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擎笑呵呵地让白祯把白帝作为楷模来学习,一众大臣们险些喷出来。
不愧是苏相!
这讽刺人的手段,就是牛!
白帝脸皮狠狠抽了抽,哭笑不得:“苏相啊,你就别挤兑我了。”
苏擎满脸都是真诚走心的疑惑:“帝君何出此言啊?祯祯是帝君的女儿,倘若能学帝君的洒脱几分,我也能放心他将来不会老无所依了。”
这个老无所依一出,满朝文武都想喷他一脸。
可去你的吧!灵帝还用担心养老问题吗?
人家要么飞升成仙要么几百年后直接坐化了好么!
白帝被逗得哈哈大笑,抬手一指许墨:“这养老不养老的,苏相还真不用替祯祯操心了。
看那少年,那是逍遥王,他是祯祯收的小弟子,最是乖巧孝顺,必定会陪着祯祯到老,给祯祯颐养天年的。”
又指了指云青:“这是福王世子,跟小墨一样的年少有为,几年前就开始替福王处理宗族事务,过不久就要接替福王为王了。
这孩子小时候得过祯祯的善缘,自小就记着祯祯的恩情,上次祯祯的毒,就是他解的。”
苏擎点点头:“这两个孩子是极好的。”
就冲他们初生牛犊不怕虎,为了维护祯祯敢跟镇北侯当众干架,苏擎就觉得这俩小子正经不错。
白帝笑呵呵道:“所以啊苏相,祯祯以后会越过越好的,无论她想过什么样的生活,都只凭她自己的心愿,我这个做爹的,不会叫任何人委屈了祯祯!”
如此掷地有声,简直堪称大陆最完美亲爹。
要不是还清楚地记得过去的那些狗屁倒灶的事儿,苏擎险些都要信以为真,觉得白帝从来都这么良心这么好了。
他认真道:“那就仰赖帝君日后多多护着祯祯。”
白帝郑重道:“自然!”
好一副君臣相和的人间美谈。
白帝大手一挥:“开宴!”
丝竹乐声顿起,模样标志的宫女们弯腰躬身地进来,将精美的菜肴捧上,歌姬滑入大殿中央,开始歌舞。
所有人都推杯换盏,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每一个人,都忍不住畅想着辉煌的未来,既是为了大秦的明天,也是为了自己的仕途。
大秦民风彪悍,全民好武,大半臣民都向往先祖开疆扩土的威名,却因为百年前的和平盟约,不得不偃旗息鼓,不敢轻易起兵戈。
也就是六十多年前,西戎和大业因为遭遇了大冰霜天灾,联合起来往大秦边境抢掠,这才给了大秦开战的机会。
那一战之后,白祯一战成名,无数武将借军功封侯封将,恩赏无数。
再后来,三国签订合约,战事再歇,一晃就是六十多年过去了。
白帝野心勃勃想当开拓之君,文臣武将们又何尝不是心心念念想要开疆扩土,封王封侯?
但西戎地域奇特,游牧大族,几乎人人擅长御兽,灵兽大军一出,便是金丹元婴,也不得不避其锋芒。
大业因为大半国土气候温润,四季如春,修炼资源远超大秦,六十多年前那场大战时,就培养出来了一个灵帝境大能坐镇国度,让人忌惮。
大秦君臣,对西戎的灵兽兽丹,大业的丰厚灵脉,早就向往不已,哪怕是修炼人数最少的文臣世家,都眼馋不已,垂涎三尺。
如今大秦也有了灵帝,而且还是最名正言顺的帝国长公主,一旦起了战争,都不用顾忌仙门不能沾染军政的大陆潜规则,何其痛快!
这般天时地利人和,众人如何不喜?
除了跟白祯自小有仇的闻人家,可以说,所有人都是发自内心的欢喜。
宴会中途,闻人秋带着闻人烈回来了,两人悄无声息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闻人烈遥遥看了白祯一眼,此后就闷头喝酒,再没往那边看一下。
闻人秋已经感觉到了自家拥磊的迟疑不定,以及墙头草们的临阵倒戈,但他仍旧言笑晏晏,稳得住。
等到闻人烈把白婧叫到身边说话,众人的心态就又变了几分。
或许,闻人家也不是没有办法跟长公主和解?
