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听江上智说了这些事后, 邱秋便想着找相思好好谈一谈, 看看是否能找出相思与乌斯曼的关系。
这日一早, 邱秋便去找相思。
因得罪了红摩洛,虽得乌斯曼求情,但这件事还是传了出去,邱秋担心相思在幽冥宫内的处境, 便自作主张的将相思留在松园内当差。
相思做事仔细,最是闲不过, 邱秋过去时,她正在给院子里的花草浇水,见着邱秋, 相思放下水瓢,擦了擦脸上的汗, 笑道:“小桑你怎么过来了?”
她没带面纱,毁容的脸看起来十分恐怖, 但邱秋看惯了,见着她腼腆的笑容反到觉得有几分可爱。
邱秋道:“来看看你, 在这里住得还习惯吧?”
相思笑道:“这里很好, 很是清净,活也不多。”
邱秋也笑了, “你喜欢就好,”将她拉到一旁坐下,道:“先不用忙,我有些话想问问你。”
相思道:“什么话?”
邱秋道:“可否与我说说, 你以前的事情。”
相思虽然不解,但还是道:“我与你说过一些,我出生在幽冥宫附近的村子里,爹娘走的早,也没离开过小村子,是吃百家饭长大的,后来被卖到幽冥宫做侍女,便一直呆在宫内。”
这经历还真是乏善可陈,与乌斯曼完全不像有交集的样子。邱秋想了想道:“你爹娘也是小村子里的人吗?”
相思沉默片刻方道:“……我爹是,我娘是从外面嫁过来的,爹身体不好,我五岁时便去了。娘思念过度,没过三年也去了,后来我便在村子里吃百家饭……”
邱秋微怔,有些抱歉道:“……对不起,让你想起不好的事情。”
相思笑了笑:“已经过去很久了,我早就不在意了。”
邱秋又问了她一些事情,相思都如实告诉她,然而,邱秋并没找出些有用的东西。回去的路上,邱秋脚步一转,便到江上智的屋里。
江上智与乌斯曼在院子里下棋,亭台内,茶香弥漫,四方石桌上棋盘黑白交错,两人拧眉沉思,邱秋进来时,便见着这么一幅画面。
她也不言语,站到江上智身后,百无聊奈的看着,围棋她在流云城时学过皮毛,也只懂得大致规则,从未与人下过。
半响,江上智放下一颗黑子,乌斯曼瞪着棋盘,犹豫许久,将手里的白子扔回棋盒里,长叹一声:“后生可畏,是我输了。”
江上智笑了笑道:“前辈过谦了。”
乌斯曼道:“观你棋路,大开大合,却又不失缜密,我很久没见过这般磊落的棋路了。都说棋如人,这棋路与你这冷冰冰的性子,到没一点相似之处。”
江上智失笑道:“前辈莫要拿我打趣了。”
乌斯曼亦是笑了,抬眸见着邱秋,道:“丫头站了半响,可看出什么没有?”
邱秋摇头,苦笑道:“前辈不知,我的棋艺上不得台面,哪能看出你们二人的棋路来。”
乌斯曼却不依不饶:“江上小辈的棋艺如此厉害,你是她的小情人,能差到哪里去?”他微微一笑道:“不如,你来与我手谈一局如何?”
邱秋想都不想便拒绝道:“前辈见谅,晚辈的棋艺很一般,如何敢与前辈手谈。”
乌斯曼笑了笑:“你既不愿与我手谈,便与江上小辈手谈一局如何?你再推迟,便是瞧不上我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邱秋只得硬着头皮上。
江上智将黑子与白子盒放到棋盘中央,凤目微抬,示意她先选。
邱秋犹豫片刻,便拿了白子,她想着黑先白后,她不会下,便跟着江上智,总不会闹笑话。
江上智微诧,凤目扫了她一眼,便拿了黑子。
乌斯曼在边上看,笑道:“丫头还说自己棋艺一般,看来很是有信心。”
邱秋不明白他的意思,她都还没下,如何看出她的棋艺不一般了。抬眸见江上智在边角放了颗棋子,便也有样学样的也在边角处放了颗棋子。
如此过了半刻钟,江上智与乌斯曼看着邱秋的神情很是古怪,乌斯曼捂额叹道:“……你这棋艺……唉,果真很一般。”
江上智将手中的黑子扔进盒中,淡声道:“前辈说得委婉了些,这哪里能被称为棋艺。”
邱秋抬眸瞥了两人一眼,颇为委屈,“我都说我不会了。”
江上智凤目对上一双清凌凌的眼睛,里面含着三分委屈,三分可怜,四分无辜,他去端茶盏的手微顿,颇为不自在的轻咳一声,将原本要说的话竟数噎下,道:“多练练便好。”
乌斯曼在一旁看着,哈哈大笑起来,道:“……枝上柳绵吹又少,多情总被无情恼。”
邱秋脸皮厚,被这般调侃也不脸红,笑盈盈的望着江上智,却问乌斯曼:“只不知前辈说的多情是哪个,无情又是哪个?”
