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书房。
贴着淡黄墙纸的房间有一个占据了一面墙壁的书柜,书柜共有五层,中央空出一块长方形的大格子用以摆置工艺品。
靠近窗户的位置,摆放了一套书桌,桌上有一个青花瓷插瓶。而在窗户的对面,则设置了一套长条沙发,用来供读者坐下阅读。
老妇人从书柜上取出一本《红楼梦》,就坐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读了起来。
余幼枫站在书柜前匆匆浏览了一遍书脊,她抽出几本名字可疑的书本翻阅,结果发现都是些与军训毫无关联的小说,只能不尽兴地放下。
读书的时候,余幼枫头一次发现了失忆的好处。
这些书中,不乏有剧情相当迷人的小说,她觉得自己以前可能读过。但失忆后再读等同于看新书,字里行间充满了新鲜感。只可惜当下的环境不容她享受文字,她大略查完书籍,就把目光放到了摆放在格子里的工艺品上。
“缠了好多绷带,这是什么玩意来着……”余幼枫把迷你木乃伊放回原位,又把小手伸向一颗有诡异花纹的蛋。
在她乱摸工艺品的时候,突然有一道阴影悄无声息地投在书架前方,让她顿时警觉起来。
她连忙转过头,看见老妇人一颗眼珠滚出眼眶,被一只蠕虫卷着吊在嘴巴旁边,而老妇人手里则举着一把锋利的斧头,正缓缓朝她走来。
老妇人突如其来的举动,让原本增长稳定的恐惧迅速爬升,迫使余幼枫背靠书柜微微发抖。
老妇人脸上挂着狰狞的笑,如此不正常的一幕叫余幼枫有些恐慌。但前几次的经验让她迅速意识到恐惧增长的不正常,于是她连忙提升饥饿,从兜里摸出糖果塞进嘴里,一边含着糖,一边冷静地看着逼近她的老妇人。
“以这个身份来说,我是她的孙女,她没必要攻击我。如果我刚才摸工艺品触发了诅咒,那也应该有任务提示才对。”余幼枫嚼着糖果想:“还有刚才恐惧突然激增,虽然没有记忆,但感觉看到这样的画面我应该不会害怕,所以说这果然是幻觉,那堆工艺品里有对‘窥视者’致命的东西。”
有饥饿压抑恐惧,余幼枫就没像昨天一样失智跑出房间,她眼睛一眨不眨,任由老妇人举着斧头朝她劈砍过来。
如她所料,斧头砍过她脖子没有半分痛意,一切都只是她的幻觉。
老妇人把血淋淋的斧子插进了书柜里,余幼枫目视这堪称惊悚的一幕,立刻明白斧头就是那本《红楼梦》。
老妇人换了本《镜花缘》阅读,明白‘窥视者’的花招,余幼枫继续把玩工艺品。
她每个都装模作样的摸了一遍,最后拿起一个由头发编织的黑茧,朝坐在沙发上的老妇人道:“祖母,这个东西好像坏了,它中间有个破洞!”
“黑茧吗…这是我以前在古董店买的工艺品,是用死人头发编织的……我说玛丽昨天怎么跑的这么快。”老妇人不快地道:“原来她弄坏了这个!”
“是啊,真可惜,它这么漂亮。”余幼枫附和道:“祖母,能不能把它送给我,我会试着修好的。”
“你喜欢就拿走吧。”老妇人慈祥地道:“你是我孙女,我这些东西还不都是你的,看上什么尽管拿去。”
“有这个就够了,谢谢你,祖母。”余幼枫很自然地摸了摸头发,不好意思道:“昨天没来得及吃蛋糕就走了,我可以再尝点蛋糕吗?昨天那种蛋糕看起来很好吃。”
“好,你等着,祖母这就去给你订蛋糕。”说着,老妇人拿起书桌上的电话机,拨号向昨天那家蛋糕店联系。
达到来这儿的目的,余幼枫被饥饿和恐惧弄得非常难受,想找点事分散注意,就抽了本小说坐在沙发上阅读。
“还挺好看的,但为什么有些段落缺字少句?看书给我认真一点啊混蛋。”余幼枫选的这本小说异常精彩,没几页就让她沉浸入剧情中,迷得她神魂颠倒。
然而让她郁闷的是,书中的景物描写大都被模糊的阴影覆盖,这说明在梦中构建这本书的人看得相当马虎,一遇到与环境有关的段落,竟连余光都吝于投入。
要是读现实中正常的书,余幼枫说不定也会略过环境描写,直奔对话和动作而去,可她偏偏看得是别人记忆里的书。
虽说这也不影响理解剧情,可看书缺字少句,总让她觉得别扭。
痴迷地看了小半本,余幼枫伸了个懒腰,拿书随老妇人一起去了一楼。
又看了十几页,外面响起了门铃声。余幼枫起身离开屋舍,在门外的台阶上,站了一个拿着蛋糕的光头男。
看见有人出来,光头男有心试探,便从夹克口袋里掏出一块蠕虫饼干,有滋有味的咀嚼起来。
蚯蚓一般的肉色蠕虫断成两截,头尾都在男子齿缝里蠕动,更恶心的是男子又拿出一块饼干,恬不知耻地道:“小妹妹,这种饼干很好吃的,你要不要来块?”
