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家人

    程方南跟着阮呦她们一道过去,路上他不停地跟阮雲搭话,目光却时不时瞟着阮呦,瞧见她乌黑的鬓发下露出白皙皮肤,眸底带了一丝邪念。

    她一身肌肤白得发光,纵然脸上抹着脏兮兮的煤灰,偶尔露出来的肌肤却还是很扎人眼。

    他想过很多次,想在那一身雪白的皮肤上,想在少女酮体上烙下他的印迹。

    十三岁的女子已是大姑娘,胸脯微微隆起,散发着致命的青涩,酥腰细得他两只手掌能合住,听她那软声软气哭声,那滋味一定很销魂。

    这样想着,程方南心头一热,有些口干舌燥起来,看着阮呦的眼神带着浓浓的占有意味。

    要不是他那个墨守陈规的爹在,他就不用取刘家村的闺女,那个又黑又壮的农女,只要一想起她,邪火就泄了大半。

    程方南咂咂嘴,觉得索然无味。

    想罢,他又有些庆幸,据说那女人拖着她那个断腿的爹上路,跟刘家村落下了一大截,先前遭遇了那事,只怕已经死了。

    要是那个女人死在这场逃荒途中就好了。

    他就可以抵了那桩狗屁亲事,将阮呦娶回来,再过两年她也就大了,不,就是现在也是可以的。

    阮呦避着他□□裸的眼神,眉头蹙着,有几分恼怒。

    这人已经定了亲事,还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做什么?不是说读书人最是懂礼么。

    阮呦气鼓鼓的,踢着路上的石子。

    阮雲有所察觉,侧着身子挡住程方南的视线,更将阮呦护得紧紧的,满脸戒备地看着程方南,“程大哥在看什么?”

    程方南这才收回视线,有些羞愧地赔罪,“咳,为兄多日不见阮妹妹,没想到阮妹妹出落得如此国色天香,一时有些看呆了,是为兄失礼了。”

    阮雲见他如此坦荡荡的,心中那点怪异的狐疑消了,心里虽自豪,却也不赞成道,“程大哥有亲事在身,还是要多注意分寸才好。”

    “阮兄说得在理。”程方南笑着颔首。

    阮呦见兄长说他,嘴角微微翘起,在阮雲的手心上揪了一下,阮雲低头看她,就见她抿唇笑,露出两个梨涡来。

    —

    阮惜还在发低烧,眼皮沉重,这些天只是偶尔迷迷糊糊醒一两次,醒来的时候目光呆滞,连阮呦唤他,他也不应。

    “惜儿乖,张口喝药。”阮呦摸摸他的额头,这会他正醒着,原本乌溜溜的眼睛无神地盯着她,眸子转也不转一下,肉嘟嘟的脸变得削瘦,脸颊两侧凹陷下去,阮呦看得心疼,用小勺子细心地喂药。

