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阮呦就穿戴好衣裳和谢娉婷去看店铺。谢家的马车早早就停在门口。阮呦带了几块点心和酒七一起上去。
谢娉婷伸手拉她到自己身边坐下,“昨日的事可处理好了?”
她打量着阮呦的神色, 见她精神还好也就稍稍松了口气。
昨日她回到府仔仔细细琢磨了一番, 呦呦往日与她出门总爱关注锦衣卫的事, 昨日又听了那几句闲话才神色不对的。
这琢磨着琢磨着就想得有些明白了………那闲话是与陆阎王有关的。
呦呦她………是喜欢上了那活阎王,陆长寅。
可她思前想后也没有想出两人到底什么时候有了纠缠。
“已经处理好了, 昨日的事实在对不住谢姐姐。”阮呦低着头, 有些愧疚。约了人却又放鸽子, 最后让谢姐姐一个人回去,如何都是不礼貌的。
“呦呦。”谢娉婷想说什么,却在那双清棱棱的杏眸看来时顿住, 有些泄气。
她本来想劝她, 告诉她陆长寅不适合她。
可阮呦生得太好,这样的好看不仅仅在皮囊, 还在她的骨相,清丽绝俗, 即便穿着粗布麻衣也觉得干净有灵气, 她如今身姿却添了几分不自觉的媚态,那一身白得近乎雪的肌肤实在引入遐想。
呦呦不适合陆长寅那样的功勋大臣,就一定适合乡野吗?平民之家的确少了勾心斗角,却也护不住她。
兄长呢?能护住呦呦吗?
谢娉婷皱着眉头细想,不一会儿见出了神。
阮呦疑惑出声, “谢姐姐?”
谢娉婷被拉回思绪,心底叹口气,朝着她露出笑来, “没事,你不是说今日还要给陶家送屏风吗?不如将东西搬出来,我们顺路一道过去。”
“可是……”阮呦有些担心地看着谢娉婷,“谢哥哥和陶家姑娘的事………”
如今谢家和陶家因为婚事僵住了,两方的关系有些复杂,她怕陶家的姑娘和谢姐姐起什么龌蹉,到时候让谢姐姐烦心。
谢娉婷却不在意地笑起来,摆了摆手,“这没什么,你别担心我,我虽然不喜欢陶家,但陶家与谢家这么多年联姻,表面关系还是会做的。”
阮呦只得应下,想到什么,阮呦从袖口掏出个荷包来递给谢娉婷。
“这是什么?”谢娉婷满眼好奇。
阮呦捂着唇偷笑,然后才悄悄靠近她,跟她咬耳朵,“是哥哥送给谢姐姐的。”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谢娉婷的脸颊就爬上红晕,从耳根红到耳坠。
谢娉婷含着羞怯打开荷包,里面装着的是丁香耳坠,小巧玲珑,精致可爱。她伸手将耳坠上的明月珰取下,换上丁香耳坠,拉着阮呦问,“好不好看?”
阮呦抿着唇笑,点头道,“好看。”
“哥哥说,等他做了大官给姐姐买更好的。”
谢娉婷愣住,心底滑过热流,眼眶一点点变红,“这个就很好了。”
她阖眼忍着泪意,嘴角漾起笑。
二月中旬,燕京已经不是那么冷了,京城街道和屋檐上的积雪消融,露出原本的面貌。一排排朱红色的城墙连着琉璃瓦与黑色的黛瓦相间映衬,在冬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今日难得出了太阳,街道上出行的人比起往日多了些,人群来来往往,人头攒动。
她们的成衣铺店面不算大,但有两层楼,匾额是照着阮雲题的字打磨而成的,黑色底板配上烫金大字,颇有几分气势。
上面只简简单单题着三个字:苏绣坊。
实在是这名儿太难取,想来想去觉得没有什么比苏绣两个字更引人注目,也就直接用了这俩字。
苏绣的正统技艺早在二十年前就失传,眼下流行于市面上的苏绣多多少少都只通点皮毛,并不纯熟,所以这间苏绣二字就够引入瞩目了。
阮呦她们的马车停在青柳巷,远远就看见苏绣阁外面停满了马车,客人们进进出出,很是热闹。
“这么多人呀。”阮呦有些震惊。
男男女女都有。
谢娉婷骄傲地笑起来,“那当然了,咱们之前不也到处宣传了?年时我穿的那几身衣裳去赴宴,不少人向我打听是哪个绣娘做的,我便告诉她们是在苏绣阁预订的。”
“再者,这其中还有叶昭他们的功劳,”谢娉婷带着阮呦进去,抬眼看了看另一边有三五个女子围在一起挑选衣裳的一处,“那个穿酱紫色衣裳的是叶昭的妹妹,叶四姑娘。”
“还有那边的,是高亭蕴家的堂妹,高姑娘。”
“那边是苏期家的六公子,你还记得年前叶昭他们向你讨衣服的事……都是他们的功劳……”
谢娉婷压低声音在阮呦耳边悄悄说了好一通话,介绍着店铺里的人,听得阮呦有些懵懵的,不过她也专心致志地听着,在谢娉婷说起谁谁谁的时候,她也就顺势去记住那人的脸。
在燕京多认得些人是好事,这样有时候也能避开些不必要的麻烦。
因着谢娉婷这间铺子是她娘手中的,谢家并不知情,所以今日来的时候也谢娉婷和阮呦一起的戴着毡帽的,倒没被谁认出来。
苏绣阁不算大也不小,最多可容纳二三十个人进来,一楼卖的是做好的成衣,都按着色系和款式设计分门别类的排列在一处,墙面上钉了橱柜,放着与衣裳配套的面扇和荷包绣帕之类的,总之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二楼上则是放的画册和小样,苏绣阁每月都会出新品,有特殊要求的客人就能够提前定制,或是出大笔的银子买断某种款式,苏绣阁就会承诺不再做同样款式的衣裳。
因着苏绣本来就难,且燕京就这么一家,别的店家就算想模仿款式也绣不出来苏绣这样独特的雅韵,所以愿意出大价钱买断的不再少数。
门口忽然响起躁动声,阮呦好奇地看过去。
“郡主。”不少女子用手帕遮面,掩着嘴角嘲弄的笑意朝着女子行礼问好。
谢娉婷看了一眼,神色也有些吃惊,跟着低低笑起来,拉着阮呦进了一间小屋子。
“唉,这才多久不见郑秋媛就这么胖了。”
“郑秋媛?姐姐认得她?”阮呦眨了眨看,看着被一众仆从拥着的女子进来,那女子身材丰腴,脸庞圆润,能看见双下巴,走起来稍微有些喘。
“是郑国公府,哦,不,现在是叫做郑伯府的那个郡主。”谢娉婷笑道。
郑国公府?
