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时见那小孩哭得凄惨, 伸手想去抱。未关上的窗户吹来一阵风, 掀起屋内一道隔帘, 露出一个男人的身影。
男人模样英俊, 就是那鼻子转了一百八十度, 鼻孔对着眼睛, 歪得厉害。
萧时眼珠转动,刚要动作, 一道寒光倏忽地从前方直直刺来。
一只手地拽住她的衣领往后扯去,还顺带在半空转了一圈,躲避了这道寒光。
一声“嗡”响,只见墙上多了把短刀, 刀身全被没入,断痕裂缝像是蜘蛛网从插入处延迸开。
男人没料到两人居然能躲过他的偷袭, 望向海洛的眼神多了一丝吃惊。
海洛眉骨下压,面色寒冷,瞳孔一动不动,盯着男人的目光没有波澜,仿佛在看一件死物。
她问道“你没事吗”
没人回应, 反而有一只手摸上她的手腕, 又捏又揉的,最后搭上她的指尖。
海洛身子一下绷紧得厉害, 僵硬地转过头, 语气里有点恼羞成怒的味道“你”
她最近被萧时调戏得厉害, 简直像是一只弓着背的猫, 随时随地要炸毛。
可海洛只“你”了一下,后面话就卡在喉咙出不来了。
只见还被提着衣领的萧时两眼翻白,都快断气了。那作乱的手哪里是摸,分明是想掰开对方的手指。
萧时气若游丝“松、松手、我没气了”
海洛赶紧松手。
然后转过脸,看向男人的眼神更加阴沉。
那眼神分明是在说“你居然敢伤她”
歪鼻男人“”
安静的房间内,萧时咳嗽得声音格外响亮,连接不断,高低变化,长短有急,听起来就像是有人用喇叭吹了首山路十八弯。
海洛和男人在医务室内对峙,无论哪个想开口,都被这听起来十分有节奏感的山歌给淹没了声音。
男人腮帮子抖了抖,果断从腰侧抽出一把短刀,一跃而起,如同武侠小说里的刺客,面目肃杀,气息凌冽直奔萧时而去。
打蛇要打七寸,比起眼前摸不透底的少女,被她保护在身后的人更容易解决,说不定还能让她慌乱。
男人打着这个主意,用上最快的速度冲来,铁了心要对萧时下狠手。
萧时有所察觉,抬起头,和男人视线撞上。
然后,男人膝盖一软,半空两腿不由自主叠起,虽然想强硬停下,奈何吃了加速度的亏保持跪姿一路滑行到萧时面前。
海洛拦都拦不了。
萧时
跪着的男人:
萧时犹豫片刻,咳嗽声都被夏停了,她挤出两字“平身”
瞧瞧这虔诚的姿势,海洛一时不知该不该把他提起来扔掉。
男人脸色极差,不仅感受到了侮辱,更多的显然是对自己的举动的无法理解。蓦地,他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息。
是从萧时身上散发出来的。
男人额角青筋暴起,眼睛泛红“真理之石”
他绝不会认错这个气息,阴冷而又恐怖。在他还是小时候,便处在真理之石的掌控的恐惧之中,即使闭上眼,也无法逃离这恐怖的气息,如同噩梦纠缠着他。
男人这副恐怖骇人的模样让海洛呼吸下沉,她当机立断一脚踢过去,却被男人晃身避开,白色的粉末从他手中洒落,怪异的香味瞬间溢满房间每个角落。
浑身力气仿佛被瞬间抽去,海洛瞳孔微缩,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念出一个“白”字,踉跄几下,往地上一倒。
萧时头脑同样昏昏沉沉,她似乎在哪里闻过好像是在浴场里
萧时之后一直处于浑浑噩噩的状态,只知道自己被塞到麻袋里像是米一样被扛在肩上,颠簸了一路。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萧时才从那种灵魂出走一般的虚无状态里清醒过来,尽管身体不能动,但隔着麻袋她听清了外面的对话。
“你确定”
“没错,她身上有真理之石的气息”
萧时发觉,男人说话方式很奇怪,像是哪里漏风。
“她就是被选中的王维威,你要这次要是再搞错,要不也回到神官身边,直接就跟那什么剧团参加巡演得了。呵呵,你们俩都不用演了,威娜是瞎子你来做傻子,刚好憨逼搭配干活不累。”
