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植送了江燃走,先回屋跟大家说了一件事儿,把家人都惊到了:
鸟蛋并没有全部拿走。
头一天她炒鸟蛋的时候,心里实在气不过:全家人分鸟蛋都这么扣扣索索的,怎么能全给小叔呢?
所以,当时,她只往缸子里放了一部分,剩下的就都藏在厨房外的草垛子里了。
简植爹看到这堆鸟蛋,心里有股子说不清的滋味。
方才,他已经附应着简植骗过亲娘一次,这会儿发现居然还有不少鸟蛋,心里头觉得怪怪的,他说:“我说简二妮子……你这样可太……”
简植娘知道简大梁要说什么,高声打断了他:“这样可太好了!简二妮子可算聪明了一回。”
简大梁:……
简植娘看了眼屋外,瞅着实在没人进来了,把门用力一反锁,把简植捧在手中的鸟蛋放到木桌中央,喜气洋洋地拍了拍巴掌。
她特意压低了声音,仿佛怕别人发现他家吃大餐似的说:
“看来这鸟蛋就该咱们吃,来,咱们好好地吃鸟蛋!”
简植坐到桌边上,等简瑛盛粥,小声劝诫简大梁:“爹,虽然我骗人不太对,但这鸟蛋真的不该给简三峰。你知道吗,不劳而获是会上瘾的。”
小弟简友来已经在脸盆里洗干净小手了,坐了过来。他不懂姐姐在说什么:“啊,你说什么?不劳而获会上瘾?”
简植道:“对呀,越努力工作的人,越会享受工作带来的成果。对于简三峰那样的人,他们反而会觉得,有便宜不赚王八蛋,明明躺着就能吃鸟蛋,以后干嘛还要好好干活?这样的人,就应该饿上他几顿,一个鸟蛋都不能吃。”
一家人听着她这话,觉得这腔调挺新鲜,也的确有道理,尤其是简植娘连声赞同着点头。
简植爹也便放下心中忧虑,拿起筷子,高高兴兴地说:“来来来,咱们可劲儿吃!”
小弟简友来虽然还是不太明白,但隐约觉得姐姐是个大功臣,他抢先拿起一个鸟蛋放到简植嘴边:“姐,你吃!”
简植昨天已经吃了不少颗了,现在也不饿,于是坚决地把自己的鸟蛋让给大家。小弟一边吃一边形容:“真好吃啊!蛋清软软的,蛋黄沙沙的,姐,你怎么那么厉害,你今天还能上山去掏一窝鸟蛋吗?”
简瑛笑出声来:“你当你姐是神仙呐,一上山就能掏到鸟蛋了?”
简植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谁说不能啊?能。”
简大梁:“???”我这闺女咋又木回去了?刚才看着挺精啊?
……
另一边,王简氏头一回气得拿扫炕笤帚追着揍简三峰:“我让你偷懒!我让你偷懒!丢死人了,活该你没吃到鸟蛋,今天饿一天吧!”
简三峰捂着屁股在屋里上窜下跳:“谁让你去简大梁他家自讨没趣的!这事儿还不是都赖你?家里本来还有红薯干,你非得还去人家那要鸟蛋!”
王简氏气得手脚哆嗦,差点把扫炕笤帚摔断了。
*
简植真的准备上山了,跟大家说要掏鸟蛋。
她上次上山,几乎什么也没带,这次可是准备了好半天。
她不仅拿杯子灌了温水,还带了几条手帕、一小打草纸,他爹娘看她往布兜子里塞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很是疑惑。按他们闺女所说,真那么好运气?这大冬天的,就那么容易找到鸟蛋了?
还有,她带草纸可以理解,万一要解个手什么的。
可是她还要带纸和笔,还有简友来的小人书是要闹啥???
简植看着爹娘的样子,道:“你们放心吧,我就去山上晃晃,鸟蛋么,我能掏到就掏到,掏不到我也就回来了。这次肯定能早点儿回来,不会出昨天和前天的岔子了。”
等简植走出门去,简大梁看着媳妇胡圆,用手敲了敲脑袋:“你说,咱孩子这儿没问题吧。今天真的不会再有问题了吧?”
胡圆看到这出,杏眼怒睁:“你净瞎说啥!”
