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阮惜是被赵乾抱回来的,人已经昏睡过去, 一张小脸上还挂着豆大的泪珠, 秀气的眉毛微微皱着, 浅粉色的唇苍白,显然之前受了惊吓。

    赵乾将他交给阮呦, 看着阮惜的脸暗自摇了摇头, 那模样比小姑娘还要精致些, 也难怪被三皇子惦记了。

    阮呦给他拖了鞋,打热水净脸后才掖被角出来,将门轻轻带上, 看着还在院落里站着的赵乾, 眉头轻蹙,“赵大哥知道为什么那些人要掳走惜儿么?”

    那些让想掳走她的还能想过去, 掳走阮惜是为什么?

    她偏了偏头,那双杏眸在月光下越发空灵, 洒着清辉的雪肌珠光盈盈, 声音轻软,问得认真而单纯。

    赵乾只看一眼就知道,她是当真不知道那些腌臜事,她生长的环境太单纯干净了。

    阮家把她养得太好。

    赵乾缄默片刻,轻咳一声, “阮姑娘,权贵人家的人,会有些有特殊癖好。”他说完见阮呦迷茫的看着他, 显然还是不懂。

    他顿了顿,面色有些僵硬不自然,“有些人不但爱好女子,模样清秀精致的男子也喜爱,就像燕京有玉萃楼,里面都是些姑娘,却也有醉梦楼,里面都是男子,叫做倌儿,都是服侍男人的。”

    阮呦朱唇微张,面色僵了一瞬,又被气得涨红,“所以那些人抓惜儿是为了、为了——”

    她有些难以启齿,“他们真是……畜生!”

    阮惜才多大!七岁而已。

    赵乾看阮呦一眼就明白她在想什么,他舌尖顶了顶上颚,到底没告诉她娈童比成年的要更受人追捧些。

    但没说出口,要是误会他也是禽兽怎么办?

    “赵大哥,那大人——”

    “赵乾。”屋子里传来有些懒散的声音,不重不轻,却让院落里的赵乾心神一凛,站直身子。

    阮呦转过头去。

    男人弯腰出来,手撑着低矮的门槛,黝黑的眸看着他,侧眉微微上挑,透着凉意,“还有事?”

    “额,没事。”赵乾连忙应道,“属下这就离开!”

    话音一落,人影就消失不见。

    四目相对,阮呦手上还提着赵乾送来的药包。

    “阿奴哥哥。”她软软地开口,唤了一声,乖巧地站在树下。

    风吹过来,打了一个喷嚏,声音轻巧,说不出来的俏丽可爱。

    陆长寅嗯了一声,侧过身去,“进屋去,还在下雪。”

    阿奴哥哥在关心她。

    阮呦抿着唇笑,唇角弯弯的,应声道,“我去给阿奴哥哥煎药。”

    陆长寅背着他,点头,撑着墙壁进屋里。

    —

    已是深夜。

    阮呦又失眠了。

    她从温暖的被窝里爬起来,身上裹着厚重的棉被,将油灯点燃。在床上发了一会懵,阮呦才拍拍自己的脸,将放在床头的那件衣裳和针线拿过来。给阿奴哥哥做的衣裳只差最后压边线了,半个时辰就能做好。

    反正她也睡不着,倒不如这会将衣裳做好。

    昏黄的灯光将她整个人照得眉眼柔和,在呼啸的北风中,屋子里静谧安详,又有着暖意,同屋子外面是两个世界。

    坐了许久,阮呦揉了揉有些干涩的眼睛,用剪子将金丝线剪断,她抬起手臂拎着做好的衣裳看,纤细的手腕从衣袖中裸露出来,有些凉意。

    衣裳是黑绸的,在油灯下波光粼粼。这匹布还是谢娉婷从自己布庄里翻出来的,布料摸起来很厚实柔和,只是因为颜色的缘故,并没有人买,谢娉婷就送给她了。

    阮呦将陆长宴原本衣裳上的金丝线都拆了下来,重新绣在这件新的黑衣。原本那件衣裳上的图案是飞鱼,形状有些像蟒蛇,阮呦觉得绣起来太费劲了也就将刺绣改成了金色的锦鲤。

    黑色与金色,搭配起来倒是相称。

    她满意地点点头,想着趁夜放在阿奴哥哥床边,明日一早他起来就好穿上,便连带着今日那狐裘也一并抱了过去。

    人还未进屋,阮呦就听见屋里传来细微的响静,就像是在梦呓,又像是在轻声低语着什么,急促沙哑。

    阮呦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才轻轻推开门,听见一声闷哼声。

    她抿着唇,悄悄靠近床榻。

    是伤口裂开了吗?

