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位掌柜此时正藏身于那马车当中。
“魏绎, 别闹了……”
林荆璞被薄汗罩透了,手轻飘飘地搭着窗沿, 马车外的风忽冷忽热, 吹得他有点头晕目眩。
魏绎托着林荆璞的腰, 让他坐在了自己腿上, 有力的臂膀像是铁链死死栓住了林荆璞, 虎口又轻而易举将他两只纤细手腕扣在了一处。
这使得林荆璞于苟延残喘中回想起那一夜的金钩。
他苟且在他的怀中颤栗, 可说不清这阵颤栗出于是畏惧还是出于欢愉。痛与乐交织不清, 车外还有马蹄与走动的声响。
“外头这么多马,朕好怕啊。”魏绎贴耳说道,故意为他的胡闹找了个下三滥的借口。
要是再添盏灯就好了, 魏绎想。
林荆璞牙尖轻嘶, 渴得发涩,又咬牙调笑着说:“今夜没人看你我演戏,本性便暴露了吧,魏绎。”
魏绎不否认,埋在他颈肩大口大口吃力:“说好了十日都要玩新鲜的, 朕是皇帝, 说出的话总得算数。”
“你是个暴君……”林荆璞骂他,身子几乎要化成了一滩水。
魏绎抓不住他。这水实在是太烫了。
林荆璞喘息着,扭过头与他说:“魏绎,我想看着你做……”
魏绎眉头轻拧,顿了一顿,险些就要心软答应了, 反应过来,又更为凶狠地去咬着林荆璞的耳,强迫他转了回去。
待到申玉和悄悄掀帘时,两人已端坐在一处。只不过林荆璞的腰带不见了,穿着的袍子略显宽松。
“二位爷,天要亮了,布和一行人也已走远了。小人要不就……恭送二位爷回宫?”
申玉和不大明白这两人大半夜跟出来是做什么的,若只是与北境使团验货套话的活,他一人便可应付。
眼下看来,两人倒像是出来玩情趣的。
魏绎掀帘去看了眼那些马:“布和这次带了几匹货?”
“回爷的话,不多,总共五十。不过马的成色都是顶好的。”
魏绎轻笑,望着林荆璞说:“你阿姊比你还鸡贼。收了足金,却只肯交出百分之一的货。”
林荆璞笑而不语。
魏绎便起身跳下了马车,又回头挑起帘子,朝林荆璞伸出了手。
林荆璞眉头一怔,见这马车的确有些高,便去小心翼翼搭住了他的手腕。魏绎一笑,便顺势反手扣进了他的五指之中,一把将他拽了下来。
落了地,两人又若无其事地抽了手。
“牵匹马来。”魏绎道。
申玉和便立刻让伙计把马牵了过来,魏绎抚摸马鬃毛,二话不说,便翻身跨上了马背。那马当场便一阵桀骜嘶鸣,不安躁动起来。
“爷可要当心些!这些马才来邺京不久,草原上的野性还未驯服。”
魏绎勒住了缰绳,在马背上愈发恣意,轻声一笑:“无妨,正是要性子野点的才好——”
话音未落,他挥着马鞭,驾马在山间疾驰。
林荆璞挽袖而立,见他与那匹马熟络了一圈,便又立马绕了回来。
魏绎下腰想去拉他:“走,朕带你去耍耍。”
林荆璞亦无畏,嘴角轻扯,便借他的力爬上了马背。
“二爷,这……”申玉和敛了笑意,有些隐忧。
林荆璞下令:“今夜申老板辛苦,往西南方向走上十余里,常岳统领已领着人在那等候,你先带剩下的马匹全交由禁军。”
申玉和恭敬一拜:“是,小人不敢怠慢。”
转眼之间,二人已同乘着一匹马,奔着天明而去。
……
二人离了邺京城,绕野郊随意而行。
跑到了一处开阔之地,魏绎与林荆璞才下了马。魏绎在那马的蹄子上涂了染料,又拿匕首在马屁股上割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
那马一阵痛苦,便发了疯似得,往一处跑去。
“你说这马当真能认得只走过一遍的路么?”林荆璞挑眉望着那匹马道。
魏绎懂马,背手轻笑说:“你不知,从蓟州卖出的小马驹都能从京畿一路逃回故乡的马棚,何况是从北境来的马。北境与中原地理风貌相去甚远,黄骠马初到邺京,多感不安,它们一定能记起回家的路。通往邺京的马道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统共二十来条。他们要囤马,养马场必然会建造在那条马道的附近,想斩草除根,就容易多了。”
清晨的雨露正浓,两人并肩,缓缓往邺京城走去,衣衫也被雾气蒸得有些潮湿。
林荆璞颔首:“马道是重中之重。如真能找出北境往邺京运输赀货的门路,便可长久地削减北境在邺京的势力。而从与北境勾结的马道入手,朝廷便可以此之名,肃整举国的马道。”
魏绎看了他一眼:“可林佩鸾日后留在邺京,难免会再兴风云。”
林荆璞一顿,“你想杀她?”
“朕是不明白,她为何要替北境卖命。按理说,她的自由和青春全耗在了北境,她家破人亡,也有足够的理由恨阿哲布。”魏绎一顿,在他耳边低笑:“至于杀不杀,何时杀,朕大可卖你一个人情,由你说了算。”
林荆璞神色不明,沉声道:“别忘了,她不是寻常女子,她是个公主。”
魏绎听着,随手折了一枝路边野月季,侧目打量林荆璞,低声嘲弄:“你们的富贵命,朕不懂。”
林荆璞:“皇家之子无须耕作苦读便享尽了世间荣华,所以生来也是为黎民社稷而活的。是大殷抛弃了她,耗净了她的自由和青春,十五年的光阴断了她的念想,北境成了她真正的家园。林佩鸾的心性已不似以前,却更胜以前,比起袒护她的子民,家仇又算得了什么。不拘泥于一家爱恨,而着眼于天下万民,这便是真正的公主。”
他似乎还有话未说完,心中发沉,便又目眺远方。
魏绎皱眉,问:“林荆璞,那你算是真正的皇子吗?”
林荆璞扭头与他四目相对,似是笑了笑,有意直言:“我与林佩鸾乃是同胞姊弟,我与她的心性,大抵相近吧。”
魏绎面上浅笑,目色却是一深,掌心的花瓣都不觉被他揉碎了。指尖残留着几滴花汁,魏绎不喜这味道,便霸道地全揩到了林荆璞的身上。
初阳升起,浓雾散开。
林荆璞望见这前路漫漫,忽淡淡问:“这位皇上,你早朝还上吗?”
魏绎偏头,现出脖上的咬痕:“玩都玩不够,朕哪还能惦记着上早朝啊。”
林荆璞喉结微动,指甲若有若无划擦他的脖颈,勾笑道:“收收心罢,回去以后,还有的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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