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十章

    晋.江.独.发

    第十章

    因为来得早,不用排队。

    阮朵朵兴奋地在《申请复婚登记声明书》中签下大名。

    字体龙飞凤舞,她的心情也跟着龙飞凤舞。

    双手托腮,阮朵朵用亮晶晶的眼神望向许苍松。

    手持钢笔的许苍松却蹙了下眉。

    迟迟没有落笔!

    “快签啊!”阮朵朵眼巴巴等了会儿,终于忍不住催促。

    视线落在阮朵朵期待的小脸上,许苍松突然放下笔,神色变得慎重起来。

    “许苍松,你什么意思?”阮朵朵愣了愣,不可置信地拍桌而起,“你反悔了?”

    “你先冷静。”

    “我没办法冷静,你快签!!!”

    把笔重新塞到许苍松手上,阮朵朵双臂环胸,俨然一副“霸王硬上弓”的模样。

    柜台女工作人员挑挑眉梢:“你们是自愿复婚吗?”

    “当然!!!!”阮朵朵掷地有声,顺便斜了眼女工作人员。

    “不太像。”工作人员见多了形/形/色/色的逼婚场面,小声嘀咕了句。

    许苍松无奈抿了下唇。

    阮朵朵还以为他在笑,快气坏了:“你笑什么笑?快签字!”

    许苍松正要解释,阮朵朵一拍脑门,震惊地指着他:“许苍松,你该不是想着报复我吧?”

    许苍松:“……”

    阮朵朵伤心欲绝地捂住平坦的腹部:“嘤嘤嘤宝贝,嘤嘤嘤对不起,妈妈不能守住你了!”

    眼看她大颗大颗眼泪就要蹦出来,许苍松脑仁疼,埋头就签下“许苍松”三个字。

    他字如其人,苍劲有力,自有一股孤傲的气节蕴含在笔划之间。

    “松”字最后一捺落下,阮朵朵眼泪瞬间就收了回来。

    平静地把纸张递给柜台女工作人员,阮朵朵还故意挑衅地看她一眼。

    女工作人员:“……”原来是借怀孕逼婚,瞧把她给得意的。

    拿到复婚登记证,阮朵朵转身就走出民政局。

    她还在生许苍松的气呢!

    许苍松静静走在阮朵朵身后,仍觉不真实。

    他并非在那一刹那后悔。

    只是——

    他的原生家庭就是这样的不幸。

    母亲生下他没多久,便抛夫弃子跟了别的有钱男人。

    从出生,许苍松一口母乳都不曾吃过。

    是父亲一边工作一边将他拉扯他长大。

    八岁时,母亲曾回来找他们,回来的原因是他们家有钱了,所以她希望留在他们父子俩身边。

    可人生跌宕,有高潮也可能会有低谷。

    靠钱换来的陪伴不过是过眼云烟。

    谁说感情中只有女人容易受伤?

    许苍松父亲后半辈子再也没恋爱结婚。

    他死的早,在许苍松刚成年不久。

    “家”在许苍松心中,一直都是神圣的字眼,也是值得他拼尽力气去守护的存在。

    所以他不希望他的孩子跟他一样。

    如果注定要经历这样的人生,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生下来。

    两人一前一后,沉默地走在幽静的绿荫街。

    阮朵朵越想越气,她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小仙女上赶着复婚,许苍松竟然还不乐意呢!

    男人果然都是抖M!

    她阮朵朵什么样的男人找不着?

    只是找不到像他这么好糊弄的男人而已。

    王八蛋许苍松,他也就傻里傻气这一个优点了!

    想到这里,阮朵朵猛地回头瞪他。

    许苍松沉浸在回忆,眸光略显呆滞。

    阮朵朵好气哦:“……”

    视线逡巡一周,正好看到路边横亘着颗小石子。

    气极地踢飞石子,阮朵朵本意是击中许苍松,报复报复这个男人!

    哪知她居然没怎么站稳,整个人踉跄了下,差点摔倒。

    许苍松眼疾手快,飞奔到阮朵朵身边扶住她。

    “怎么样?还好吗?”许苍松眉头紧锁,他不是故意要提及孩子,只是下意识就将顾虑说了出来,“你一直这么冒冒失失?让我怎么放心出去工作?为了孩子,你能不能别再那么任性!”

    “什么孩子啊?”阮朵朵气得脸颊鼓鼓的,一把甩开他手,挑起眉梢,“我压根就没怀孕。”

    “你别跟我赌气!”

    “我阮朵朵没那么任性跟你许苍松赌气!”

    许苍松:“……”

    怔怔看着面前的阮朵朵,许苍松已经分不清她哪句是真,哪句又是假。

    “你真没怀孕?”与其是在问她,许苍松更像是在自言自语。

    “千真万确。”阮朵朵半是报复半是打趣的语气,“你好笨啊!我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你都不问问我具体情况?老公啊!咱以后能别这么轻易相信别人吗?你看看你,是不是被卖了还替别人数钱?这次破产你得好好反思,吃一堑长一智懂吗?”

    许苍松眸色逐渐冷却,他静静望着粉红唇瓣张张合合的阮朵朵,自嘲地扯了下唇:“既然没有怀孕,为什么跟我复婚?”

    “因为……”阮朵朵滞了下,“我爱你呀!”

    气氛陡然静寂。

    两三片树叶随风打着旋儿坠下来。

    颇有些萧瑟的意味。

    阮朵朵非常实诚的心虚了。

    眼神闪烁地望着许苍松,阮朵朵硬挤出一丝真切的笑容。

    许苍松笑不出来,他视线从阮朵朵脸上移到她手上的复婚登记证。

    “你要干什么?”全身戒备地把证迅速藏到背后,阮朵朵仍觉不够安全,她毫不羞耻地又飞快把证塞进衣领胸口处,笑眯眯地挺挺胸,“大庭广众之下哦!许苍松,千万不要告诉我你想硬抢哦?你知道这种行为多有辱斯文吗?”