“不,西岚,你冷静,听我说。她”男人声音断断续续,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不像是被选中,我能感受到,她就是真理之石。”
约莫过了几秒,萧时听见女人骂了一句“石你妈”。
“你自己看你就晓得了,我没有开玩笑。”男人无力解释。
“笑你个奶奶腿。说你傻子,你还真的就傻上了”
“我说的是实话”
“啧,算了,先上楼。那个公爵脑子犯病了,好好的王都不去,偏偏要在平民的旅馆里住一夜。”
“那位秃子公爵”
“哦,你也听见风声了说出去怕是要笑掉大牙,谁能想到名震波斯提亚的女人居然是个秃子。”说着,叫做西岚的人嗤笑了几声。
谁啊
萧时有点懵逼,他们在说谁菲国有这号人物
要不是听见“秃子”两字,她还以为是诺曼呢。
两人扛着萧时回到旅馆,沉默着上楼。
不知道看见了什么,萧时感受到扛着她的人肩膀一阵绷紧,脚步急促起来。
“嗯请稍等一下。”
一道清丽的声音在萧时上方响起,融了冰雪和繁花,冷清却也温柔。
这下不止那两人,萧时也是惊得屏住了呼吸。
这声音他妈的不就是诺曼吗
“怎、怎么了”西岚舌头差点打结,心中暗骂一声,再次露出违心的甜美笑容。
“抱歉,只是有些好奇麻袋里装的是什么。”女人勾起唇角,本就美丽的容颜仿佛镀了一层日月光辉。
西岚心神一晃,麻袋差点滚到地上,被身后男人一捅腰才回过神来。
西岚咽下惊叹之情,忙不迭说道,“这里面装的是土豆,您还有什么事吗”
诺曼低声笑道“没有,不用在意。”
她眼眸微垂,蓝色瞳孔漾着冰海般的水光,眼底浮现出淡淡的疑惑。
怎么回事看着这一袋土豆,她居然觉得十分欠打,想一巴掌拍上去。
诺曼摇摇头,心中对自己奇怪的举动也有些好笑,没再多言,转身离开。
一回房间,威娜就迫不及待的夺过麻袋,手脚麻利地解开绳子,祈祷千万别又抓错人。
差点露馅的西岚拍拍胸口“吓死我了,刚刚在楼梯口遇见了诺曼”
重见天日的萧时心有余悸“吓死我了,居然在楼梯口遇见了诺曼。”
西岚
你吓什么
在看清萧时的脸那一刻,威娜和西岚两腿一弯,膝盖在地板上磕的响亮。
维威一脸见怪不怪,毕竟他可是直接来了一招跪地翱翔呲溜到萧时面前。
萧时“我拜年讨零花钱都没你们这么诚心。”
她眼角一瞥,瞥到了躺在墙角的佩德拉。
对方歪着身子倚坐在墙角,头低得快埋到两腿只见,没半点动静。
萧时想到医务室地上那摊血,整个人都不好了,冲着几人怒道“你们把佩德拉怎样了”
维威“没怎样。”
萧时“呸”了一口“放屁,我可是看见地上的血了,那么一大滩,你们是下了多重的手她一个小姑娘”
维威忽然插嘴,打断了萧时的义愤填膺“你看我鼻子。”
萧时“”
维威“它歪吗”
萧时看了眼对方那打个喷嚏都能糊到眼睛的对天鼻孔,犹豫地点点头。
维威道“医务室里的血多吗”
两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让萧时越发奇怪,但还是老老实实应道“多。”
男人眼神深沉,语气里有一股幽怨的味道“鼻子被打得歪成这样,流出血的能不多吗”
当时,他不过是说了一句“时间不多了,直接动手。”然后叫做佩德拉的小姑娘就抡着椅子飞过来了。
要不是反应快躲开了,估计此刻歪的不是鼻子而是他头盖骨。
男人面无表情地扒开下唇,下颚缺了一颗牙齿,依稀能看见残留的半截,显然是被人硬生生打断的。
萧时“”看上去还挺疼的。
一旁,在起初的惊骇过后,威娜和西岚按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同时伸手扼住萧时的喉咙。
“你身上怎么会有真理之石的气息”
“你是真理之石的教徒吗”
见状,维威也不纠结鼻子了,乘机掺了一脚“你就是真理之石,对不对”
萧时有一种被命运扼住喉咙的感觉,好在两人只是一时地冲动,没真发狠把她断气。
在真理之石的魔力下,萧时嘴巴自动为两人解了迷惑“我不是教徒,也不是真理之石,身上有真理之石气息的原因应该是因为我把它吃了。”
威娜“”
她缄默片刻,随即冷笑一声,胆敢在预言师面前说谎,还真是不知者无畏。
