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胪寺丞额上冷汗涔涔,还没有来得及制止紫衣少女, 就听得她大呼道:“什么人敢拦本公主?”他擦了擦额上的汗, 对着站在楼梯口的昭阳公主和谢扶疏一躬身, 敬声道:“见过公主,见过县主。”
紫衣少女听了这话顿时瞪大了眼睛, 眸中满是讶异。这是大晋的公主?那不是更好?她转身望着昭阳公主, 正打算开口, 忽地被那男子给捂住了嘴, 支支吾吾半天。
男子也渗出了冷汗, 他朝着昭阳公主点了点头,惶恐道:“舍妹无知, 冒犯殿下。”说完后, 他又在紫衣少女耳畔, 低声道, “这里是大晋, 不是巴国,不得放肆!”
昭阳公主轻笑了一声,慢悠悠道:“鸿胪寺就是这般慢待贵宾的?”她的眸中闪过了一道寒光,声音也低沉了些许,她又道, “白玉楼里的美味佳肴比不得鸿胪寺, 好好款待一番。”
鸿胪寺丞头皮发紧,赶忙应了一声“是”。催促着巴国的使者快走。巴国只是西南边陲的小国,紫衣少女心中有不甘, 但是在鸿胪寺丞和紫衣男子的劝解下,还是转身离开了。
紫衣少女一走。白玉楼中恢复平静。众人纵然对公主和谢二姑娘有好奇,可哪里敢仔细看?
“我去怀和堂瞧一瞧。”谢扶疏低语道。那店小二被紫衣少女下了毒,还不知如何。
“我也一起。”昭阳公主道。怀和堂就在不远处。等谢扶疏到的时候,小二已经提着几包药材出来了。谢扶疏入内询问一番,果然,是巴国的巫蛊之毒。好在那紫衣少女并不精通此道,这毒也不致命,只是让人不舒服上几日。“此事要多多提防。”谢扶疏小声道。直觉告诉她,这一回不会太平静。
“这巴国的公主花尔雅,怎么会跑到白玉楼来?”回去的路上,谢扶疏一直在思忖这个问题。她来到京城不久,没这么快跟别人勾结上吧?但是看她话里话外,都是要给聚仙楼出气。
“怕是受了人怂恿。”昭阳公主压住到唇边的咳嗽声,漫不经心道。“这事情让人去查一查便晓得了。”
“难道是郑家的?”谢扶疏蹙着眉道。
花尔雅来到长安,与她交游的必然是各种贵女。近来青林社的名声很响,花尔雅可能也加入其中。青林社是谢扶风倡导的,她的好姐妹自然也在内。其中,恰好有郑家的人。
谢扶疏思忖了片刻,忽然想起紫衣少女身侧的青年,两人面貌有几分相似,她问道:“那男子是什么人?与巴国王储几乎一模一样。难道是孪生兄弟?”
昭阳瞥了一眼谢扶疏,慢悠悠道:“你的眼力不错,此番来长安的巴国使者,除了巴王的子女,还有巴国王王叔花骏的儿子花明雅。事出突然,巴国决定以花明雅来顶替王储花清雅,所以到了长安,没有王储失踪的消息传出。至于另一个人,没有人会在乎。”
谢扶疏眸光闪了闪,压下了心头的猜测。
巴国的王子花清雅虽不能下地,但是清醒的时间逐渐增多。他的面色苍白,身形消瘦,但是言辞间有几分文人气,比起畏畏缩缩的花明雅与嚣张跋扈的花尔雅,好上了太多。巴王的子嗣并不少,但是最看重的就是王储花清雅,不然也不会在他幼年便定王储之名,又送入长安学习礼节。
花清雅在公主府中,慢慢地也知道了自己的处境,他对救他的人感激不尽。见到了谢扶疏和昭阳公主二人过来,便想下床行礼,但是被眼疾手快的丫头给按了回去。
“眼下公主府最安全,你安心在此处养伤吧。”昭阳公主淡淡地开口道。
花清雅感激一笑,犹豫了片刻,又问道:“在下想摆脱公主一件事情。”他的面上微微发红,似是怕自己提出无理的要求唐突旁人。
“清雅王子是想问尔雅公主的事情么?”昭阳公主淡声道。
花清雅一惊,抿了抿唇道:“确实。”
谢扶疏道:“巴国来使已经入了鸿胪寺。”她似笑非笑地望了花清雅一眼,又道,“尔雅公主活蹦乱跳的,京中尚未传出巴国王储失踪的消息。”
花清雅看着谢扶疏意味深长的笑容,像是被人敲了警钟,他皱了皱眉,低声道:“这是为何?难道大祭司他们不知道?”
