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小骗子

    甘夏处世时间并不短,但是无论是什么时候,她都是被保护的那一个,纵然大环境并不美好,各种腌臜事情屡禁不绝,但甘夏的世界仍是一片纯白。

    她的父母兄长,还有骆邵虞,她身边的所有人把她和黑暗丑陋的世界隔离开,将她保护地密不透风。即便她偶然从一些小渠道了解到宫里秘闻和别的大人后院的趣事,大概知道在她触及不到的地方,并不是这样和谐。

    但她从未如此直观的领会到,人居然可以如此残忍,千方百计地教人生不如死。

    杀人不过头点地,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人呢?那些染了血的残肢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他们挣扎着爬行,拖出一道道血迹,看得人触目惊心。

    而下达这条命令的人,是她最亲密的夫君。

    这人现在紧紧地抱着她,恨不能把她揉在血肉里的力道,勒得她生疼。温暖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过来,可她依旧止不住地哆嗦着。

    可怕。

    太可怕了。

    与她同床共枕多年的男人,竟然是这样一个恶魔。

    甘夏此时心里想的事,骆邵虞全然不知,他还当甘夏是被今日的场面吓破了胆,到现在还没缓过神来。

    骆邵虞埋头亲亲女人雪白的脸蛋,抱着她哄到:“好了,让朕抱着睡一觉,明天就能忘掉了,别怕,朕在,朕一辈子都陪着你,不会让你在看见这种事情。”

    一辈子吗?谁说的准呢?

    人心叵测,他手段又如此狠厉,她今日是他的心尖宠,他可以容忍自己高高骑在他的头顶,可明天呢?后天呢?

    若哪天他不喜欢她了,或者她触怒了他、不小心碰了他的底线,她不但丢了夫君,还会丢了命。

    谁赌得起呢?

    甘夏浑身发冷,她盯着对面的床帏,被骆邵虞处置的那些人的惨状又浮现在她面前 。

    那会不会是她的下场呢?

    甘夏被骆邵虞环着,脊背都僵硬了,她咬着嘴唇慢慢道:“夫君,你让我一个人静静,静静好不好?”

    骆邵虞这才将甘夏整个人转过来,捧着她的脑袋,仔细瞧她。

    甘夏脸上没有一点血色,柔嫩的嘴唇白的让人心疼。

    骆邵虞伸手抚上她的脸颊,甘夏忽然打了个哆嗦。

    骆邵虞的眸子沉下来,摸摸她冰冷的脸:“团团,你在怕朕。”

    他的声音低沉,若是以前,甘夏还能没心没肺地同他嬉闹,这次她仓皇抬起头,蓦得对上骆邵虞的眸子,看见里面骤然卷起的狂风暴雨,忽然觉得阴鸷狠佞,令人心惊胆颤。

    甘夏不由得回忆起他在台阁上俯视行刑人的淡漠眼神,他们奋力挣扎,血肉模糊成一片,他却好像在看什么没有生命的玩意一般,薄凉地不可思议。

    甘夏哆嗦着嘴唇,纤长的睫毛垂着轻颤,如蝴蝶振翅:“我、我没有,夫君,我怎么可能怕你呢?你是我的夫君啊。”

    骆邵虞垂着头看她,甘夏撇过头去不与他对视。

    没有人说话,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须臾,骆邵虞忽然笑了,他松松揽着女人的腰,屈指刮刮她白嫩的脸蛋:“团团说的可是真的?真不怕朕?”

    甘夏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握着拳头狠狠杵在床上,克制自己不再发抖,她扬起头,直直看进骆邵虞漆黑的眸子里:“不、不怕,我不骗你,真的。”

    她不知道自己看着骆邵虞的眼神是很陌生的,她的眼睛澄澈透亮,里面的情绪即便是努力隐藏也避无可避。

    那是骆邵虞最熟悉的情绪。

    畏惧。

    ……小骗子。

    骆邵虞将她鬓角的碎发撩到耳后,眸子好像深渊一样幽深,嘴角却勾起来,笑得温柔:“朕可不信,团团的胆子这么大的吗?”

    甘夏呼吸一滞,然后被男人戳了戳脸蛋,低沉磁性的嗓音一如既往地宠溺:“团团要怎么让朕相信呢?”

    甘夏咬咬嘴唇,跪坐起来,双手揽上骆邵虞的脖子,凑上去轻吻他的嘴唇。

    没有像往常一样闹着玩似的在他脸上乱啃一通,而是蜻蜓点水般的一触,便撤了回去。

    快得好像是幻觉。

    骆邵虞抚上嘴唇,低头看她。

    怀里人垂着雪白的脖颈,皮肤白皙嫩滑,圆润的耳珠上不带任何装饰。

    甘夏特别怕疼,幼时有父兄疼着,便没有穿耳洞,后来进了宫,他更舍不得伤了她。

    真是个娇气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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