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令依旧没有回答, 熊寿现在站在门外,倒显得有些不识时务。
“啧。”他握紧了手中的佩刀,转身大步离去。
宿楼和秋生也顺利地在府衙里住了下来,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确认张段明尸首上的黑色牡丹到底是不是真的就好了。
“熊捕头。”一黑一白的两个人正一起仰着脸站在院子里, 面朝太阳晒日光浴。饶是熊寿从远方看也被吓了一跳,这两个人行动这么诡异,他必须要仔细盯着。
“这个点, 熊捕头不应该跟县太爷在城牢中吗?”宿楼大发慈悲侧过脸给了熊寿一个眼神。
“你只管验尸,其余的不要多问。”熊寿正憋着一肚子火气,而其中的大部分来源都是这两个人, 语气更是恶劣了几分。
“熊捕头好走。”宿楼懒洋洋地拽起秋生的手跟熊寿挥挥,然后继续晒太阳。
“呿!这两个人……”熊寿强压着出刀的欲望, 大步流星离开了院子。他不能在现在暴露自己,更不能给这两个看似疯癫实则精明的人留下把柄。
本以为计划天/衣无缝万无一失,只要嫁祸给一个手无寸铁的商人,就可以洗脱自己的嫌疑。可没想到半路居然杀出了一个程咬金,也不知道这个仵作到底是什么来历,查了身份文牒没有任何问题, 但熊寿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对。
那个棒槌县令。熊寿嗤笑一声,只要他在一旁稍稍煽风点火,暗示如果真的能拉皮休下水, 那他的万贯家财不还是归府衙。果不其然,色令智昏又贪财的县令上钩了,只希望能给皮休尽快定罪。
可惜!他抽刀砍在演武场的木桩上。府衙里的人全都是听他话的, 包括之前的那个唯唯诺诺的仵作。怎么在这个节骨眼上突然病了,害得他又要开始重新谋划,还带来了两个□□烦。
他不能再出手了。张段明的死讯很快就会传到皇宫里,他要赶在这之前就把案子彻底结了,不能让那边派人过来。
此时,皮休正坐在城牢一间牢房地上的杂草上,一点点回忆当天发生的事情。
教主让他去给楂楠递消息,具体的消息是“注意销金窟里的人”。教主已经察觉到销金窟可能出了什么问题,或许跟黑牡丹那群人有关。
他在销金窟坐了整整一天,却一直没有见到楂楠,只见到了鬼面。而鬼面的处境也十分不好,他出手帮助,给鬼面扫清了一些障碍。
销金窟楼主并没有露面,按照婷婷的说法,她和楂楠一起出去了,没有什么破绽。这个婷婷,似乎一直在隐瞒着什么,而且鬼面也是因为这个人排斥的态度才在销金窟里处处受限。
难道这个婷婷已经背叛了销金窟楼主?皮休把手上的一块石子摆在右上角。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楼主和楂楠很可能都已经遭了她的毒手。皮休又把另外两颗石子摆在代表婷婷的那块石子的下方。
随后,登临城太守张段明突然造访销金窟,打了众人一个措手不及。
“哟,这不是张太守嘛,您今个怎么这时候来了。”这是婷婷的原话。
等等,“这时候”?皮休突然意识到,自己漏掉了一个十分关键的线索。他从草垫上抽出一根茅草,将婷婷和张段明连在了一起。
如果说张段明代表着登临城府衙,而婷婷是销金窟楼主的一把手,那这两个人同流合污沆瀣一气,就是将官府和销金窟绑在了一起。婷婷只是一个老鸨,以她的能力,不可能把手伸进张太守的府衙,如果以他们合作为前提,那婷婷更没有做掉张段明的理由。
如果府衙内不是齐心协力的呢?皮休弹开了张段明的石子,挑了一块较小的石子放在了府衙的位置上。
登临城虽然以张段明的太守为最大,但是下属官员众多,保不齐有想要把张段明拉下来的,更何况,张段明已经做了这么多年的太守,一直占着位置,以至于下面的人根本没有什么机会晋升。
昨天来审问他的人是县令和熊捕头,是除了张段明之外登临城里最大的官了。看昨天这两个人猴急的模样,恨不得他直接开口认罪画押,皮休有理由怀疑这两个人心怀鬼胎,杀了张段明。
昨天跟着张太守去销金窟的也是熊捕头,很有可能是熊捕头唆使张段明在那个时间段前往销金窟,动摇了销金窟对府衙的信任。
皮休用这一颗小小的石子在桌子上画了一个大大的圈,将剩余的几个石子全部都圈了进去。
这样许多事就能解释得通了。皮休叼着草,把双手枕在后脑,翘起二郎腿,放松地躺在了草垫上。
教主肯定会想办法把他拉出去的,到时候只要搜查销金窟就好了。
