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眼,金鱼姬以为自己见到了继国先生, 但第二眼, 她便意识到这是两个人。
从年龄、发色眸色到气质,眼前的人与继国先生相同却又截然不同的。
继国先生给她的感觉是如月般清冷, 而眼前这一位像烈阳。
显然朝她发起攻击的男人也听到了她这句脱口而出的话, 青年面上没什么变化, 他挥刀结束后便退到了后方,从头到脚把红发女子打量了个遍。
站立于萤光点点的草丛间的女子披散着一头柔顺的红发, 发尾末端似乎是浅浅的白色,虚幻的光衬得女子美得不似凡人。
似乎是先前从草丛中站起来,女子头上的草屑将她拉入凡间,真实了许多。
继国缘一比一般人看得更多, 他看到了充盈并笼罩在女子身边的“气”。
或者说是某种能量。
他的视觉与众不同, 能看到透明的世界, 血液的流动尽在眼中, 而普通人类是不会拥有这种“气”的,继国缘一生活的十七年间从未见过,只此一例。
他的脑海中飘过了数种猜想与可能性,最后从口中说出的是“你没事吧”
高马尾青年剑士的询问将金鱼姬从讶异的情绪中惊了出来,随即她语气带上了点气恼“你这个人类怎么不分青红皂白就攻击啊”
人类。
听到了这个词, 继国缘一眸色微动, 他更加肯定了对方非人类的猜想, 没有选择继续攻击, 就提着没有刀鞘的黑刃刀站在那边。
质问没有得到回应, 青年的沉默让金鱼姬更加火大了。
莫名其妙被攻击,就算不是朝她挥刀的,在金鱼姬眼里也没什么差别。
她蹙眉继续问“你看得见是吧小一小二它们什么都没有做,你为什么要砍它们”
闻言,继国缘一眉头微敛,沉声道“它们是鬼。”
依鬼杀队的剑士所言,异于常人之物多半是鬼,出于对女子安全的考虑他出了手。
毕竟,毕竟他不想再一次目睹悲剧的发生了。
青年的回答让金鱼姬停住了准备使出妖术的手。
鬼指面妖吗面妖才不是鬼。
那还不如说她与面妖皆是鬼。
金鱼姬看向手中握着的黄泉之语,她觉得这个长得跟继国先生很像的人大概是误会了什么。
“它们不是鬼,它们是我的同伴。”金鱼姬勉强压着脾气解释道。
面妖虽说是消耗品,耗费的是她的妖力,可她还是不希望面妖变换太快,就像迭代的神明一般,新生者与前代有所联系,却也是完全不同的个体了。
黑发的青年不苟同这个说辞,但也没有再度开口了,金鱼姬又追问了好几句,青年都沉默以对。
继国先生就算说话再拖长音,也没有眼前这个人来的讨厌,问什么都不答。
金鱼姬不悦地冷着脸,就在她即将当场表演一个召唤面妖时,第三人赶到了。
金红发的青年提着个空荡荡的刀鞘,连奔带跑地来到两人边上,他看到了金鱼姬,惊叹一声,然后看向了继国缘一。
他将整个环境扫视一圈,不解地问“缘一君,你拿了我的刀是要砍什么”
“等等,我刀的刀刃颜色怎么变了”顺着金红发青年的目光看去,继国缘一手中的刀刃黑红相间。
说着,金红发青年把刀拿了回来,继国缘一顺从地松了手。
刀离开了继国缘一的手便彻底变为了黑色,却也恢复不了最初的银灰色。
金红猫头鹰困惑,继国缘一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继续在那边一言不发,最终还是金鱼姬打断了两人。
她看着那既视感超强的猫头鹰,迟疑了很久,犹豫地喊道“炼狱先生”
金红发的青年响亮地应了一声“是”
尽管不知道女子是怎么知道自己的姓氏的,可对方没有喊错。
这是怎么回事
金鱼姬觉得眼前两位已经不能用像来与自己认识的人来形容了,他们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是不是有哪里不对从她醒来开始
金鱼姬困惑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来回打转,她将笔收进了袖子中,选择向较好沟通的金红发青年发问,“请问这位先生你有什么兄弟吗十七八岁那般大的。”
不懂为什么有人会问自己这个问题,没感受到恶意的炼狱滇寿郎实诚地回答“没有哦我是家中独子,倒是这位姑娘,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在山里做什么”还穿得有些奇怪。
寻常人家的姑娘哪会穿得如此端庄,单衣的绣纹典雅精致,似乎普通人也不是可以穿出来的。
金鱼姬打量半晌,她收回了视线。
炼狱幸寿郎与眼前的剑士没有血缘关系,她是不信的。
金鱼姬抿着唇,眼前之人让她想起了那封没有回的信,之后她就出了意外。
也不知道对方的鎹鸦会在教会停留几日,她最好是早点离开这里,找到回教会的路。
