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是前几个月才收到情报, 知道礼部尚书已入岑王门下。
“所以,大理寺也有岑王的人。”若大理寺是干净的, 岑王不可能在她抓到宋寒等人时还稳如泰山, 他不放在眼里, 只不过是知道这些人一定会送到大理寺,且他在大理寺下手更容易。
帝王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已经在查了。”
正在此时, 殿内传来一阵急切的脚步声, 二人抬头看去,是大总管
一向稳如泰山的大总管此刻脸色焦急,连礼都来不及行便道:“皇上, 出事了。”
话是对着帝王说的,那焦急的眼神却是看向华湄。
华湄心中一跳, 与她有关!
“何事!”
帝王皱了皱眉头, 大总管是他身边的老人,处事一向冷静, 如此慌乱必定是出了大事。
果然接下来大总管的话让二人心中一惊:“苏大公子出事了。”
帝王轻斥:“说仔细些!”
“回皇上, 苏大公子在城外被人刺杀。”大总管几乎是一口气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华湄身子一晃,帝王下意识伸手将她扶稳,华湄整个人有些呆滞,心里仿佛有什么砰的一声炸裂,她听见自己发颤的声音:“人怎么样了?”
大总管面露苦色:“公孙府刚传来消息, 公孙将军回京在城外遇到苏大公子被刺杀,苏大公子身受重伤。”
其实传来的消息是奄奄一息,可看荣安郡主这样子, 他实在不忍心说出口。
“郡马爷呢?”华湄这话问的格外艰难,她岂会看不出大总管话里的隐藏,心里隐约明白,大哥怕是凶多吉少了。
她无比清楚包子将大哥看的有多重,若是大哥出了事,她真的不敢想象他会怎样。
“郡马爷已经得了消息赶过去了。”
华湄闻言当即就转身往外冲,帝王还来不及作反应,人已经没了踪影。
帝王与大总管震惊,过了许久,帝王才道:“她,会武功?”
大总管茫然的点头:“看上去,还不低。”
华湄一路疾驰,她已经顾不得再隐藏什么,心里头只有包子现在怎么样了。
华湄到时,林子里是一片血腥味,周遭的地上都成了鲜红。
周围倒下的尸体足有七八十,有苏轻原的护卫,有不明来路的黑衣人。
还有两个黑衣人被公孙华离手下的士兵押着跪在一旁,是公孙华离赶到时去追回来的。
夜色里,苏弈宁跌坐在地上,怀里搂着一个浑身是血的人没有半点动静。
整个林子里,只有青衣的哭泣声格外清晰。
华湄唇角动了动,带着希冀的目光看向公孙华离,公孙华离脸色沉寂,冲她摇了摇头。
华湄身子一软,被随后赶来的月婳伸手接住:“姑娘。”
心里头的苦涩和难过浸入了她的血液,眼前浮现出那温润如玉的公子。
他是她见到的第一个苏家人。
她远嫁南平,是苏轻原前来接亲,将她安稳的送到苏府,一路上对她妥帖周到,未有丝毫怠慢,到了苏府,更是对她照顾有加。
大哥性子柔和,上对长辈恭敬,下对弟妹友爱,府里上至公子小姐,下至护卫仆人,哪个不是对他打心底里的尊敬。
这么温柔的一个人啊,怎么会……
华湄推开月婳,一步一步朝苏弈宁走去,苏弈宁手上沾满了苏轻原的血,抱着苏轻原仿佛失去了魂魄。
就连华湄靠近,他都没有半分反应,华湄不死心的伸手放在苏轻原的鼻尖,没有半点气息。
华湄收回发颤的手,瞧着已经失了生气的苏弈宁,用她最温柔的声音唤道:“阿宁。”
苏弈宁脸上有些血迹,是在苏轻原身上蹭的,他的双目没有半点光彩,整个身子在打着颤。
耳边不断重复着兄长弥留之际对他说的最后几句话。
“阿弟…别哭…别怕。”
“阿弟…替…替我照顾好母亲,别让…别让她太伤心。”
“阿弟,保…保护好自己。”
他眼睁睁的看着哥哥在自己怀里闭上了眼睛,他拼了命的去擦那碍眼的红色,可怎么擦也擦不掉。
最后,他的双手全是哥哥的鲜血。
华湄实在受不了苏弈宁这副样子,她心疼的快要窒息,上前将人抱在怀里:“阿宁,你哭出来,哭出来好不好?”
苏弈宁如木头一般半分也不动弹,只是紧紧圈着苏轻原的手不停的颤抖。
周遭的声音他一句也听不进去,已经完全陷入了绝望。
哥哥,哥哥怎么会死呢,不会的,哥哥不会死。
哥哥那么喜欢他,怎么舍得离他而去呢。
不会的,哥哥不会死,不会的。
苏弈宁就那般呆滞着,脸上没有眼泪,连眼眶都没有湿润。
他哭不出来啊,没有眼泪,怎么哭的出来呢。
人太过绝望,太过悲伤时,是真的哭出不来啊。
“阿宁,你还有我,别怕,别怕。”华湄急得声音哽咽,苏弈宁自小便是在蜜罐里长大的,被父亲母亲兄长护着宠着,所以才会养出这般明朗的性子。
身负绝世武功,却连一个人都不敢杀,足矣可见这是被保护的多好。
他这十多年可谓是顺风顺水,现在至亲惨死在他的怀里,他怎么能接受得了。
华湄从未见过苏弈宁这副模样,小郎君一向张牙舞爪,嚣张肆意,如今这副一碰就碎的模样,让她心疼到了骨髓里。
他这样憋着,会崩溃的。
公孙华离实在受不了,一脚踹在了其中一个黑衣人身上:“说!是谁指使的!”
