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阳光照进窗棂, 映射在青纱帐幔上。
窗外蝉鸣声声响。
白芷端着金钗翠钿, 身后跟这几个丫头婆子,每人手上都端着东西, 例,锦绣彩裙、青绿色绣琉璃珠的绣鞋, 还有手捧着各种盥洗用具,都躬身垂头的朝着暖阁的方向走去。
暖阁里悄无声息, 白芷令人在门口候着,自己小心翼翼的端着金钗翠钿推门进去。
房中带着丝丝凉意,熏香香气中夹杂着淡淡的腥味。
白芷轻手轻脚将金钗翠钿放到桌上,朝着榻上那边望了一眼,与白芙低声道:“姑娘还未起吗?”
白芙朝青纱帐幔那也看了一眼,收了衣服就拉着白芷到一旁小声说:“还未起呢,昨日爷也不知怎地了,与姑娘聊了半宿才睡,姑娘想来是困极了, 睡得可沉了。”
白芷道:“呀,这可不行啊, 这都什么时辰了, 姑娘太晚起不大合规矩。”
白芙道:“爷何曾让姑娘守过规矩?再等等罢, 过会再叫醒姑娘。”
两人还在为要不要叫醒秦菀一事纠结,那边的门却被人轻轻一推。
听得动静,白芷白芙忙回头, 发现是晨起回归的叶明戈,两人一惊,忙放下手头的东西就要行礼,却被叶明戈拦住。
叶明戈轻声询问:“你们姑娘还未醒呢?”
白芷行了礼,压低声音道:“回爷话,姑娘许是累了,睡得比过去沉了些。可要奴婢去叫醒姑娘?”
叶明戈摆摆手,道:“不必了,你们先下去吧。”
二人对视一眼,低眉顺目的应了声是。
叶明戈走到榻前,伸手撩开青纱帐幔,只见秦菀正静悄悄的睡在里头,身上裹着薄被,青丝散在枕上,睫毛浓密细长,肌肤细腻吹弹可破,秀挺的鼻子下,粉唇欲滴的小嘴微微张开,像是在勾引人前去品尝。叶明戈就这样看了好一会儿,直到榻上的女人嘤咛出声,留下两行泪……
秦菀是被叶明戈叫醒的,悠悠转醒的时候,双眸通红且空洞。
“菀菀……”
叶明戈看见那清泪涌出的时候,心下当即咯噔一声,只觉那泪刺眼极了,胸口处也瞬间涌上了各种情绪,不知是惊还是怜,这般相缴的滋味让人胸闷难受。
“菀菀,醒醒,别哭了。”
叶明戈叫了她好几声,秦菀的目光总算有了焦距。
她的目光从他面上掠过,梦醒时残留的情绪还在其中,叶明戈观察力何其惊人,他轻而易举的就发现那残留的情绪,那是……绝望。
叶明戈窒了下,心中猛然一阵刺痛。
秦菀做了一个噩梦。梦中的自己嫁给了叶明戈做小妾,从此只能依附着他生活,成为了一个真正的笼中雀,可她不甘心,仍旧想找寻机会逃出,在找到机会踏出城门那刻,丰神俊逸的男子骑着骏马,早已等候多时。他笑得温润如玉,“菀儿,该回家了。”
至此,她被他用锁拷囚禁,一生困于府里。
然后秦菀就被惊醒了。
清醒过后,她第一眼见的仍旧是叶明戈。
叶明戈见她眸光复杂,不禁眯了眯眸子,“菀菀,是不是做什么噩梦了?”
秦菀知他观察力惊人,于是只低垂眉眼轻声道了句,“没什么。”
叶明戈单手捏住她的下巴,凑近看了半晌,从眉到眼到嘴,最后又盯向那双没什么神情的双眸,他道:“是吗?”
房间内沉寂了好一会。
秦菀松开抓紧被子的手,面上划过一丝无奈,“爷愿意信便信,不信,我亦是没办法。”
这般的无所谓让他眉头微皱。
过了良久,他才道:“成,菀菀,我信。”
撂下这句话,叶明戈就沉声令门口的白芷她们进来伺候。
白芷白芙低垂着头匆匆端着东西进去,叶明戈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移步去了一旁喝茶。
秦菀松了口气,便任由白芷白芙她们折腾。
先是沐浴了一番,等擦干了身体,白芷白芙便拿出今日才制好的衣裳。
穿上胭脂色软丝绸长裙,配上轻透细烟芍药外披,白芷她们二人由里到外都给她穿戴整齐后,轻轻撩开她的墨发,领着她坐在妆台之前,替秦莞挽了个坠马髻,因着今日穿的比较艳丽,遂白芷又替她挑了几件首饰,硬是给秦菀一改往日的素净风格,最后耳垂挂上红翡缀珠耳环,手上套上羊脂玉手镯,待收拾妥当后。白芙又拿出胭脂水粉来替她涂抹。
今时不同往日,秦菀已不再和过去一样制止她们在她脸上涂抹,只像个木偶似的任人摆布。
装扮完成后,白芷白芙二人不由在秦菀面上微微怔住。
过去秦菀不施粉黛,今日却是点了桃花妆,明艳的妆容下,竟衬托她几分媚意。
二人目光闪过艳羡,白芷道:“姑娘生的真美,往日不施粉黛就已经如那出水的芙蓉,谁知,点了桃花妆却是明媚夺目,让人移不开眼。”
秦菀看了眼铜镜里的自己,神情淡淡。她伸出轻抚着自己的脸,即是白芷她说的那般明媚夺目,可她怎么却瞧着里头的人一点精神气也没有?
