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聿从孟府逃出来后,在大街上失魂落魄的游荡着,突然他一屁股跌坐下去,伏在地上失声痛哭。
他这个样子倒是把路人吓了一大跳,怎么好生的这书生竟是像死了爹娘一样的当街大哭?
有人来问:“可是家中有亲人故去?”
不答。
今日是元家和孟家的亲事,大街上的红炮仗碎屑散落的到处都是,元家还摆了三天的流水席,可以说现在市集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常。
终于,有人认出来,这倒在地上痛哭的男子不正是元府收留的书生,谷聿吗?
要说谷聿在钦州读书人中还算是小有名气,谷聿家贫,其母好不容易靠着卖绣品,拉拔大了他,还让他识文断字,去考取功名。要说谷聿也是争气,竟然拿下了案首,入了府学。谁料他母亲为了供他进学,整个人已经是熬得油尽灯枯,在乍听到这一喜讯时,大喜过望,一下子就要不行了。
谷母拖着病体,求到了元府,只说元家的女儿为女中楷模,自己这一子甘愿入赘元家。元家并不缺男子,当然不会接受入赘的请求,但是元家的子孙辈中确实没有在举业上有所成就的人,因此元府应下感念其母的高义,会把谷聿当做元家的子弟来教养。
这话确然不错,其母故去后,元家将其接入府中,一应用度都比照着府里的少爷来,还为其延请大儒来府中为其讲学,因此这三年多来,虽然谷聿守孝未去参加秋闱,但其名声在府学里已经是不小。
也有人传言,在这次高中之后,元家就会把一个女儿嫁给谷聿,只是哪位姑娘却是众说纷纭。但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谷聿要娶元家的女儿。
“谷兄,怎么在此处痛哭?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做此女儿态。”
还有人去元府通知人来,还有看热闹的,等几个书生终于把他扶起来,他却掩面直接往元府去了。
众人都在猜测,这谷聿为何在元家大小姐出嫁之日哭的如此伤心,而且是当街大哭,莫非谷聿的心上人竟然是元家大小姐?
“何兄,可不能如此妄言。”
“不过胡乱猜测些,又有何妨?”那位何兄不以为意。
旁人议论纷纷,但这些都不在谷聿的考虑之下,他脑中满是刚才在孟府时自己下意识的举动和孟楚楚那惊愕和受伤的表情。
他怎么能自己一个人逃呢?楚楚还在孟家啊。
他用力的拍着自己的脑袋,心中又是怕又是恨又是悔,他也知道现在他若是自己去孟府请罪,这件事也无法善了,那男子看上去就知道其身份贵重,被他撞见,孟知府为了脸面也不能轻饶他们。
只他一个人也就罢了,还有楚楚啊,自己真不是个人啊,不是都打算等到高中后就和元府说清楚的吗?他自然是感谢元府的相帮,这份大恩他也不敢忘,只是他有想娶的女子了,不能再辜负元家的女儿了。
今日自己虽然逃出来了,但楚楚还在孟家受苦,只有求了元家出面,这件事还有些余地,可让他怎么和元家交代啊。谷聿神色正惶然时,他已经走到了元府的大门外。
元府此刻也是宾客盈门,有小厮看见他如此的状态,赶紧迎了上去,“谷少爷,您要先去休息一下吗?”
“我要见元叔父。”谷聿捏紧拳头,脸色胀红,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吃醉了酒。
“老爷正在招待客人,等一会得空……”小厮的话还没说完,谷聿就打断他,“我要见元大老爷。”
他不敢再答,只得领了他进去,“阿聿,你来的正好,快来认识一下你何世伯。”元大老爷看见谷聿过来,招呼他过来。
“叔父,谷聿是来向您禀明一事,还请叔父成全。”谷聿行了一个大礼。
“有何事之后再议就可,今天小女成亲的大喜日子,先来喝杯喜酒。”元大老爷看着谷聿的做派,隐约觉得不妙。
“谷聿想求娶孟家大小姐孟楚楚,望叔父成全。”谷聿不顾他的提醒,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亲事是由长辈来决定,你母亲不在了,你若是想好了要娶哪家姑娘,元府自然会为你去提亲。”元大老爷脸有点挂不住,谷聿想求娶孟家的姑娘,要他的“成全”,不就是分明在说,原本他们元家就是要把女儿嫁给他的,挟恩图报。
“多谢叔父,谷聿这就去禀明老夫人。”
谷聿一转身,元大老爷的脸色立刻就绿了起来,在她女儿的婚宴上来这么一出,分明是逼着他们元家同意啊。
想他们元府,哪点薄待了他谷聿,竟然如此下元家的脸面,好啊,真是养了一头白眼狼,这翅膀还没硬呢,就想要飞了。元大老爷目光阴沉。
来的宾客也不知道心里作何想法,直道,“喝酒,喝酒!”似是想缓解尴尬。
这消息风一样的传开了,有人一路飞奔,赶紧就把这消息传给了元府大房的元老太太。
而此时谭桥她们正在内院吃宴,只见有丫鬟在元老夫人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元老太太当即就变了脸色,“我倒要看看这谷聿有几分胆气,竟是在这个时候来寻我元家做筏子。”
不一会,谷聿就到了厅前,只见他跪在元老夫人面前,“谷聿拜见老夫人,谷聿与孟知府家大小姐孟楚楚情投意合,望老夫人体恤,代谷聿上门提亲。”
这话刚落地,谭桥就见元家三小姐元宁身子一颤,脸色刷的就变白了。
谭桥上辈子但是没听过谷聿这人,对元宁也知之甚少,但是这一场景她倒是不难猜到在他们之间有什么事情。
只是谷聿这书生什么时候不好提亲,偏偏要在这时候来说,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来求,未必没有几分逼迫元家的意味,他衣衫不整,脸色红里带着惨败,可见是有什么事情逼着他不得不来这么一遭。
“其实本不该老身来说这话,只是怜你母亲早逝,老身不得不倚老卖老的提点一句,这亲事啊,本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不知你们可有其一。”老太太端坐在主位,言语虽然没有很激烈,却是带着一种压迫。
“是小子无状,与楚楚情投意合,因难耐相思之苦,今日与楚楚相见,却不甚被贵人撞见,刚已禀明叔父,请老夫人成全。千错万错都是谷聿一人之错,但楚楚是无辜的啊。”谷聿听到元老太太提及母亲时有一丝痛苦,但是随即想到孟楚楚的处境又坚定了。
不管在场的人作何想法,元家这次是骑虎难下了。
“既然你都如此要求了,老身也不背这拆散鸳鸯的骂名。”元老太太转头对旁边的嬷嬷道,“去,请个媒婆上门。”
元宁脸色惨白,手帕几乎都要被揉碎了。
而谭桥听到“贵人”这两个字,几乎立刻就想到了季棠,以他的“运气”倒是像会碰到这种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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