“呵呵,先提前告诉你,我会调动全部的力量让你说实话,你还是不要妄想打什么小算盘了。”威娜目光残忍,“我再问你最后一次,你和真理之石究竟什么关系”
不是没有人想和预言师的力量抗衡,甚至其中许多人是接受了洗脑与催眠的死士,不肯透露主人的信息,最后虽然保住了消息,却是炸成血花,把命和主人的秘密一同带向死亡。
这是真理之石的惩罚,没错,在外人眼中羡慕不已的力量,不过是惩罚罢了。
威娜闭上眼,神色有些痛苦。她似乎又回到了小时候,做为神侍,她们在年幼无知时,就要被割开手腕,跪在冰冷的地上,宛如失去双腿的畜牲――不断的,日夜不分的向神坛之中输血,去供养真理之石。
强大的自愈能力迫使他们履行这痛苦的职责,连死亡都是一种奢望。
威娜不止一次想将真理之石扔到地上,狠狠地践踏。可是真当她伸出手时,才知道自己愚蠢得可怕。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真理之石的容貌――
衣着华贵的女人,坐在王座之上,背后是黑色修罗,高举着镰刀,如同死神收割着卑贱的叛逆者的头颅。
在失神与恐惧之中,她匍匐在地上,瑟瑟发抖。
王座之上的女人红唇微启,像是俯视蝼蚁,优雅而张扬说道“我活了百年,没想到人类一如既往的愚蠢,你可知如何才能成神杀尽世间一切威胁之人站在最顶端身为身,即使万物毁灭即使这个世界不复存在我都不会――”
“真的吃了,倒了一点油做成煎蛋吃掉了。”
萧时浑身施不上力气,语气也烦躁起来“不管你们信不信,我说的是实话。你要是想找回真理之石我也没办法,毕竟我”
“之前拉了好几天肚子,屁股都要摩擦生火了。不要说真理之石,就算来个真理之铁,真理之钢,都拉得干干净净。”
“现在,真理之石已经尘归尘,土归土,说不定在为哪位农民嗷嗷待施的菜田贡献自己最后的力量。”
威娜两眼一翻,承受不住这个事实,昏过去了。
西岚本来想晕的,被威娜抢先一步,只能稳住摇摇欲坠地身体。
张开嘴,西岚准备发出不敢置信地尖叫――
“呀――”
西岚谁谁又抢在老娘面前叫了
她迷茫转头,发觉这娘到她劈叉的尖叫声居然是从神侍里唯一硬汉代表的维威嘴中发出。
维威一边尖叫一边抱紧自己扭来扭去。
西岚
娘得一批。
然后维威宛如黛玉患病似的,一张英俊的性感黑皮国字脸露出比花还要娇弱的易碎脆弱感。
他跌坐在地,两腿摆出人鱼般的姿势,捂住心口,低喃了一句“不,不可能”
然后就晕了。
西岚
西岚此刻像是想要吃草却被塞了一嘴屎的羊驼。
她迷茫地抓抓头发,决定暂时不去思考硬汉变娇花的原因。
总共就三个人,两个傻了,她可得撑下去。
西岚深呼吸几口气,重新把视线移到萧时身上。
然后西岚呆了“卧槽――”
只见萧时不知何时爬到了窗户口,听到声音后笑眯眯地冲她比个中指。扯着嗓子喊了一句“救命啊”毫无顾忌地两手一推,身子后仰,从三楼坠下。
西岚连个衣角都没摸到。
平民旅馆的三楼不是很高,完好无损或是伤着哪儿都在情理之中。
萧时咬紧牙关,护好头,她得引起注意,才能救出佩德拉。
楼下正好站着一个人,对方似乎有所察觉,抬头望来。
灰暗的晚夜之色中,暖黄色的壁灯下,女人的脸显得有些不真切,但是,那双蓝色的瞳孔却是淡漠到夺目,仿佛沉浸在深海之中的夜色。
萧时一口气堵在胸口,对诺曼的出现,第一次感到感激,她张开双臂,在空中真情实意喊到“姐姐――”
诺曼一愣,似乎没料到自己的妹妹居然回以这种方式出现。随即两眼弯起月牙一般的弧度,冷漠被笑意一点点吃掉,只剩溺人的温柔。
诺曼脚步微动,手臂抬起。
时间在这一刻流逝如指间细沙,柔软得要命。
萧时感动。
她想,以后还是少骂诺曼神经病了。
然后,在她要落入诺曼怀中时――
女人身子轻轻一侧,就这么让开了。
擦脸而过时,两人还互相转头对视了一眼。
诺曼甚至对她说了五个字你呀,小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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