待这一套、弄下来,时间转瞬到了午时。
叶明戈正喝着下人端来的雨前龙井,忽见着从里头缓缓走出来个美人,低垂着粉面,仿佛刚从画儿上走下来的仙女似的。
他中闪过一丝惊艳,默不作声的打量了她一阵,只觉得眼前人身上光彩夺目灼灼其华……
“你这般打扮,甚好。”他冲着她笑道。
秦菀低垂着头,不言一语。
叶明戈也不介意,可以看得出他甚是欢喜,牵着人就往外走,“今日府里来客人,你这般打扮,甚是给了爷面。”
去了厅堂后,秦菀便看见了两张熟悉的面孔,一个尚远洲和一个邢闵,发现肖双不在,眸里掠过一丝失望。另外两个一男一女,因着她不认识的缘故,她很快将目光移到别处。
尚远洲他们原先正举杯聊天,见叶明戈牵着秦菀进来,场面不由安静了下来,看见叶明戈身后的秦菀,众人眸光皆闪过一丝惊艳。
邢闵敛下眼中情绪,放下杯盏,见那秦菀穿金戴银的模样不由咂了咂舌。先前在画舫,秦菀那般撂下叶明戈面子,未得惩罚便罢了,竟还能继续侍在他左右。而好友旧友相聚,竟将她也带来,还打扮得这般明丽,是想让别人不知道他叶明戈宠妾吗?!这要是传出去了,这以后哪家小姐能容得下这女人?
叶明戈泰然自若,将秦菀安置到自己身边。
“哟,这位便是叶大人的红颜知己罢?”叶明戈身旁着一身白青衣袍的男子这般说道。
秦菀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对方生得虽不算俊逸,可也周正,相貌算不上让人惊艳,可那一身的仙风道骨的气质,却比那些美人还要瞩目。而他旁边坐着一位面相清冷的女子,眼尾高挑,斜眼看过来的时候,自带着一种不与凡人为伍的高傲。不过却不让人生厌。
叶明戈朝着男子一笑,并不多说什么,只开始为秦菀介绍起这一男一女。
“菀菀,这就是昨日我与你谈起的两个神医,这位是哥哥苏诀,那位是妹妹苏婴。别看他们年纪不大,他们可是出生医药世家,世代行医,医术在晋朝里可谓是数一数二的。”
秦菀举杯颔首,道:“秦菀见过二位神医。”
苏诀连连摆手,“不敢当不敢当。”却并不举杯。
秦菀丝毫不在意,什么也没说,只举杯喝尽。
苏婴这时才淡淡瞥了一眼秦菀。见对方眉眼仍旧淡然,敛下眼眸,安安静静的坐在一旁。
叶明戈嘴角上挂着笑,对苏家兄妹的态度不置一语。
场面颇有些微妙,就连一向心大的尚远洲也都一时有些语塞。
这时下人们也端着饭菜陆续上来。醉鲤白、笋鲔、萝卜煨肉、蜜饯干菜、燕窝衬菜、烹虾圆、面筋煨鸡等菜肴。
不过是宴请四人,其阵仗倒是颇大。身旁还有婢女们斟酒,不过没一会,叶明戈便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苏诀神医,还不知道你们这回来上京要待多久?”尚远洲边吃着小菜边问道。
苏诀举着酒盏道:“这次回来了就不走了。”
尚远洲微诧,“不走了?怎么呢?以前你们兄妹两不是想着要浪迹天涯吗?”
苏诀哈哈大笑,“就是过去太浪了,现下我只想找个媳妇好好安定下来。”
闻言,尚远洲刚刚喝进去的酒差点吐出来,勉强吞了下去,“就为了找个媳妇??那苏婴你呢?你怎么就同意和你哥哥来上京了?”
苏婴瞥了一眼尚远洲,然后又看向叶明戈。
叶明戈似乎没有感受到她的目光,只自顾自的喝酒吃菜,不然就是给秦菀夹菜。
苏婴先是在心中微讶叶明戈竟有如此贴心的一面,一边又道:“自然为了叶大人家的卓尧。”
“咳咳……”尚远洲一口酒没来及咽下去,就被苏婴这般直白的话惊了个不停,咳了半会才缓过劲来,“苏婴大夫还是和过去一样率直的……可爱。”
苏婴撇撇嘴,目光不知怎地,又落在了秦菀身上。不知为何,她总觉得那明媚女子的眉眼下,尽是满满的忧色。叶明戈待她这般好,就连刚刚哥哥要敬叶明戈酒,也被对方托词拒绝,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叶明戈是为了谁。那她到底还有什么不满的?
似乎感受到苏婴打量人的目光,秦菀抬头看去,两人四目相对,苏婴一愣,还未回神,对方对她颔首微笑,继而又垂眸静静的吃菜。
苏婴眉头微皱。
这女子……还真是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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