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桥她们出来自然是不能耽误太久,待日光西沉,她们又匆匆赶回了元府。
府里一如既往的忙碌着,偶尔还可听见仆妇斥责的声音,谭桥镇定自若的穿过小院,唤来丫鬟给自己备上饭食,又穿上一件石榴色的撒花裙,打扮得喜庆些,才好去元婕的闺房。
“小姐,你这么打扮真好看!”谭桥的肤色白皙,长得又端庄娴雅,被红色一衬,好像生嫩的都可以掐出水来。
谭桥略带笑意的挑眼看了一眼雪柳,把眉间的花钿卸下,“表姐最爱这梅花妆。”
雪柳听后一惊,好在小姐提醒的早,“是奴婢疏忽了。”
“表姐最喜梅花,在元府里姐妹们都不会去冲撞,你才来不清楚也无妨。”
雪柳又重新选了一串珊瑚色的钏子戴在谭桥的手腕上,夏日衣裳轻薄,隐约流转间的一抹雪色,搭配上稍显复杂的手饰,既清爽又不显突兀。
“哪里来的这一串手饰?”谭桥平日里偏爱简约的款式,却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置办了这个。
“夫人来之前让我带上的,说是总能用上。”雪柳回道。实际上夫人把那一小匣子首饰让自己带上时,她也是很惊诧。
装扮好后,谭桥就到了元家二房的正院与各姐妹们一起去元婕那处。
今晚是元婕出嫁前在娘家的最后一个晚上,来的人自然不少,那些谭桥叫的上名的叫不上名的夫人小姐都在说着喜庆话,元婕游刃有余的接待着。
直到那些人家都告辞,只剩下家里的几个姐妹,众人这才算是松了一口气。总算是没出什么差错,叫人看了笑话。
元婕的闺房比她之前来看时更显喜庆,到处都是红色的喜字,就连床单被褥都换成了红色的,谭桥转过头去和元芙说话,不愿让自己去想前世的一些场景,过去那就过去了吧。
元芙对谭桥这个便宜表姐也是爱搭不理的,碍着长辈都在,她不好不回,有一句没一句得应着。
待到夜深,新娘子才被允许有了几个时辰的时间先休息一下。
谭桥看着元婕娇美的脸庞,一时有些不忍心去提醒她。时也、命也,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缘法。
“表姐,你喜欢表姐夫吗?”谭桥状似不经意的问元婕。
“他啊,以前我总觉得是不喜欢他的,他写的那些诗啊,又臭又长的,他说他要考上进士,风风光光的来娶我,结果现在还只是一个秀才。”元婕不说喜欢也不说不喜欢,只是谭桥懂,表姐终究心里是有孟子榆的。
心里一旦有了情爱,之后的苦才更难啊。
“听说,姐夫的大哥还不曾娶亲?”
“他们家是这样的传统,先立业再成家。”显然是想到了什么,元婕的心情有些低落。
孟子榆要这时候娶自己,就是以秋闱相逼,他娘才同意的这门亲事。不然等高中之后,他俩估计再无缘分。
“表姐夫肯定很喜欢姐姐。”谭桥看着元婕的眼睛和她道,“姐姐一定要记得这个啊。”
“小丫头,你也总会遇到这么个人的。”
“不小了,就小你一岁,都快十七了。”元婕这才察觉到也戳到了谭桥的心事,确实不是每个人都有她这么幸运的。
如果说以前谭桥还会在意,但是现在她却没那么多的心思,能够和所爱的人终成眷属本就是一件奢侈的事情,走到最后的何其寥寥。现在她却觉得找一个对的人,好好经营下去,也未必不是一种幸福。
考虑到还有一整天的劳累,谭桥没有再去找什么话题,只是元婕半个晚上却都辗转反侧的,不能成眠。
第二日的寅时初刻,元婕就被叫起来净身洁面,梳妆打扮,谭桥借口补觉先回了竹桥院,婚礼的流程她是不想再去重温一遍了,太累人了些。
只是第二日出嫁前的场面她还是得参加,谭桥今日也是盛装打扮,把仅有的几件喜庆些的压箱底衣裳翻了出来。倒是让雪柳记下了要提醒下夫人,多给小姐置办这类的衣物。在这样的人家,衣服也是脸面。
男方来迎门的人里面果然没有季棠,但秦时和孟子杨都在场,就已经够闺阁里的小姐喜不自胜了,她们纷纷整理妆发,面露期待,若是能得他们青眼说不得可以飞上枝头攀上一门好亲事。
谭桥在这些小姐们面前可是不想去冒头,不远不近的站着。只这一身气度和姿色,又不知压过了多少人。
秦时和孟子杨一扫,就看到谭桥这一熟悉的面孔。
孟子杨想到昨晚和父亲的对话,父亲只让自己留意着这位姑娘,但不可轻举妄动,暗中打听是元家的哪一位姑娘就可。
