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失智三人好不容易把智商拉回脑子里,注意到房间内多了一个人时,海洛正端坐床上默默地注视着她们,浅白色的瞳孔虽然还是冰冷,却没了刚才的可怕戾气。
结束了飞翔旅程的佩德拉一边揉着发红的脸颊,一边扬起热情的笑容,介绍道:“你好,我叫佩德拉。”
海洛:“嗯。”单单应了一声,没了下文。
佩德拉见这位新室友没有聊下去的想法,难得有点眼色的不再多言,耸着脸去抢救残废的柜门。
要不然,下一个残废的估计是她。
海洛平静地重复了一遍问题:“你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她明显是在向萧时提问,语气平常,其他两人却莫名能从中感受到怪异感。
萧时自觉失言,想打哈哈敷衍,可对上海洛毫无情绪的眼神,她知道怕是敷衍不过去了。
“今天教官告诉我们的。”就在这时,菲拉忽然开口,笑着说,“因为你一直没来,我们就问了教官还有一个室友是谁。”
海洛眉头皱起,表情不算好,萧时以为对方不相信,没想到海洛没有追究下去的念头,转过身整理自己的物品。
萧时大松一口气,对菲拉竖起大拇指,点个赞。
菲拉眨巴眼睛,绿色的瞳孔里满是羞涩的笑意,滑滑的脑门上搭着存活的几根黑色的发丝,看起来像是戴了美瞳的三毛。
比起其他几人满满当当的行礼,海洛只有几件清洗的衣物和洗漱物品。
佩德拉不着痕迹地打量自己的新室友,她虽然出生于普通的商人家庭,自小随家人四处游历经商,但之后成为上校的部下,驻扎王都之中,虽然叫不上各家贵族的名字,也混了眼熟。可这位,她还真没见过。
简单的解决了晚饭,一上午强力运动的身躯在夜色暗下来的那一刻变得疲惫沉重。几人都没心思再想其他事,不过七点多便结束洗漱,躺在床上,准备睡觉。再闭眼之前,萧时望了眼海洛,她就在对面床,已经睡着了。
轻缓的风声在夜色中穿过,不知过了多久,在一片黑暗中,海洛睁开了双眼。
她的眼中一片清明,没有半点刚醒的松懒睡意。无声无息地从床上下来,她看向其他睡得正香的其他三人,推开窗户,轻巧的如同一只猫,一跃而下,消失在黑夜中。
房间内呼吸声仍旧平缓,直到一人打破这份祥和安静,语气确凿:“你们俩是不是醒了?”
其中一道呼吸声急促几下,说话了:“你也醒了啊?”
“菲拉呢?”
“……我也醒了,一想到明天就成为索雷的学生,实在是睡不着啊。”
佩德拉把头从被子里探出来,声音压得低低的,生怕窗外有人偷听似的:“海洛……刚刚偷偷出去了,你们感受到了吧,她真的特别小心,我们要不要装不知道?不过她出去做什么?”
菲拉:“或许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佩德拉情商暂时下线,认真地发问了:“比如像你秃子这种?”
菲拉:“……”
佩德拉感觉对方呼吸立即粗重了,赶紧转移话题:“我还疑惑怎么没见过她。现在想想,很有可能是其他国家的人,来菲国偷偷执行什么任务。毕竟之军方是端了一堆密探。是不是啊,萧时?”
被点名的萧时:“……”
菲拉觉得佩德拉纯粹想太多:“不会的,你见哪个密探这么粗心大意。”
萧时的猜测和佩德拉大差不离。按照游戏的时间线,女主被发现神女的身份是两年后,海洛来菲国混进索雷很有可能就是在寻找女主。只是谁能想到,这第一天就被她们三个人给发现了。
萧时问:“你要举报吗?”
