阵法之道以诡为基。
并没有师傅领进门也没有真正系统的学习过阵法之道的曲风本以为阵法不过是符文之术的复杂版。
紫璇秘境中他能那么轻易地破解生命之水外面的防护罩, 又让他对阵法有了一层不自觉的轻视，等真正上手，他就吃到了苦头。
说简单点, 阵法不过是把复杂的符文以特定的排列方式加上一些链接符文浓缩到一个小小的阵盘或者阵旗之上, 用的时候只需把这些制作完备的阵法道具按照方位丢出去启动便是。
也有那种当场摆阵以天地为阵盘以灵物为阵基的，一般都是时间够多也能保证布阵之时不被打扰的才敢如此。
不然，都现场布阵，画阵基符文, 等你布阵完毕, 黄花菜都凉了两趟了。
曲风深切认识到布阵和画符还有破阵有本质区别之后, 突然想起被沈旭昧下的那根黑色长钉，不明材质却可以轻易破入阵法壁垒的长钉。
放下让他焦头烂额的十几枚玉简，扒拉开堆在桌面几乎把他整个人埋了的各色空白阵石阵旗, 跨过躺在脚边睡得正香不愿动弹的雪狸，曲风走出他呆了数十天的小角落站在空旷的屋子中间。
屋内摆设从上次收起以空出空间来试验丹方开始就没有再摆出来过，这间本质是卧室的屋子彻底沦为了曲风院子里的活动室, 这边一堆阵石那边沈旭身边堆着数十颗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灵矿。
转个身，后面角落里已经换完身份玉牌还换了一身蓝白色内门弟子服只在腰带花纹上和曲风等有所区别的云齐洛，也没有回去他那个小房间, 而是找了个不起眼的角落打坐修炼。
曲风当然知道从灵丹峰回来的时候云齐洛遇到了麻烦，也知道被他派去自行更换玉牌没有雪狸的陪伴云齐洛极有可能再次遇到之前的麻烦。
但，这也是考验的一环，在自家宗门内，去主峰换个身份玉牌这样的小事都做不到, 那他就要怀疑收的这个徒弟是否值得他费心尽力的培养了。
这种培养是试验没错，他是对有挑战的事情感兴趣没错，但试验品太脆弱，一不小心就能轻易被人毁去的话，就让人很不高兴了。
不再关注全心修炼的云齐洛，他目前没有更好的功法给他，所以这个徒弟收是收了，修炼的还是炼气决，创造一门功法对于他来说目前还是个不可能的任务，先这么着吧。
走到沈旭跟前，在他的感应里这人早在他走出来的时候就停止了修炼，表面却装作毫无所觉。
曲风也未客气，直接一掌拍到了沈旭肩膀，能把修炼状态的人拍清醒的那种力道：“当初紫璇秘境中你拿走的那根钉子呢？”
沈旭迷茫的看他，似乎是刚被人从修炼状态拉出来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那根钉子还我，顺便告诉我你查到了什么，这钉子的材质和需要的材料。”曲风不管他表现的多么迷茫，他相信以这人的手段一定在到手的时候就已经打定主意要对那钉子下手了。
沈旭收起迷茫的小表情，从容的取出一根被精心包装的…钉子。钉子还是那根钉子，黑色，寸许长，半厘米左右直径，光晕质朴内敛，毫不起眼。
倒是那包裹在钉子外的一副金色皮毛制成的皮套相当惹眼，看得出是特意做的，刚好包裹住钉子露出一小截钉子头来。
曲风没想到能看到这么个东西，愣了一下才伸手接过：“这东西，是个宝贝我知道，但…你这是把它当灵剑吗？还给做个鞘？”
“若我说这不是我弄得，你信吗？”沈旭说的很认真。
想想沈旭背地里养的那一群帮他办事的死士，曲风没说什么，拿起钉子就往被阵石堆满的桌子走：“所以，你查到这钉子的材质了吗？”
“具体的没有线索，不过有找到疑似的资料，这东西的颜色硬度还有破阵的特性，与传说中的陨心很像。”沈旭没有隐瞒，和盘托出。
