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夹娃娃

    晚饭吃得很尽兴, 昔日的老同学和那些人带来的不好的回忆, 并未真正影响夏至的心情。他吃得心满意足, 毕竟遇色茶餐厅的菜色和味道都很合他的口味，再加上荆重川似有若无的纵容, 他更加开心了。

    走出茶餐厅，夏日令人窒息的热气扑面而来，他抬头望了一眼看不到几颗星星的夜空，不舒服地抚了抚手臂, 转头问身边的荆重川：“去逛商场吗？外面太热了，或者直接去圣洛湖？”

    荆重川想了想：“你不是还要去超市吗？先去商场逛逛, 去完超市再去圣洛湖。这个时候去圣洛湖，恐怕已经人山人海, 去也是人挤人。”

    夏至笑笑，与荆重川并肩穿过热闹的盛世广场, 往对面的商场走去。走进开了冷气的商场，他才有种活过来的感觉，不自觉地深吸了口气, 商场里人很多, 多数人都是在外面吃了晚饭，顺便逛逛再回去。

    两人漫无目的地边走边聊, 经过游乐厅时, 游乐厅里挤满了放暑假后特别空虚寂寞冷的年轻人。游乐厅入口处放着几个夹娃娃机, 几对小年轻模样的情侣, 站在夹娃娃机面前秀恩爱, 附近还围了几个看热闹的人。

    荆重川见夏至似乎挺感兴趣，虚虚搂了搂他的腰身问：“要不要去玩玩？”

    夏至转头惊讶地望着他：“夹娃娃吗？”

    “走吧。”荆重川搂着他的肩膀，将人往里带，“就当打发时间了。”

    夏至一时语塞，脑补了一下荆重川夹娃娃的情形，竟有些难以置信，总感觉荆重川这样的人，适合恣意飞扬地奔跑在球场上，待在健身俱乐部里散发着雄性荷尔蒙，与游乐厅、夹娃娃机这种场合格格不入。

    荆重川勾唇浅笑，一把拉住夏至的手，将人拉到了一台没人玩的娃娃机前，拿出手机付了钱后，指指里头满满当当的玩偶问：“喜欢哪个？我夹给你。”

    夏至扬了扬眉毛，抬眸瞧了一眼荆重川，荆重川的口气听起来十分的低沉温柔，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里头还藏着些许宠溺。他压下心头微微的悸动，将注意力调向娃娃机，当真仔细挑起了喜爱的玩偶。

    这个娃娃机里大部分都是动物模样的玩偶，夏至指了指最上方的一只小熊，一脸挑衅地道：“就这只吧，看起来简单一点，我也就不为难你了，免得当众落了我们荆校草的脸面，一世英名毁于娃娃机，深更半夜被你灭口可就不值得了。”

    荆重川垂眸看着他，嘴角微翘，摸了摸他的头道：“好，就这只。”

    夏至瞧他一本正经的样子，还颇有那么几分高手的气势，疑惑地问：“你以前经常玩吗？”

    荆重川一边认真地操作着机器夹子，一边慢条斯理地回答道：“小初她们玩过。”

    夏至了然地点点头，目光落在逐渐靠近那只小熊的夹子上，没来由地紧张了起来。夹娃娃有时候玩得也是一种另类的刺激，能不能夹到其实倒也无所谓，享受的也是紧张的过程。

    长得好看的人，无论做什么都能成为聚焦点，尤其是荆重川这种拥有得天独厚的脸蛋，修长挺拔的傲人身高，哪怕玩个娃娃机也有一种浑然天成的潇洒气质，不到一分钟时间，他俩的周围就围了一圈人。

    夏至被挤得往荆重川身上撞了几下，周围小女生雀跃的私语传入耳膜。

    荆重川转过头来，伸手保护意味十足地搂住他的身体，不轻不重地对围观的人群道：“小心点，别撞到他了，谢谢。”

    夏至：“……”

    耳畔的抽气声此起彼伏，小女生兴奋的窃窃私语化成了低低的惊呼，闪闪发亮的眼睛快要在他的后背灼出一个洞来。夏至默不作声地僵着脖子，荆重川这家伙有时候真的是叫他无言以对，“霸道”是用在这种地方的吗？

    夏至尽量将目光落在眼前的小熊上，忽视身后越来越放飞自我的议论声，那群兴奋得快要昏过去的小女生，已经从最平常的“帅攻美受、男友力x”跨越到了“现在这么帅的男生都有男朋友了”云云。

    夏至的耳垂偷偷发烫，他用眼睛余光小弧度地快速扫过荆重川认真的侧脸，还真是传闻中360度无死角的完美侧脸。什么男友力爆棚，应该是帅气值x才对，都说认真的男人最帅，此时的荆重川正巧完美地诠释了这一点。

    当被他点名的小熊成功地从战利品洞口掉出来时，周围夸张地响起了如雷的掌声和欢呼声。话说小女生们兴奋地鼓掌欢呼帅帅帅，夏至完全能理解，但是一群大老爷们也跟着振臂狼吼是几个意思？他们兴奋个什么劲？

    荆重川将小熊拿起来，递到夏至面前，嘴角露出一个温柔的弧度：“你要的小熊。”

