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去和姐姐住,不是一句空话。从奉北回来,崔溯就已经想好了,她来,也只是知会崔誉一声。
从书房退出去,崔溯拨通校长电话,从他那里得到高三一班全体学生的联系方式。湛榆成绩优异,列表上第一个人的名字就是她。
窗外夜色渐浓,风从外面吹进来,吹动崔溯飘逸的裙角。细心把湛榆的手机号输进新建联系人,前缀挂着大写的字母A,置顶,一眼就能看到。
用过晚饭,她回房收拾行李,半个小时后推着拉杆箱走出来。
崔誉没再翻看财经报纸,翘着二郎腿坐在沙发,指间夹着一支细长的香烟,眼神审视:“就这样送上门,还会回来吗?”
“您多虑了。等我哪天有了正式的继承人身份,我会回来的。”拒绝了管家好意,崔溯出门,打车,趁着夜色离开了这个没有人情味的家。
“董事长,大小姐她……”
“不用管她。”崔誉烦心地掐灭烟。
他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接管崔氏,人到中年梦想破碎,唯有寄希望于下一代。
有个才貌双全的女儿,不管是放在什么人家都是值得骄傲的事。
能成为崔溯的生身父亲,崔誉的确很骄傲。
然而身为父亲,他不爱骨肉至亲的女儿,他最爱自己。
他盼着崔溯能早点为他实现梦想,对于女儿惊人的成长速度,也感到深深担忧。
养虎不成反被噬,崔誉闭着眼,似乎预见了今后的结局。
掸了掸衣袖,起身,上楼。
天下起了雨,司机惊叹小姑娘生得漂亮,屡次想搭讪,被那股冷冰冰的气质挡回。
崔溯坐在车里,盯着聊天窗口犹犹豫豫地丢了个软萌猫咪的表情。
—姐姐,在做什么?
手机提示音响起,湛榆端着水果盘从厨房出来,一朵朵精致的雕花摆放在瓷盘,插.好牙签,她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点开聊天页面。
—刚吃完饭,正准备吃水果。
—水果?姐姐爱吃什么水果?
—除了榴莲,其他不挑的。
崔溯眉梢染了笑意,看得坐在驾驶位的青年司机差点忘记打方向盘。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司机惊得额头出了一层汗:“对、对不起!”
崔溯一只手按在扶手,冷淡垂眸:“好好开车。”
“哎,哎,知道了。”司机不敢大意。
等了一会没等来消息,湛榆哪晓得对面的人险些因为一个简简单单的笑容遭遇车祸。
—水果里面,姐姐最爱吃什么?
—没有最喜欢的。
崔溯看着这句话拧了眉,问:姐姐的不讨厌,就相当于喜欢吗?
—也可以这样说吧。
—姐姐,我最爱吃草莓和樱桃。
湛榆看了眼瓷盘里的草莓,尝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她笑了笑,手指翻飞。
—樱桃我这里没有,草莓嘛,我刚才尝了尝,挺好吃的。
—嗯,以后我会带姐姐发掘更多喜欢的。人还是要活得挑剔点,不然太无趣了。姐姐,外面下雨了,没事你不要出来。
—好。
车停在小区门口,崔溯撑着伞推着行李箱走在斜风细雨。
姐姐住在五楼,门牌号503,隔壁502的房主是崔溯。四年前她想和姐姐做邻居,随着情意累积,现在她改了主意:做什么邻居,住一起不好吗?
行李箱被放在一旁。崔溯点开通讯录,拨出去一通电话。
来电显示:阿溯。
湛榆没想到自己昨天刚从班主任那里得到联系方式,今天电话就打了进来。
点开接通键,崔溯的声音在电话里听起来比往日要柔软:“阿榆姐姐。”
简单说了两句,湛榆坐起身,一边和她通电话,一边往外走。
“阿溯?”成功接到人,她自觉去拿行李箱。
崔溯看着她,笑得温柔:“阿榆姐姐介意收留我吗?”
湛榆哑然,崔氏长房千金哪会落魄到要人收留的地步?
