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场绑架案中, 母亲失去了血脉相连的孩子,父亲失去了尽力培养的优秀继承人,没有了哥哥的桐原被迫脱离自由的生活,在从未有过的强压之下成为新的继承人。
相比之下,似乎所有人都觉得, 桐崎受到的伤害是最小的。很多时候, 就连桐崎也是这么觉得的。
“但妈妈和桐原很体恤我。他们知道我也不好过。那时候我根本不敢去学校,因为我很害怕看到任何与桐先有关的东西, 也害怕他的朋友们来和我说话。妈妈很果断地说,不去学校上课也没关系, 待在家里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就好。包括再后来, 我去东京看画展的那一次, 桐原也很主动地帮我瞒住了爸妈。
“我想, 在这个家里,可能只有父亲不会在意我的心情……确切的说,他不在乎任何人的心情。他在乎的只有……”
……只有雾岛家的产业罢了。
虽然身为旧贵族, 但实际在三代之前, 雾岛家实质上就只是个空壳而已, 空有华族的名号,却没有与这名号相匹配的财富。直到上世纪初, 雾岛家才借着战争的有了起色。而后,依靠着德国名门的联姻与行事雷厉风行的父亲,才终于成为了人们口中的“不知道多有钱的”雾岛重工。
如此想来,父亲的冷漠, 似乎也不是毫无理由。
毕竟,他是将雾岛家的产业与名誉置于家庭之前的男人啊。
“其实我也没有很不喜欢爸爸。我姑且可以勉强理解他的行为。但是……”
桐崎哽咽了一瞬,几乎说不出话来。她不停地揉着
“但是,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很希望,我的父亲可以是一个温柔的、能够与家人们相互扶持着一起走出痛苦的男人。可……可为什么我的爸爸会是那样子的呢……他为什么要怪我不去死呢……”
她再也忍不住了,将脸埋在臂弯里,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从心底传来的冷彻怎么也压抑不住。胃一阵阵地抽痛。她蹙紧了眉头,将身子蜷缩了起来,但这却无法缓解一丝一毫疼痛。
于是她不再吱声了。她害怕说的越多,痛楚会一路钻向心口。
那样的话,就真的太疼了啊……
忽然,一只温柔的大手轻轻放在了她的头上,温柔地抚摸着她,动作轻柔得宛若像是在护住一簇即将熄灭的火苗。
无需言语,也根本不用多说什么。
只需要一个安抚的动作就好。
火苗会化作烈焰,驱散残存的黑暗。
桐崎不知道火焰会在她的心中停留多久,至少此时此刻它正猎猎燃烧着。桐崎希望它永远也不要熄灭。
“我想过和父亲进行沟通……像普通的父女一样对话。但这可能没办法实现了。我不敢,他也不会愿意和我说话。”她笑了笑,却不是发自内心的笑意,“今天我也见到他了,他完全没有在意我。我本想向他问好,可他直接从我身边走过了。这几年来他对待我时,都是这样的无视态度。如果我说我不伤心,那肯定是逞强的话……降谷先生,你觉得我应该和父亲好好地聊一次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原本就少得可怜的信心,此刻完全消散尽了。降谷零知道,她心中有所恐惧。她害怕自己提出的对话请求会得不到任何的回应,于是下意识地想要逃避。
他想,他给出的答案,大概率会有可能是“还是去聊一聊比较哈”。毕竟不进行对话,隔阂始终只会是隔阂,永远也无法消失。可这样的回答似乎主观色彩太过强烈了。
他只是个旁听者,而非是亲历者。他不知道雾岛家的真实情况,当然也不清楚她的父亲究竟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只知道,他不想让自己的“回答”变成桐崎不得不做的“选择”。
“如果你的父亲能够愿意去倾听你所说的话,那就去试着与他交流吧。但你不要强迫自己去做这件事。不情愿的时候,沉默也不失为一种方法。你还有其他爱着你的人在身边呢,不是吗?”
“嗯……确实是这样没错。比如像是你和小梓姐。”桐崎扯出一丝笑意,看起来总算是轻松一些了,“真的,我确实没必要那么在意父亲的事。我很清楚,他说的那句‘死的为什么不是你’是错的。唔……虽然想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心里还是会觉得有点难过。但既然我已经搬出家里,或许日后能与父亲见面的机会也不会太多。那就……暂时保持这样的现状吧。我可没有勇气去正面面对父亲啊。”
她很直白地说出了“没有勇气”这样的词,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坦率,听得降谷零都有些不敢相信了。
毕竟,要说出“我是个胆小鬼”这样的事实,可不是什么容易事啊。
“啊,对了,还有。”桐崎用指尖敲着易拉罐的边缘,“我决定了。”
“决定了什么?”