曲风脚步一顿，手上捏紧，声音都提高了几个分贝：“你说什么？陨心？！”
陨心，一方独立的世界陨落之后极速压缩湮灭产生的一种极其珍贵特殊的物质，越大的世界越可能产生这种物质。
举个例子，紫璇秘境整个崩溃压缩之后大概能有一个钉子尖大小的陨心，曲风完全想象不出，原主究竟是怎么得到这么大一根陨心的？！
沈旭看出他的震惊，轻笑道：“这一根钉子并非百分百纯度的陨心，只是加入了一点陨心炼制而已，至于加了多少，这就不得而知了。”
“…嗯，知道了。”曲风脚步一转，往外走去。
直到他走到门口，打开房门，沈旭才反应过来出声询问：“师兄这是要去哪？”
“灵器峰，借火池一用。”曲风头也不回丢下一句话，转眼人就消失在门口，沈旭紧跟着出去，发现那人等不及走出院子就直接踏剑而起，冲出防护罩往灵器峰而去。
沈旭略微思索，把门一关，也跟了上去，这根钉子在他这里呆了这么久，他可不只是调查了来历材质而已，想到手底下那群废物用尽手段都不能在钉子上造成哪怕一个小小的划痕，沈旭遥望远处已成黑点的那个背影，眼里满是兴味。
曲风第二次来灵器峰，虽说还是不算太熟，不过也知道直接去半山腰找内门弟子所在炼器室。
守入口的弟子一见他眼睛都亮了：“曲师兄这是要借炼器室吗？”
“嗯。”
守门弟子躬身递过一枚玉符：“那间炼器室还为您留着，您直接前去便可。”
“多谢。”曲风接过玉符旋风一般疾驰而入，他等不及想试试心中所想。
他刚进去，守门弟子转身就看到沈旭就落在眼前。
“请问…”
沈旭话没说完，守门弟子抢先回答：“曲师兄刚进去，就在上次的炼器室，沈师兄请。”
沈旭点头谢过，追赶而去。
守门弟子望着两人离去的方向，无限感慨：“这感情是真的好，一刻都离不得。”
曲风一路如风一般闯进炼器区，一路上众弟子只看到一道残影，然后这道残影眨眼没入最里面的那间炼器室，石门关闭不见了。
“那间炼器室不是说留给曲师兄的吗？”
“你傻啊，这要不是曲师兄值守的师兄也不会给他开门玉符啊。”
正说着，又一道身影唰一下掠过眼前，停在已经开启了防护阵法的炼器室门前，不过片刻，石门开启，后来的那人也进入了炼器室。
刚才谈论的弟子们盯着再一次关闭的石门，议论纷纷：“刚才那位是沈师兄没错了吧？”
“绝对没错，这一次看的真真的。”
“那之前那个一定就是曲师兄了。”
“你们说长老说要留着这间炼器室给曲师兄是真的想跟灵丹峰抢人吗？”
“绝对的，前段时间曲师兄在灵丹峰炼丹的事儿还记得吧，灵丹峰刚入门的炼气期都坐的比我们近！”
“对对对，最好把曲师兄拉到我们灵器峰来…”
外面议论纷纷，炼器室内一片安静，沈旭进来之后迎面一道白光，探手一接，一枚玉符。
“这是这间炼器室的玉符，给你了，有事没事都别找我。”
随着玉符一起的是曲风这句话，沈旭默默地关上石门开启防护阵法，找个不近不远的地方盘腿而坐，手中一块只剩指头大小的圆润灵矿在掌心滚动。
曲风没管他，他盯着那根在火池中翻腾上下的钉子眼都不眨一下，这个火池能够在不催动的情况下炼化三阶以下的所有材料，对这钉子却是丝毫无用。
钉子还是黑色，赤红的焰心幽蓝的火焰都没有让它有一点变化，足足烧了十分钟，曲风才探手一抓，钉子入手冰凉，温度都没有变化。
不假思索，曲风扬手把钉子再度丢进火池，掐动法诀催动火池，幽蓝的火焰变成浅紫色。这程度的火池足以炼化四阶材料和一部分五阶材料。
可惜，钉子还是钉子，黑色仍是黑色，入手温度依旧冰凉。
沈旭还以为曲风想到什么绝妙的主意来炼化这根钉子，此时看了半天，一直都是以火池炼化，不由失望。
“九阶灵火都奈不何陨心，这区区四阶地火…”
未尽之言明摆着说曲风这是白费功夫。
