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尤利塞斯此话一出, 整个贵宾室都安静了。
麦克唐纳大使看看面色难看的华莉丝, 再看看理所当然的尤利塞斯, 保持住了微笑。
华莉丝心中忍不住打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脑中充满了疑惑。
自己作为一个并不黑心的商人, 向远道而来的邻国使者，免费送上现在最昂贵的镜子，又没花国家的钱, 又给国家争了脸, 尤利塞斯这个招待邻国使者的王子有什么不满？
如果遇到像她这样懂事的商人，不应该是公开表扬, 然后在各种行政手续上宽容放行吗？
这个王子是怎么回事啊？
华莉丝强制自己露出和善的微笑，“亚尔维王子，您在说什么呢。如果没有爱与美之神明的帮助, 赐予我神光圣显，我怎么可能做出这么奇妙的炼金产物呢。我甚至连魔法天赋都没有，这是整个阿德拉都知道的事实。”
尤利塞斯并不吃她这套，继续丢出更可怕的言论，“这世界上根本没有神明, 更没有爱与美之神，至于神光圣显，也只不过是灵光一闪而已。”
华莉丝嘴角一抽, 这位王子，你似乎忘记了，伦纳德这个国家的设定, 就是开国国王在梦中感悟神光圣显，得到了神明的旨意，在阿德拉山建起伟大王国。
这个故事是伦纳德帝国无人不知的传说，是君权神授、身份正统的强力证明。亚尔维王子这个直接打脸自己的祖宗有什么区别？
就算亚尔维王子生活在民间，不懂规矩，可不更应该对这个传说深信无比？
华莉丝忍不住开口提醒他：“百年之前，伟大的伦纳德国王在梦中接到神明意志，在阿德拉建立了伦纳德帝国。在这之前，还有无数英雄接受神光圣显的传说，这就是神明存在最好的证明。
亚尔维王子，如果你再多读一些历史，一定不会对神明的旨意产生疑惑，更不可能质疑神明的存在。”
如果亚尔维王子是这么一个“耿直”到不会掩藏的人，华莉丝真要考虑一下，是否真的要和他合作，一起推翻威拉德王储夫妇了。
尤利塞斯垂下眼眸，目光中透出一丝奇异的神色，看向华莉丝的眼神令她全然不解，像是生气，又仿佛饱含着希冀。这一刹那的眼神，好像是实质一般落在华莉丝身上，纷乱不堪。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神明，那么也应该是命运。只有命运才是世界上唯一的真神。它无所不在，无可改变，每一个选择都是命运的暗示。”
亚尔维王子这一番话，说得虔诚认真，发自肺腑，可作为资深玩家，华莉丝对他的这番话嗤之以鼻。
一个恋爱游戏的可攻略角色你在说什么命运呢？
你至少有幸福、普通、不幸三个结局啊！如果游戏分量中的话，更有各种支线可待开发！
在游戏里说命运？
华莉丝就是这个世界最不相信命运的那个人！
也许是她不屑的目光太过明显，尤利塞斯抬起眼梢，压低的语调，暗哑着嗓音说道：“是否有神明行于梦中，你自己最清楚。”
麦克唐纳大使看过了这个场闹剧，心里忍不住嘀咕，亚尔维王子果然是在民间长大的，没有接受过贵族教育。
即使他面容英俊非凡，谈吐优雅得体，但容貌只是遗传，谈吐也可能是突击学习，只是一遇到事情，便暴露出来了。
伦纳德国王年纪大了，威拉德王子在多年的王储教育之下，处理政事几乎没有出过差错，显然这位亚尔维王子几乎没有机会继承王位了。
观察了华莉丝和亚尔维王子两人几番针锋相对，麦克唐纳大使站出来打圆场，“无论是否有神明的指示，镜子的确是一样神奇的事物。我愿意代未来的王妃接下这份礼物，请允许我感谢您的贺礼，华莉丝小姐。”
华莉丝说了些客套话，尤利塞斯也没有再坚持自己的看法。
可当送走了两人之后，华莉丝忍不住不优雅地翻了一个白眼，亚尔维王子究竟是一个什么品种的杠精啊？
如果有好感度评分，那么亚尔维王子现在在她心中的评分DuangDuang地往下掉，也只剩下舞会开舞时救她于尴尬仅剩的一点好感度了。
华莉丝心里存着些火气，下午前往炼金坊视察相机技术研发的时候，又看到达利先生几乎没有进展的研究——镜子边缘的紫光变成了白光——忍不住心里蹭蹭往上涨的火气。
她修剪得圆润漂亮的指甲一下一下地敲在桌子上，“哒哒哒”的敲桌声一声紧过一声，听得达利先生心里越发慌乱。
“达利先生，您知道不算您和您学徒的工资，我已经在拍照这个技术上投入多少金钱了吗？”华莉丝目光像是没有温度的冰川，冷冷地注视着拼命擦汗的达利先生。
达利先生惶恐地摇头，“大概，大概十万金币……”
“呵，”华莉丝冷笑一声，报出数字，“五百万金币。”
骤然听到这么多钱，达利先生倒抽一口冷气，这能在阿德拉买一座大宅子了！
“只要是你提出来要进行试验的所有材料，不管多少、不论多贵，都是第一时间供应给你。光是你消耗掉的磷蝶翅粉，就有三万金币之多，这还只是二级材料，那些有价无市的珍贵宝物，你花得还少吗？”
华莉丝言尽于此，她站起身，深吸一口气，抿一抿嘴角，冰绿色的眼眸恢复了平静，只有目光深处透着威严的迫意，她淡淡地说道：“你可是我们首席炼金术师，多年以来我一直支持你的炼金坊。可我没想到你竟然让我这么失望！”
华莉丝向前两步，踱步走到他面前，垂下眼眸，神色冷淡地警告，“达利先生，您买的那座房子，还有贷款没还清呢。您在这个炼金坊里，如果不能达到我的要求，我尽可以解雇你。”
达利先生大惊失色，他从高背扶手椅上跳起来，大声嚷嚷着：“不、不可以！您不能这么做！我的贷款，还有妻子和孩子……”
