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于氏坐着,多余的一句话都懒得说。
“娘。”王氏的心情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具体描述了,惹火烧身也不过如此。
“你不然先说说,马氏到底给了你多少钱?”于氏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想和这蠢妇多说。
王氏看着万百里,但是万百里不肯看她,王氏只好道,“娘,我只是一时糊涂,当时小猪满月,事情太乱,人又多,媳妇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塞进去的,临走的时候才告诉我,让我帮忙给大嫂说说好话,我一直想着这事但是忙忘了没找到机会,但是后来两家的事,我就找机会给还回去,可是马氏讹诈,我不得不这样啊娘。”
王氏又扭过头喊百里,但是这半年来一直感情和睦的百里别过头根本不应她。
“我问的是多少钱,别说有的没的!”于氏平日里不会刻意耍婆婆威风,但是等级里的压制,也导致她对媳妇说一不二的性格。
“……两……两吊钱。”
李氏听到这浑身动也不动,厌恶的都不想看王氏一眼。大丫二丫平日里没少干活,给双胞胎洗的尿布居然不值得两吊钱来的重要,王氏就这么伸手把她闺女给卖了。
沉默在这个时间就拉的特别长,大家都没一个人说话,慢慢的就听见王氏在小声的哭,但是谁也不想搭理她。
王氏两口子藏点私房钱是正常的,但是这明显是藏的很多,太多了,封口费都能有一两银子。而且由头还是卖侄女没卖成。钱和德,一样没占理。
万小甲在旁边抚摸了一下二丫的辫子,没想到这事给闹的。
“老二家的啊……”于氏也不知道该说啥了,好日子过的不舒坦么,折腾个啥。
“娘,媳妇知道错了,媳妇以后再也不这样了,”王氏已经被沉默和后悔折磨的痛苦不堪,扭过头想要拉李氏的胳膊,但是李氏抱着二丫避了过去。
“娘,媳妇真的是一时糊涂,我是为了小猪着想啊。”王氏像抓着救命稻草一样说起小猪来。俩孩子今天没咋闹腾,王氏看着睡在一起的一对儿女,眼泪一直往下掉。
“娘,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把婆娘教好,您要怪怪我,”万百里沉默半天,猛的站起来,对着万方圆道,“大哥,这都是我的错,我若是知道绝不会允许她如此,以后我绝对不会让她再这样,我也不求你原谅,是我有错在先。”
万方圆歪着身子低着头,听到这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大嫂,这事是我的错,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心里也是疼二丫的。”王氏看到万百里的反应燃起一份希望,这事严重了万家是可以休了她的,她若被休,这辈子也就到头了。
李氏并不接话,万方圆也不吭声。
万方圆对自己的闺女虽然不是多么的溺爱,但是他不是卖女儿的人,有时候也会抱起二丫转一圈,万小甲不乐意玩这些抛高抛低的游戏,二丫的活泼有时候弥补了万小甲在儿童角色方面的空白。大丫是因为出生太早,后边等万方圆有了儿子想要回头看看闺女的时候,发现大丫的性格已经定型,二丫宠宠还能回到孩子样,所以二丫的性格在三个孩子中最天真霸道,如果不是个闺女,二丫也会是个很受宠的儿子。
自己兄弟往自己心口插一刀,他没办法这么大度。
万大地看着这一幕心里难受,深深叹了口气,因为两吊钱,两兄弟这是要离心了啊。
“算了,今天就都先歇着吧,啥事明天再说。”万大地叹口气起身走了。
这一夜无人睡的好。
第二天的时候有人来拍门,万小甲开门后才知道,马氏昨晚上自个上吊死了。
死了?
万小甲确实没想到事情会到这一步。
大丫二丫本来是要去的,被万小甲拦住了,李氏也不想这个时候被别人把马氏和二丫联系起来,就不准她们出去。
以前的时候也送过别人走,不过只有一次,送他上辈子的爷爷走,如果不是此时情景,他也根本忘了。他记得当时是高中,高三,亲戚过来找,他从课堂上走了。当时冬天,还刚好穿着红色的袄子。
去了殡仪馆,遗体告别,围着转一圈的时候,他想强迫自己挤点眼泪,但是没有,他的内心,其实没有什么感觉。他的爷爷,其实很陌生,从记事起,就没有承欢膝下的记忆,从来没有趴在身上闹腾的经历。
他还记得,赶集的时候,奶奶带着姑家的姐姐,他姐姐有凉鞋,大概是八块钱一双,他打滚一条街,胳膊被拽的通红,也没有。
他记得后来爷爷死了几年了,他有天问奶奶,想不想爷爷,他奶说不想,谁想他,而且还说一次没梦到,又一时说起梦到了村里另一个他不认识的老头。
马氏的尸体被草席盖着,脚上的鞋子有一只没了,露出来的脚都是泥巴,脚脖子上还有平日里被打留下的伤口,草席前头露出来的头发也是杂乱的。
万小甲没有再看什么,他一声不吭的听着周围人的说话声,大早上他还没来得及喝一杯水,现在浑身都难受,听了周围那些不只是唏嘘还是什么暗示,他都好像没有什么反应。
万大河和村中几位年龄较大的人站在远处,万庄过去看看确实是马氏,也没继续骂娼妇,说确实是二蛋娘,但是又说了一句,这娘们是没脸见人了,又恨道,临死前也要护着那奸夫。
没多大一会,马氏的娘家人来了。
来的是马氏的哥,本来是要和万庄拼命,然后就开始要钱,但是知道原因之后,又诺诺的不知道要说什么。
万小甲看到二蛋也来了,衣服和以前一样乱七八糟,也没人拉着他,他自己就走到了草席边,那脸上不知道是茫然还是懵懂,二蛋不小了,但是他看到马氏的尸体的时候,先喊了一句娘,然后就把草席放下,回头对万庄道,“爹,娘死了哎。”
好像是在说,天下雨了,要收衣服了吧。
万庄正和大舅子掰扯,一个说栽赃,一个说嫁祸。万庄听到这话,回头就骂,“呸,我还想着呢,你到底是谁的种呢,你娘是个偷人的,我不是你爹!”
二蛋蹲在他娘的头发边,看看他爹又看看他娘,又喊了一句,“娘。”
万庄冲过来要踢二蛋,被冲过来的村人抱着,却把草席踢歪了,“你说,你娘的奸夫是谁!为什么这段时间他把你送你姥姥那了?!”又转过来身骂自个大舅子,“你们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是不是!就我一个人不知道!”
万庄的脖子爆起青筋,一时之间像是天底下最无辜最痛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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