佩德拉:“那哪能啊,这就是我猜测,万一不是的,不是害了人家嘛。”
萧时听着佩德拉的话,不可置否。对海洛的事她并不在意,这个世界有自己的运行轨迹,她不会主动找事去干扰。
再离开菲国之后,她会去寻找到回到自己世界的办法,如果找不到,与其愁云惨淡地活着,不如放宽心态,平静地过完一生,至少这世界挺有趣的。
海洛出去的时间不算太长,大概半个小时就回来了,她看了眼依旧熟睡的三人,心想索雷的确是个不错的地方,贵族家的孩子缺少对危险和他人的警惕,她的任务或许会很顺利。
如此想着,海洛揉揉眉间,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倦容,躺回床上,真正地合眼休息。
在她看不见的地方,三人正在大眼对小眼。
佩德拉:回来了呢。
菲拉:嗯,她回来了。
萧时:???你们俩就真的不睡觉吗?
清晨,雄浑的钟声响起,索雷的学生陆续醒来,开始新的日程。
海洛捞了一把冷水洗脸,冰凉的水将残存的困意彻底驱散,走出洗漱室,她一眼便看见了像是咸菜一样挂在床头三人。
萧时呻|吟:“…要死了…”快乐的日子过惯了,如今一下回到高中时期般的规律生活简直是让人打心底感到不适。
海洛静静地站在原地,等待她们。她知道索雷是贵族学校,她对于贵族这一阶层并不了解,对于菲国也不了解,这种情况下一个人行动很容易露馅,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萧时无病呻|吟几句,痛苦地转动脖子,对上海洛地视线,沉默三秒,忽然笑了。
她趴在床头,想起昨晚的对方小心翼翼摸黑出去,结果被她们几个逮到现行的事,那时她没什么感觉,现在想想——还真是有点好笑又有点替海洛心酸。
于是她毫无预兆地一颤一颤抖着身体,甚至发出了突然兴奋的精神病患者似的奇怪笑声:“嘎嘎嘎。”
像是一条快要死掉的咸鱼。
海洛:……
海洛看向她的眼神没有丝毫温度。
佩德拉和菲拉两人也没好到哪里去,昨晚两人眼神交流了大半天,但是也不知是两人心有灵犀不够的缘故,两人脑电波没有对上线。
佩德拉兴致勃勃地脑补一堆关于海洛的阴谋论对话,越想越觉得自己甚是机智聪颖,差点笑出了声。
菲拉则怎么看都觉得佩德拉在说自己是秃子的事,最后还对她嘲讽地笑笑,气到咬被子,直到凌晨时才合上眼。
“咱们今天要干什么来着?”打个哈欠,佩德拉的精神和身体仿佛是分了家,脑子还是一团浆糊,身体倒是很诚实地迅速换好制服,被子叠成豆腐块,身形笔直地站出军姿在门口等着两人。
“唔,六点半礼堂集合,点名,早操训练,上课。中午还要去选课。”菲拉似醒非醒地虚着眼睛报出日常,慢悠悠地穿好军靴,原地蹦几下,发觉还挺舒服的。
不过这一蹦,把新假发给蹦下来了。
那假发很轻巧,飘到了海洛的手中。
海洛看着对方骤然光秃秃的脑门,又低头看看自己手上的假发。
这是什么贵族的情趣吗?
菲拉小跑过来,拿过假发若无其事地戴了回去,并且对她露出一个堪称娇羞可爱的笑容。
海洛:……
她决定先走。和这些人在一起,说不定会有更大的麻烦。
三人小跑着去面包店买了热乎乎的面包,三两下塞进肚子里,再犹如旋转小旋风奔到礼堂。
礼堂里参差不齐地站着学生,教官还没来,大家都很随意地闲聊自己在赤山上遇见地奇事。萧时站在队伍末端,听见了面前几人的对话。
“我昨天晚上出去的时候,不小心听见了教官的谈话。”一个男学生表情激动地要命,两条眉毛像是在油锅里炸的快乐油条,疯狂左窜右动。
萧时认出这位就是那个“脏了,我脏了”的光屁股boy。
光屁股boy佯装警惕地打量一眼四周,压低声音道:“他们说,诺曼公爵......”
萧时耳朵啪地竖起,犹如天线朝他们几个方向倾斜,奈何那位boy没有往下说,做出一副“你们懂的”高深莫测表情。
“格雷,别卖关子了。”另一人不满地捣捣他,焦急地问,“诺曼公爵究竟怎么了?”
