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林昼压下脊椎上漫来的阵阵疼痛,他不会让自己倒下,倒下前也先把这个讨厌的人收拾了再说。

    管树痛得惨叫连连,他厉声道:“林昼,你这么做是违法的,小心我……”

    这时,林昼暴躁地抬眼:“吵死了。”

    林昼瞥了一眼,拎起车后座不知是谁散落的领带,直接勒住管树的嘴巴,往后一扯,打了个结。

    然后,他又极为嫌弃地扯下管树的领带,把管树两只手覆在身后,把管树结结实实地捆在了那里。

    管树嘴巴被堵着,手也被捆着,林昼嗤地笑了:“知道我为什么不想听见你的声音吗?”

    黑暗里,少年的声音一字字逼出:“因为脏。”

    “叫我的名字,你也配?”他冷笑了一声。

    说完后,林昼就懒洋洋地靠在那里。这时,车窗外忽然传来几声极轻的敲击声,像是有人屈起指骨,很有耐心地一声声敲着。

    林昼偏头,望了过去,对上了那双漆黑的眼。

    寂静的冬夜里,宁纵的眼很深很黑,眉骨微微凸起,黑睫垂落时,眼底有着长夜里冷冷的月。

    不知道车外的Alpha站了多久,夜色虚化了他的轮廓,身形颀长,静默,周身似是浸染了冬日不化的雪。

    宁纵在林昼动手的时候,他就下了车。他一直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却从没想过出手。

    因为宁纵知道,林昼不喜欢别人帮他。

    林昼打开车窗,探出半个身子,手懒懒地搭在边上,单手撑着下巴,挑衅着笑:“哟,宁影帝在一旁看戏看了多久,我是不是该向您收个费?”

    林昼刚才不小心打电话给宁纵,宁纵全程听到了他和管树的动静,是他把宁纵拉入其中,宁纵被迫成了他的证人。

    但话到他的嘴边,倒成了宁纵是故意的。

    宁纵先瞥了一眼林昼露出的纤瘦腕骨,冷清清的白,细致又带着明晰的韧性。

    然后他才重新看向林昼,把手机的页面正对着林昼,淡声道:“那是谁先打电话过来的?”

    林昼重新靠了回去,打了个哈欠:“打错了而已,免费让你看了一出戏,你还不满意?”

    身后管树看见了宁纵,他眼睛一亮,拼了命地叫着,但是他嘴被堵住,只能发出蚊子一样的嗡嗡声。

    林昼不耐烦地扯下管树嘴里的领带:“嚎什么?”

    管树惊喜地看着宁纵:“宁影帝,林昼他疯了,你看他把我打成这幅样子,你做我的证人,我要告他。”

    人人都知道,宁纵和林昼不和,现在宁纵就在现场,抓到了林昼的把柄,这回林昼死定了。

    听到管树的话,林昼鼻尖哼出一声笑,他这一笑,管树又吓得往里躲了躲。

    宁纵没有直接回答,只把手机的页面朝着管树:“林昼上了你的车以后,我和他全程都在通话中。”

    手机在黑夜里泛着莹莹的光,管树看得很清楚,就连现在,手机也还在通话中,管树心一沉,这么说,宁纵知道自己为什么带林昼上车了。

    黑夜中,Alpha不轻不重地开口:“如果你还不服,我再问你几个问题。”

    “林昼为什么打你?”

    管树不敢说,还能为什么,因为他想骚扰林昼。

    Alpha的嗓音越加冷淡:“是你带他上车的?”

    管树心虚,确实是他带林昼上车的。

    月光镀上宁纵的眉角,依旧是寡冷的脸,像是冬夜覆盖的清冷薄雪,他的嗓音又凉又缓。

    “所以,他有什么错?”

    林昼在一旁听着,他打给宁纵只是无心之举,他没想到宁纵真的会帮他,而且直接让管树哑口无言。

    宁纵这人平时话很少,一开口就会切入重点,怪不得之前他挑衅宁纵时,有时会处于下风。

    林昼意识到宁纵可能嘴皮子比他利索后,忽然心里有些不爽。他心里一不舒坦,就想找人泄泄愤。

    他看向管树,头往两边活动了一会:“你这么一提,我的拳头好像又痒了起来。”

    林昼打量着管树,仿佛真的在认真考虑:“这一次打哪里比较好呢?”

    管树吓得又缩到一边,宁纵淡声:“够了。”

    林昼也只是吓吓管树,他忽然看见了一人,笑道:“哟,大半夜的你怎么把这人带来了?”

    之前被赶走的保镖站在他们身后,当他看见管树被揍的惨样时,也十分吃惊。管树一看到保镖就觉得希望又降临了,他得意地看了林昼一眼。

    “你威胁我没用,保镖是我的证人,我一定告倒你……”

    宁纵呵了一声,他把保镖带上车,就已经了解了一切,管树平时对保镖很差,保镖敢怒不敢言,宁纵许了保镖一点好处,保镖就完全站在了他们这一边。

    宁纵慢悠悠地问保镖:“你现在看到什么了?”

