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她们早早的就起了,虽说是出游,但都好生打扮了一番。抹上轻粉色的胭脂,挑了淡色的口脂润泽。衣裳前一天就撒上了些许蒸的花露,现在穿来香气正好,既不会太浓艳,近身来又能闻到隐隐的花香,现下京都时兴红妆,考虑到今天难免在路上要花费不少时间,谭桥的妆没有太浓,但又让人知道也是精心打扮后的,总不算失礼。
约好的地点在京郊,不是太远,大夫人早就安排好了车夫送她们过去。
谭桥到了大房,谭唯也正好装扮完,她一身打扮倒是飒爽,与平日里不同。一身湘绯色的交领曲裾深衣,更显出女孩的娇俏和靓丽。看到谭桥过来,她也不像以前那样不冷不热的态度。
她并不知晓大夫人的打算,但是谭桥还是乐见其成的,如果有必要,说不得还会帮上一把,至少大夫人是聪明人,懂得投桃报李。
谭桥上了马车,马车里点心小食准备的妥帖,谭唯并不与谭桥生疏,一路上主动搭话,谭桥上辈子与府中的姐妹并不亲近,对谭唯这样主动的示好她也欣然回应。她前世过的不好,但谭唯也同样是苦命之人,比不得谁更好上些。
若是能选,谭桥自然是希望这个五妹妹不要如上辈子一样进宫,平白蹉跎了年岁,看似坚硬的铠甲下满是伤痕。
心里起了怜惜之意,对谭唯她也硬不下心肠来,仔细提点她一些事情。
“知道了,二姐。”谭唯虽然应是,但看态度并不像听进去了。谭桥才察觉,她这五妹妹与之前一样,只不过面上对她更和气了一些。
谭桥为自己的一厢情愿而摇了摇头,左右都有秦氏去操心,她又何必去充这个老好人。
等到了地方,谭桥眼前一片花团锦簇的,到处都是嬉戏玩闹的声音。原来来的人果然不少,不仅是京里的娇小姐们,还有不少男子。谭桥仔细分辨了几个,才发现大多都是已经在朝廷上挂职的。
现下科举虽是盛行,但勋贵人家的子弟却不只科举一途入仕,还有举荐这一门路。全然不看学问做的如何,只要能有所长就可,相对的朝廷对举荐制也有非常详细的规定,约束不少,不是等闲人家能够肖想的。
“二姐,秦家表姐也来了,我去打声招呼。”谭桥看到不远处她的手帕交正过来,倒是不留她,谭唯心心念念着秦家姐妹,也没有理由让她不去。
谭桥还是和往常一样,与玩的比较好的几个人一处,只是现在她一看到这些姐妹,就已经知道了她们往后姻缘如何,倒让谭桥颇觉古怪。
“小桥,你是用什么花香熏的衣服,我在铺子里倒是没有见到过这个。“说话的是督察院副都使卢家的女儿,卢家意,已经定亲了,定的是太常寺卿家的公子。
“用的是优昙花,并不常见,偶然得了些而已。”这花露的价值不菲,她倒是不欲相赠,否则也不知道下次从哪里还能再去弄些来。
“你以前不是最喜兰花的吗?”
谭桥淡笑,“平时用的多了些而已,最近倒是看厌了,觉得其他的也不错。”虽说两世已是不同,她也不愿意再去触碰那些了。
几人没说多久,就有一辆挂着季字号牌的马车过来,那龙飞凤舞的字迹,她也很是熟悉。她的心有些滚烫,好像那块玉佩已经融化在她心底一样。
马车很大,看上去也是非常华贵,并没有如先出预料的一样,首先出来的竟是秦时。
然后季念,季棠,都从容不迫的出来,大家的注目礼并没有让他们不自在,再就是一个极年轻的男子,攀着季棠的肩膀出来,在季棠的不怎么情愿的目光下,似清了清嗓子,装作整理衣服,不去接他的眼神。
谭桥再就看到一个姑娘,似乎极小,脸被兜帽围住,隔的有些距离,谭桥看不太分明。季棠扶她出来,她就在站在他旁边,两人身高差了一大截,举止却是自有一种亲近。
最后是季家偏房的两姐妹,她们俩倒是有些拘谨。不过却不是因为这种场合,而是因为有季棠这个大哥在。
他们一行人来了之后,顾清和白梅才招呼一起出发。季棠他们自然是第一梯队,谭桥她们远远的坠在后面,不过这样也好些,至少谈话的顾忌少了些。
谭桥跟着走着,心却不知道飞到哪里去了。那个男子,她虽然没见过,但总有一些熟悉之感,让她莫名有些心神不安。
谭桥轻舒一口气,想不到也不如何,想来也是勋贵人家的子弟,与她不太相干。
谭桥看谭唯和秦家姐妹在一起说说笑笑,又收回了目光。
秋高气爽,少男少女们兴致也颇高,有几位姿容出色的,更是得到了一众公子们的吹捧。谭桥她们旁边也有几个公子,他们穿着飞鱼服,想来也是入了锦衣卫的。