    阿奴哥哥好像有些难受。

    阮呦将衣裳放在床榻边,伸手碰了碰陆长寅的额头,温度滚烫。

    这是又发烧了。

    阮呦起身去给他煎药,身后却忽然响起干涩沙哑的嗓音,如同婴栗一般,有着致命的诱惑。

    “呦呦…”

    他在叫她的名字,不断地重复着,断断续续,好像很痛苦。

    “阿奴哥哥,你难受吗?”阮呦眉头蹙起来,有些担心,“我去给你煎药,你等一等,过一会儿就好了。”

    她忙起身,手腕却忽然被拽住,一股大力拉过她,转眼间,就被铺天盖地的男人气息包裹住。

    阮呦心跳加速,她整个人被锁在怀里,感受到身后整个人都很烫,从额头,手心到胸口都烫得吓人。

    她回头,对上陆长寅半阖半开的眼睛,如同蒙上一层白雾,迷离无神,那双眼睛看着她,目光温柔倦懒。

    “阿奴哥哥,你......”醒了吗?

    她小巧的耳尖红得滴血,双颊如同火烧一般发烫,杏眸偷偷看他。

    男人却没有回应他。

    陆长寅昏沉沉地看见人影,大手一捞,将人带入怀里。

    三年来,每日都是如此。

    怀里是心心念念三年的姑娘,无数次出现在他房间里,被他锁进怀里,在梦里他可以不用压抑克制自己的欲念,他可以肆意妄为,可以吻她,可以亲遍她的每一处。

    鼻尖互相抵着,阮呦身子微微弯曲着,她能感受到阿奴哥哥的呼吸,急促微粗。

    她伸手轻轻推一下他,下一瞬,陆长寅就咬在她的耳垂上,细细地轻咬着。

    阮呦身子轻颤着,伸手推他。

    阿奴哥哥,是醒着的吗?

    “阿奴哥哥。”她的声音里带着自己察觉不出的娇媚,身子瘫软成春水,手脚无力,心底莫名生出陌生的情愫,有些怕,却又有些期待。

    她喜欢他。

    只是,只是这样于理不合。

    陆长寅抬眸,低低地应了一声,酥酥麻麻的声线让阮呦耳尖发痒。

    他低下头吻上她的唇,眉头微微蹙起,柔软的触感比往日来得更真实。那股若有似无能让他发狂的清香就绕在鼻尖,他眸色忽然变暗,如疾风骤雨猝然掠过,更加猛烈,更加恣意妄为,更加霸道。

    阮呦已经头脑一片空白,几乎忘记呼吸。她小巧的手指蜷缩起来,阖上眼回应,下一刻,胸前传来一阵凉意。

    她惊呼一声,对上陆长寅的眼睛,月光下漆黑深邃,入迷一般盯着她的锁骨以下。

    “不要——”阮呦羞怯地低呼一声。

    没来及拦住——

    陆长寅埋下头去。他像是入了魔,霸道横行,放浪形骸。

    铃铛的声音伴着拍打门窗风声响起,清脆动听,又若隐若现,夹杂着猫挠似的低泣,弱弱的,轻轻的,被风一吹,消失得无影无踪。

    ......

    门吱呀一声被打开,阮呦捂着刺痛的胸口从屋里出来时,背上起了一层密汗,里衣被香汗打湿,刺骨的凉意让她清醒了些。

    她委屈地咬着唇,眼泪忍不住垂下,有些羞恼。

    他怎么能这样对她呀。

    —

    翌日清晨,熹微晨光从纸窗户照进。

    屋子里忽然多出几道人影,恭恭敬敬地跪在床榻前,静悄悄的,不发一言。

    陆长宴斜靠在床榻边,黑眸狭长,有些呆滞地盯着房梁上穿梭而过的光线。目光落在地上的黑绸金丝新衣,神色有些僵硬。

    半晌,他紧抿着唇,纤长的手指揉了揉太阳穴,眉间含着懊恼颓然的情绪。

    昨晚竟不是一场梦。

    不如病死他算了。

    他孟浪了,咬哭了她。不用想也知道,那一处雪白的肌肤定然青一块紫一块,惨不忍睹,呦呦的哭声还在耳侧。

    他都做些什么狗屁混事。

    陆长寅半只手撑着床起身,雪白的里衣凌乱不堪,胸口上多了些青青紫紫的掐痕。

    赵乾偷偷瞄了一眼,又震惊又有些偷乐,他就知道大人对那小姑娘不一样。

    陆长寅将腿从床榻上放下来,伸手将衣裳捡起来披好,心有些乱。

    “走了。”他系好腰带,抬了抬削廋硬朗的下颚,长眸瞥了低下的人一眼,声音冷淡。

    “是,大人。”锦衣卫齐刷刷地站起身来。

    阮呦累极,一觉睡到日上三竿才起来,等她从床榻上爬起来的时候还有些晕乎乎的。她故意磨蹭了许久,在门外又踌躇了好一会儿迟迟不敢去陆长寅的房间,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见他。