这么想着,金鱼姬瞪了出刀砍死她两只面妖的继国缘一一眼,谢过金红发青年的关心准备离去。
她才踩出去半步,那个沉默半晌的“继国先生”忽然出声了。
“你也不是人类。”
“”炼狱滇寿郎瞪圆了眼睛,“等等姑娘请留步”
一个箭步冲到金鱼姬的前方,她再一次被拦住了,这次换了人,金红发的剑士手按在刀柄上注视着她。
被冒昧阻挡、打量了两次,金鱼姬刚消下去的火气又浮了上来。
这两个人类怎么回事不要以为长着一副她熟悉的人的面孔就能随意消耗她的耐心了,她不过是想要下山去寻人,怎么就寸步难行
金鱼姬深吸一口气,她眯着眼问“请问拦着我还有什么事吗”
“缘一君,你说的不是人是什么意思”
炼狱滇寿郎观察下来,没有发现红发女子与鬼有相似之处,可也不能因为这就放松警惕。
鬼是狡猾的,鬼也是会躲藏的。
炼狱滇寿郎的问题继国缘一无法回答,他思考了一会,发现自己没有见过鬼,没法将鬼与红发女子进行比对,因此他用张了张嘴,不知道怎么说。
他好像在错误的时间点把自己的想法表达了出来。
红发女子的确不是人类,但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上来。
继国缘一的沉默被炼狱滇寿郎误以为是默认,这下他拔出了刀,礼貌地进行最后的询问。
“虽然很抱歉,但请问女鬼姑娘你吃过人吗”
女鬼姑娘鬼杀队的人脑子是不是不大好她就算是精怪她也不吃人好吗。
不清楚普通妖怪遇上人是怎么反应的,金鱼姬觉得自己生一事不如少一事,打算越过这两名剑士继续往下走,离开这座山她就可以去问路找路了。
雇一辆马车等一下她身上现在有钱吗没有的话还得先去弄一点钱
直接扭头就走,金鱼姬想着接下来的路线,是先去万世极乐教一趟,看看情况再去找她的神明。
啊对了,此岸与彼岸的门是开在哪里的来着
女子出神得想着事,步履匆匆,耳后是风声呼呼,她头也不回地摸出笔在半空中绘制几笔,转过身的女子翠色的眼眸中又一次印上了金红色的身影。
像火一样,又让她联想到了火。
植物厌火这么简单的道理,人类怎么就不懂呢
泼墨如画,数只奇形怪状的面妖环绕在金鱼姬身边,在她的驱使下冲向了朝她攻击的鬼杀队剑士。
之前说过了,炼狱滇寿郎看不到面妖这种生物,从他的视角来看,他挥出了刀,紧接着刀便被不知名的东西阻挡住了。
双手及刀刃有砍到物体的触感,然而然而他的眼前空无一物。
女子森冷的碧眸盯着他,纤细的手中握着笔,炼狱滇寿郎只能看到墨迹氤氲蔓延在空气中,形成眼球的形状后便消失不见。
随即他就无法行动了。
手被外力牵扯着往后,与其说是被牵扯倒不如说被咬住,其他身体部位也是一样,他的喉咙口感受到了极大的压力,看不见的尖锐物抵着动脉。
刀脱手落到了地上,锵的一声,很快那刀便被人捡起。
继国缘一没有攻击的意图,他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觉得事情变成这样是因为自己。
“抱歉,我好像说错话了。”
炼狱滇寿郎
金鱼姬无语地看向了“继国先生”。
的确,事情的起因是他,如果不是他先点明了自己非人的身份,“炼狱先生”也不会动手。
她面妖召唤了好几只却没伤人的意图,支使着兽型面妖将人放下,金鱼姬看着“炼狱先生”因为窒息的缘故连咳了好几声。
如果她是山野间的精怪,此刻可能就使个法术将人哄骗走了,倘若是狐或狸一类的,只需一个幻术。
可惜她不是,她甚至对于此岸植物的亲和力都有些低了。
不然伊邪那美大人也不会把黄泉之语塞给她。
狼一般的面妖退回聚拢在金鱼姬的身后,这一场景又只有继国缘一看得见,他也由此知晓了先前的浮空金鱼不是鬼。
炼狱滇寿郎咳嗽完,小声问继国缘一“不是你说她不是人的吗刚刚那是血鬼术”
继国缘一看着一人高的狼型面妖,缓缓摇头“不是。”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话说太少容易造成误会,他补充几点“不是人也不是鬼。”
再想了想气息,继国缘一继续打补丁“应该也不吃人。”
一连串描述下来,鬼杀队的剑士困惑了,而在他们纠结了这么久后,天也蒙蒙亮,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洒了下来。
红发女子沐浴着晨光,金色的光线替她披上了一层轻薄的细纱,她薄唇微扬,晒着太阳神情略微不喜地问
“现在,你们还觉得我是鬼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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