但其实不管是元家的哪一位,这身份也只能做个妾。
季棠约摸今年底就会成亲,而要娶的那位傅小姐年不过十四,在未知事之前,自然是要寻上一个妾的。
谭桥丝毫不知道他们打上了自己的主意,还是给季棠做妾室。就是知道了,估计谭桥也只会一笑置之,这位季大人可不是什么会纳妾的人,他极为爱重那位傅小姐。
就前世她所知,季棠也只有一位如夫人而已,而且听说这位如夫人是不能生育的。谭桥还从谢之礼那听过一件事,以前有同僚估计是酒喝多了,趁着酒兴,竟然想塞个女人给季棠,可想而知,季棠冷脸拒绝不说,还上书陈言这位大人“行为不端”,以至于这位大人被皇上罚了好大一通,仕途可谓艰难。
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混着唢呐声响起,在一番折腾下,元婕终于被迎上了花轿。下人们在旁边洒着喜钱,在漫天的道喜声中,这十里红妆嫁女的风光,不知多少人有人羡慕。
谭桥望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孟子榆,心里只希望他们这一世能安好。可是世事有怎会如期待的那样呢?终究还是有各自的宿命。
她们这头才正忙完一通,却不知在孟府,又出了一件大事。
“怎么回事?”孟知府强忍着怒气冲着孟夫人问道,手拍在檀木桌上,老大一声响。
“都是这个下贱丫头,买通了丫鬟,竟做出这种下贱的勾当。”孟夫人咬牙切齿的,恨不得亲自扇她两巴掌。
跌坐在地上的女子乃是府里的庶女,此时双手掩面啜泣,衣裳也被拉扯的凌乱。
旁边一位丫鬟不停的磕着头,求饶着,神色已经惶然到了极点。
要说这女子实在运道不好,私会情郎也就罢了,偏偏被季棠和季念撞上正着。若是发乎情止乎礼,他们也当做没看到,不去理会这件事,可当时两人举止已然是太过狂乱,他们身边还跟着小厮,避无可避,只得把这两人交由孟府的人来处理。
这次住在孟府还是秦时极力促成的,说来为他们挡了不少事,否则来拜见的人更是要踏破了门槛。今日里他并没有去喜宴上,一来为了避嫌,毕竟他的身份特殊,二来,也是他不欲去应付各路各怀心思的众人。不料却是撞见了这档子事。
季棠不是多事之人,既然这件事已经交给了孟家,他自然是不想去掺合他们的家事。况且只秦时是为了这次的亲事而来,他们却不是,季棠是有要务在身的。
可那男子见状不好,竟是自己逃了,季棠他们也未去追,终究与他们不太相干,孟知府若是有些成算,自己就会去查清楚。
而孟知府此时怒火中烧,别人不太清楚,可是孟夫人确是知道,实际上今年正是他考评的关键时候,他们兢兢业业在钦州十数年,好不容易见有机会能往上走走,说不得能做个京官,竟然被季大人撞见了如此的丑事。
季棠此人板正,他们无法预测这件事会让季棠作何想法,但若是如此落的一个“家宅不宁”的印象,也是大大的不妙。
“你说是不说,你那情郎是谁?”孟夫人平日里就不喜这些庶女,更何况这桩事又撞她手里,说与不说都没这女子好果子吃。
“在你二哥的婚宴上做出这样不知礼义廉耻的事,孟楚楚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孟夫人眼神示意,旁边的仆妇的大掌就扇在了孟楚楚的脸上,脸眼见的就肿了起来。
刚进来的孟子杨眉头一皱,看了一眼孟楚楚,“今日毕竟是二弟的大喜日子,还有众位大人在场,不妨先把她关起来,明日再作计较。”
孟知府不是不清楚事情的轻重缓急,只是季大人乃是皇上近臣,自己府里的女儿家做出这种有辱门风的事情,还被撞见,他实在有些撇不下这张老脸。
“爹,府里现下正离不得你们,先交由管家去办吧。”他们这几人都不在,难免不被别人打听出什么。
孟知府应了一声,只得先去应付眼前事,收敛脾气,招待客人去。
“母亲,您也去吧,女眷那您还要多照看着。”
孟夫人答应了,也随着孟知府一前一后的出去。
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他们极力想掩盖这件事情,可是偏偏在这逃脱了的男子那里出了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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