谁家遭贼了。”
简大梁神色凝重,军绿色棉袄往身上一披:“行,我问问。但看着不像偷的,简植丫头不是挺老实的么,还有那绿猪草,现在谁家还有这玩意儿?”
胡圆小声催促:“我让你去,你就去!我心里不踏实。”
简大梁往外走:“我看嘛,不是偷的,就是观音娘娘显形了……”
胡圆瞪着杏眼开玩笑:“你这个汉,话胡乱。再宣扬封建迷信,我去大队举报你!”
过了约摸半个钟头,简大梁顶着寒气进了屋,看简植不在,把手拢成个小喇叭,搁在胡圆耳朵边上:“媳妇,没人家丢东西。你说,要是没菩萨娘娘的话……”
他声音里的疑惑浓得不能再弄:“是咱简植最近修成正果了????”
*
又一天的一大早,简植跟着简瑛去到猪圈,看着她把最后一捧小红薯干丢了进去,拿叉子和其他猪食拌了拌。
经过最近的狂抱佛脚,她家的猪又在迅速贴膘,肚子上的肉圆滚滚的,哼唧起来带着瓷实体腔内传出来的浑厚嗡鸣。
之前,谁都知道她家猪特别瘦,最近,为了怕人看见后诧异,他们还多给猪圈加了个草垛子柴木盖。
简植看猪吃得很欢快,问了句:“今天是不是吃得有点多了?会不会撑着?”
简瑛笑道:“以前你没喂过猪,这你就不知道了,咱家有个卖猪秘诀,就是临出门前,要给猪吃得饱饱的。因为收货站那边除了给猪称重量,还要摸着猪的肚子,给猪分等级。”
简植:“啊?摸肚子分等级?”
简瑛点点头:“对,他们会摸一下猪肚子,如果觉得很瓷实,就觉得养得好,级别就高。如果宣乎乎的,级别就低。咱家么,每次卖猪前,都会给猪喂个大饱,肚子里装满红薯干,这样他们一摸,就肯定是高级别的了。”
简植恍然大悟。跟姐姐喂完了猪,绕过院子进屋门,她颇期待地大声说:“那我今天也要跟你们去卖猪,我都没见过卖猪的!”
话音刚落,屋外头传来嘎嘎的笑声,是生产大队队长的儿子陈龙生。
“哟!你家今天也卖猪呀!还好意思卖吗?就你家那猪,走到半道上就饿死了吧,哈哈哈哈哈!把猪皮剥了,里面就只有骨架子吧,哈哈哈哈哈!!!”
简植听见了那个“也”字,走出院子,跟陈龙生说:“你家也今天卖猪?那能不能蹭蹭你家板车,咱们一起去卖?你也知道的,我家猪特别瘦,占不了多少分量……就算只有猪皮猪骨架子也得卖,毕竟,我家太穷了……”
陈龙生狂点头:“哈哈哈哈哈行!!”他想:这简植怎么又这么木了!好话赖话听不出来吗,还要和我家用一个木板车,到时候我看着她家的猪,又能笑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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