江上智撇开头,不与二人对视。
乌斯曼啧啧两声,奇道:“江上小辈这般人物竟还比不上个女娃娃坦诚。”
江上智不说话,凤目瞥了眼邱秋,见她在一旁偷笑,忽然伸出手揉了揉她乌黑的秀发,低声说了一句:“胡闹。”
邱秋捂着被揉乱了发髻,气道:“喂,你可知这发髻花了我多少时辰才盘好。”
乌斯曼在一旁瞧着,笑意微敛,目光变得悠长起来。忍不住去摸腰间的挂着的荷包,这是一只绣工精美的荷包,看着有些年头了,针线都起了毛,但绸面却很干净,能看得出主人爱护得极好。
邱秋不经意瞥到,只觉得十分眼熟,沉思半晌,忽然想到相思也有一只相同的荷包,脑中闪过一个想法,便问:“前辈,你这荷包从何处来的?”
乌斯曼捏着荷包的手微顿,静默片刻道:“是我爱妻为我做的。”
邱秋道:“前辈的爱妻也在这幽冥宫内?”
乌斯曼面色微沉,有些不悦:“……你问这做什么?”
邱秋忙道:“前辈见谅,晚辈并无冒犯之意,只是这只荷包我朋友处也有一只相同的。我想着这两只荷包是否有些渊源。”
乌斯曼拧着眉道:“不可能,这荷包的做法是我妻子家传手艺,独一无二,哪里能有与它相同的。”
邱秋却想着自己与江上智一直在找乌斯曼与相思的联系,这荷包只怕是关键之物。便将相思的事情说了出来,又道:“前辈不信,便与我一起去看看如何。”
江上智拧着眉看她,邱秋向他眨眨眼,他淡淡瞥了她一眼,道:“……前辈的爱妻去世多年,断没有相同之理,前辈既然疑惑,不如去看看如何。”
乌斯曼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一行三人去了相思的屋里,相思见到几人微愣,目光逡巡一圈,落在邱秋身上,蹙眉:“小桑,你们这是……”
邱秋率先开口道:“相思,能否借你匣子里的荷包一看。”
相思虽然疑惑,但还是进屋里端出一个黑色的匣子,打开,里面躺着一只绣工精美的荷包,竟然与乌斯曼腰间的那只一模一样,但绸面却比乌斯曼的新许多。
乌斯曼上前取出荷包,观察半晌,喃喃道:“……一摸一样样,果然一模一样,是她,是她的手艺……”他一把抓住相思的手,双目微红怒道:“说,这荷包你从何处得来?”
相思被吓住,呐呐道:“……这是我娘亲做的。”
“娘亲……不可能,这荷包只有她能做得出来。”
邱秋道:“既是家传手艺,或许相思的娘亲与前辈的妻子同属一家也未尝不可。”
乌斯曼摇头:“她是独女,何来的姐妹,她父亲亦是四代单传,更无叔伯堂姐。”他的目光落在相思的脸上,盯着她扭曲的五官看了半晌,忽道:“你娘亲是何模样?”
相思有些怕他,并不想搭话。邱秋鼓励道:“相思你可有你娘亲的画像,这对前辈非常重要。”
相思见邱秋如此说,沉下心想了想道:“有一幅画,我取给你们看。”
说着进了内屋端出一个竖长的盒子,将盒子打开,露出一个卷轴。
乌斯曼目光落到卷轴上,脸色微变,忙伸手将卷轴打开,露出一个美丽灵动的女子肖像。乌斯曼双目呆滞,脸色发白,喃喃道:“……不可能,她不可能活着,我看到她在我怀里死去的……”
相思见乌斯曼如癫似狂的模样,吓得往后退了几步。
邱秋与江上智相视一眼,这相思的娘亲只怕就是乌斯曼的爱妻,这也是他们寻找的两人之间的联系。
乌斯曼始终是宗师修为,当是山崩而色不改,纵然这件事太出乎他意料,这半晌也缓过神来。他抬眸望向相思,双眼发光,期盼道:“你娘亲如今在何处?”
相思道:“我八岁时她便去了,如今也有十年了。”
乌斯曼眼中的光芒暗淡下来,沉默许久。
相思垂头道:“这幅画你可看好了,若是看好了,还望还与我……”
乌斯曼闻言倏地抬头,举着画道:“你可知这幅画是谁所做?”
相思道:“……不知……不管是谁,这也是我娘亲留给我的,上面还有我的名字呢。”
“……名字……”乌斯曼一怔,相思以为他没看见,指了指画旁的一行小字念道:“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我娘说,我的名字相思便是取自这一句诗。”
乌斯曼目光定在那一句诗上,他如何不知晓这句诗,这还是他提的字。相思,相思,乌斯曼突然开口道:“你是何时出生?”
相思虽不解还是道:“庚子年三月二十六日。”
话音一落,乌斯曼的脸变得极为惨白,浑身爆发出惊人的气势。宗师的元力十分可怕,光这份气势便让人喘不过气来。
江上智上前两步,将邱秋挡在身后。
相思受不住大叫一声,乌斯曼一惊,将身上的气息收敛干净。他望着相思,不知所措道:“……你没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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