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雾初本以为她是可以扛得住路途奔波的, 她虽然养的金贵, 但到底身子骨还算康健。
在船上顺水而行的这几日,她除了生徐胥野的气以外, 吃好睡好, 灵芝人参大补汤像不要钱一样当水喝,终于换来大夫一句胎象稳固, 她没胖多少, 肚子却越来越耸,微一低头, 勉强看到脚尖。
孩子一日日在成长,她也跟着愉悦不少。
她本以为就会这般舒坦到营地,但是自从从船上下来后, 她才明白过来先前的那几遭呕吐消瘦不过是饭前开胃糕点,真正的大菜还在后面等着她。
下了船, 又要转乘马车。
狗儿一行接应的人, 径直将他们往山里带, 山路没有大道宽坦, 横突的树根、枝叉,甚至于一块小小的石头都能让坐在马车里的人颠的七荤八素。
不过才行了半日,云雾初就连干呕的力气都没有了, 每一次的颠簸,她都得躬着身,双手托着腹底小心挨过,腰间犹有千斤坠, 她完全直不起腰来。
何行时几番询问她要不要休息一下。
云雾初看了一眼长长的队伍,以及后面那堆满好几车的粮草,咬牙摇了摇头。
营地就在眼前,她可以再忍忍的。
燕泥心里担忧极了,只有她知道云雾初此时撑在后腰上的手凉成什么样子,又抖成什么样子。
又行了一日,云雾初喘息着喊疼,她抱着自己的肚子,蜷缩起来,无力的靠着燕泥。
她脸色越来越白,腿间猛然涌出一股湿濡,肚子钝痛,她压抑着哼了一声,感受到马车停了下来。
“营地到了”,这个念头一有,终于是慢慢放松下来,紧贴着肚子的手无力的垂了下来,下一刻,铺天盖地的黑就瞬间席卷了她。
何行时在马车外又询问了一番,没有等到回答,伸出手刚要去掀轿帘,手腕就被人攥住,一张极其俊美的脸映入眼帘。
何行时直觉不妙,就着被他攥住的手,指了指车帘,“雾初在里面……”
他应该还是说了什么,但徐胥野已经完全听不到了,手上的动作比大脑的反应更快,他已经并拢手指将车帘掀开,脑中幻想了一千种雾初的模样,笑的,嗔的,哭的,娇的。但他从来没有想到,隔着薄薄车帘的雾初,会是这样。
燕泥哭的不能自已,哽咽的嗓子呼救,而云雾初倚靠着她,脸色苍白如纸,裙摆上一抹鲜红刺的徐胥野眼睛生疼。
他跨步上了马车,小心翼翼的将云雾初揽进自己怀里,阔别多月,心尖上的人儿重新填满自己的怀抱,却是毫无声息的,一瞬间,似乎呼吸被夺走,他只能听到自己过快的心跳声,和身后追赶人的呼喊声。
军医帐门被一脚踹开,徐胥野长发凌乱,眼睛猩红,他手足无措,直接跪在了床塌边,声音抖的不成样子,“你来看看,她流了好多血。”
最后的“血”字,听的军医心里一紧,染上哭腔的尾音重重垂下。
军医与云雾初随行带来的大夫围了上去,徐胥野被硬生生挤到了后面,看着自己沾了血的手指,大脑一片空白。
他看着那大夫解开云雾初的腰封,挑开她的衣衫,浑圆的肚子露出的那一刻,徐胥野不可置信的全身僵直起来。
在马车上,情况危急,他来不及细看,没有留意到云雾初凸起的肚子,如今就这么直白的显露在他眼前。
云雾初肌肤如玉细腻,孩子的生长撑开了她腰腹之间的肌理,乍一看,肌肤如蝉翼般单薄起来,随着她的呼吸,肚子微微上下起伏,脆弱又柔软,他不由的攥紧了拳头。
营帐中,再无任何人敢留守。
只有这位一直照顾云雾初与孩子大夫和他。
银针刺进几个穴位,云雾初嘤咛一声,徐胥野下意识的就出声,“她疼了。”
那大夫摇了摇头,“见红了,胎心不稳,又是双生子,王妃这罪遭的啊。”
徐胥野手指骨节被他自己捏的咯吱作响,他像是个无知孩提,不敢近身,更不敢伸手去碰,“如何是好,该如何做,你说,要什么药我都去找。别让她疼了,别让她流血了。”
他乱中无措,口不择言,一通话下来,牙齿咬上了自己的舌头,口腔中血腥味阵阵。
大夫看不下去这个完全可以呼风唤雨的王爷这般试失魂落魄的模样,不由的劝慰,“胎心虽不稳,但所幸王妃下船前将身子养的不错,王爷可稍微放宽些心。”
徐胥野仍然红着一双眼,愣愣的站在床前,一双眼睛胶在云雾初肚子上,不肯离开,也不敢靠近。
燕泥端着熬好的药来,大夫指着药,眼疾手快道:“王爷,您喂王妃喝了吧。”
不然,这么大高个从这儿傻站着,他心里也有压力啊。
像是得了恩赐的许可,徐胥野极其小心的扶起了云雾初,银针已经取下,血不再流了,他的手揽上她的腰身,手指触到了隆起的肚子,他颤了颤指尖,动作更加轻柔。
他先自己喝了一口,才去寻云雾初的唇,一口一口的将药渡了下去。
他安分守己,只喂药,舌头乖巧,不敢乱碰别的地方。
大夫又诊了诊脉,喝完药之后,云雾初脉象平稳下来,苍白的面色终于有了一丝血色。
最后,他还记得跪下身,为徐胥野补上这缺了好几个月的一声贺喜,“恭喜王爷,王妃有孕已经六月余。”
好久好久,徐胥野才慢吞吞的吭声,难得扭捏,“那个……我可以摸摸孩子吗?”