楂楠和皮休的牢房只隔了一层,一个在最南边,一个在最北边。南边的重犯牢房,除了送饭的衙役,平常根本不会有人来,这也为藏匿楂楠提供了便利。
每当有衙役来送饭时,婷婷就会来到南边的重犯牢房,将中药的楂楠拖回密道之中,等衙役走了之后再把她放出去。
很奇怪,今天今天婷婷并没有来。楂楠摸索着地面,终于摸到了那个缝隙,凝聚内力,将板子拉开,连同机关和锁链一起破坏了。
湛清和湛婷还是太小看楂楠了。一个女子,能坐到魔教右护法的位置上,必定有她的过人之处。这间牢房,包括这个密道,根本威胁不到她。但是她还是安心留在了这里,没有任何反抗,享受着一日三餐。
“你,你不是楼主,是她吧。”那天,楂楠靠在墙上,看着面前沉默的美人给自己把菜碟一份份放在桌子上,终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婷婷身形一顿,立刻掩饰好自己,看都不看楂楠一眼,拎着篮子又从密道中回去了。
“果然啊……”楂楠叹了口气。
怪不得那个混蛋教主说她傻,她还真的傻,连自己喜欢的人到底是谁都没有分清。教主应该早就看清了这两个人互换了身份,可她脑子简单,一直没有猜透。
不过还好。楂楠看着湛婷离开的方向,把玩着手上的链子,她没有喜欢错人。
今天湛婷没有按时到来,让楂楠心生疑虑。她轻而易举地钻进了密道里,摸着墙壁往前走,走了很远的路,才终于摸到了面前的一堵墙。
她摸索了一下墙的表面和四周,没有发现打开的机关,也没有发现什么把手。恐怕门后就是销金窟的一个房间,每次她从牢房中回去的时候都有人在墙后面接应她,这样也可以防止自己逃走。
“糟糕,要回去了。”楂楠渐渐感觉有些呼吸困难,密道里的空气很稀薄,她根本不能在这里待太长的时间。
她暂时还没有找到一个好的时机离开,不过最好是婷婷亲自放她出来。鬼面不知道有没有发现异常,希望她们不会对鬼面动手。
夕阳渐落,宿楼也终于摸清了房子周围住的都是什么人。如果晚上潜入的话,他不敢保证熊寿会不会察觉到什么。还好出门的时候打劫了保险子的药箱,里面刚好有能派得上用场的东西。
“我们今晚行动吗!”秋生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了一双明亮的眼睛,有些兴奋地看着同床的宿楼。
房间里只有一张小木床,熊寿本来的意思是让宿楼睡床,小徒弟睡在门口,结果没想到这俩人直接躺一张床上去了。
宿楼看到这间房的时候就已经爽歪歪了,在心里默默比了个赞,晚上也如愿以偿,终于正大光明地和秋生睡在了一张床上。
不过两个人并没有公用一床被子,原本给秋生的被子被宿楼直接挪到了床上,放在最里面。
“等药效起了,我们就走。”宿楼越看秋生越觉得喜欢,伸手揉了揉他柔软的短发。这样的发型似乎也挺好看,不需要拘泥于俗世规矩,长发并不是约束。
“好!”推理秋生不在行,但潜入他可厉害了。凭借一身的轻功,就算有人发现了他的身影,也只会觉得是天空中飞过的一只鸟。
熊寿又去城牢里检查了一下皮休的状态,确认没有人来劫狱,又恐吓了皮休之后,返回了府衙。进了自己的房间后,他脱下了捕快服,只剩里面的白色背心,被虬劲的肌肉撑起来,显得十分健硕。
他端了自己的面盆往水井旁走,转动把手,很快就打上来了满满一桶井水,倒进了盆子里。今天一天真是乱事一锅,实在是劳心劳力,今夜还要紧盯着隔壁两个人,必须要打起精神来。
不过话说回来,刚刚进房间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怎么有股莫名其妙的香味?好像是草药的味道,但他不懂医术,也不知道是什么。熊寿是一个纯粹的粗人,房间里有炭火炉子,上面也有香炉,但他从来不点,也不在里面放什么香,呛人。
“今天好像打扫来着。”他想了一下,今天的确是府衙规定的扫除的日子,可能是过来打扫的人不知道他的习惯,看他香炉里没东西,补上了吧。
不过这香的味道还挺别致的,不像那些刺鼻的香散发出的味道,倒让人心神安宁了下来。因为这一点小小的不同,熊寿并没有熄灭香炉里的香。洗完脸后,他爬上床,把被子盖好之后,就瞪着眼睛看着房梁,一边用耳朵听着旁边的动静。
“嘘——”宿楼和熊寿不一样。隔着这么远的距离,熊寿只能听见模模糊糊的声音,而宿楼却可以清清楚楚听见那边的所有声音。
“他躺下了,我们要演一场戏。”
“什么?”