阮呦有些记忆了,她隐约想起来,这当是那个同程方南牵扯在一起的女子,反应过来也愣了神,张了张嘴有些震惊。
初见的时候,郑秋媛也不过比起寻常女子稍微丰腴一些,那时候珠圆玉润看起来反倒有福气些,只不过半月罢了,怎么就胖了这般多?
几乎快认不出来了。
郑秋媛自然留意到这些人的眼神和窃窃私语,她掐了掐手心,有些趾高气扬地轻哼一声,抬着下巴点了点算是回应。
她带着丫鬟在铺子里走了一圈,选了几件衣裳试了试。
出来的时候却总是不合适,腰身被勒得不舒服,那一圈赘肉突显出来,听见了有人噗呲一声笑了出声。
郑月曦生了恼意,将衣裳摔在地上,踩了两脚,“这都是什么狗屁衣裳!”
她看着周围的女子纤细的腰肢,咬着牙,手摸上腰间缠着的鞭子,就要发怒,“笑什么笑!信不信本郡主打烂你的嘴!”
“哎呀……”女子们似乎被她粗鲁吓着,惊慌后退几步。
看着那方的骚乱,阮呦眉头皱了起来,思索了一番,她叫来一个在店铺里帮忙的女子,“你去选一件齐襟襦裙的给郡主送过去。”
襦裙不用系腰带,能够遮掩住粗壮的腰肢,就是冬日脖子和胸口露出来会有些冷,阮呦想了想又挑了一条兔毛做的小围脖交给侍女,“这个也一道送过去。”
谢娉婷有些不解,“呦呦为何帮她?”
阮呦笑着摇头,“我不是帮她,我是怕她生气砸了咱们店。”
她不是活菩萨,她厌恶郑家厌恶到骨子里去了,才不会帮她。
但这铺子是她,谢姐姐还有义母筹备半年的心血,可不能就这样毁了。
眼下这铺子的主人也没个明路,身后有没有人能撑腰,最好是不要惹上权贵,现在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好。
谢娉婷见她想得深远,轻拍下自己脑袋,“还是呦呦想得周全,倒是我想岔了。”
她只想着让郑秋媛出丑,却忘了这是自家的店,郑国公府再不济,那也有个掌管后宫的贵妃娘娘还有个三皇子在,她们现在没有实力与郑国公府对上。
阮呦腼腆地笑起来,“我不过是怕事习惯了,不想惹麻烦。”
郑秋媛正发怒,已经抽出了鞭子,侍女打扮的人将衣服送到她面前,又小意在她耳边说了些什么,她细看了一眼,心底喜欢那配色和图案,也就勉强收了火气。
襦裙齐胸,正好将腰身遮掩住,方型的领口拉长了颈部的视觉,看起来要纤瘦些,近些日子突然发育的胸口也越发明显诱人,郑秋媛带上白色的兔毛围巾,脖子暖和一些,也显得多了几分娇俏。
郑秋媛在铜镜前看了看,心底总算有几分满意。
“这样的款式的衣裳你们店铺里有的全部给本郡主拿来。”她心情渐好,手上就大方起来,“你们这的男装也选几件给本郡主看看。”
“郡主要给姑爷挑?”红芍看着变好看些的郑秋媛,心底有些不平,但她暗自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肚皮,放下心来。
她原本还怕担心害怕姑爷要让她流了孩子,哪里知晓姑爷知道她怀有身孕后欣喜若狂,待她更是温柔了,还说一定要她将孩子护好,生下来,日后姑爷会说服郡主将她放出去。
到时候姑爷就在外面给她和孩子置办一处宅子,她们一家人就可以随时团聚。
郑秋媛扬起嘴角,有些得意,“方南过段时间就会去拜访裘大儒,怎么也得给方南选几身体面的衣裳,我记得裘大儒最喜欢兰花,你们这儿有没有绣着兰花图案的衣裳?”
“郡主,有的,小人这就给郡主挑选过来。”
阮呦听见程方南的名字,抿了抿唇。
“谢姐姐,裘大儒是谁?”
“裘大儒?”谢娉婷声音稍微拔高了一些,然后满脸敬佩地道,“那可是德高望重的大儒,这世间能配得上叫大儒的也就那么几个,裘大儒更是不得了,但凡入他门下的弟子,皆中三甲,他收过十个徒弟,其中有三个状元——”
阮呦瞪大眼睛,“这么厉害?”
她皱起眉头,若是程方南当真被裘大儒收做弟子了,那他当真会官运亨通?
阮呦有些不开心。
这还真的坏人遗害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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