于仙儿年纪小些,才十五,正在说亲,看着旁边献殷勤的公子,羞答答的只会回些话而已。当然也有和谭桥搭话的,只是谭桥却是提不起精神来招呼他们,只礼貌的笑笑。
而且她总有一种莫名其妙之感,是因为她最近一直在考虑婚姻大事吗?怎么总觉得这还是一场大型相亲会呢?不对不对,肯定是自己癔症了,顾清怎么会办这样一个活动了,肯定是她想差了。
其实不是顾清想办,实际上这还真是某人的阳谋。
秦时开始还没注意,走了有一会才看到谭桥居然也在其中。他对她可是印象深刻呢,还真是缘分,季棠平时忙的少有空闲,今天正好出来,又碰上了谭桥。
但是奈何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好去搭话不是,于是他用眼神示意季棠。
季棠看秦时一副挤眉弄眼的模样,顺着他的目光往后看去,就看到谭桥。她穿着蜜合色的长裙,似乎旁边有人在和她说话,她的目光并不往前,微微侧着。
季棠见此轻笑,秦时有些不懂了,有人在挖墙角啊,还笑的出来?难道季棠对这位姑娘真没意思?都是他秦时自作多情?
季念当然也看到了,只有那个年轻的男子好像还是一头雾水的模样。傅思弦走在他身侧,往后面看看,好像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她也是不太懂,只是敏感的觉得有些危机感。
秦时没看到想要的反应,有些意兴阑珊,旁边那男子问,“秦弟可以发现了什么,不若说出来,也让为兄见识见识。”
秦时眼睛瞄向季棠,季棠才懒的去搭理他,他不过是看见人小姑娘而已,又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是君子坦荡荡。
旁边的人因为他们的对话也往后张望着,谭桥她们倒是收获了不少目光,不过也太没针对性了,看不到什么又都收回了视线。
秦时打着哈哈糊弄过去,“就是看到一窝兔子而已,傅小姐不是喜欢兔子吗?我还想让表哥看看要不要去抓呢?”
年轻男子似笑非笑的打量秦时,“秦弟,正好出来有机会,不若你去抓上几只来,也让大家打打牙祭。”
旁人听不懂他们打什么哑谜,心内更是好奇了。
秦时心里轻嗤,“真抓了兔子,剥了皮来,给你打牙祭,看你未来的妻妻妾妾不都要花容失色哦。”当然他面上是不敢这么表露的。
谭桥总觉得他们转头后,她旁边的这些公子哥们,站的更加挺直了,连话都少了三分。
“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怎么都往后面看过来了。”卢家意也是疑惑。
于仙儿脸更红了,前面几人都是龙章凤姿的,俊逸非常,难免让小姑娘心头乱撞。
谭桥方才并没有看到秦时他们投来的目光,所以还是有些不明所以,但是她又隐约有所感。抬眼看去,只看到他们挺拔的身躯。
好在这样莫名的气氛就被打破了,因为他们就到了营地。
这些公子小姐们出来,肯定是不指望真靠她们去做一顿饭,早就有安排小厮和丫鬟准备,不过为了有些野趣,都分配了一些任务。
谭桥心里的古怪感更甚,总觉得这种相处方式,比女儿节互赠昌蒲更为露骨,想来大夫人早就知道,看中的就是这个?
谭桥并不愿意去大部队里,就选了个轻省的活,把那些采来的野果拿去洗了,附近有一处山泉,正好可以来用。
这里面虽然草木并不茂盛,但还是有些荒僻,于仙儿她们选了其他的事情,她倒是不好让她们作陪。
其实谭桥是有些无奈的,她上辈子在庵中两年多,刚出来还没怎么接触外面的世界,闺中的生活对于她来说,还是有些遥远的记忆了,可是旁人还是鲜嫩嫩的,这种机会着实不多,她们还是有着少女的萌动。
谭桥一边洗着果子,又天马行空的想着事情。
突然旁边有些声音,她往旁边一看,竟然是季棠,可是这么一愣神的功夫,她脚下没注意,一滑,两只脚立时就踩到了水里,好在手撑住了旁边的石头,这个人险些没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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