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的三间正房,一间做了堂屋,一间做了林如松夫妻俩的卧房,剩下一间给改成了书房,供林征和林泽叔侄俩读书用。
林征已经结婚,虽不在家长住,但也分了一间偏屋作为他和宋氏的卧房,书房他也就读书的时候用一下,平时被林泽当成了卧房在用。
林如松在堂屋上首坐下,林泽很快就被从书房叫了出来,刚刚院子里吵的那么厉害,他连个面都没露过。
关了房门之后,林家四个男人加上一个赘婿在座位上坐定。
林老二父子坐一边,林征和沈岳坐一边,冯氏站在了堂屋里。
林如海眼皮子垂着,喝了口林宝刚刚给端进来的温水,轻轻咳了一声,问道:“贤婿,你的腿怎么样了?”
沈岳万没想到林如海会先问这个。
他知道古代赘婿的身份很尴尬,入了赘,基本上就是媳妇家的人了,姓氏有的甚至都需要改成媳妇的姓,可以说一旦入赘,就基本上和原生家庭断了关系。
在以男人为尊的时代,赘婿都能被剥夺姓氏,冠上妻姓,可以看出来他们的身份是多么的尴尬,地位是多么的低微。
早上,他已经从林老二的两个儿女的口中预感了一件事,异世赘婿的地位恐怕比他想象的还要低。
沈岳不觉得林如松会高看或者低看他,但他这话一出口就打了冯氏的脸,感觉就是为了他沈岳,才当着众人的面,给了冯氏一个下马威。
但……有这个必要吗?
打了冯氏的脸不相当于打自己儿子的脸吗?
果不其然,冯氏的脸瞬间变得超级难看,而脸色变得和她一样难看还有林老二和林泽。
不过他们却不敢有半点异议,而一向能说会道的冯氏更是闭紧了嘴,半句话都不敢说。。
冯氏在嫁进林家不久,就清楚地意识到在婆婆面前,她还可以耍耍嘴皮子,在公公面前,她是一句造次的话都不敢说的。
林如海这个公公身体不好,平时不管事儿,存在感非常低,但冯氏就是不敢,她总觉得惹恼了婆婆就是一顿骂,惹恼了公公,后果怕是她承担不起的。
于是,她虽心里把沈岳骂了成了狗,却还是忍着难堪,老实地低下了头。
沈岳瞥了一眼冯氏之后,就面色毫无波动地道:“预计还需半月就可以随意走动了。”
林如松点了点头,“那就好。你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安心养伤,家里的事情让他们几个来处理就好。”
接着他扫了自己两个儿子一眼,道:“沈铜昨天刚来,腿上还有伤,家里的事情你们要多担待一点儿。别的话我就不说了,他以后就是你们的亲兄弟,你们要多照顾他,相互扶持着,把这个家给撑起来。”
林征和林括当然不会对老爹的话提出异议,立马道:“知道了,爹。”
林如松满意地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点头道:“好。”接着,就话音一转,问道:“冯氏,把你之前的话给我解释一遍吧。什么叫外人,不安好心?”
冯氏当即吓的跪了下去,“爹,刚刚我担心你的身子,太过着急,脑子不清醒,才胡言乱语地说了那些话。”
“爹,我本意不是那样的,你要相信我。”
林如松静静地看着她不说话,只把冯氏吓的几乎跪趴在地上,才淡淡道:“我姑且相信你,但你说艳儿被沈铜欺负了,这谣言从何而来?”
这还没听她细说呢,就直接断定了是谣言?
冯氏一下子卡壳了。
现下这个情况,她公公摆明着维护沈岳,她要是反驳说不是谣言,是沈岳不好,这不相当于抽林如海的脸吗。
被抽了脸,她公公会有什么反应,她根本不敢去想。
但是,若是不说,她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女儿早上去了地里,就把她拉到角落,哭哭啼啼地把沈岳欺负她的事情说了一遍。
一个刚入林家的赘婿,就敢揍她的宝贝女儿,真是反了天了。
她当时就想撕了沈岳,只是沈岳不在身边。
为了发泄怒气,她就找了那个哑巴出气。
于是,每次平板车装好玉米,林元正要推着离开的时候,她就喊住林元,拉着林艳一起往平板车上再加两背篓的玉米。
林元不能发出声音,所有人都在玉米地里钻来钻去,就连说在地头看玉米堆的公公在林元准备运玉米的时候,都会代替他进去地里掰玉米,地头没人,她是想怎么欺负林元就怎么欺负。
因为她知道,为了以防玉米堆在地头没人看着,被人偷走,林元就算是累死,也会咬牙把她们那两背篓一同运走的。
反正,让那哑巴好好去推车吧,看累不死他。
只是,收拾了哑巴也只能平息她的部分怒火,于是她才在见到沈岳后,给脑袋总是不清醒的婆婆上眼药。
不过没想到,她公公竟会如此维护这个地位低下的赘婿。
算了,硬刚她也没有好果子吃,暂时忍下这口气吧,等以后找机会再收拾这臭小子。
她犹豫来犹豫去的,好不容易下了决心,谁知道还没给公公回话,她儿子林泽就站了出来。
“爷爷,早上院子里的动静我听到了,娘说的没错,沈铜他确实欺负了我姐。”
林如松的眉头快速地皱了一下,他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孙儿有些没眼色。
林泽看屋里很安静,以为大家都在等他说话,于是无视了林老二眨的抽筋的眼睛,接着道:“沈铜欺负了姐姐,还一直逼姐姐道歉,我在屋子里听的清清楚楚。”
林如松在这一刻,对自己这个给予厚望的孙儿失望透顶,他沉声道:“我想知道,是谁教你直呼长辈姓名的?”
