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莓味的。”
略略回忆了下午后时分甜蜜又柔软的触感, 萨列亚的唇角上扬了几分,恍如有一线盎然生机在冰天雪地的寒冬中炸开。
太甜了。
下次得让马布斯给她准备没那么甜腻的口红了。
柠檬味或许不错。
见着男人提及魔法师小姐时截然不同的模样,棘龙心中暗暗记下了一笔。
他随后的话题不再纠缠于女人身上, 而是转移到了近日的局势——只要拥有了权力、势力,金钱和女人都会随之而来。
“之后你有什么想法?”
“利用帕特里夏解决弗兰德。”
“这可没有那么容易,”棘龙不是太过认同, 用女人解决劲敌一事在他看来总不够靠谱和稳妥,“弗兰德虽然在她面前看上去呆头呆脑的, 但不得不承认,他的实力在我们四人之中是最强的。”
“会成功的。”
萨列亚面无表情地答。
“这么笃定?”棘龙挑眉。
“爱情使人盲目。”停了下, 他的目光落到了棘龙身后的透明玻璃窗上, 仿佛越过了层层的空间、正凝视着她,“这是我的切身之谈。”
萨列亚的坦率反倒让棘龙起了疑心:“就这么没有顾及地把软肋暴露在我眼前?”
“你伤害不了她。”
一顿, 在棘龙的注视下, 他从口袋中取出了一卷空间隔离的魔法卷轴、捏碎,书房的一方天地登时进入了另一个空间。
他的剑直指书桌之后的男人。
“你今晚会死在这里。”
作为神圣徽章阴毒之蛇的宿主, 棘龙绝不会交出它。
如此, 杀人取物是唯一的途径。
萨列亚的突然发难没有让棘龙过于震惊。
他只是摇了摇头, 扼腕于他不识抬举地反目。不慌不忙,棘龙嘴边的笑意逐渐扩大, 他忽问:“你想不想知道帕特里夏刚刚给我送来了什么?”
“这个可以等到你变成阴魂之后再告诉我。”
声音堪落,
两人交锋。
*
萨列亚最终还是胜了。
棘龙有帕特里夏和神圣徽章相助;而他,也并非单枪匹马。
然而,
非完胜。
萨列亚在棘龙外衣的内袋里找到了那枚时刻不离身的徽章, 确认了真假后,他将其妥善收起。只不过站起之际,他忽地一个踉跄,差点摔地。
赛尔忙搀扶住了他,他的脸绷得紧紧的,严肃道:“您必须立刻接受牧师的治疗。”
不料,男人却只是从容不迫地扬了扬手,处之泰然道:“不急。”
您已经是血人了啊!
这还不急吗??
“不知道她看到我这样……会是什么表情。”萨列亚低眼看了看自己身上的惨状,忽而低声自言自语。
赛尔的头顶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默了一下,他问。
“所以,
您打算现在去见小姐?”
见着赛尔一副惊悚愕然的表情,萨列亚反倒觉得奇怪的不是自己,而是对方。
于是,同样静默了一会,他反问:“有问题?”
赛尔接着缄默。
他看了看公爵大人受毒气侵蚀的左臂,又看了看被暗红血液所染透的衣物,然后有两个字违心地从他嘴边蹦了出来。
“没有。”
您说没有问题就没有问题吧。
赛尔十分宽容地微笑。
萨列亚略略颔首,他的目光扫过地面棘龙的尸体,突然问道:“人带过来了吗?”
“恩,”一边应声,赛尔一边往门边走去,“就在外面。”
书房的门被拉开。
一道还算熟悉的身影赫然眼前。
是本该被魔女的高跟鞋根踩断气的蒂莫西!
眼下,他拄着一根质地非凡、颇像是施法媒介的拐杖,赭色的紧身披风裹住了淡薄孱弱的身体,头上戴了一顶绅士们常用的西帽。
他走入了书房,望向尽头手中长剑的剑尖仍滴血的男人。
“夜安,尊敬的兰斯公爵阁下。您看上去似乎……”斟酌了一下用词,蒂莫西方才笑道:“情况欠佳。”
他的问候让萨列亚啼笑皆非。
踩烂了一条乍然从脚边冒出来的黑色毒蛇!萨列亚站直了身体,窗外的月光在他背后,似镀上了一层银边,他木无表情道:“现在呢?”
“是我眼拙了。”蒂莫西为自己的错判而摇首,当话脱口,他又恍然大悟地自嘲:“噢,抱歉,我忘了自己本来就看不见。”
初步的试探过后,见看似伤重的兰斯公爵依旧不是可任由他拿捏的对象,蒂莫西没有再多言。
合上了书房的门,他摇身一变,化作了棘龙的模样!
