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泥捧着洗漱的用具悄悄打开了云雾初卧房的门, 她轻手轻脚放下, 又去看侧面朝里躺卧的娇软身子。
这几日,也不知道为什么, 姑娘总是起的很晚。
好在这几日老太君为二房两位姑娘进宫的事忙得不可开交, 索性免了日日的请安,因而, 多睡会儿倒也不打紧的。
她静静地等云雾初苏醒, 小心翼翼的收拾着妆匣里的珠钗,她细致收纳, 在心里默默清点着珠钗的数量,突然,手一顿, 面上惊疑。
手指一曲,拿起一支全银流苏簪, 流苏以玉质的宝石串联而成, 簪子带在头上大概可以垂到脖颈, 几朵俏丽的小梨花含苞待放开在簪子的顶端。
极尽奢华, 也极其美丽的一支簪子。
可重点是,她不记得姑娘有过这么一支簪子,甚至于, 昨日清晨收纳时,也未曾瞧见。
真是奇了怪了,凭空多了这么一支精巧艳丽的银簪子。
昨夜守夜的小丫鬟鱼儿急匆匆的赶来,见燕泥已在, 更是慌乱,燕泥眉眼一厉,就要责备,“守夜的时辰还没过,你人跑哪儿去了?”
丞相府守夜的规矩和别处是不一样的,守夜的丫鬟是一定要守到主子起身才可。
鱼儿膝盖一软,“燕泥姐姐,我昨夜贪凉吃坏了肚子,月亮刚上梢头,就忍不住一遍遍跑茅房,姑娘怜惜婢子,就免了昨夜的守夜。”
燕泥是云雾初房里的大丫鬟,斥责的话无人敢反驳,满屋的年纪小的丫头们,都十分的怕她。
她听明白缘由,便不再责备,面色柔和几分,“既然姑娘说了,那还这么害怕做什么,既然肚子不舒服,就和别人换下,姑娘这边守夜还是不能缺了人。”
鱼儿连连称是。
这下,燕泥便更觉奇怪,守夜的丫头不在,姑娘的妆匣还多了支银簪,事事凑巧,事事奇怪,姑娘家的闺房出了这等事,可是不得了。
她心中盘算不清,正要出门去寻夫人好生禀报一番,刚迈了几步,便听得身后一声慵懒初醒的女声唤住了她。
她回身,转而拿着已经沾湿的帕子往床铺那边走,“姑娘,您什么时候醒的?”
云雾初撑着身子起来,“从鱼儿进屋那时,你们动静太大了,想不醒也难了,”她抬手去撩堆在胸前的长发,刚一有动作,又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一伸手就捂住了自己右侧脖子的肌肤。
昨夜,那人温热的吻密密麻麻地落到这处,缱绻之间带着丝丝缕缕的痒痛,她有些担心留下吻痕。
他带着股子酸气,吻的霸道又强势,对上她略显迷离的眼,只一遍遍询问她是否真的在意他手心的茧子。
半晌,又对着她的手指咬了一下,咬的那一下是真的疼,她“嘶”了一声,他反过来心疼得不行,又用柔软的嘴唇去轻吻,舌尖对着咬出的浅牙印轻轻舔舐,小猫儿一样。
最后委屈瘪嘴,指着自己的手心,声线低沉,眼神蛊惑,勾的她只想迷失在他的怀里,“要不你摸摸,我拿玫瑰汁子泡了好久的手,该是软和一点了,不会比那孙戎乘差的。”
她失笑,只觉得眼前的徐胥野大张旗鼓吃醋的模样可爱的打紧,眉眼锐利,眼神却柔和的不可思议,暗中跟人较着劲,大半夜的费了半天周折跑到丞相府里,只想用毛茸茸的大尾巴将她紧紧圈好,占地为王。
再使劲蹭蹭,将她全身上下都染上自己的味道。
她想着,该是白日里这人偷偷去见了孙戎乘。
孙戎乘自己也有难处,这般与她唱假戏也有着自己利益至上的心思,她暗暗思忖,不知道他有没有为难孙戎乘。
总归是,各有所图谋。