“读了这么多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林泽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尴尬有有点无地自容。
他根本没想到一向宠他的爷爷,竟然会对他说出这种话,还是当着众人的面说的。
巨大的耻辱感让他脑袋一哄,就失去了理智,大声道:“就他,也配成为我的长辈?”
“爷爷,你年纪大了不清醒我就不说什么了,可他一个赘婿,哪里配让我叫叔叔,还有我那个小叔,都不配让我称他为小叔,今天早上不止我姐受了欺负,就连我都被那个所谓的小叔打了,起因不过是吃了林宝半截子玉米。”
“半截子玉米,我就被打了呀。爷爷,从小到大我就没受过这样的委屈,可你呢,竟然叫我把他们当长辈尊重,他们要是半点儿长辈的样子,我哪里会这样呢。”
“爷爷,你偏心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呀。”
“你给我闭嘴!”林征脸色铁青地站了起来,“你是怎么读的圣贤书,就这样给爷爷讲话的吗?”
林老二看了眼面沉如水,眼中盛满了怒气的亲爹,顿时吓尿了。
他一把扑向了自己儿子,捂住了他的嘴,苦着脸道:“你给我少说点儿。”
林泽十三岁就考取了童生,书院的老师对他多有夸奖,说他有很大可能会一举通过明年4月的府试和院试,成为整个江平府年龄最小的秀才,前途无量。
林老二由此把儿子当成了天上下凡的文曲星来看待,平常都是供着奉着,从来没有过引导或压制林泽的行为和想法,此时捂嘴都没敢用劲。谁知道,就是他这下意识的胆怯,瞬间助长了林泽的气焰,冲着林征开起了炮。
“你凭什么叫我闭嘴?你一个考了近十年都未中举的秀才,还敢问我怎么读的圣贤书,我倒想问问你是怎么读的书,花了家里那么多银子,都快三十了却一事无成,只能回家种地,你倒是读的好书。”
沈岳:“……”
他是真没见过这么会拉仇恨的人。
这情商真是低的惨不忍睹。
他本来还想发动嘴炮技能,将林泽和冯氏按到地上摩擦,没想到他还没出手,林泽就把自己给搞死了。
果然不出沈岳所料,林泽这句话一出,立马将脾气一看就很好的林征气了个仰倒,手指颤抖地指着林泽,“你、你……”
“你”了半天,都没说出一句话来,可见气的有多狠。
而面沉如水的林老爹此时脸色已经青的发黑了,他“咣当”一声拍了下桌子,怒不可遏道:“放肆!”
转头冲林征道:“今天非要教训教训这个目无尊长的小畜生。”
原本坐在院子里休息,打算等屋子里人讲完事情就开饭的林高氏等人,还没闲聊几句,就听屋子里一声巨响,接着就是一句怒气冲天的吼声:“林征,请家法!”
大家都惊呆了,不知发生了什么。
林元脸一下子就白了。
随后便不管不顾的冲向了堂屋,他要给爹解释,一切都是他做的,与沈铜无关。
“林元,你要干什么?”林高氏一看林元蒙着头往正屋那儿冲,登时吓了一跳,立马站起来去追,一边跑还一边怒骂道:“你个没眼色的,男人们说事情,哪里由得你去捣乱,赶紧给我停下。”
只是她年纪到底大了,终究没追上林元,眼睁睁地看着林元一脚踢开了门,猛地冲进了堂屋里。
然后就看到了屋里的画面。
最宠爱的二儿子一家满脸惊恐地跪在屋子里;她的丈夫林如海脸色青中发黑,眼中盛怒翻滚地瞪着跪地的人;她的三儿子手中拿着鞭子,脸色铁青地站在堂中央,也是一脸怒气。
而她花了三两银子招赘来的儿婿,神色淡然地坐在椅子上,眼观鼻鼻观心,如老僧坐定。
林高氏愕然了一瞬,就猛地扑到林泽身上抱住了,然后抬头冲林如松哭道:“老头子,你在干什么?怎么能对泽儿动手?”
“泽儿之前一直不在家,好不容易回来了,是不是……是不是……”她眼睛快速地扫了一圈人,最终看向了沈岳,指着沈岳,尖声道:“是不是他搞得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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