“请您放心,”蒂莫西拿出了一瓶浅灰色的药物,洒在了棘龙的尸体上,无声无息间,它便化作了虚无,“在这之后,就不会有任何人能够识破我的伪装了。”
蒂莫西先扬后抑的示好只换来了萨列亚一句冷声的警告。
“做好你的事。”
“当然。”
蒂莫西彬彬有礼地继而笑道:“我们的初衷都是一样的。”
不过终点,却不太一样。
而这,公爵阁下并不需要知道。
“接下来……”蒂莫西拖长了尾音,在嘴边的扬起的微笑有独属于魔法师的骄傲和自矜,“就请您坐等好戏的上演吧。”
“罪恶之城,将完完全全成为您的所有物。”
*
将勉强能算是身处同一战线的蒂莫西安排取代了棘龙的位置后,萨列亚和赛尔悄无声息地离开了此处。
为避免被其他人发现异常,萨列亚还是换下了那一身染血的衣物。
而回想起蒂莫西那张阴阳怪气、喜怒无常的面孔,赛尔总觉得不安。
“他实在过于危险了。”
思绪在脑海中流转了一通后,萨列亚问:“来历调查清楚了吗?”
赛尔点头。
“有不少眉目了。他上次在奇迹之都使用的魔法,最早的记载在《高级暗系魔法全录》里面。这是只存在于皇家图书馆的□□,如此……他也许来自帝国魔法师团。”一停,他补上了一句:“两千年前的。”
尽管有记载,可只得其名其形,使用与操控的法则早已流失于岁月的横河中,只存在于旧世纪。
“帝国魔法师吗……”
赛尔的话让萨列亚思量起来。
“也许还不止如此。”
赛尔继续道:“我们顺藤摸瓜,翻出了所有存在于开国期间、在帝都生活,全部名叫‘蒂莫西’之人的记录。”
“有四十二人是平民,一人是贵族,而还有一位……是光明教廷的神父。”
“他曾经是下一任红衣主教的热门人选。可最终,他被认定为极端的异教徒,被驱逐流放了。”
“没有人知道他最后去了哪里。”
“在一个大雨倾盆的夜晚后,他便彻彻底底失去了行踪。”
听到赛尔的讲述,萨列亚直觉认为此刻活跃于他们眼前的蒂莫西,和这名被光明教廷驱逐的神父脱不了干系。
可既然被流放……他之后又怎么会与帝国魔法师团牵扯上关系?甚至,牵扯到了魔女的身上。
神术和魔法,是完全相斥相违的两种存在。
带着困惑,萨列亚辗转来到了帕特里夏的宅邸。
他寻到了正坐在天台看着春日星空的赫伊。她一身葡萄红的褶裙加身,袖口的荷叶边比夜晚的星空还要跃动。
也许是察觉到有不速之客的到来,她遣退了两名正为她捏脚的俊美男仆。
看起来有几分不清不愿的意味。
萨列亚落在了有她的天台。
他松开了飞行类中级魔兽的爪,让它重回天空。
见着萨列亚,赫伊的模样依旧是那般懒懒散散,躺在乘凉椅上的她端起了一旁矮桌上的果酒,抿了一口,许是心情烦躁,她放下高脚杯的动作有点重,浅蓝色的酒影摇晃。
“你怎么又来了?”
不耐烦的情绪从她的话语中反映得真真切切。
看到魔女不同以往、毫无保留的神态,萨列亚忽地觉得有一口气被堵在了嗓子眼,如鲠在喉,很不好受。
这比棘龙洒在他左臂上的毒药还要人感觉到难受的滋味。
在兰斯公爵出神之际,赫伊接着出声了。
巧鼻动了动,许是嗅闻到了从他身上散发的淡淡血腥味,她慢条斯理地挑眉问:“你受伤了?”
“啊,莫非是……”她看着他的神情中带了戏谑和调侃,还有几许嘲笑,“苦肉计?”
在萨列亚开口之前,只见魔女洋洋洒洒地摆了摆手,无动于衷且更像是爱理不理:“苦肉计在我这里起不了作用。你现在应该去找牧师,而不是魔女。”
萨列亚觉得胸口有点气闷,她的话在他波澜不惊的眼眸里激起了水花——他不曾想到,当赫伊望见他这伤势的时候,会是这幅嫌弃的光景。
他乍然回想起他与她初见之时,他对她的每一句嫌弃。
当时的她,会不会也如他现在这般气闷?
踌躇少顷,唯有一句话脱口。
“我只是来见见你,有……”
赫伊打断了他的话,仍是那般提不起劲的懒散模样,她斩钉截铁道:“现在你已经见过我了,可以走了。”
萨列亚本真想着过来见她一面就走,可如今,魔女这般言辞出口,他顿时就不想离开了。
他放缓了声调,竭力忽视掉了胸口闷闷的感觉,低声道:“我以为你会想见我。”
许是因为伤重,他的背脊不再如往日那般笔挺,大掌也是在不经意间捂住了腹部,似疼痛难忍。
这幅反差的模样能够轻易使任何人心软,不过——这回,不包括魔女在内了。
闻言,赫伊的神色在一瞬之间变得古怪起来,仿佛在看待何种笑话。
她问。
“萨列亚,”
“你是不是觉得我非你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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