昭阳公主不跟花清雅绕弯子,直接道:“花明雅顶替了王储之位。”
这话一出,花清雅更是震惊。半晌后才道:“大祭司他——”他们一行人中,最有话语权的就是大祭司花星河。他的妹妹什么德行他最清楚,极有可能是花星河说服了妹妹。至于花明雅,他可能求之不得。
离开了花清雅养伤的小院子,谢扶疏摇了摇头,哂笑了一声道:“巴国的朝政也是复杂。”
昭阳公主淡淡道:“不论何处都如此。”巴王的王弟可不甘心为人臣下。入长安的道上,确实是极好的时机。只是不知花星河那边,这件事情要隐瞒多久?他难道也不想找回王储么?
花清雅在公主府的消息被瞒得死死的,这将近一旬的时间,仍未见巴国人有何搜寻王储的动作,反倒是花明雅用这个假身份,在长安风生水起。他顶着王储之名,在大晋众人跟前也算是进退有度。
“这回巴国使者入朝,一来是朝贡,二来则是请求联姻。巴国的公主要嫁皇子,王储也想从世家之女中选一个。”昭阳公主说这话的时候,谢扶疏正歪在了榻上看医书,她随口嗯了一声,连头都懒得抬起。
昭阳公主转身紧凝着她,取了一根长长的孔雀翎羽,从谢扶疏的面颊上缓缓扫过。
面上一阵酥麻,谢扶疏下意识抓住那根羽毛,抬眸紧凝着昭阳公主。她内心有几分恼意,可是看着昭阳公主那苍白的笑靥后,慢慢地消散。
也罢,原谅这没有朋友的可怜公主。
“你听我说话了么?”昭阳公主轻咳了一声,低低地开口。
谢扶疏面色自若,眼也不眨道:“听到了。”
昭阳公主又问:“那我说了什么?”
谢扶疏:“……”她别过头去,手中抓住书,佯装没有听见这句问话。
昭阳公主轻哼了一声,也没跟谢扶疏计较,她在谢扶疏的身侧坐下,打了个呵欠道:“困。”
谢扶疏道:“那便歇下吧。”
昭阳公主摇了摇头,她道:“躺着的日子太久了。”她的眸中有淡淡的哀愁,但是那股情绪如昙花一现,眨眼便消。她又继续说道,“二公主府里送了帖子,邀请我们去她的庄园赏菊花。”
谢扶疏望着昭阳公主笑道:“一个爱牡丹一个爱菊花,不知三公主爱什么花?”
昭阳公主的手落在了谢扶疏的肩上,轻轻地拂开了她的一抹发丝,慢条斯理道:“解语花。”
饶是谢扶疏,看着昭阳公主眼中的自己,也不由心中一动。但是她很快便调整好情绪,转了个话题,问道:“你去么?”
昭阳公主道:“不去。”谢扶疏的“为什么”还没有问出口,她又道,“李令淑与我的关系不好。”
谢扶疏颔首,暗想道,确实是不好。大公主那头好歹称一声大公主,到了二公主直接喊她的名字了。“那我也推了?”谢扶疏道。
昭阳公主摇摇头道:“这倒不必。我身子不好,便不去了。你代表公主府前往吧。”
谢扶疏闻言紧凝着昭阳公主,眼神锐利,似是要将她给看穿。
二公主的赏菊宴,最少不了的便是巴国的使者。
谢扶疏是跟元碧芜她们一道的,没走几步,就瞧见了与郑明月她们一道的花尔雅。
元碧芜顺着谢扶疏的视线望去,笑了笑道:“你不知道吧,巴国的公主也加入了青林社。”
霍青州讥诮一笑道:“谢扶风有本事。做出那等事情,京中还都是夸她的人。”
常蘋眨了眨眼,笑道:“谁让咱们想不出那些好点子来。抛开别的不说,她的点子确实不错。一直是那些臭男人结社,谈天论地的,咱们也可以。”
元碧芜笑道:“那就问问常妹妹,你的社名儿起了没?社词写了没?”
常蘋眨了眨眼,促狭一笑道:“那就劳烦元姐姐了。”
“阿姐——”一道声音隔了花丛传来,眨眼人就到了跟前。
赵宁端着一盘橘子,到了谢扶疏的跟前,他擦了擦额上的汗水,笑道:“四皇子送的。”放下了橘子,眨眼便跑远了。
“这小子倒是俊俏,他叫你阿姐,他是——”常蘋讶异地挑了挑眉,定勇侯府可没有这号人。
“他是我义弟。”谢扶疏淡笑道。顺着赵宁跑走的方向望去,瞧见了几道熟悉的声音。四皇子哪里喜欢这些宴会?怕是被昭阳公主给喊过来的。只是在这二公主府上,能出什么样的意外?
“听说巴国的王储也来了,似乎要与郑家结亲?”常蘋低声道。这也是她听父兄说的,那巴国的王储瞧上了郑明月。
郑家——
若是别人就罢了,偏偏是郑贵妃的母家。
她的眼皮子跳了跳,望着与花尔雅谈笑的郑明月,眸色渐渐深沉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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