毕竟,长公主最宠爱的妹妹可是闻人家的儿媳妇,而过去的恩怨,据说早在废掉继后闻人颖的修为之后,已经了结了。
这个念头在偷瞄了白祯的神色之后,越发笃定起来,一时间,气氛越发的好了。
苏擎看了一眼花团锦簇的和谐局面,凝音成线:“祯祯,从今天起,你要比过去更谨慎,更小心。”
白祯点了点头:“舅舅放心。”
毕竟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又见过了小弟子身上的奇异之处,旁人或许会因为修为封帝而被吹捧得头重脚轻,他不会。
他知道,这个大陆远不是自己目前已知的这样简单。
连人都能长角了,灵兽成精,仙人出世,或许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
比起那些未知的强悍存在,如今的灵帝又算什么?不过是万里长征第一步,走得很好,但前路道阻且长。
苏擎盯了白祯的眼睛,只看到了满目清明,心中顿时一哂——是他想岔了,祯祯这孩子,自小就比谁都要清醒。
他直奔主题:“这一趟来,我必须带走你母亲。白帝如今正是最高兴的时候,倘若他提条件,只要尚可,你我便先不管后续如何,只先应下来。”
他郑重道:“祯祯,这一趟必须成功,不能失败,你明白吗?”
白祯又一次点了点头:“我知道,舅舅放心。”
小太监笑呵呵迈着小碎步过来:“殿下,帝君想跟您说说话。”
白祯抬眼看去,就见闻人颖已经坐到了一旁,把原本的位置让了出来。
这女人倒是一如既往的识时务,滑不留手。
白祯点点头上去,所有人的目光下意识地随着他而动,等白帝笑着站起来,所有人也都齐齐站了起来。
白帝大手一挥,歌舞姬们便行礼退下,乐声也随之而停。
等白祯站稳,白帝便端起酒杯,朗声大笑道:“今日我大秦得一灵帝,是我大秦万民之幸!亦是我白氏宗族之幸!”
众臣齐齐举杯:“大秦万民之幸!帝君宗族之幸!亦是我等之幸!!!”
白帝又笑,笑罢,举杯一饮而尽。
众臣齐齐跟上,一起欢饮。
众人饮酒之后,白帝笑道:“诸卿,朕今日甚是高兴!”
众臣齐齐大笑。
白帝又举杯看向了苏擎:“苏相,如今祯祯灵帝归来,不如苏相也一起还朝如何?”
他目光灼灼:“如今我大秦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啊!苏相若是归来,大秦便是如虎添翼!”
他已经有了白祯这样的灵帝作为压轴武器,倘若再能把苏擎这个智囊弄回来,那么,一统大陆指日可待!
苏家是帝国难得文武兼修的大世家,苏家历代大儒不少,儒将更多,如今云家青黄不接,倘若苏家能来,大事可谋。
而且,苏擎肯来,苏家必然便要重新迁回帝都,只要苏家人在,白祯便不可能置帝国于不顾。
白祯把白帝的想法看得通透,苏擎同样也是,甥舅俩对视了一眼,皆是心中有数——白帝果然主动让他们提条件了。
沉默之后,苏擎沉声道:“臣有一心愿,请帝君容许臣得偿所愿!”
他已经许久未称臣,如今称了,便是同意了白帝的召唤,但,他有要求。
白帝微笑:“不知道苏相想要什么?”
苏擎看了白祯一眼:“臣想,祯祯能够抛开他帝国长公主的身份,进入苏家也好,到北冥宗也行。”
白帝的笑容顿时便淡了:“苏相说笑了,祯祯一日是长公主,永远便是帝国的长公主。”
苏擎也敛了笑容:“帝君应该知道,祯祯只有摆脱了皇室身份,才能真正享受灵帝该有的自由。
仙门不得插手军政,却可仗着修为在整个九州大陆横行无忌。但祯祯一日不脱离长公主的身份,他的行为,就会一日与大秦荣耀脱离不开。”
他沉声道:“今日之后,西戎和大业针对祯祯的阴谋,帝君就没有半点儿顾虑吗?”