“等下你不要动就好。”宿楼用内力熄灭了窗边的油灯,搂着秋生闭上眼睛假寐。
“咕噜噜。”在床上躺了还没有一刻,熊寿的肚子就突然开始翻腾起来。
“怎么回事。”熊寿强忍着便意翻身下床,拽了衣服就往茅厕跑。
“开始了。”宿楼憋住笑,一下翻到秋生的上方,“配合一点,不要让他怀疑。”
熊寿在茅厕一泄千里,整个人都要拉虚脱了。平常他身体强健,连病都很少得,怎么突然在今天腹泻了?
他首先就想到了宿楼,怀疑他给自己下了什么药。等他提上裤子回去时,他猫着腰蹲在两人房间的窗户下面,借着月光往里面瞧。
他们要是不在房间里,那他马上就带人捉拿他们,再好好给他们上上刑!让他们见识一下他熊寿的厉害。
月光叠影中,只能看见起起伏伏的人影。
“我呸,变态。”熊寿立刻捂住自己的眼睛,离开了墙角。
秋生木着脸看着上面自娱自乐还不停喘息的宿楼,终于忍不住伸出脚踹了他一下。
“诶呦。”宿楼假装被踹疼了,呲牙咧嘴地躺回自己的位置,又像一只熊一样把秋生抱了个满怀。
“夫人踹得我好痛,谋杀亲夫了。”
“现在你是苏木娄,我是你的徒弟,什么夫人。”秋生破天荒的害羞了,用手推开宿楼。
“现在他肯定已经回自己房间了,而且不会再往我们这边靠近。”宿楼掀开被子走到衣架旁边,把之前来府衙时穿的破衣服撕开,抖出里面的夜行衣。
“你怎么知道?”秋生也跟着下床,利索地穿好了衣服。
“秘密。”宿楼点了一下秋生的脑门,跳上房梁,掀开瓦片钻了出去,秋生也随后跟上。
正如宿楼所料,看到了两人“现场”的熊寿恨不得把自己的眼睛洗穿。
难道真的是吃坏东西了?他刚一躺下,肚子里的那种感觉就又来了。一整个晚上,他一直奔波在房间和茅厕之间,根本分不出心来管宿楼他们。
“我们现在去哪里?”秋生跟在宿楼的旁边飞奔着,冷风打在脸上,却浇不灭他心里的热火。
“先去城牢。”宿楼想要从皮休那里知道一些消息。
登临城的夜晚十分寂静,尤其是出了黑牡丹那件事之后,夜晚更是没人愿意出来了。连打更的更夫都加快了脚程,快速巡了一圈之后也赶快回了自己的棚子里。
城牢的守卫都十分松懈,因为登临城里并不像王城那边鱼龙混杂,有很多穷凶极恶的罪犯。重罪牢里关着的都是几年前杀过人的流寇,剩下的监牢里关着的都是一些小偷小摸。
宿楼和秋生很容易就潜入了城牢,走进里面,看守甚至都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完全不管里面的犯人。
给两个看守下了一点迷药,宿楼利落地扒了他们的衣服穿上,拿上钥匙大摇大摆地进了监牢的走廊。
两旁监牢里的犯人都已经熟睡,并没有被宿楼他们的到来吵醒,鼾声此起彼伏,也正好盖住了两个人的脚步声。
来到第二层,秋生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拉着宿楼的手就往前跑,一直跑到最里面的牢房才停下来,声音也终于明显清晰了起来。
皮休躺在地上睡得四仰八叉,嘴里还在不停报着菜名。
“原来这就是你之前说的……”宿楼恍然大悟。
两个人拿着钥匙顺利打开了皮休牢房的锁走了进去,一左一右看着地上躺着的皮休。
“你叫他。”秋生一屁股放旁边一坐,一副“我不管”的样子。
他已经十分清楚地领教过了,睡着的皮休就是一头叫不醒的猪,他才不要再来一次。
“皮休。”宿楼小声喊了一下,皮休没有反应。