    “呦呦,我来做吧,你去给阿奴喂药吧。”郑氏接过她手上的药细声道。

    阮惜高烧退了下来,人也还活着,她的心神就稳了大半。

    “这几日辛苦你了。”她惭愧不安地搓搓手,阮惜生病高烧不退的时候她完全慌了神,担心他夭折,只觉天快塌下来了,每日都只守着阮惜,不吃不喝的。

    没有心思做其它事,这些天都是阮呦上下操劳着。

    “二婶,没事的。”阮呦抿着唇笑。脸颊上浮现出浅浅的梨涡来。

    金红色的艳阳洒下,如同春日绽放的雏菊,恬淡安然。

    程方南一早就注意到手推车上躺着的少年,简陋的麻衣蕴袍也难掩他身上出尘的贵气。

    男人面容清冷,眉眼狭长,漆黑如墨的眼眸瞟过来,令人心颤,他看不透里面的情绪,只觉异常危险。

    如同一头蛰伏的野兽,冷漠嗜血,随时能咬断人的喉咙。

    “阿奴哥哥。”少女甜软的嗓音拉回程方南的思绪,他猛得回过神,方才觉得竟被人一个眼神唬住,有些丢人。

    阮呦步履欢快地朝着那个男人过去,男人淡漠疏离的眸色散了些,就连眉心的桀骜也收敛几分。

    程方南眼底闪过一抹妒色,狠狠地攥着拳头。

    他觑了觑眼睛,神色阴沉。

    迟早,他会将那小贱人狠狠惩治一番,到时候才让她在身下哭着求饶。

    这样想着,他心情才好一些,他不急,人迟早是他的。

    陆长寅没有错过他眸色中一闪而过的狠戾,他舔了舔唇,垂眸喝着阮呦喂过来的药。

    阮家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竟然追上了同村人,凤阳村和邻近两个村庄的大部队就在前面百米处,还有些其它村子的人。

    听程方南说,是因为他们前段时间在这条路上的人遭遇另一批流民的冲击,那些人显然是饿疯了,操着木棍和刀就横冲直撞,打砸抢掠,混乱中死伤无数。

    没了粮食,他们赶路的速度被迫慢下来,加上而很多人的粮食被抢走,只能去抢其它人的,路上处处暗藏危机,他们只得更加小心谨慎。

    阮爷爷没想到他们这些走得早的人竟然遭遇了这一茬,心里不知道是个什么滋味,有些酸涩又有些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们没碰上,也算因祸得福了。

    程方南又说起上水村被屠的事,阮家人皆是一阵后怕,又生出一股急迫感,他们得加快脚程赶路,否则被追兵追上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程方南坐在他身旁,含笑道,“阮爷爷,晚辈知晓您们一家跟里正之间有些矛盾,但您也知道,逃荒路上只有靠村里人团结互助才能多几分生存的机会,晚辈能在里正面前说上几句话,到时候替你们说说话,让里正同意将您一家人都带上。”

    “当真?”阮爷爷神色激动起来,满脸感激,“有劳方南帮忙说项了。”

    里正确实很信服程方南,有他说项,里正也会考虑带上他们。

    程方南瞥了陆长寅一眼,含笑道,“这是晚辈应该的,只是……”他犹豫了几分,朝着阮爷爷有些歉意地笑了笑,似不好意思说出口。

    阮爷爷眉头皱起,心提了起来,“只是什么?”

    程方南轻咳一声,有些为难的开口,“咱们村的青壮年人手有限,要带着你们一大家子一起上路的话还能勉强应付,晚辈在这说一句实话,您也知道里正是个什么脾气,晚辈虽然能说服他带上你们,到时候让青壮年将你们护在最里面一道赶路,但若是多了个浑身是伤,需要人抬着的外人就不行了,村人难免抱怨。”

    他看向陆长寅的方向,意有所指。

    阮爷爷张了张口,面色沉重,“阿奴并不需要村里人照顾,我们可以自己推着阿奴赶路,一路上都是这么过来的,不会多占用你们的人手。”

    程方南见他如此说,心底升起一股烦闷,有些气他不识好歹,嘴角的笑意就淡了淡,“您知道里正的脾气,切莫因小失大才是。”

    陆长寅微抿着唇,孤傲的眉眼舒展,眸色淡淡。

    一只柔软的小手忽然抓住他的衣袖,陆长寅抬眸,就见阮呦望着阮爷爷那方,比他还要紧张担心。

    “阿奴哥哥,我们不会丢下你的。”

    小姑娘对着他抿唇一笑,似在安慰他,“爷爷说过,爹爹也同意了,以后阿奴哥哥是我们的家人,跟我们待在一起。”

    “阿奴哥哥无家可归,阮家就是你的家,哪有抛弃家人的道理?”

    轻轻软软的嗓音拂去莫名的躁意,心静了下来。

    陆长寅垂着眸,盯着那只抓着他衣袖的手,神色微愣。

    阮家的气氛有些沉重,阮父和二叔皱着眉头没有说话,等着阮爷爷发话。

    阮爷爷耷拉着眼皮,神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程方南留意到阮呦的小动作,看向陆长寅的神色如同淬了毒,阴冷狠戾,“阮爷爷,您别怪晚辈心狠,那小子也不过是路上捡的一个无亲无故的人,路上这样的人多得是,您不可能每个人都救,扔在路边就是了,反正死的人也不少了,别拖累了你们不是?”