    夏至瞪着小熊，犹如瞪着一个烫手山芋，当下他接也不对，不接也不是。

    “快拿啊，快呀……”

    “害羞什么？快点接受呀……”

    夏至脸色微红，莫名有种被当众告白的错觉，此时荆重川手中拿着的不是一只普通的小熊玩偶，而是一束鲜红鲜红的玫瑰花，围观群众里三层外三层地将他们包围其中，挥舞着手臂齐声高喊“接受他接受他”。

    夏至挂了一脑门的黑线，这样一想反而不那么尴尬了，他很自然地接过小熊，扬起一抹笑：“谢谢。”

    荆重川轻笑，抬手摸了摸他的脸，无视那一声声“嗷嗷嗷嗷接受了接受了、太宠了、我男朋友都没那么宠”的议论声，心情格外愉悦地点点娃娃机：“之之，还想要哪个？”

    之……之之……

    夏至忽然觉得全身都被烫了一圈，荆重川的这声“之之”明明和往常没什么两样，但在周围一整片“好苏的之之”中，莫名咀嚼出了几分暧昧的异样，他赶忙振作精神，收敛起越飘越远的思绪。

    夏至望着娃娃机里头，身边几名性格开朗的女生大着胆子凑上来，指着里头的玩偶给他“出谋划策”。他看了看被她们指出来的几个玩偶，之前他也没玩过娃娃机，也不知道这几个好不好夹。

    夏至这会儿倒是来了兴致，指指其中一只戴粉色帽子穿粉色衣服的小兔子道：“这只兔子挺可爱的，旁边那只小黄鸡也很可爱，就这两只吧，你选一只。”

    荆重川但笑不语，轻轻地捏了捏他的脸，周围又是一片抽气声。

    眼见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夏至的手中又多了一只兔子和一只小黄鸡的战利品后，他赶紧拉着荆重川跑路。那几名给他出主意的女生一个劲地向他们挥手道别，出于礼貌，他也回头笑着挥了挥手。

    “荆重川？”

    两人刚走出游乐厅，迎面就撞上了四张不久前还在遇色茶餐厅见过的熟悉面孔，对方似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荆重川，既惊讶又高兴。尤其是那两名女生，更是兴奋地一句话也说不出口，只顾盯着荆重川猛瞧。

    夏至脸上的笑容缓缓褪去，换上了面对陌生人时的清冷模样，他也不想在大庭广众之下给人难堪，把自己也弄进尴尬的境地。便将视线转去了别处，任由荆重川处理这场“久别重逢”，想来荆重川也想速战速决。

    荆重川并未忽视夏至明显的僵硬和冷漠，他神色冷淡地点了点头，不想多做停留。

    都是昔日的老同学了，四人自然了解荆重川的脾气，对荆重川的冷淡习以为常。

    “你们要走了吗？”其中一名女生笑着问。

    她的目光落在夏至手中捧着的几个娃娃上，刚才还在游乐厅外面，就隐隐听到里面传来的喧哗声，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这会儿看到荆重川才恍然大悟，也只有荆重川才有这样的本事，哪怕随随便便玩个娃娃机，也能造成不小的轰动。

    荆重川拿过夏至手里的一个玩偶，另一手很自然地拉过夏至的手腕，淡淡地点头道：“不打扰了，我们还有事，先走了，你们玩。”

    荆重川说完，也不顾那四个人的反应，拉着夏至就走了。

    “刚才那个夹娃娃的顶级帅哥竟然是荆重川？卧槽，那可是我们S市今年的理科状元，一中远近闻名的学霸校草，还以为只是大家夸大其词呢，没想到现实中真的有那么帅的学霸。”

    “那和荆重川在一起的男生是谁？他俩到底是不是一对？如果是荆重川的话，他不是已经有女朋友了吗？他们学校的校花韩初玖。”

    “荆重川刚才叫他之之，莫不是高级中学的夏至？他高考分数就比荆重川少了1分。”

    “绝对是高级中学的夏至，传闻中的美人学霸受。”

    “学霸配学霸，帅攻配美受，绝配！”

    “就是就是，以前就听说他们竹马竹马，看荆重川那宠上天的态度，绝对是真的。”

    热血沸腾的议论声还在不断蔓延，谁也没注意到刚走进娱乐厅的四个年轻人，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脸上带着些许难堪和尴尬，更多的恐怕是难以置信，目光落在渐行渐远的两道背影上。

    那个人竟然是夏至？

    他们的记忆都还停留在三年前的夏天，夏至还是那个胖得惨不忍睹的丑八怪，一身油腻的肥肉，走一步喘三口。靠近他一米仿佛就会有种错觉，会被那身油腻糊一身，班上的同学大多不愿和夏至靠得太近。

    夏至消失后，除了郁占和谈安还会关心他，班上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事到如今，三年过去了，夏至又重新出现在他们面前，却再也不是当年那个惹人嫌的胖子。但是他们怎么样也无法和眼前这个叫人惊艳的男生联系到一起，这么好看的男生，哪怕用漂亮来形容都不为过。

    想起夏至那张面无表情的冷淡脸庞，他们忽然觉得后背阵阵阴冷，当年的事，夏至应该是知道了的，所以才会消失得无影无踪，愧疚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们此时的心情了。