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尽头的窗开着,一阵冷风吹进来。
顾朝夕没忍住, 几不可察地打了个冷战。
江洲暮蹙了眉, 三两步走过来,抖开手上的大衣披在顾朝夕肩上。
猛然被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味道笼罩, 顾朝夕大脑的神经都有几秒的罢工。
江洲暮低头,将大衣领拢了拢。
“外套呢?”他问。
顾朝夕说:“忘在包厢里面了。”
距离太近, 两人都能感受到彼此的气息,顾朝夕后知后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江洲暮看见她的躲闪的动作, 身形顿了一瞬。
“我回包厢了。”说着, 顾朝夕伸手,想把大衣还给他, 毕竟出来一趟,回去的时候穿着男士的衣服,难免会引人猜测。
江洲暮止住她的动作, 道:“先穿着吧。”
顾朝夕停了下,江洲暮见她仍旧执意的样子,又道:“我送你回去,到门口你再把衣服还我,这样可以吗?”
语气里尽是商量,眸中却盛满了灼热的关心。
顾朝夕偏过脸, 有几分不敢看他的眼睛。
江洲暮就真的一步一步跟在她身后送顾朝夕回了包厢,到门口时,江洲暮接过大衣。
“明天有时间吗?”江洲暮开口,像是酝酿了一路。
顾朝夕道:“上午有空。”
下午是之前签约定好的综艺录制, 至于电影,她的戏份与男主不多,现在主要补拍吴越和汤嘉的戏份。
江洲暮闻言,正想说什么,顾朝夕接道:“但我明天上午要把冰糖送去寄养。”
“要去哪儿?”
“工作。”顾朝夕含糊地回答,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她的态度尽是冷淡,任谁都能轻易看出。
江洲暮看在眼里,心里某块地方像是被人狠狠攥住。
“冰糖放我这吧。”他看着顾朝夕冷淡的眉眼说:“总送去寄养也不太好,等你回来了,随时可以带回去,我不忙的时候会亲自照看,如果太忙,家里也有阿姨,我会再请一个懂宠物养护的人。”
一字一句地说完,江洲暮低声问:“这样的话,可以吗?”
顾朝夕眨了眨眼,这人从前时就有一口比同龄人低沉的嗓音,八年过去,这份低沉有增无减,甚至更添了让人抵抗不住的磁性。
这样低着声音在她耳边说话时,顾朝夕是真的要努力百分才抵抗得住。
江洲暮见她不说话,“我会好好照顾冰糖的。就放我这儿吧,好不好?”
顾朝夕几近慌乱地转身,侧对着他留下一句“再说吧”,就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包厢。
好不好。
好不好?
脑子里全是“好不好”。
顾朝夕神思不属地回了座,包厢的气氛热闹得不像话,她的心里也热闹得不像话。
有的人,哪怕经过时间的洗涤,依旧会仅凭只字片语便搅乱一池春水。
顾朝夕冥思半天,直到一旁看到她竟发呆的吴越手在顾朝夕面前晃了下,才回神。
“想什么呢?”吴越问道。
“没什么。”顾朝夕摇头。
见她不愿意说,吴越也没强求。
顾朝夕已经有些心不在焉了,酒过半巡,桌上的人不管喝了多少的,都个个身上沾了酒气。
往常的情况,她哪怕心里再如何想,面上都是表现不出任何不耐的情绪。但或许是江洲暮表现出来的关心和靠近,让她意识到,她花费多年筑起来的铜墙铁壁,江洲暮仅靠察觉她冷的一个皱眉,就摧垮了。
真的是,让人太伤心了。
江洲暮真是她的劫。
一场聚餐持续了许久,顾朝夕期间只饮了两杯酒,远远没到能让她醉的程度。
知道今天大概率要喝酒,她也没有开车,打算一会儿直接叫车回去。
汤嘉加了顾朝夕的微信之后便离去了,吴越的保姆车就在停车场,见顾朝夕没开车来,便道:“我送你吧。”
顾朝夕轻摇了下头,拒绝道:“不用了,谢谢。”
吴越皱着眉:“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孩子不安全。”
其实吴越把对顾朝夕的好感表现得挺明显的,至少顾朝夕在之前便察觉了。
她再次拒绝:“真的不用,谢谢吴老师。”
风吹过来,顾朝夕的长发被扬起来一缕,落在脸侧。
吴越不禁伸出手,想要替她拂过去。
还没碰到顾朝夕的脸,对面的人就往后退了一大步。
顾朝夕拨了拨头发,装作对他方才亲昵动作视若无睹。
她看了看不远处一个黑色面包车前诡异的身影和几抹红色星点,顾朝夕说:“吴老师赶紧回去吧,有记者跟着,我要上了车才更是麻烦。”
顺着她的目光,吴越也发现了不远处鬼鬼祟祟的人,伸出去的手在原地僵了僵,几秒有余才径自收回。
“我真的不放心。”他犹疑着问:“你助理呢,或者公司的车呢?”