没去问她去了趟奉北和爷爷达成了怎样的协议,想要的人就在眼前,她笑得温文尔雅:“想好了?”
崔溯弯唇:“来都来了。还要我走吗?”
“当然不。”湛榆果断地握住她的手,将人领进门。
居处整洁,窗明几净,看得出来这里的主人很爱干净。
家里来了客人,秋姨从房间出来热情招待,尤其在看到崔溯惊艳的长相后,恍恍惚惚明白了大小姐是真得见色起意。基于多方面考虑,招待的更加用心。
“要先洗澡吗?”
“嗯。麻烦阿榆姐姐了。”
湛榆笑她:“不麻烦。”
眼瞅着新来的客人进了浴室,秋姨瞥了眼在客房忙碌的大小姐,心里再次感叹美色的杀伤力。
阿桐小姐是大小姐同父异母的妹妹,借用了一次浴室,整间浴室为此全部换新。大小姐喜洁,最注重个人空间,有人过来借宿不仅不反感,反而纡尊降贵跑去为客人整理房间?
浴室。站在花洒下,崔溯惬意地闭了眼。流水沿着高山蜿蜒淌下,玉白娇美,身段格外漂亮。
回想着姐姐见到她时眼睛一闪而过的喜色,她笑意盎然,心里生出满满的期待。
她做事从不后悔,就跟她和姐姐说的那样,来都来了,还要走吗?
欲求先予。姐姐明知道她的示好太过突然,仍不在意。姐姐图的是她的色,她的身子,崔溯心里清楚。
不指望姐姐早早爱她,想真正进入她的心,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朝夕相对,姐姐既然贪她色.相,必然对她有所求。有所求,就意味着有希望。
她看了眼全新的浴缸,心想,总有一天,她会和姐姐不分彼此。
但当下,她得老老实实的,不把人吓跑。
崔溯红唇扬起,擦拭过身子,吹干头发,裹着米白色浴袍从里面走出来。
领口微敞,露出小片雪白的肌肤,锁骨无声蔓延着惑人的美感,山峦起伏,腰肢细瘦,浴袍下映出线条完美的小腿,十八岁,出落得近乎无瑕。
秋姨只看了一眼,就一阵心惊肉跳。身段已经好成这样,再加上那张比身段还好的脸,简直天生尤物,难怪大小姐愿意为美色折腰。
不敢唐突贵客,她端着果盘放到茶几:“崔小姐,请用。”
“秋姨不必拘束。”
清清淡淡的口吻,像秋天里吹动落叶的风,风打着旋儿,叶子也打着旋儿,萧条肃杀,远没有春日温柔盛放的缱绻。
淡淡的,冷冷的,眉间没多少人情味,冷淡和艳.色平分,维持着奇异的平衡。
她不似湛榆那样平易近人,秋姨面对她的紧张情绪反而得到缓解。
崔家和湛家乃世交,崔家养出来的孙女,有这样的气度实属应该。这样来想,她家大小姐平和的仿佛没有脾气,才是天大的怪事。
贵客不需要她招待,进了房门自在从容地跟进了自家没什么区别。知道她和大小姐关系不一般,秋姨识趣地回了房间,房门紧闭,考虑到这是夜晚,又摸出耳机打开音乐播放器。
坐在沙发尝了两口草莓,崔溯迈着腿走了过去。
主屋隔壁的那间房,湛榆耐心地换了新床单,往花瓶里浇了水,鲜花摆放在桌子上,释放着明艳的生机。
崔溯看着她的背影看得出神,从小到大,她的衣食住行都有仆人操心,这会姐姐为她忙前忙后,她的心忽然变得沉甸甸的。
窗外雨势渐大,她上前两步喊了声“阿榆姐姐。”
湛榆回眸,心里的火被她毫无掩饰的美貌点着,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还喜欢吗?”
“很喜欢。谢谢阿榆姐姐。”
“书包和课本带了吗?复习资料呢?”