“军师。”又一声,还是没有反应。
“皮休!”宿楼怒,一靴子直接砸在了皮休的脸上。没想到皮休居然还没醒,把宿楼的靴子挪到了一旁,咂咂嘴抓了一根草塞进嘴里含着继续睡。
秋生在一边看热闹,等宿楼的眼神移过来的时候,他无辜地摊摊手:我早就跟你说过了。
宿楼没办法,只能掏出自己的杀手锏。
“这月月薪减十两,下月十五两,下下月二十两,下下下个月减半,算盘没收。”
“我看谁敢动我的算盘!”皮休平地而起,愤怒地吼道。
“有病啊大晚上的不睡觉!”皮休这么一嗓子倒是把隔壁的犯人给吵醒了,一拳捶在墙壁上,把头顶上的灰尘都震落了。
宿楼点了皮休的哑穴,示意秋生也不要说话。隔壁见皮休这边没动静了,骂骂咧咧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又睡着了。
教主!皮休看着这熟悉的点穴手法,一下就认出了眼前的人是宿楼。他高兴地抱住宿楼的小腿,虽然发不出声音但还是说着:“教主真是英明神武,这么快就来救我了。”
“下个月,月薪减半。”
皮休有遭雷击,呆坐在一边,伸出微微颤抖的指尖指着宿楼,控诉道:“你不是人!魔鬼!”
拉拉扯扯了快一柱香的功夫,宿楼终于从皮休这里知道了大致的情况,还包括皮休对张段明和销金窟之间关系的推测。
宿楼和秋生转身要走,皮休在后面眼睁睁地看着这两个人把牢房门关上,再把锁链紧紧缠了好几圈锁上。
“你们不把我一起带走吗。”皮休压低声音,一把抓住秋生的手。
“啪”的一声,宿楼把皮休不老实的手直接拍掉,用内力把他推回了牢房中央。
“到时候会把你放出来的。”
在天亮之前,宿楼和秋生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他们换下夜行衣,又把“黑白无常”的衣服穿上,神清气爽地开了门,碰上了刚刚从茅厕回来的熊寿。
“吓!熊捕头,你这是怎么了?”宿楼故作惊讶道。
保险子给他的泻药根本不用放在饭菜里或者溶于水,只要化成烟,就能让人腹泻整整一晚不停歇,实乃居家旅行杀人越货必备的好帮手。
“与你无关。”熊寿现在看到这两人就觉得恶心,连话都不想多说。
“怎么能无关呢?”宿楼指指自己的包,“熊捕头昨天答应过的,今天要带我们去验尸。”
“呃。”便意又上来了,熊寿无力应付眼前这个人,推开他就又往茅厕跑去。
“看来只能我们自己去了。”宿楼拉起秋生的小手,笑眯眯地揉了一下,往府衙义庄走去。他早就知道张段明的尸体停在这里,刚刚去跟熊寿搭话只是为了说明自己的去向,顺便再恶心一把熊寿。
张段明的尸首就停在义庄里,连个棺材都没有,就这么大大啦啦地放在桌子上,上面盖了一块白布。没有冰,虽说现在是冬天,但房内的温度还是要比外面要高,张段明的尸体已经出现一点臭味了。
“屏气。”宿楼叮嘱秋生,并不让秋生靠近,随后掀开了盖在上面的那层白布。
张段明死不瞑目,睁着一双大眼,眼球凸了出来。脖子上有一道狰狞的伤口,深可见骨,血已经凝固在上面,模糊成一片,根本无法分辨。
如果让常人来看,他们必定会认为张段明是被人砍断了脖子死的,可宿楼却不这么认为。眼球外突,这是很明显的缺氧的表现。上吊,勒死,掐死的人,舌头都是吐出嘴外,眼球都是爆出来的。
宿楼用一块布附在手上,掰开了张段明的嘴,查看他的舌头。