“我决定当个漫画家。”
“……嗯?”降谷零有点不解,“可你现在不已经是漫画家了吗?”
桐崎抿唇一笑,微微摇了摇头。
“我一直不觉得我是个漫画家——至少在此刻之前,我不常说自己是个漫画家。”
会自称是“画漫画的”,而不是“职业漫画家”。但这并非是因为她没有在认真画漫画,当然也不是因为她轻视这份职业。
她只是觉得,自己还不够格被称为“漫画家”而已。
漫画家利用画笔为自己与读者构造出异想天开的另一世界。漫画家是精致细心的创造者,是将梦想化作职业的成功者,也是小心翼翼地将一切白日梦呵护在掌心中的人。
桐崎想要成为这样的人——想要自信地说出“我是漫画家”,而非是“一个画漫画的人”。
“所以我不准备去找工作了。”桐崎很果断地说,“我可不是在逃避找工作的事。我要全身心地向职业漫画家的方向努力!”
“嗯,肯定可以的。不过,为什么突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明明刚才他们的话题还与漫画家无关呢。
桐崎的脸颊微微涨红了,不知道是因为酒精在悄悄地起着作用,还是因为其他别的什么不可言说的情绪。她笨拙地笑了笑,支支吾吾地说:“这……就是个……很突然地冒出来的念头……和您说起父亲的事情的时候,不小心就想起来了,我还没有告诉过他,我正在画漫画。也没有和园子她们说过这件事。于是就开始期望起来了——期望着可以骄傲地说出‘我是个漫画家’的一天……然后就做出了想当漫画家的决定。是不是有点幼稚的感觉?”
降谷零笑了,轻轻摇头。
“不幼稚。”他说,“要说起来的话,我也有类似的‘雄心壮志’。我想要把所有的罪犯都从我的日本赶出去。”
“‘我的日本’?”
噗嗤——
桐崎笑出声来了。
“您这是准备去当首相吗?”
听着她的话,降谷零居然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表情认真:“不瞒你说,我其实已经在为踏入政界做准备了。说不定再过几年,你会在电视上看到我——新任首相,降谷零。”
分明这都是不切实际的玩笑话,但从降谷零的嘴中说出来,却猛然变得真实了许多。可能是因为他看起来实在正经,也有可能是因为桐崎从来都对他怀揣着一百八十分的信任。
所以她真的以为降谷零要当个政客了,直到她听到降谷零说他再过几年就能当上首相。
她掩着脸,低声吃吃的笑了起来。
“可是现任的首相好像也没有说过‘我的日本’这种话啊。”
“那我就当第一个在公开发言时说出‘我的日本’的首相吧。”
“什么呀……那么那么,我以后要骄傲地对所有人说,首相降谷零是我的邻居,他有一天晚上请我喝了超便宜的啤酒,还听我吐了一大堆的黑泥。”
“居然不说我的丢人事情吗?”
“因为您身上没有发生过什么丢人事情呀——您可是一直都很帅气的呢!……谢谢您,降谷先生。”
谢谢你,愿意倾听我那苦涩的抱怨。
+
安心养伤数周,桐崎以健全的状态回到了波洛咖啡厅,继续她的兼职服务生工作。
这可不是意味着她忘记了自己立下的要当职业漫画家的决心。
波洛咖啡厅的工作是绝妙的素材来源。从客人们的聊天中,桐崎总是能听到有趣的故事。这些有趣的故事足矣成为有趣的脑洞,最后变成有趣的情节。
暑假中旬,DONES工作室释出了《与k的三十六天》的动画化特报pv。在简短的三十秒pv中,桐崎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原作者一切”那五秒钟图像上。
她切实地感觉到了,她离动画化又近了一步。
在pv的最后,跳出了一行字。
——“我看到了他人的未来。”
与此同时,bg为静音,男主角k压低了脑袋,从黑暗中缓缓走出,最后的镜头停在了他抬头的那一刻。
简短的几秒钟动画,看得桐崎都快疯了。
她家的男主角(儿子)会动了!是会动的k啊!
借着特报pv的效应,单行本的销量被带动了不少。在一些平台上,推荐《与k的三十六天》的读者也变多了。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直到一条热搜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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