冬冬今天生病了,顾朝夕没让她来,公司的车也并不是每天都能轮到给她这个十八线分配的。
顾朝夕想了想说:“路上堵车,等会就来,你先走吧,被拍到不好。”
吴越只好说:“那好吧。”他也并不愿意被拍到徒增烦恼,那样的话,顾朝夕之后只会更加刻意地与他保持距离。
等吴越的车消失在路口,一个西装答辩的年轻人才出现在顾朝夕面前。
周霄恭谨地道:“顾小姐,我是江总的助理周霄,江总让我送您回家。”
顾朝夕抬眼,望见不远处路边停着一辆黑色迈巴赫。
叫车软件上还有十几个人排队,顾朝夕没矫情,朝车边走去。
江洲暮果然坐在车内,还是那身西装,一丝不苟。
她挽了个笑,客客气气地说:“谢谢江总。”
“喝酒了?”江洲暮问了一声。
顾朝夕一顿,心道这人真是狗鼻子,从前就是个小洁癖,自己身上带着酒味上车,这小洁癖还不知道在心里怎么嫌弃呢。
“喝了呢。”顾朝夕说:“江总嫌弃的话现在放我下去也行。”
江洲暮眉头轻皱,“喝了多少?”
顾朝夕没有坦白交代的打算,显得她在江洲暮面前仍旧处于下风,“我不告诉你。”
说完,还抿着嘴转过了头。
片刻后,顾朝夕听见左侧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笑声,在这狭小的车内空间,直直撞进她耳朵。
“你笑什么?”顾朝夕语气不善地问。
江洲暮也不告诉她,心里却在因为顾朝夕那五个字泛起涟漪。
好似变回了从前那个爱说爱笑爱故意耍无赖的顾朝夕。
“我问你话呢。”顾朝夕冷声质问:“你到底笑什么?”
可能是被那两杯酒冲昏了反射神经,这种话,放在平时她根本不会问。
“没什么。”江洲暮眉目间染上一层温和,“下次别喝太多。”
顾朝夕想说她今天也没喝太多,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你管我。”
“你凭什么管我,你又不是我的谁。”
“从法律上来说,我们是受婚姻法保护的合法夫妻关系。”
顾朝夕:“……”
她一时半会没法反驳,毕竟是事实。
见状,江洲暮换了话题:“下周爷爷寿宴,你有时间吗?”
顾朝夕闻言,认真地问:“周几?”
“周五。”
“哦。”顾朝夕道:“应该有时间。”
江洲暮说:“那我到时候来接你。”
提到江老爷子,顾朝夕忽然想起件挺重要的事,“等会你在楼下等一会,有样东西我得我拿下来给你。”
江洲暮道:“好。”
到了小区,车子直接驶进地下车库,顾朝夕说:“五分钟,我马上下来。”
她开门出去,江洲暮也跟着下车。
他道:“我跟你一块上去。”
顾朝夕没说话。
他又道:“这样你就不用再下来了。”
“那你来吧。”顾朝夕点了头。
电梯抵达十七楼,顾朝夕先一步出去,一梯两户的规划。
顾朝夕输入密码,伸手开了玄关灯。
换了拖鞋,她转过身来跟江洲暮说:“你等会,我马上就拿给你。”
完全没有想让这人进来待一会儿的意思。
江洲暮垂眼,看见鞋架上还有一双拖鞋,粉色的,还带兔耳朵,他莫名其妙地松了口气。
顾朝夕没一会儿便把东西找到,她递给江洲暮,“上次去你家,你爷爷给我的,算是传家宝吧,但放我这儿怎么都不合适,你拿回去吧。”
江洲暮打开盒子看了眼,正是那个玉镯。
“这本来就是给你的。”他道。
顾朝夕偏要抠字眼:“那是你家的传家宝。”
“爷爷给你的,那就是你的。”江洲暮淡淡道。
顾朝夕来气了:“说了不要,迟早离婚,与其到时候还,不如现在就给你。”
江洲暮眼神沉了下来。
刚好此时,在窝里刚睡醒听见声响的冰糖冲了过来,见着在门口杵着的两人,蹲着打量半天。
然后迈着休闲的步子过来,嗅嗅这个,闻闻那个,最后在江洲暮脚边蹲下,仰着头冲人摇尾巴。
顾朝夕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了。
恨不得把养了八年的狗和这人连带扔出去。
“东西给你了,没事就赶紧走吧,我要休息了。”她冷声说。
她都几次三番冲他冷言冷语了,顾朝夕想,这人总不会能忍到这个独步。
江洲暮伸手揉了揉冰糖的脑袋,而后才慢条斯理地起身,“我能喝杯水吗?”他问道。
顾朝夕冷声吐字:“没有!”
这两个字,和在车里的“我不告诉你”如出一辙。
江洲暮低眸,浅笑着叹了口气,他往前一步,忽然伸手捏了下顾朝夕的脸。
“七七,你生气的样子,怎么还是这么可爱?”
说完,也不等顾朝夕反应。
她看着江洲暮对狗狗眼遥遥相望的冰糖说了句:“我明天早上来接你。”
冰糖还十分亲切地回:“汪!”
然后这人便打开门走了。
留顾朝夕一人站在原地怔愣,这人怎么回事啊?听不出她话里的冷淡吗?!
顾朝夕抬手,指尖贴在方才被捏过的颊边,隐隐有烫意。
“干嘛突然捏我脸……”
她小小声地嘀咕了句。
作者有话要说:顾朝夕拒绝三连:
——你管我!
——那是你家的,我不要。
——想喝水?没有。
江洲暮:七七生气好可爱啊,想捏脸。
顾朝夕:震惊!久别重逢,我的竹马变成抖M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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