白帝沉声道:“她生来是我白家的公主,身上躺着我白微的血,便是名义上脱离了白家皇室,苏相又以为,西戎和大业会相信吗?
苏相,你我都不是天真稚子,就不用在这些无用的问题上纠缠了。苏相换个要求,朕,一定答应你!”
苏擎笑了一声:“那便换一个,叫我妹妹,跟我回家。”
白帝目光深邃地盯着他:“苏相!苏雨,是朕的皇后!”
苏擎毫不退缩:“帝君!祯祯,是臣的外甥女!”
两人针锋相对,整个大殿里的气氛瞬间凝固,空气似乎瞬间变得浓稠起来,让所有人呼吸不畅。
白祯点了点桌子,身上威压缓缓溢出,顿时便压得白帝和苏擎齐齐后退了一步。
空气瞬间一松。
白祯歪头看向了白帝:“爹啊,我娘陪了你一辈子,如今爹身边已经站了旁人,便让她归家吧。”
白帝沉声道:“祯祯,你娘是朕的皇后!”
白祯笑着睨了闻人颖一眼:“爹,那个也是你的皇后。”
白帝眉头紧皱,心脏中有一股戾气沸腾咆哮,明明之前就猜到了苏擎绝对会旧事重提,可真遇上了,竟依旧觉得如鲠在喉。
他不想点这个头,哪怕他之前明明已经决定好了,哪怕他原本就准备同意苏擎的条件。
只是尸骸回归故里罢了,苏雨哪怕不葬在皇陵,也照旧还是他的妻子。
闻人颖低低地叫了白帝一声:“大哥。”
她捂着胸口:“大哥,你别难过。”
白帝怔忪了一瞬,看看白祯,又看看苏擎,终于还是洒然一笑:“好。”
他朗声道:“朕让元后回归故里!”
苏擎大喜:“多谢帝君!”
却是出了座位,郑重拜下。
白祯露出了笑容:“多谢爹。”
白帝心中的芥蒂,在苏擎的臣服和白祯的愉悦之下,渐渐消散,重新大笑了起来。
他朗声道:“苏相快快请起,本就是一家人,如何说两家话?”
苏擎含笑起来,之前若有似无的敌意,似乎在白帝答应的那一瞬间,全都消失不见了。
白帝拉着白祯下了主位,另一只手则握住了苏擎的手:“日后,祯祯和苏相,要为帝国立下不世功劳!”
苏擎笑道:“当然!”
白祯垂眼轻笑:“爹说的是。”
众臣欢喜有之,忧愁有之,但无一例外,全都只露出欢欣雀跃的神色,仿佛个个兴奋不已。
太子含笑凑到了闻人烈身边,低声道:“表哥如今可改了心意了?”
他怜惜地替他整了整衣裳,温声道:“长姐如今性情大变,爱笑了,也爱让模样俊美的小孩儿往身边凑了。”
他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远处的许墨和云青,惹得闻人烈猛地攥紧了腰间的剑柄。
太子又叹了一口气:“表哥该换把兵器了,长姐如今还没想起来这把断剑,等她想起来,必然会来讨回,或者……干脆毁了。”
闻人烈心中猛地一滞,下意识地把断剑收进了空间戒指里。
他眼中各种情绪闪烁不定,想要跟太子说什么,却见太子已经端着酒杯站到了白帝身边,正凑趣儿地跟白祯说话。
白帝有心为爱子铺路,自然乐得从中牵线,这一刻,太子站得离白祯近极了,比许墨,比云青这两个人,都近。
闻人烈猛地喝干了杯子里的酒,拎起酒壶的时候,才发现酒壶已经干了。
有机灵的小宫女立刻上来倒酒,身体挨蹭到了闻人烈,惹得他恶心得直往后躲。
“主子叫我提醒镇北侯一声,他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如果镇北侯还不同意,那么,主子不介意叫镇北侯知道知道,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决裂。”
闻人烈猛地盯住了那小宫女。
小宫女模样清秀,眉眼间竟奇异地透着一丝白祯的气质。
她给人的感觉很奇怪,清冷中夹杂着一丝热情的妩媚,看久了,便会觉得心跳加速。
尤其是,她的气质能那么像白祯!