    “不可能!”阮呦气得脸红,对着阮爷爷恳求,“爷爷,您也说过的,阿奴哥哥以后就是咱们的家人的,不能丢下他。”

    “爷爷知道。”阮爷爷微微颔首。

    他也怜惜阿奴小小年纪已经没了亲人 。

    程方南见她死死地护着那个来历不明的受伤的小子,心里腾得升起无名怒火,冷哼一声,“阮呦,愚兄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也是为了你们好。”

    “什么为了我们好?为了我们好的话,当初村子决定离开的时候为什么不来知会一声?这会儿说什么假惺惺的为了我们好!谁会信?”阮幺咬着唇,神色执拗。

    话中露出嘲讽。

    程方南听她提及那事,一时有些尴尬,只攥紧拳头,转过脸去看阮爷爷,“阮爷爷,您知道孰轻孰重?晚辈希望您能好好考虑,到底是一个来历不明的人重要,还是全家人的性命更重要?”

    阮呦泪眼朦胧地唤了一声“爷爷。”又死死地咬着唇,她无法替亲人做决定,程方南也提到了,他们之前受到流民的冲击,便是在有百来十威武强健的青壮年护着的情况下也死伤了三四十个人同村人。

    若是没有乡人的庇护,之后的道路再遇到这样的情况,只怕她们全家都难以生存下来。

    阮呦转头看他,他微扬清瘦的下巴,长长的眼睫在脸上晕出一片阴影,漫不经心地勾起唇。

    他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己的来去。

    阮呦的眼泪啪嗒滑落下来,滴在陆长晏的手指上,她蹲下身子,内疚地唤了一声,“阿奴哥哥。”

    陆长寅舔了舔干裂的唇瓣,想伸手替她擦泪,却又没有力气,只能哑声开口,“别哭。”

    你做的够多了。

    他手指轻轻捻着那颗泪珠。

    温热的。

    看着泪眼朦胧的小姑娘,他轻笑一声,狭长的黑眸里狭着薄凉冷硬,他至始至终都没有答应过要和阮家在一起。

    他有要做的事。

    所以他要活着,他比谁都想活着,他会为了活着不择手段。今日他若与阮家身份互换,他会毫不犹豫舍了阮家。

    他不是好人,从前不是,今后也不会是。

    眼前的小姑娘太傻了,为了他这么个人也能哭成这样。

    陆长寅轻嘲,又有些羡慕,这样的人才是真正被养得好吧,从小到大,没有一点磕绊,所以才这么单纯。

    陈娘子无声地叹了口气,她是赞成扔下陆长寅不管的,毕竟是外人,她更希望能够保全阮家这一大家子。

    但这决定要阮家自己拿主意。

    阮父和李氏几个也是一脸紧张地等着阮爷爷给答案。

    阮爷爷摇了摇头,慈爱地看着阮呦,“阮丫头别伤心,我们带着阿奴一起走。”说罢,他又对着程方南道,“如果实在没办法带阿奴一起走的话,也就不难为你们了,阿奴已经是阮家的家人,要将他弃置于不顾,我阮家无论如何也做不出来,日后便是活着出去,也过不了心底那道槛。”

    “是这个理,爹,我也是这样想的。”阮父憨厚地笑起来。

    阮呦提着的心放下,身子软下来,坐在板车上。

    程方南脸色微僵,有些难看地点点头,他想拂袖而去,却又不得不忍住。

    他一定要得到阮呦。

    “阮爷爷,您先别担心,晚辈再去同里正谈谈,或许……或许还有其它办法。”他神色收敛起来,恢复如常。

    “如此的话,辛苦你了。”阮爷爷感激地点点头,没有一棒子打死就还有机会。

    “这是晚辈应该的。”程方南温润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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