    说着,还得意洋洋地扫向来来往往的行人。

    眼神悲凉又漠然,许苍松无声扯了扯唇,不知是在笑话谁。

    没再多看阮朵朵一眼,他从她身边擦肩而过,步伐僵硬地向前。

    阮朵朵还滑稽地捂着胸口,真以为许苍松要来抢。

    直至那道萧索的背影远去,融入人群之中。

    阮朵朵才陡然回神。

    搞什么,原来他不想抢吗?

    害她白紧张!

    没当回事儿地追上许苍松,阮朵朵语气轻松:“老公,你不要失望嘛!孩子早晚会有的呀!”

    许苍松沉默。

    “老公嘤嘤嘤嘤!我不是故意要骗你的!你要是老实告诉我你人在哪里,谁会舍得骗你呢?”

    许苍松沉默。

    阮朵朵再接再厉:“老公,我发誓,以后我要再骗你,我就是小狗!”

    许苍松沉默,只是步伐快了些。

    阮朵朵跟着加快速度:“老公你不要这么小气嘛!”

    阮朵朵娇嗔:“老公你走得好快,人家跟不上了啦!”

    阮朵朵耍横:“许苍松你不要蹬鼻子上脸哦!我阮朵朵也是有脾气的。”

    阮朵朵假哭:“呜呜呜心好痛!需要揉一揉胸口才能好呢!”

    阮朵朵撒泼:“好啊许苍松,你要是敢往前再走一步,我就坐在地上说你始乱终弃,你有眼无珠,你瞎,你没良心,你没审美,你乌龟王八蛋,你抛下沉鱼落雁的小娇妻,去跟丑出天际的女人搞外遇,你……”

    说到最后,阮朵朵都开始心疼自己。

    当然,她绝对不会坐到地上撒泼。

    那画面太美了!

    实在不忍想象。

    招数用尽,阮朵朵气喘吁吁地顿步休息。

    许苍松不为所动,连眉毛丝儿都不曾动一下,一步步向前,逐渐与她拉开距离。

    破产了的许苍松脾气居然那么大的吗?

    阮朵朵握拳给自己打气。

    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等她把许苍松牢牢攥在手心,看谁斗得过谁!!!

    获得满满能量,阮朵朵原地复活,笑嘻嘻继续追上去。

    她死缠烂打地一会儿给许苍松讲冷笑话,一会儿又求饶,一系列操作下来,简直比疯狂逛街扫货都累!

    最后,阮朵朵忍无可忍地拽住始终不理人的许苍松,她是真的快要失去耐性了:“许苍松!我哄你这么久,你至少也该消消气了吧!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似是突然惊醒的木偶,许苍松没有焦距的眼神恢复神采。

    阮朵朵气鼓鼓的:“至少你可以跟我讲清楚,要怎样你才能原谅我。”

    越过她脸颊,许苍松仰头看向天际闪耀的阳光,双眼不自觉闭上,他嗓音莫名充满了质疑和不确定的味道:“阮朵朵,我们,真的合适吗?”

    “当然合适了。”

    “是吗?”

    阮朵朵很自信:“你还能到哪儿找到像我这么漂亮的老婆?”

    漂亮?

    她确实很漂亮。

    许苍松睁开眼,认真望着阮朵朵无可挑剔的面孔。

    扯唇笑笑,许苍松拿掉她攥着他手腕的手,无言地继续往前行。

    什么意思?

    阮朵朵一瞬不瞬地望着他离去的背影。

    “许苍松——”蓦地大喊一声,阮朵朵不顾四面八方投来的好奇视线,她把双手放在唇边,继续朝他大声喊,“许苍松,你听好了,你要是再往前走,我就不跟了!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我数三声。”

    赌一把。

    她就不信许苍松真的那么绝情。

    阮朵朵开始倒计时:“三、二、一!”

    最后个数字落地。

    许苍松居然真的不肯回头?

    阮朵朵不敢相信地气红了眼眶。

    紧握的双手微微颤抖着,阮朵朵咬紧牙关,正要冲过去找许苍松算账,一股强劲的力道忽然从后方扣住她手腕。

    “唔——”阮朵朵想叫,嘴却被用力捂住。

    人声汽车鸣笛声风声交织成一片混杂的乐章,不断地在建筑之间演奏着。

    许苍松失魂落魄地穿梭在人来人往中。

    身后阮朵朵闹了会儿,很快归于平静。

    他倦了。

    不想再毫无底线地纵容阮朵朵。

    可是走着走着,为什么他的脚步突然会顿住?

    静静伫立在原地。

    许苍松不解地望向远方。

    眉头逐渐越簇越紧,许苍松用指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还是做不到吗?

    苦笑一声,他猛地旋身,快步往回折返。

    习惯吧?

    他从来没有丢下阮朵朵的习惯!

    视线在附近的人群中迅速搜索,许苍松努力寻找她的身影。

    不是、没有、那里也没有。

    阮朵朵人呢?

    是不是躲了起来?

    嗯,这很附和她的性格。

    说不定她正躲在哪个隐蔽的地方,正洋洋自得地看他着急。

    都什么时候了?

    能不能别闹?

    许苍松烦躁地扶额,右脚似乎不小心踩到了什么。

    不耐地一扫而过,许苍松戛然怔住。

    纽扣?

    阮朵朵的。

    是了,比起躲躲藏藏,当面质问明显更符合阮朵朵一贯的作风。

    失神地盯着那枚透明的水晶纽扣,一股不好的预感从许苍松心底油然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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