    最后下定决心,阮呦提了一口气,推开门。

    屋子里却空落落的。

    不见人影。

    又是不告而别。

    阮呦恍惚了一下,低垂着眉眼,有些失落,她将药碗放在桌子上。

    -

    阮呦又烧一桶水沐浴。

    她走到梳妆台前,铜镜里的人细颈上满是红痕,视线往下,雪白的肌肤上满是牙印,浅浅深深,青紫乌红,有些地方破了皮。

    阮呦擦了药,换了一身衣裳,大门口就传来喊声。

    “呦呦。”是谢娉婷的声音。

    阮呦快速找了个围脖戴在脖子上,去开门。

    谢娉婷红着眼眶扑进来,一把将她抱住,“呦呦对不起,你没事吧,都怪我回来晚了。”她才办完事回来就听说阮家出事,急急忙忙就赶了过来,这会儿额头上还有细汗。

    阮呦摇头,“没事的,哥哥会想办法,娘她们过几日应该就回来了。”

    谢娉婷牵着她的手,微蹙眉头,“你兄长他......是不是成了山长的门生?”

    “是,可是有什么不妥?”阮呦担心起来。

    谢娉婷犹豫一瞬,摇头道,“没什么不妥,我就是问问。”

    她也是从兄长和叶昭几个那得了消息,阮家出事应当是和三皇子脱不了干系。

    想了想,她抓着阮呦的手,“这些日子不如我同你一块住吧,反正谢家也不欢迎我,我就在这陪着你,等伯母她们回来我再离开。”

    阮呦想说无事,但见她关心自己,心底划过暖意,点着头应下来。

    谢娉婷眉头松下来,脸上带了笑意,“正巧我在蜀地和扬州采买了好多布匹回来,到时候我让人将货带过来,你也好看看哪些用来做衣裳好。”

    阮呦点头,“正好我也想给姐姐看看我和义母新做的款式。”

    谢娉婷满口答应,跟着阮呦进去。

    阮呦从木箱子里取出一个小匣子,里面躺着一件件只有两个巴掌大的衣裳,看起来小巧又可爱。

    谢娉婷看着这些小样,满眼惊叹。

    “呦呦,这些衣裳也太好看了!”谢娉婷笑起来,伸手揉了揉她的脸,“我敢保证,在燕京肯定会大受欢迎。”

    阮呦设计的衣裳不单单是颜色花纹不一样,就连撞色搭配都是独一无二的,再加上款式也新奇,对襟的,襦裙的,窄袖云袖,有的衣裳上缝合一层长短不一的纱缎,看起来飘飘欲仙。

    阮呦抿着唇,“我想着省着布料些就做了小样,之后的衣裳就可以让绣娘照着这个来做,谢姐姐,我还有个主意,咱们不要卖衣裳还要卖面扇荷包之类的么?咱们可以将那些配饰做得和衣裳一个颜色,或者图案花样和衣裳配套,这样搭配起来卖比单独卖一件要好一些。”

    “你说的法子当然不错,这样大家买了衣裳就会更青睐买配套的荷包面扇。”谢娉婷点头赞同。

    阮呦见她满意,才放下心,“起初做这几样衣裳还有些忐忑,怕旁人觉得怪,接受不了,谢姐姐觉得好我就放心了。”

    “这当然好了,你不知道,现在燕京流行的样式翻来覆去就那么几样,也就颜色不同,或是细微之处不同,每回聚会,那些官家小姐都爱攀比,要是穿了咱们的衣裳,那才能有攀比的意思呢。”谢娉婷笑起来,“别说她们,就是我都迫不及待想要买。”

    阮呦听她这样说,心神微动,提议道,“姐姐,咱们的铺子既然打算翻了年再开,在此之前不如我先和义母给姐姐做几身衣裳,姐姐就穿上去赴宴,要是有人来问,姐姐就说来年咱们铺子会卖,这样也能提前吸引些客人。”

    谢家也是数一数二的名流世家,要赴的宴会上不少,谢娉婷穿着衣裳去赴宴,也能看出来那些世家小姐喜不喜欢这些样式。

    谢娉婷连忙点头,“这个主意好,就这么办!”

    作者有话要说:这个....那个.....那个.....阿狗是真的狗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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