诺曼公爵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一位遥不可及的人。若说伯里恩是菲国的英雄,那么诺曼公爵无疑是菲国活着的传说,年纪轻轻战绩辉煌,创下一个又一个不可能的事迹。
听小秘密这事放普通人身上他们挺多好奇,放公爵身上可就是让人相当激动了。
格雷招呼几人靠近点,神情夸张兴奋地说了什么。
萧时脑袋差点挤到他们中间,好在被佩德拉眼疾手快拉了回来。
也不知格雷说了什么,另外几人忽然褪色,苍白而又迷茫地互相对视,有人怀疑自己是不是耳屎堵住了耳朵,伸出小指掏了掏。
“真、真的?”发现自己半个耳屎都没有,那人依旧不敢认清现实,“你说的是真的?!喂,这话可不能乱说啊....这、这要是真的,菲国不是得动荡?”
萧时好奇地抓心挠肝,究竟是什么事,居然还能让菲国动荡?
“真的!”格雷严肃地说,“据说是诺曼公爵的妹妹亲口所说,这还能有假?”
萧时:???
在此刻提及她的名字,她从中琢磨出一丝危险的味道。于是拍拍对方的肩膀,笑容真诚:“请问你刚刚在说什么,我也想听听。”
格雷:“你是...?”
萧时知道这种情况不能报真名,自然地说道:“我叫佩德拉。”
佩德拉:???
格雷目光一凝:“我好像在哪听过,等等,你不是和诺曼公爵的妹妹在一个寝室吗!”
他眼神敏锐如刀地望向三人:“我什么都没说,没什么好听的。”
萧时见这反应,心中不详感越发浓重,她目光忽然触及一人,指向对方,小声说:“那个女孩你看见了吗?她就是萧时,我们和她根本不熟熟。你放心,我不会到处乱说的。”
格雷顺着对方的手看过去。
只见一个气质冷漠的少女,五官并不是常见的柔美,像是一把精致的刀,人一种奇异的锐利到疼痛的美感。
特别是那双浅白色的瞳孔,比瑰丽的钻石还要美丽,砸在了他的心尖。
格雷没出息的脸红了:“不、不愧是让苏赛克斯家小姐念念不忘的人,多么美丽啊!”
萧时:“。”
被美色迷晕了头,格雷红着脸磕磕绊绊刚要开口,一位教官迈着如同被精准度量过的步伐走进礼堂,带走学生。
临门差一家,萧时虽然心有不甘也只得被佩德拉拽走,开始早操跑圈。
索雷虽然是军校,但并非一味将学生精力投入体能训练中,一天的课程除去必学的文学课,还有其他自选课,安排的相当紧凑,没有浪费一点时间。
萧时听着如此现代化的课程安排,不由感叹,果然不论哪里落后,教育都不能落后,她一定要把握住学习的机会,用知识改变命运!
这句壮志豪言在她跑到第二十圈时,变成了弱小无助:“我、我错了,我要退学、我不行了.......”
佩德拉此时只能发出气音,不过一个跑圈训练,她已经苍老了三十岁:“厉...害,真..她妈的厉害...放我回去,我要回去...上校,我错了……”
一时间,操场变成了悲伤的海洋。
至于菲拉,据说在跑到一半时看见了死去多年的母亲微笑着朝她招手,被教官赶紧给按回宿舍休息了。
结束了哀嚎遍布的跑圈,短暂的休息十五分钟,催人命的钟声再次响起。
“这节课是什么来着....负重训练?”佩德拉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哆嗦着双腿站好,强硬地挤出一丝好奇,“会是谁带我们?”
萧时弯腰揉着酸痛的腿,没力气回答,她听见有人喊了一句“教官来了!”
也不知看见了谁,周边气氛一改消沉,许多学生兴奋了起来,议论纷纷。
萧时疑惑地抬头,怎么了,难不成带她们的教官是什么大人物。
于是她看见了一头银毛,桀骜不驯地在风中飘着。
接着,她对上了一双熟悉的金色瞳孔,对方也看见了她,那双瞳孔似乎有些无措地左右晃了晃,随即立即镇定,恢复了冷漠。
萧时眨眨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从佩德拉的视角来看,两人简直就是在眉来眼去,满满的情意。
佩德拉目光复杂地拍拍萧时肩膀:“怪不得,怪不得你一直想来索雷,原来如此。”
萧时冷酷无情地笑了:“你还想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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