张段明的舌头只剩下一截了,口腔里也都是凝固的血,看不出什么东西来。不过,这正好让宿楼确认了张段明的死因,不是由于脖子上可怖的伤口,而是被人掐死的。
这人明显有一些知识,知道这些特征会暴露张段明真正的死因,为了掩盖证据,特意将留有指痕的脖子砍得血肉模糊,把耷拉在外面的舌头割掉一半,再塞回嘴里。可惜,聪明反被聪明误,他这样的多此一举,正好证明了张段明是被人掐死的。
因为被刀砍死的人,口腔是紧闭的,如果不刻意去掰开,舌头是不会出现在外面的。大费周章非要割掉一半的舌头,只能说这个人想要掩饰什么,掩饰舌头上的证据。
之后,宿楼又观察了一下张段明的下半身,尤其是指甲。四肢虽然僵硬,但没有不自然的扭动动作,手指甲里十分干净,没有血肉的痕迹。这些说明,张段明被杀死的时候是没有挣扎的。
“下药吗。”宿楼放下包裹,从里面拿出了一把小刀,直接划开了张段明的腹部。瞬间,一股恶臭扑面而来,饶是已经屏息的宿楼也皱了下眉头。
没见过这场面的秋生立刻跑出去呕吐,回想起刚刚看见的那些东西,吐得撕心裂肺,好像要把自己的胃也跟着一起吐出来。
路过义庄的捕快听到这边有动静,走进来查看,就看见秋生蹲在一旁吐,而停放着张太守尸首的房间的门市半开着的。
有一个胆子大又好奇捕快往里面瞟了一眼,顿时捂住嘴,呕吐物从手的缝隙里漫出来。
房间里的宿楼用刀挑起张段明的肠子,把它们拽出来,仔细观察着颜色。他拿着一个小药瓶,从里面倒出来了一些淡蓝色的粉末在上面,顿时,肠子上面就泛起了一个个白色的小斑点。
果然是迷药。宿楼又把张段明的胃切了下来,翻出里面的饭菜,一样样检查。张段明的胃里东西很多,但大部分都还是完好的食物的形状,说明他死亡的时间是在饭后不久。
“肉,鸡蛋……”宿楼一样样清查里面的东西,然后将蓝色粉末倒上去,全部的食物上都出现了白斑。
宿楼判断不出来是哪一道菜里有问题,所有的食物和汤混在一起,迷药早就溶在汤里均匀地沾上每一个食物了。
小捕快看着里面宿楼对张段明开膛破肚的场景,飞奔逃走了。
“县令大人!县令大人!不好了!”宿楼对张太守尸体不敬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整个府衙,就连醉死在温柔乡的县令也跟着一起过来。
“大胆苏木娄,竟敢对张太守的尸身不敬!来啊!给我把他拿下!”县令刚刚吃完早饭,过来乍一看这么血/腥的场面,也有些受不了,连忙转过身去闭上眼睛,要求捕快们上前捉拿宿楼。
可是没有一个人敢往前走,没一个人敢动。他们从没见过仵作这样验尸,全部都被震慑住了。
“都聋了吗!我让你们去把他拿下!”耳边依旧是皮肉拉扯的声音,县令终于忍不住也吐了出来。
“呕……咳咳咳,熊捕头呢,熊捕头何在!”
“禀大人,熊捕头今天告假。”
“告假告假告假,一个个全都反了天了!”县令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一手挥开了旁边扶着他的书记官。
宿楼完全不顾外面的骚动,只是认真地检查着,不放过任何一丝蛛丝马迹。四肢和身体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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