简植一出门就撒欢地跑走了。她不想让任何人看到她去狼窝山找黄鼠狼,脚下跟抹油一样飞快。
只不过,她在狼窝山半腰遇到一个不想碰见的人,生产大队长的儿子陈龙生。
陈龙生与她同龄,在原主的记忆里,陈龙生仗着自己是生产大队长儿子,又觉得简植呆,经常欺负自己。他戾气重,手腕狠,简植穿越过来的时候,经常想要躲过他避开他,没想到在这山上见到了。
陈龙生正哼着小曲,在光秃秃的梯田里刨着什么东西,听见附近草丛窸窸窣窣地响动,眉眼一挑,像是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玩物,他拿着什么东西往简植身上一丢:“你,站住。”
简植蓦地停住。她随手接到一块干干瘪瘪的红薯块子,意识到这是他在地里淘喂猪用的、但是人吃不了的红薯块子。
一脸痞样的陈龙生又捡起一块土坷垃往简植身上丢,这下,她弯腰一避,就躲开了。
陈龙生以前欺负简植从来没失手过,看简植躲开了,又气又恼,直接走上前来:“我让你站住。”
简植:“我是站住了啊。我站得可稳了。”
陈龙生伸腿绊简植,准备抢过她的布兜。简植根据原主的记忆推断,他这是准备把兜子里面的东西倒出来。以前,在学堂的时候,他就这么把自己的一兜子书倒进学堂的旱厕。
简植不假思索,反手一个擒拿,格住陈龙生的手,弄得他嗷嗷大叫。
陈龙生:?!?!?!她咋回事儿。
简植:“就你这样的还校园凌霸?这两下子还跟我比??大队长儿子了不起了?请过私教学过格斗擒拿吗?”
陈龙生:……什么霸?什么拿?
简植看陈龙生吃痛,心想再继续下去,他得脱了臼了,当下收手,拍了拍灰,若有所思地问:“我还没问你干嘛呢。”
陈龙生使劲儿揉着自己的手腕,愤愤地踢开脚下的土坷垃:“你想知道?知道我也不告诉你。”
简植不理会他,自顾自地继续往山上走,听见陈龙生在后面不怀好意地笑:“话说,你家猪该卖了。你家都断顿儿了,猪也没啥东西吃了。猪饿得比人还瘦,到时候还能卖得出去?”
简植轻皱眉头,想着先搁下这件事。当务之急是脚底抹油一样地往山里爬。她可得快点甩了陈龙生,不能让他看见黄鼠狼。
*
山深处的初阳比山脚的样子更加灿烂美好,阳光透过树木缝隙渗透下来,又穿越一晚上植物们吐露的雾气,形成了一条条的光带,简植想起这就是丁达尔现象。
踩着被雪压弯的草,迈过之前走过的道儿,简植一路上都不曾看见黄鼠狼。
若不是看到自己曾经搬过的石头,附近那棵大树,还有高高的崖壁,她还真以为自己走错道儿了。
她站在黄鼠狼洞口叫唤:“黄鼠狼,黄鼠狼!”
没动静。换个叫法。
“阿黄,阿黄!”
还是没动静。
“我饿了,哎呀我要饿晕了!”
喊出这一句,不远处干枯的草丛窸窸窣窣,跳出来一个灵巧身形,面前如画幅一样的积雪初阳场景,顿时由于这火焰的颜色变得鲜活起来。
那小只眨巴着车厘子一样的大眼睛,拱着小爪子,往简植手上塞一个圆溜溜的东西。
……是颗小红果子。
简植觉得有点儿好笑。把野山莓放一边儿,道:“我喊你,你不出来,我喊饿,你就出来?”
黄鼠狼眨巴眨巴眼儿,伸出前爪挠挠头。
她一只手抵它下巴上:“罢了,下次你记住,我喊你阿黄,你就出来。我喊你,自然是有事情的。”
阿黄若有所思地坐下。
简植把布兜子里面的东西倒出来,拿出纸和笔,跟黄鼠狼说:“阿黄,上次你差点让我吃耗子,我这回是来好好教你的。”
“你知道吃耗子有多大的风险吗?2019年,内孟谷自治区的两个人经过专家会诊,确认得了肺鼠疫!当时首都北晶好多人都被传染了。为什么那两个人得了肺鼠疫呢?因为他们吃耗子!话说这肺鼠疫,很多耗子类,比如哎不,啮齿类的动物都会成为宿主啊!什么灰旱獭、红旱獭、还有喜马拉雅旱獭!”
“吃耗子,除了可能会感染肺鼠疫,还有可能得腺鼠疫、败血性鼠疫、皮肤鼠疫、肠鼠疫还有扁桃体鼠疫。”
“我一个简植得这病算什么,到时候,整个狼窝生产大队,都有可能被我传染!”
简植认真道:“那你以后还想吃耗子吗?”
黄鼠狼摇摇头,嘴巴里还小小地干呕了一声。
她满意地鼓掌:“那快把你洞里的耗子丢掉!你这么厉害,怎么也得屯着10多只吧。”
黄鼠狼飞快地窜到洞穴深处,拖出来一只大袋子,掩着袋子口,像是不好意思让简植看似的,就垂着头嘿咻嘿咻地拖着往远处走。
简植蹑手蹑脚地跟过去。等黄鼠狼把袋子里的东西往一个大坑里一丢,她凑过脑袋去看了一眼,差点又晕耗过去了:无数只的家鼠、野鼠、土拨鼠,以前在网上看过的灰旱獭、红旱獭还有喜马拉雅旱獭……
这货到底为啥这么能找吃的?????
喜马拉雅怎么回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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