    保镖看了一眼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管树,垂眼:“管树好好地坐在车里,准备回家。”

    管树震惊。

    宁纵似是轻笑了一声:“刚才有人被打了吗?”

    保镖低声:“没有,管树只是不小心自己摔了。”

    最后一个问题。

    宁纵睨了林昼一眼:“林昼今晚来过这里吗?”

    保镖又说:“没有。”

    三句话,一锤定音,管树彻底绝望了。

    林昼也忍不住笑了,从不夸人的他难得对宁纵展现了他一点点的夸奖。

    “我就知道你心机够深,手段够硬,表面看不出什么,心里其实憋着一肚子货,算盘打得比谁都响。”

    宁纵挑眉,这话怎么听怎么觉得不对。

    林昼很困,他转身往后走:“交给你了,我先回车上。”

    林昼坐到宁纵的车上,宁纵却没离开,他俯下身,漠然看着管树:“以后见到林昼绕道走。”

    经过晚上的事情,管树哪敢反驳,他连连点头:“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他忽然觉得,这个人人称羡的影帝其实很可怕,甚至比林昼还可怕。

    如果林昼是锋利的剑,那宁纵就是藏在雪里的刃,他会一点一点慢慢地磨平对方所有的棱角,最后对方还要笑着说声,做得好。

    宁纵忽然轻笑了一声,声音有些冷:“你该庆幸你是一个Beta……”

    他转身离开,面上没有一丝表情。

    如果管树能感觉到信息素,他见到管树的第一面,就会把攻击性的信息素全部压在管树的脊椎上。

    那样,他会一点一点感觉到从骨骸里传来撕裂的痛苦,过程缓慢又清晰,这种刮骨入髓的剧痛,会让他永远记得做了错事后被碾压成粉碎的恐惧。

    宁纵回到车上后,林昼眼睛都没睁开,使唤他:“今晚宁影帝就当回司机吧,把我送回家前,先把我送到便利店,我买个宵夜。”

    宁纵没理他,车子安静地行驶在黑夜里。

    林昼回到家后就睡了,第二天,他是被娄恒的电话打醒的,娄恒焦急的声音传来:“阿昼,昨晚你和宁纵在一起吗?”

    他抓了抓头发:“是啊。”

    娄恒爆发出一声惨叫:“祖宗啊,你又去找宁纵干什么?现在全网都在讨论你找他打架的事情!”

    林昼彻底清醒:“昨晚我没有找他打架,只是……”

    他耐着性子,讲了昨晚他打管树,宁纵帮他的事情,娄恒听得一愣一愣的,他忍不住大骂:“这天杀的管树,竟然还敢找你,打他一顿还算轻的。”

    林昼止住了娄恒的声音:“我先看看网上的新闻。”

    林昼挂了手机,现在网上铺天盖地全在讨论这件事情,几个通稿标题格外显眼。

    【林昼深夜找宁纵打架,劣性不改】

    【林昼碰瓷宁神成瘾,深夜约架!】

    下面还附上了几张深夜林昼从宁纵车上下来的照片,照片上林昼黑着一张脸,领口很乱。

    林昼笑了,他确实打架了,不过他打的是管树。他确实黑脸了,那是因为他困的,那些狗仔真会断章取义。

    下面评论更全是一水的骂声。

    “林昼想红想疯了吧,又找宁神打架,就不能好好做个安静的Beta。”

    “看林昼那副叼样,我都怀疑他因为嫉妒宁神成狂,随时会揣着一把大刀捅人。”

    “姐妹们现在还有林昼的粉丝吗?奉劝你们一句,这个爱豆不配你们喜欢。”

    哪怕林昼粉丝有心帮林昼说话,刚冒泡就会被无数讨伐大军淹没在唾沫星子里。

    林昼自己看着没什么感觉,但是,微信群【最A男团】却一直在call他。

    “阿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一定有误会,你去澄清一下,不要任由别人泼脏水。”

    林昼知道他们关心自己,心里有些暖,他把昨晚的事情简略说了一遍。

    刚说完,那个脾气最软的Omega就连发了一大串脏话:“我xx那个生下来xxx的东西,就该被扔在xx里蹂.躏一百万遍!”

    “阿昼,你太冲动了,幸好昨晚有宁神在。”辛深倒是很理智。

    这时,宋晴远忽然激动地发了一句:“啊啊啊快点看电视,宁神现在在接受采访!”

    林昼怔住,他点开宋晴远说的电视台,看了过去。

    那个矜冷禁欲的Alpha被众人包围着,他站在人群中,却耀眼得独独成了一派风景。

    无数个记者争先恐后向宁纵发问,希望掌握第一手消息。

    “宁神你今天突然接受采访,是因为林昼那件事吗?”

    “昨晚林昼真的和你打架了吗?林昼一而再再而三碰瓷你,你有什么要说的?”

    “……”

    林昼视线落在屏幕上,他看见,即便面对这么多提问,宁纵神情依旧很淡。

    这时,宁纵微微倾身,薄唇靠近话筒:“我和林昼没有打架。”

    黑眸却盯着镜头,散冷的嗓音一字一句在空气中响起。

    “但昨晚我们确实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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