云雾初理性至极,想着若孙戎乘真的被徐胥野为难了,那也该是获得如今官职理应承受的风险。
重点本就不该是孙戎乘如何,而是怀里的这只大猫咪是怎么想的。
苏十里与孙戎乘的交易便是如此,助他博得一官半职,好早日赎了那位心爱姑娘,而她也需要他成为逼迫徐胥野直面内心的最后一根稻草。
昨夜,他翻墙而来,又翻墙而去。
视线最后的清明,是看到他翘起的唇又红了几分,而后,她便靠着他的肩沉沉入睡。
于是,一大早,看到鱼儿,才猛然想起,那人心虚的承认,为了他俩亲密不被别人打扰,而往那守夜的丫头碗里扔了些清肠助消化的药。
他再三保证,药是好药,并且他斟酌用量,不会害了这个小姑娘。
看他这般谋划只为看上自己一眼,心早就化成了一滩春水,只想围着他打圈,哪里还顾得上别的。
她本就心仪他两辈子,根本就受不住这个男人的温情脉脉,更可况昨夜他还一直低声撒娇。
云雾初有些心虚,“鱼儿,去找大夫来瞧瞧,天气热了,拉肚子也不能小觑。”
鱼儿不放在心上,“多亏姑娘怜惜,睡了一觉,早就大好了,谢姑娘关心。”
云雾初上下打量她一番,见面色如常,甚至还多添几分红润,这才微微放下心来。
她遣退了屋里伺候的,独独把心事重重的燕泥留下,见她欲言又止,云雾初倒先是解她疑惑,“昨夜王爷来了。”
燕泥大惊,“他怎么能夜入丞相府,而不被人察觉!”她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自顾自的言说,“也是,毕竟是雍勤王。”
她将手里的银簪放到云雾顷面前,“可是姑娘,你们这样终究是不妥,毕竟您还是未出阁的黄花大闺女。”
云雾初将那银簪放在手心,笑道:“马上就不是了,既然他终究要成为我夫君,那提前行了周公之礼,我也是乐意的,更可况昨夜什么都没有发生。”
燕泥疑惑,“但老爷对孙公子青眼有加,王爷怕是有些难。”
云雾初但笑不语,难的话,也是他的事了。
外头阳光正好,将这银簪上的宝石映得发光。
她一共收了他三支梨花簪子了,铺子一支、昭成送来一支、昨夜他又亲自送来。
她问他,怎么这么多梨花簪子。
他揽着她,轻声道:“我们初见,你还是个女娃娃,给了我个梨花帕子,对我意义非凡。自那以后,每年一到这一天,我就会将一支精巧的梨花簪子封入匣中。我当时不知你生辰,便拿那天作为梨花小妹妹的生辰日,梨花簪子便也就成了生辰贺礼。这几年我到处搜寻,寻了不少簪子,但能够封进匣子的,一定是当年最美的那一支。”
他顿了顿,桃花眼浓情泛起,道:“还有八支,等你嫁过来,我再给你看。”
云雾初忍不住逗他,“八字都还没一撇,况且你先前那番作为,父亲哪里会轻易将我嫁给你。”
徐胥野哼声,“是我先前愚笨做了傻事,但天无绝人之路,我总有办法的,岳丈不会油盐不进的,小婿定会让他满意。”
她笑他说大话,想着昨日种种,只说不会帮他给父亲说好话。让他自己去想办法。
猫儿一听就不情愿了,叫了几声,又蹭蹭她的锁骨努力讨好,胸有成竹道:“山人自有妙计。”
云雾初笑出声,对着燕泥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他该恨死当初的所作所为了。”
燕泥帮她穿衣,也笑了,“如今想来当初种种,倒恍若隔世。王爷当时一拒再拒,谁能想到,今日还须得为了迎您入门费这么多周折。”
“不过费些周折也好,总该是长长记性。”
云雾初笑容更大,“燕泥的话,甚得我心!”