大夫自然说好,但大夫说了不算。
云雾初直到月上树梢头,才悠悠转醒,视线还没清明的时候,手已经摸上了肚子,触手温热,孩子还在,她松了一口气。
外面还没有全黑,未点烛火的营帐已经黑的伸手不见五指。
她微微动了动四肢,身上没有落下半点疼痛,除了腰还有些发酸外,已经无事。
她转了头,想开口唤人,视线随着动作一转,看到床前站的直直的那个高大身影,黑暗之中,一个男人立在距她不过一步的位置,实在瘆人。
她惊呼,便就要撑着身子起来,那黑影比她还要惊讶,仓促之间,要来搀扶她,竟是没看清床前的板凳,“扑通”一声直接绊倒了。
那人疼的呲牙咧嘴,“雾初,别怕,是我。”
声音熟悉又陌生,六个月没听,倒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云雾初这时才恍然清醒,原来她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
徐胥野摸索着起身,他先去点亮了烛火,提着烛台朝她走过来,他此时颇为滑稽,发丝落到肩上,额前几缕碎发高高扬起,因那一跤,漂亮的桃花面沾上了灰,但依旧眉眼灼艳,哪怕是在昏暗的烛火光下,流转的桃花眼眸也流露着多情顾盼。
云雾初心里一堵,桃花眼多情也风流,她倒是差点忘记了。
久别重逢固然令人欣喜,但那孟俞姑娘又让她心里膈应。
这边徐胥野绞尽脑汁想着如何讨好,只要想要云雾初怀着他的孩子,一路山水一路征途,吃尽了苦头,心里就发疼,喉咙就发涩,眼里就发酸。
他不安的搓搓手,慢慢靠近,烛火点亮他们之间的所有黑暗距离,云雾初捂着肚子斜靠在床头,她衣衫松散,垮垮的架在身上,高挺的肚子越发明显。
徐胥野吞咽了一声口水,“雾初,我想摸摸……”
他话没说完,云雾初就抽出枕头扔了过去。
她刚醒能有多大力气,军营中的枕头又沉又笨,她甚至都没能扔下床沿。
徐胥野却是后退了一大步,“你别动怒,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大婚第三日就离家,是我离家万里还要你来寻,是我孩子六月余没有尽到一丝一毫父亲的职责,是我没能给你一份安稳的生活跟着我担惊受怕,都是我错了,雾初,你小心身子,别扭伤了腰。”
他说了自己一堆错,云雾初耐着性子听着,却迟迟听不到她最想听的。
“你出去,今日我不想见到你。”她冷着声音,要赶人。
徐胥野这个大个子,束手束脚的,缩着身子,试探着走了几步,边走边解释,“我帮你把枕头放回去,你再睡一会儿,我马上滚,马上滚。”
他对自己用了“滚”这个字眼,显得他倒成了无助的小可怜。
他像只被主人抛弃了大猫咪,夹着尾巴轻手轻脚的出去,窝在帐前,舔着自己的爪子。
万籁俱寂,云雾初累极,又沉沉睡去。营帐内没了声音。
那只大猫咪却悄悄竖起耳朵,灵活翻身,从窗子跳进。
月光下,云雾初呼吸平缓,她侧身躺着,隆起的肚子在被子下显出个诱人的弧度。
徐胥野闭紧了呼吸,擦的干干净净的手慢慢的从被子一角钻了进去,他悬在云雾初腹部的手,已经找好了位置,却迟迟下不去。
摸一摸,雾初会疼吗?
他拿不定主意,在这方面,他纯情如少年,他缺失的这六个月,错过太多,不知道如何对待一个孕妇,更不知道如何对待柔软腹中的孩子。
他微微愣神,奈何心中痒的不行,还是讪讪的想要将手拿出来。
正在这时,云雾初翻了身,他悬着的手,刚刚好触到了腹顶。
手下是云雾初光滑的肌肤,他不敢再动,一切都变得脆弱起来,突然,掌下贴着的地方一动,动的缓慢,却十分真实。
他猛然瞪大了眼睛!
云雾初被突然的胎动吵醒,甫一睁眼,就对上一双含泪桃花眸,含喜带怯,结结巴巴,“雾初,这是传说中的的胎动吗?”
作者有话要说:小野子:雾初,我想摸摸……
雾初:你在想peach
小世子:欧耶,旧爹哎感谢在2020-04-14 01:38:31~2020-04-15 00:02:0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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