黑衣人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公孙华离气的又将两人踢了几脚。
而就在此时,苏弈宁有了动静,他小心翼翼的将苏轻原放在地上,眸子里露出凶光。
“阿宁。”华湄见他终于有了动作,缓缓将人松开,红着眼看向他。
苏弈宁站起身,一言不发的走到黑衣人面前,一把抽出公孙华离腰间的刀,狠狠的刺向黑衣人,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时,两个黑衣人已没了气息。
不说,便去死吧。
害了哥哥的人,都该死!
华湄一惊,连忙跑向苏弈宁将他紧紧抱住:“阿宁。”
你的手上可是从未染过人命啊。
你说过,你害怕杀人的啊。
苏弈宁满目猩红,拿着剑的手不停的颤抖,身旁熟悉的香味,让他回了些神智,他转头呆呆的看向华湄,低喃了一句:“娘子,我杀人了。”
华湄心被揪得生疼,一边抱着他,一边将他手中的刀取了过来,尽量将自己的声音放柔:“别怕,阿宁别怕。”
苏弈宁像是终于认出了她,整个人开始失控:“娘子,哥哥死了,哥哥死了。”
“怎么办,哥哥被他们害死了。”
“我要为他们报仇,我要杀光他们!”
苏弈宁的声音一句高过一句,到后来开始歇斯底里:“我要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华湄紧紧将他抱着,一边流着泪,一边轻声安抚:“我知道,我知道,我们报仇,替哥哥报仇。”
“阿宁别怕,害了哥哥的人我们一个都不放过。”
她的话音刚落,怀里的人已经软软的倒了下去,华湄一急:“阿宁!”
公孙华离从战场回来,身边带了军医,见苏弈宁生生的晕了过去,连忙过来把脉。
“郡马爷这是太过伤心所致,没有大碍。”军医叹了口气:“只是这心结,怕是没那么容易解开。”
他忘不了刚刚当他说苏大公子回天无力时,郡马爷是何等的绝望。
华湄看向不远处躺在地上的人,那原本的白衣,已经成了鲜红。
她心里无比的内疚和自责,早在南平时,大哥便说长安出了事需要提前过来处理,那时候她应该多上上心的啊,但凡她多一些心,大哥就不会死。
公孙华离踏着沉重的脚步走向苏轻原,弯腰小心翼翼的将人抱起,几个月前,他还是翩翩如玉的世家公子,骑在马上意气风发前来接亲。
谁曾想到这才几月,他就浑身是血的惨死在他乡。
公孙华离心里无比悔恨,这一路他若走的快一点,再快一点,是不是就能救下他了。
夜色下,公孙华离怀里抱着苏轻原走在最前方,华湄抱着苏弈宁微微落后半步,身后是青衣月婳与一众士兵。
月光下,华湄的声音冰冷:“去大理寺报案,苏府大公子遇刺。”
“让府里即刻备灵堂,准备冰棺,放出消息,不抓到真凶苏大公子不回南平。”
月婳点头应下,很快就没了踪影。
华湄浑身散发出一股凉意,敢伤害她的家人,便要有这个能力承受她的报复。
苏府乃大唐第一世家,府里大公子被刺杀岂能是小事,众人皆知,大公子苏轻原本就是苏府未来的家主,他这一去,定是要引起轩然大波。
大理寺卿接到消息,急得嗓子直冒烟,这段时间莫不是犯了太岁,三个走私重犯不明不白的死在牢里,还没有查出半点头绪,这紧急当口苏府大公子又被刺杀,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可他能不管吗?
不能!
那死的可不是别人,是第一世家的未来家主,他不仅要管,还不能有丝毫懈怠。
大理寺卿当即便带着人前往城门口,公孙府也连夜开始布置灵堂,大门上挂了白灯笼。
按理说,公孙府不该如此,可华湄亲自传了话,公孙夫人叹了口气就让人照办了。
死者为大,到底是暖暖的夫兄,为他设灵堂也不是使不得。
可这事毕竟是不合情理,府里难免有嘴碎的人抱怨几句,被公孙夫人得知后,直接将人发卖了出去。
并下了死令,所再听到谁对苏轻原不尊,直接打杀。
大理寺与公孙府这动静并不小,原本安静的长安城,灯火竟然亮了一夜。
公孙华离将苏轻原抱回公孙府时,府里已经布置妥当,只是冰棺一时还来不及准备。
恰在此时,帝王身边的大总管带来一副冰棺进了公孙府:“这是皇上赐给苏大公子的。”
宫里的冰棺可非同一般啊,不是给帝王备的,就是给皇后备的,如今皇上却直接赐给了苏轻原,这份恩宠,天下无二。
大理寺卿突然无比庆幸,还好他没有敷衍此事,这位大公子能得皇上如此隆恩,他若是懈怠了,估计这官儿就真的保不住了。
公孙华离将苏轻原抱回后院,原本打算让人给他沐浴,后头想了想还是自己来了。
他担心下头的丫头小厮会害怕,又不能给苏轻原清洗干净,他可听说过,这位温润如玉的公子,很爱干净。
等公孙华离亲手为苏轻原沐浴换好府里刚备好的素衣后,华湄已经等候在大堂了。
她远远的便见着兄长抱着大哥缓步走来,华湄眼里一酸,偏过头去,当公孙华离将苏轻原放到冰棺里头时,她实在忍不住趴在公孙夫人怀里失声痛哭。
她武功再高又如何,她有南平的封地又如何,到头来却连自己的亲人都护不住。
此时,公孙府外头有了动静,一阵急切的脚步声响起,公孙大人抬头看去,当下一惊:“皇上。”
这大半夜的,皇上怎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是一个转折点,包子醒来后,会大开杀戒,感谢在2020-03-26 23:20:24~2020-03-27 22:31: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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