曲风也不理他，第三次把钉子丢下火池，这一次他加了一点小小的佐料，一小撮蓝磷粉。
幽蓝色的粉末附着在黑色的钉子之上，在浅紫色的火焰中一点点的发出耀目的蓝光，仿佛黑色的钉子上镀上了一层蓝色光膜。
看到蓝磷粉真的如他所料成功附着上去，曲风双眼一亮，手上法诀掐的飞快，额角汗珠滴落，与火池边地面接触发出嗤的一声连水雾都未散出便消失不见。
浅紫色的火焰逐渐加深颜色，从浅紫慢慢转变成红紫色，最终定格在蓝紫色隐约带着红紫的状态不再变化。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曲风持续不断的输入灵力维持法诀和火力，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体内灵力慢慢虚空，丹田内输出的灵力越来越少，直到一丝也无。
曲风不想放弃，也不能放弃，因为火池中本无变化的钉子开始有了细微的转变——表面附着的蓝色一点点的往里面渗透了进去。
此时放弃，前功尽弃。
曲风紧咬着牙关，极力忽视经脉因灵力过度消耗产生的细密如蚁噬的疼痛，随着他继续消耗经脉内仅剩的灵力，疼痛也在逐步加剧。
正在他拼着经脉受损也要咬牙继续的时候，背上贴上来一只温热的手掌，源源不断的金属性灵力以一种极度温和的姿态涌入体内。
仿佛叹息一般的话语在身后响起：“师兄宁愿受伤也不愿与我开口求助，真让人伤心啊。”
是沈旭，虽然两人灵力属性不尽相同，不过曲风的身体却意外的对沈旭灵力并不排斥，经过丹田一番流转再从经脉流出的便是曲风熟悉的无属性灵力了。
“嗯…”曲风闷哼一声，眉头皱紧，身体紧绷。掐着法诀的手控制不住的一抖又立刻稳住。
疼，真特喵的疼！
曲风没想到过度消耗后的经脉注入新的充沛灵力之后居然比之前还疼，要不是火池中那根变化中的钉子让他以强大的意志力撑了过来，他几乎都要顺应本能停止灵力输送了。
沈旭说的所谓宁可受伤都不愿意喊他帮忙，曲风从疼痛中恢复思绪，他能说之前完全是因为全部心思都在如何坚持上，根本忘记后面还坐着这么个人了吗？
最开始是满心都是那根钉子的变化，之后就靠意志力撑着不让自己放弃，还真的是没想起来沈旭还在这里，不然…有免费劳力为何不用？
太投入试验，有时候确实不太好。
曲风没有解释，沈旭也不多问，一人全心关注钉子变化，一人专注灵力供给，一时之间没人想到两人灵力的契合度如此之高究竟为何。
有了生力军加入，灵力稳定，钉子的变化也稳定下来，蓝色缓缓渗入黑色钉子内部，黑色中透出点点蓝光，并且那蓝光愈来愈亮。
时间在静默中过去，沈旭突兀开口：“师兄，我也要坚持不住了。”
不用他说，曲风都能感觉到身后输入的灵力在一点点变少，直至此刻已有后继无力之感。
他没有回答，只全神贯注的观察着那根钉子，蓝色光点最终化作无数道光从钉子内部透出，仿佛一声轰鸣又好像无声无息间，那根之前无论怎么炼化都无反应的钉子整根碎裂化开，壁垒分明的分成了两个部分。
大部分的物质是一种黑红色的硬质晶状颗粒，上面还有蓝色光点附着。而另外一小部分与之相比几乎可忽略不计的物质，却无比夺人心魄。
不论是谁，一眼看到这真正体积只有米粒大小的部分，都会怀疑自己是否看到了一片浓缩的星空。
璀璨，耀目，神秘，幽然。
作者有话要说：赶榜单，好痛苦……感谢在2020-02-16 00:00:33~2020-02-17 22:17:1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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