“只要您能在一个月之内研究出拍照的技术，一切都不是问题。”
华莉丝嘴角勾起笑容，施施然离开了达利先生的办公室。
霍尔管家没有跟上，华莉丝小姐今天太严肃了，也许达利先生心里会因此留下阴影。为了不让他们的关系出现裂痕，霍尔管家决定留下来，也许他能为华莉丝小姐做些什么。
华莉丝走后，达利先生颓然倒回椅子里，手软得连手帕都抬不起来擦汗，不顾上所谓的仪态，双腿在地上一伸，整个人颓废地瘫成一团，“我是不是完蛋了，霍尔先生？不，我一定是完蛋了。一个月？研究出拍照技术？这根本不可能！”
霍尔管家站在他身边，语气温和地安慰他：“您是华莉丝小姐最相信的炼金大师，除了您，在镜子炼金术上她还能相信谁呢？”
听到霍尔管家的话，达利先生就算知道自己水平一般，也像是落水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一样抓着了霍尔先生带着白手套的手，“这是真的吗？华莉丝小姐还愿意相信我？”
“当然，当然。没有人能取代您的位置。”霍尔管家的语气依旧不卑不亢，轻轻拍了拍达利先生的手背，极大地安抚了他。
霍尔管家的安慰，让达利先生心底的恐慌稍微平静了一些，他的理智回了神，“是的，是的，华莉丝大小姐她不会再相信其他人了。如果镜子的秘密被人发现了，华莉丝小姐一定会成为全城贵族众矢之的。”
“谢谢您，谢谢您提醒我，霍尔管家。”达利先生想明白了，华莉丝小姐只是色厉内荏，她现在根本不敢解雇自己。
华莉丝小姐把镜子的价格抬得那么高，卖得那么贵，还打着“神光圣显”的旗号。如果被拆穿了，被人知道镜子根本不值钱，那整个阿德拉的贵族都回恨不得杀了她。
达利先生的小眼睛眨呀眨着，眼神中透出狡猾。这样的眼神让霍尔管家非常不舒服，他礼貌地安慰两句以后，便离开炼金坊回到马车上。
霍尔管家登上马车仆人间，敲了敲连接着马车车厢的小门，走了进来。“华莉丝小姐，我有事向您汇报。”
“哦？什么事？”华莉丝放下骨瓷红茶杯，正色看向霍尔管家。
他躬身将华莉丝离开之后，达利先生的表现一一告知华莉丝，并建议道：“也许达利先生已经因为您的言行，生出了不应该的想法。华莉丝小姐，我建议您应该派人跟着他，观察他最近的行踪。”
“你是说，他可能会向别人泄露镜子的制作工艺？”
华莉丝皱起眉头，她回想了刚才在办公室里自己的言行，感到有些后悔，自己是不是话太重了，如果达利先生真的因此怨恨上自己，跑去给别人告密——前些日子还报告过有人在炼金坊附近鬼鬼祟祟的——如果因此暴露了镜子的秘密，实在是得不偿失。
华莉丝心中升起些许后悔，自己今天因为亚尔维王子的话，太情绪化了，太冲动了，即使是把达利先生高薪养起来，也比他跳槽好。
可华莉丝转念一想，难道达利先生没有开发出拍照的方法，还讲不得了？
镜子是自己做出来的，销售也是自己打通的渠道，就连制作镜子的炼金坊也是她出钱投资的，如果不是原本的华莉丝，达利先生现在还只是一个到处兜售撇脚炼金物品的三流炼金术师。
就这样，达利先生几乎是躺着赚钱，他还不满意吗？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见到华莉丝面上露出懊恼、后悔的神色，霍尔管家半是安慰半是劝告地说道：“对待小人，如果将情绪暴露于人前，就像是把自己的把柄送给别人一样。趁着现在事情还在掌握之中，最好马上采取行动，先发制人。”
华莉丝仔细回忆了当时的情况，“不……我们当初是签订了魔法契约的，达利先生不能违背契约泄露镜子的工艺，否则就会受到契约的反噬。”
霍尔管家提醒华莉丝：“可魔法契约是可以被修改的，只要找到更高等级的魔法师。镜子的售价极高，利润丰厚，已经有很多人眼红了。”
她没想到魔法契约还有这么一说，那她当初还立什么契约！
华莉丝立刻吩咐霍尔管家：“马上，找人看住他。”
霍尔管家点点头，“是，华莉丝小姐。”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尤利塞斯：世界上根本没有神，什么神光圣显开国，都是假的，假的！
开国国王：逆子！废典忘祖！
华莉丝：不管你是主观唯心主义还是客观唯心主义，都是假的！唯物主义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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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剧情卡到绝望，你问我想出来了没有，我只能说我现在相信客观唯心主义
大神在上，信女求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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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更新根本不敢看评论区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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