余幼枫瞄了眼饼干,扬起小脑瓜叹气:“昨天也有个不认识的叔叔说要请我吃东西,你猜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光头男有种撞到硬茬的预感。
“他死了。”余幼枫幽幽地道。
余幼枫一脸认真,叫光头男弄不清这是威胁,还是真事,于是他只好讪讪地道:“不吃算了,你这小孩一点也不识好人心。”
无法确认眼前的萝莉到底是不是npc,光头男不想生事,就把蛋糕递了过去,压低帽檐想要离开。
哪知萝莉接过蛋糕并没有走,而是充满求知欲地对他道:“叔叔,送蛋糕的人都像你一样秃头吗?”
“不,我这是……”
光头男没说完,就被那萝莉打断道:“哦,那叔叔你真可怜。”
没等光头男骂出声,熊孩子就拎着蛋糕跑回屋内,让他无处发作,只好把气憋在心里,闷闷地上车走人。
余幼枫回到客厅,和上次一样把蛋糕交给了老妇人。
老妇人切了一块蛋糕给她,余幼枫接过蛋糕毫不犹豫地咬了一口,全当没看见上面的苍蝇。
“幸好这是在梦里,现实中吃蟑螂苍蝇不被恶心死,也会被它们身上带的寄生虫弄死,牙龈里钻出一窝寄生虫比闹鬼可怕多了……”余幼枫作呕地想:“话说失忆还是彻底点比较好,唯有这种知识我宁愿永远记不起来。”
余幼枫大口嚼完蛋糕,不顾老妇人再三挽留,礼貌地道别后就拿起黑茧离开。
算着时间乘车回家,余幼枫正好避过夜宵。不过她回去后,发现彼得那屋又来了一个新租户。
“看起来比彼得那厮伟岸多了,希望他是具好尸,至少给他送饭不用担心自己的屁股。”余幼枫吐槽一句,这样胡思乱想显著分散了饥饿带给她的不适。
她握着黑茧走进门,房东太太正在跟尼古拉说话。余幼枫听了一耳朵,知道原来新租户是尼古拉介绍来的,就从冰箱里取了几条法棍回到自己房间,闷头啃了半晚上面包。
临到早晨,余幼枫出屋吃了顿早餐,便悄悄藏了一把剪刀回房。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她猛地解开辫子,用散发把一团看不见的东西抓在掌中。
那东西看不见摸不着,但头发鼓起的形状表明里面确实有什么东西。
被握住的发丝还在不断挣扎,余幼枫很有技巧地用头发捆了数圈,让这家伙老实了一点。
然后,她一把剪短头发,接着毫不停歇地用金发捆束困在中央的‘空气’。
她不时捻起几根从黑茧上拆下来的黑发,牢牢地缠在金丝中间,加固这个新筑成的茧。
“这两天就是你一直在恐吓我吧。”余幼枫冷着小脸道:“没有实体,无法触碰,喜欢栖身在头发上,也只有发丝能够捕捉,难怪我今天梳头的时候手感不对。”
在看到被戳了窟窿的黑茧时,她心里就大致明白了一切,不过为了验证,顺便记下干掉玛丽的脸,她还是借吃蛋糕之故,让老妇人叫了外卖员。
那个嚼饼干试探他的男子,无疑是一名学生。
因为他光头,所以‘窥视者’才没有盯上最先接触的他,而是选了有一头秀发的余幼枫作为它新的寄生对象。
活尸和鬼怪只能被阳光杀死,怕它逃走,余幼枫便一直忍到早上。
怀着怒意编好新茧,这时天也马上就要亮了。
“面对阳光吧,混球!”为了报吓哭之仇,余幼枫极不文雅地辱骂出声,她任由窥视者在里面拳打脚踢,牢牢地将其悬挂在窗户上。
确定发茧掉不下来,余幼枫毫不留情地拉上窗帘,等待阳光将这个自作自受的家伙晒死。
然后,她快步走向棺材,开始翻脸不认人。
她一寸寸摸过枕头,将陪伴了她一昼的小强及其幼崽全部驱赶出去,完全不顾它们陪她熬过恐惧的汗马功劳。
把慌忙逃窜的蟑螂赶出房间,余幼枫这才舒了口气。她双目无神地躺回棺材里,心累的等待胜利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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