早膳没用多久,就听得外面丫头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言语恳切,话语间模模糊糊,只说是小公子又惹老爷生气,一直喊着让您也过去。
云雾初虽不解,却也不敢耽搁,匆匆穿好衣裳,拿一支簪子简单的将长发挽起,便随那丫头去了前院。
云凌脾气大,火气憋不住,待云雾初到时,已经拎着一砍刀就要往外走,“我砍死那能说会道骗得我团团转的臭小子!”
稍微询问下来,才知晓云雾顷今日出去赴约正好撞见孙公子与一女子亲吻,回家就告知了父亲,父亲生此大火也是情理之中。
云雾初招呼丫鬟去找邱氏来,有娘亲在,父亲还能冷静些 。
云雾初环顾四周,看着那目睹了现场的云小公子气定神闲,煽风点火,撺掇着亲爹去砍人。
见她来了,蹦蹦哒哒凑过来,神神秘秘的说,“阿姐,等着瞧吧,一定帮你毁了孙公子在爹心目中的好印象。”
“阿顷,怎么说是帮我毁了?”
云雾顷一脸邀功之色,“阿姐又不喜欢他,本就无意嫁与他,毁了不合阿姐心意吗?再者说,我也知晓阿姐早就与那人有了肌肤之亲了。阿顷做弟弟的,总得帮亲姐夫一把。”
那人?肌肤之亲?那说的定是徐胥野了。
看着云雾顷一口一个“亲姐夫”唤着,云雾初吸了一口气,暗中问他,“你见过王爷了?”
云雾顷笑道:“叫王爷多见外,亲姐夫见过了见过了。”
云雾初抿唇,微微思索了一会儿,“他许你什么好处了?”
云雾顷小脸一红,“嗯……就父亲同意了你们的婚事后,招揽我进南护军。南护军哎,英魂昭昭之军,保家卫国,好不快哉。我才不要守城门了!”
云雾初了然,“小恩小惠,你便就要把阿姐交给他?”
她眉宇间带着一抹审视,云雾顷莫名不安,“阿姐,他说你们亲亲抱抱过了,我寻思着,你该也是很喜欢他呀。”
云雾初险些绷不住笑,她越过云雾顷去看云凌,见娘亲已来,才走了过去,微微欠身,唤了声“父亲”。
云凌看着云雾初,叹息,“听你弟弟说了?”
云雾初点头,她宽慰道:“其实父亲何必动怒,一开始孙公子投到父亲门下,说对女儿有意,女儿只说试试,如今孙公子觅得良人,该是祝福。”
邱氏碰了碰云凌手臂,眼中的神色一闪,云凌了然,讪讪,“初儿这般说也在理,毕竟咱们说到底也没有真的订亲,如今找上门去,倒显得我们一厢情愿了。”
云凌便是如此,火气来的快,去的更快。
云凌将大刀往地上一砸,又想起那日朝堂上的戏弄和如今落在自家女儿身上的婚约,“要说该砍的,还该是那徐胥野,要不是那婚约,我女儿何必委身考虑个小秀才。”
邱氏微微提醒道:“要说初儿如今正儿八经的未婚夫,还该是雍勤王,圣旨做不得假,我们想要将初儿嫁与孙公子,说起来还是我们违背了圣上旨意。”
云凌“呸”了一声,“那还不是那油嘴滑舌的小孩儿先去逛窑子惹的嘛!”
他将大刀提起来,厉声说:“徐胥野,别再让我逮到他,不然见一次削一次。赶明儿,我再进宫,去请圣上收回成命。”
话音还没落,就又看门口小厮禀报,那小厮满眼惊惧,走路打晃,一下子扑倒地上。
结结巴巴,“雍勤王……抬聘礼来了。”
云凌冷哼,自己找上门来,那就怪不得他长辈欺负小辈了。
作者有话要说:徐胥野:岳丈好!
云凌:滚,瞎叫什么!
徐胥野:小舅子好!
云雾顷:亲姐夫好!
云凌:???感谢在2020-03-19 13:26:26~2020-03-19 23:05:3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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