可这样的气质不过转瞬而逝,传完了话,她就还是那个谨小慎微的小宫女。
闻人烈想一把掐住她的喉咙,但大庭广众之下,他只能忍了,只压低声音问道:“你什么意思?”
小宫女笑了一下:“镇北侯吃的药,吃得还好吗?”
闻人烈心中顿时咯噔一声,还要再问,那小宫女已经端着空盘子退了出去。
他心中焦灼,思索再三,还是追了出去。
可等他出去的时候,外面早就没有了那个小宫女的身影。
闻人烈脸色十分难看,不知道为何,他总觉得大祸将要临头。
而且,这大祸,还怕还要应在元帅身上!
他在大殿门口来回转悠,忽然觉得有人看自己,猛地转头,就见许墨站在宫灯下的阴影里,正阴测测地盯着他。
闻人烈心头一寒,这大热天的,竟然出了一身的白毛汗。
想起今天许墨说的话,还有这小子故意损坏他断剑的事,闻人烈眼中迸发出灼灼杀意,迅速冲了过去。
阴影中,许墨笑了:“我如果是侯爷,就不会这样冒失。”
闻人烈的手都要掐到许墨的脖子了,闻言猛地顿住,片刻之后,冷着脸收回了手。
“你说得没错。”闻人烈冷冷看着许墨:“在这宫里,我不能对你动手。”
许墨眉眼含笑,本就俊美的脸,因为这温柔的笑容,越发显得如妖如魅:“侯爷是个聪明人。”
他温声道:“聪明人,就多做些聪明事,免得死得不明不白。”
闻人烈冷笑了一声:“许墨,你很会装,但愿你永远别在元帅面前翻车。”
许墨笑得无懈可击:“自然,侯爷会看到的。”
他温声道:“对了,我是来提醒侯爷一句,别犯蠢,否则,我一定叫侯爷死得干干净净呢。”
闻人烈觉得有哪儿不大对,太子和那神秘宫女连番挑拨,难道,被这小子注意到了?
他有心想试探几句,许墨却已经转身走了。
闻人烈抬眼看去,就见白祯竟是亲自找了出来,他笑着跟许墨说了什么,虽然笑容浅淡,却温和到了极致,好像心里头的寒冰,都因为许墨这个人而融化了一样。
闻人烈心中生出浓浓的不甘来,自己跟随元帅的时候,明明许墨都还没有出生。
可如今看看自己,再看看许墨,天道何其不公?!
闻人烈砰地一声捏碎了手里头的药瓶,一枚火红色的丹药出现在了他的掌心里。
那丹药的的温度,就像是它的颜色一样,接触到了他的血,渐渐变得滚烫,烧得闻人烈的骨头都仿佛要碎裂了。
可越是疼,他越是盯着门口挪不开眼,仿佛要用这疼痛铭记和提醒什么东西一样。
云青站在他的身边,倾身往大殿门口看了一眼,撇了撇嘴:“嫉妒啊?嫉妒那臭小子干什么,早晚叫他得叫我爹。”
闻人烈猛地转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云青竟然已经与自己并肩而立。
闻人烈戒备至极,再一次对许墨和云青的修为,产生了极大的怀疑。
这两个小子,到底什么修为?!
他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丹药,冷着脸:“世子怎么在这儿?”
云青笑道:“我未来乖儿子都来警告你了,当爸爸的怎么能不来?”
闻人烈眉头紧皱,不知道他在说什么鬼东西,但直觉告诉他:“……你对元帅心存觊觎!”
云青嗨了一声:“多稀罕啊!要不是为了让殿下高兴,我能让许小墨在我跟前儿蹦跶?!”
他忽然抽了抽鼻子,然后猛地捂鼻子后退:“卧槽!闻人烈,你身上怎么这么重的尸臭味儿?!你啃尸体了?”
闻人烈脸都青了:“世子不会说话就不要说!本侯怎么可能……”
他忽然就没了声,猛地想到了什么东西,脸色大变地转身,发疯似地冲进了黑夜里。
云青:“……?”这死私生饭抽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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