崔溯被她问得一愣:“嗯,都带了。”
“天还早。”湛榆绕到她身侧,轻笑:“不如咱们复习功课吧。要高考了,爷爷想我考个好成绩。”
身在豪门,越是站在人前,越要做到万中无一的优秀。湛榆不在乎虚名,但她在乎爷爷高兴与否。
崔溯同样不在意其他,可决定了要竞争崔氏继承人的位子,就要做到让所有人叹服。
湛老爷子的态度很明显,拿不下崔氏,他恐怕不会放心把姐姐交给她。所以为了姐姐,为了她们的未来,崔溯没有道理不努力做到最好。
相识短短几天,从狭窄的雨巷,到一墙之隔,两人的关系像是坐上了火箭,一日千里。
湛榆不在意她的蓄意靠近,崔溯也不在意她的温柔图谋,你情我愿,知情识趣。
同在一个屋檐下,书房,感受着身边人清淡的冷香,湛榆终于忍不住抬头。
眸光落在崔溯松松垮垮的浴袍,她抬起手,温声提醒:“阿溯,我帮你整理一下衣服。”
崔溯没拒绝。
一双手从她领口划过,轻盈克制地来到腰间,浴袍带子被束紧,勾勒出纤细的腰。
她看着湛榆,湛榆正正经经地坐好,宛如柳下惠:“继续温习吧。”
“好。”崔溯见她低头,也跟着低头。心跳如鼓。
秋姨在房间窝了好久,谨慎地走出来,听不到其他动静。
书房的灯还亮着,两位千金小姐乖乖地伏案读书,她讪讪地摸了摸鼻尖,暗道自己想多了:大小姐才不是那么心急的人呢。
按照往常的习惯,她端着两杯牛奶放到书房,嘱咐了一句早点休息,悄声离开。
九点半,湛榆合好试卷:“阿溯,该睡了,你先去洗漱。”
崔溯眼尾生出点点倦意,小幅度地点点头,等她洗漱好,湛榆送她进房:“阿溯,晚安。”
“晚安,阿榆姐姐。”
门被关好,湛榆进了浴室,躺在浴缸想着今晚发生的事。
她闭着眼,热气蒸腾,像是她对崔溯时不时涌出来的念头——缭绕之间,自有一股灼.热。
爷爷和她有什么交易,这不在她的考虑范围之内。
她要崔溯,要和她恋爱,要和她结婚,要和她有共同的家。这世界上,她再找不到如崔溯一样让她心跳加速血液激荡的美人。
从浴室出来躺在床上,湛榆罕见地有些失眠,她摸出手机,看了眼右上角的时间,十点十五。
放弃了和崔溯说话的想法,她打开和溯游的聊天窗口,因为开心的缘故,行事比之前多了一分跳脱,玩笑似地丢了个‘一包小鱼干’的表情包。
下一刻,一只猫迈着悠闲的步子走了出来,崔溯回她:姐姐睡不着吗?
湛榆看着被小鱼干钓出来的猫,想笑。
—嗯,睡不着。可能是太开心了。
崔溯也睡不着。只要想到一墙之隔住着姐姐,她的心就扑通扑通乱跳。姐姐看起来正经,为她掩衣领的时候一点都不正经。
她红着脸回过去:什么事这么开心?
湛榆这次回过来的消息比任何时候都快,一行行字映入眼帘,看得崔溯心尖发.烫,咬着下唇不知道怎么回应。
—我想到能和她恋爱,想到会和她结婚,想到以后很有可能会和她有共同的家,我就太兴奋了。
—她完完全全符合我所有的幻想,她从天上降落到我的心尖,踩着我所有悸动欣喜向我走来,我也想合她心意,想被她喜欢。
崔溯红了眼眶,哪怕姐姐还谈不上爱她,光凭这份纯粹热烈的喜欢,这人就值得她孤注一掷。
她笑了笑,舍不得冷落对面的姐姐,快速做出回复:我想,姐姐这样温柔的人,只要你笃定了要她,追求她,她肯定会特别喜欢吧。
—是吗?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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